第570章
小芍也機靈了起來，捏著手緊張的問道：“師父，考核用的醫(yī)書您來修撰？”
滿寶道：“太子說蕭院正主編，我是在一旁幫忙的�！�
那也很足夠了，三人一起眼睛發(fā)亮，一起從心間燃起了勃勃的野心，好歹他們也能知道點兒內(nèi)幕不是？
滿寶想說的并不是這個，她想說的是，“你回去告訴你爹，太醫(yī)署重整后，地方也要建立醫(yī)署，到時候太醫(yī)署里教出來的學(xué)生應(yīng)該會放到各地醫(yī)署里去。”
鄭辜一呆，首先想的是，“這不是在和我們藥鋪搶生意嗎？”
滿寶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真夠笨的，醫(yī)藥便宜了，看病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就好比麥子和面粉，一畝地只產(chǎn)一石麥子的時候，大家是煮麥粥，連著殼一塊兒吃的，當(dāng)一畝地產(chǎn)兩石甚至更多的麥子時，人們就學(xué)會了把殼去掉磨成面粉來吃�！�
小芍一臉茫然，沒聽懂。
鄭辜和劉醫(yī)女也沒聽明白，只是隱隱有些懂，又似乎不懂。
滿寶見他們不吭聲，就只當(dāng)他們聽懂了，到了岔路口時把他們放下車，她沖鄭辜揮手道：“記得和大掌柜說，別忘了我家種了好些藥材呀。”
鄭辜稀里糊涂的應(yīng)下了，等馬車一走，他回過神來，看向劉醫(yī)女，“你聽懂了嗎？”
劉醫(yī)女搖頭，她決定回家問她祖父，不過她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馬車，道：“大師兄，你要不要先送我回家去？”
鄭辜想拒絕，他也急著回家和他爹說話呢，但對上劉醫(yī)女的目光，他到底沒好意思直接拒絕一個姑娘家，目光便落在一旁的小芍身上，“要不我讓三師弟送你回去，我自己再請一輛車？”
這車是他們從濟世堂里去皇宮時鄭大掌柜給他們派的車，畢竟皇城里可沒車給他們租，他們要是沒車，那得用兩條腿走出來，很遠的。
劉醫(yī)女問道：“在這里你能請到車？”
鄭辜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兒雖也有些商鋪了，但還真沒馬車，他略微有些惋惜，“好吧，我送你回去�！�
倆人先把劉醫(yī)女送回到劉家，這才緊急趕回濟世堂。
鄭大掌柜剛準備早退呢，在大門口和鄭辜差點兒撞上，見他這么緊張便也提起了一顆心，拉住他問，“怎么了，你在宮里闖禍了？”
孩子進出皇宮就這點不好，出息似乎是真出息了，就是忍不住會有點兒擔(dān)驚受怕的。
鄭辜頓了一下才把表情控制住，他把他爹拉到后院，將滿寶剛才說的話照實說了一遍，然后問道：“爹，師父是什么意思？各地要是開了醫(yī)署，那將來我們藥鋪的生意豈不是要被搶？”
鄭大掌柜被打斷的思緒，他橫了兒子一眼，淡淡的道：“這世上有兩樣事是人控制不了的，一是肚子餓，二就是生病了�！�
他道：“人只要會餓，就得吃飯；同理，人只要還會生病，那就得吃藥。你以為現(xiàn)在吃藥的人很多嗎？”
鄭辜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鄭大掌柜便意味深長的道：“其實吃藥的人還可以更多，放心，便是醫(yī)署開起來了也不會搶了我們濟世堂的生意，相反，有可能會讓我們濟世堂的生意更好�！�
說話間，鄭大掌柜突然就想通了，他摸著胡子笑道：“就不知道提議重整太醫(yī)署的人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兒，他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施為呢？”
他這會兒還不知道太醫(yī)署的折子是滿寶和白善白誠上的，正想著回去以后得讓弟弟去打聽打聽，上折子的人是誰，以后是打算讓哪家來給太醫(yī)署供藥。
對了，供藥！
第1488章
竟然還有你
鄭大掌柜眼睛大亮，拍掌道：“差點忘了這事兒，周小大夫讓你告訴我她家種有許多藥材？”
鄭辜愣愣的點頭，“是啊，她家賣藥材您不是一早知道嗎？上次周四郎還給了您一袋新法炮制的山藥片呢�！�
鄭大掌柜就轉(zhuǎn)圈起來，“對了，得找周四郎，他們家賣藥的事兒都他管著呢，你去，算了，你別去了，你是她徒弟，就當(dāng)好徒弟就行，這些事兒你別摻和，小芍……小芍也別去，小丁呀，你快往外城周記飯館里找周四郎，就說我晚上請他吃飯喝酒�！�
滿寶跳下馬車，拔腿就往院子里跑，方氏和陸氏正坐在廊下做衣裳，三個孩子坐在院子里攤開的席子上玩兒，鄭氏手里拿著撥浪鼓和他們玩。
看到滿寶跑進來，鄭氏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好像她一把年紀了還玩撥浪鼓頗有些不好意思。
“鄭姨，”滿寶叫了一聲鄭氏，然后就去找方氏，“四嫂，我四哥呢？”
方氏愣了一下后道：“他帶著人出去看瓷器了，說是想去商州運一些瓷器回來，聽說商州的瓷器很好看，他得先看看京城這邊的瓷器賣得怎么樣……”
方氏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估摸了一下時間后道：“這會兒應(yīng)該是在飯館那邊吧？”
鄭氏將撥浪鼓給八頭，起身笑道：“你要想找你四哥就讓家里下人去叫就是�！�
滿寶點頭，“好，我這就讓他們?nèi)ソ腥恕！?br />
她跑出去吩咐人，轉(zhuǎn)身便又跑去書房里找莊先生。
方氏見她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便不好意思的和鄭氏笑道：“這孩子也不知有什么事兒這樣急�！�
鄭氏笑了笑，她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三個孩子哪天做事要是不著急那才稀奇了呢。
滿寶跑去和莊先生討主意去了，她覺得這件事太大了，其重要性不下于她當(dāng)初知道她爹不是她爹，她親爹娘被害死，她得給她親爹娘報仇的事兒。
滿寶摸著胸口道：“先生，我這會兒心跳得好快，就覺得太子殿下給我挖了一個好大好深的坑，偏坑里放滿了我最愛吃的紅燒肉，紅燒蹄子……”
別說慢了，就連莊先生都有些恍惚起來。
半響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要入崇文館修撰醫(yī)書？”
滿寶點頭。
莊先生便注視著他這個弟子，猶如在夢中。
半響，他才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輕笑出聲，眼中卻好似含著淚花。
莊先生越笑越覺得可樂，最后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滿寶：……
她一臉莫名的看著莊先生，覺得心里更怕了。
莊先生眼中含著淚停下，心中如同波濤一樣不能停歇，半響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孩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她可以看到更多的書，抄到更多的書了……
莊先生眼淚差點下來，他拽著滿寶的手道：“這意味著你位同翰林，你將來會名留青史，傻孩子，這是修書呀，修書呀……”
滿寶愣愣的看著莊先生，不太能理解。
寫書而已嘛，白二不早就寫了嗎？
要不是她沒空，其實她也可以寫的。
莊先生獨自激動了一會兒，見這孩子一臉呆呆的，顯然沒明白過來。
莊先生便忍不住頓了一下，然后搖頭失笑道：“為師一把年紀了，卻還把得失看得如此之重，實在是不該，不該呀，倒是你，寵辱不驚了。”
滿寶糾結(jié)道：“先生，我已經(jīng)驚了，我怕這是坑？”
莊先生便笑道：“太子是不是說了你只是修撰醫(yī)書？”
滿寶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是呀，我午后還能去教導(dǎo)我的弟子呢�！�
“那就是了，”莊先生目光幽遠的道：“你是修撰醫(yī)書的，不涉朝政，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那就不會有事�！�
他收回了目光，落在滿寶身上道：“你只需和往常一樣記住，進宮以后要多聽少說，不要插手內(nèi)政，這就足夠了。”
至于站隊問題，莊先生已經(jīng)放棄了，以她這半年來的作為，要說她不是太子這邊的人，別說外面的人了，莊先生自己都有點兒懷疑。
所以還是算了吧。
好在她是大夫，不論將來是誰登位，只要她不像華佗一樣提出要開皇帝腦袋的話，應(yīng)該都能活。
想到這里，莊先生繼續(xù)道：“進了宮也不要荒廢了學(xué)業(yè)和醫(yī)術(shù)，尤其是醫(yī)術(shù)，京城中若有疑難病癥，你可以和殿下求一求出來看一看�！�
他道：“你的名氣越大，將來你才能活得更好�！�
滿寶聽著莊先生的諄諄教誨，忍不住道：“那白善呢，他也要進崇文館的�！�
莊先生卻搖頭笑道：“他不必我操心，他會做好的�！�
和滿寶不一樣，白善進崇文館還是讀書，只是多了一個職責(zé)，就是陪太子讀書。
不過這會兒太子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顯然用不著伴讀了。
所以白善他們?nèi)腽^后很大可能和在國子學(xué)里一樣，還是上課讀書。
只不過不能和現(xiàn)在一樣自由回家，而是得住到崇文館里去，須得休沐時才能出宮。
至于太子行為有差，皇帝問起罪責(zé)來，估計也是比他們年齡大，和太子年齡差不多的那些人被問罪，白善他們最多是陪著請罪而已，問題不大。
沒辦法，年紀小就這點兒好處。
莊先生很是安撫了一陣滿寶，滿寶總要掉進坑里的感覺才好一點兒，心情慢慢平復(fù)了下來，她就開始覺得時間過得慢了，“白善他們怎么還不回來？”
莊先生看了一下一旁的滴漏，笑道：“應(yīng)該快回來到了，你要是著急就去門口等著�！�
滿寶當(dāng)即就起身跑了，“那我去前面等著了�！�
莊先生：……他就那么一說，你就不能那么一聽嗎？
滿寶跑到馬車經(jīng)常出入的那個側(cè)門，正好看見白善他們的馬車進來，她立即沖上前去，結(jié)果看到后面還有一輛車，簾子掀開，楊大人從車里下來了。
白善和白二郎跳下車，白善還沒來得及說話，白二郎已經(jīng)沖上來道：“滿寶，你猜怎么著？”
滿寶才到嘴邊的話就換成了，“怎么著？”
白二郎樂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我和白善要進崇文館給太子做伴讀了！”
滿寶：“……竟然還有你？”
第1489章
竟然也有你
白二郎：“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竟然還有我？”
滿寶道：“太子沒和我說還有你呀�！�
白二郎：……
白善走上來問道：“是太子把我們添進名單里去的？”
楊和書也走上來了，道：“有些是太子添的，有些是朝臣們斟酌著往里加的�！�
三人這才一起看向他，問道：“楊學(xué)兄你當(dāng)時在？”
楊和書搖頭，“我不在，但我父親在。”
他目光復(fù)雜的看著三人道：“你們?nèi)酥远荚诿麊紊�，是因為那封關(guān)于重整太醫(yī)署的折子，上面署的是你們?nèi)齻�人的名字。”
白善和白二郎齊刷刷的扭頭看向滿寶，“你竟然也在？”
滿寶就挺起胸膛驕傲的道：“我當(dāng)然在了，我不僅在，我和你們還不一樣，你們是去讀書的，我是去修書的！”
滿寶頗為驕傲，樂道：“說不定我還有品級呢�！�
楊和書竟然點頭，“你有品級，只是我父親出宮前陛下還沒定下，所以還沒確定封你一個什么品級。”
主要本朝沒有女官，哪怕只是掛一個名兒也不好封，可要是不封，讓周滿做白工皇帝也挺不好意思的。
楊和書道：“還是醫(yī)官比較好封一點兒，也有舊例�！�
“上品的醫(yī)女為八品，在此例上更進一步，可封你為醫(yī)官，但品級嘛……”他笑道：“我今日趕來見你，除了要問你們一些問題外，還是想提醒一下你，趁著陛下的旨意未下，你下次進宮的時候去給皇后請個安，品級高一點兒，將來進了崇文館修書，你說話的份量才重�！�
書可不是那么好修的，以為提筆就能寫了？
那叫寫書，不叫修書。
有時候修一本書比寫一本書還要令人頭禿，書上取什么內(nèi)容，不取什么內(nèi)容，此內(nèi)容的比重應(yīng)當(dāng)為多少……
一項項，一條條都要討論，周滿年紀小，資歷淺，她要是不能從官品上壓人一等，她在校書處根本連話都說不上。
別以為太醫(yī)們不會壓人，在這一方面，恐怕就是蕭院正親自出面也不頂用。
修書的功勞有多大，看翰林院里眾學(xué)士為編撰打破頭就知道了，周滿還只是個民間大夫時，大家樂意賣她面子，畢竟她醫(yī)術(shù)好，立功后，上面最多賞賜她些金銀珠寶，與他們所得的功勞不相沖。
但進了校書處，她是編撰之一，功勞就那么多，她占去了一些，別人能分的就少了。
當(dāng)然了，有心向功勞的人，自然也有一心想修書的，但說實話，能夠不計功勞的，怕是沒有。
便是他，既然領(lǐng)了這個任務(wù)，那就要想著立功的。
而他和周滿自然是一伙兒的，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朋友，他都要提醒一下她，“太醫(yī)署的折子是你們上的，你的品級越高，太醫(yī)署越能照著你們的心愿去發(fā)展�！�
滿寶便思考起來，“我好像許久沒進宮給皇后請平安脈了，那明兒再進一趟皇宮？”
楊和書便點了點頭。
于是四人移步書房，和莊先生匯合后坐在了一起。
三方互通了一下消息，這才把這事補足了，當(dāng)然了，誰的消息也沒有楊和書全面。
明明太子也是當(dāng)事人，偏偏他只告訴了滿寶兩點，其他重要的消息都沒說。
可楊和書不一樣，雖然許多事情也是楊侯爺轉(zhuǎn)述的，但人楊侯爺說的可詳細了。
幾人這才知道，其實崇文館和太醫(yī)署的事兒一直在討論，只是遲遲定不下，其中有朝臣支持，自然也有朝臣反對。
之前侯集的案子一判，大臣們勉強同意太子崇文館招賢納士，卻將他提上來的名單直接砍了一多半去。
崇文館是本朝才建立的，一開始確定的學(xué)生名額是二十個。
而本朝至今老老實實會在崇文館里讀書的就當(dāng)今太子一個，畢竟，先帝是造反當(dāng)?shù)幕实�，�?dāng)今嘛，他就當(dāng)了幾個月的太子就成皇帝了，且他當(dāng)太子的時候兒子都能滿地跑了，戰(zhàn)功赫赫，并不需要再去崇文館里念書。
正因為是第一個，所以各種規(guī)矩并沒有定死。
太子小的時候，崇文館里的那二十個學(xué)生都是他的伴讀，都是從皇親國戚和三品京官以上的人家里挑選的。
當(dāng)年蘇堅就是其中一個，而且他是和太子玩得最好的一個。
后來這些學(xué)生有學(xué)成以后分散到各地去做官兒的，還有長殘了只能回家繼承爵位的，也有進了東宮做太子屬官的……
然后崇文館里的學(xué)生都散了，一下就只剩下太子一個學(xué)生。
沒辦法，他不學(xué)好，皇帝操心操碎了，隔三差五的給他派個嚴師來，就指著能出一個高徒。
結(jié)果太子把這些老師氣走一個又一個，連孔祭酒這個從太子啟蒙時就教他的人都跑了。
這會兒他要招賢納士，給上來的名單卻是劃拉了一大幫人，朝臣們看著，不覺得他是在招伴讀，而是在招心腹呢。
看他劃拉下來的名單，簡直是把皇親國戚，勛貴世家和朝中四品以上京官的子弟全劃拉進去了。
別說朝臣了，皇帝都忍不住頭疼。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結(jié)黨營私呀。
不過皇帝一點兒沒生氣，只是有點兒心累的把不合適的人全去掉了，問過他的意見以后開始給他重新組建東宮的班底。
沒人覺得太子是真的要招攬這么多人，包括皇帝在內(nèi)都以為他是在以此警告和報復(fù)恭王，還是在鬧脾氣呢。
但這次鬧脾氣好歹鬧在了正途上，沒有直接跑去洛州恭王府里揍人，所以皇帝捏著鼻子認了。
白善他們這幾個從國子學(xué)里抽進去的學(xué)生年齡偏小，進崇文館主要的職責(zé)還真是陪讀。
而太子和皇帝親手選的那些人則是奔著東宮屬官和太子心腹去的，算是給太子的班底。
于是這么挑挑揀揀的，今天早上大佬們帶著太子在太極殿里又談了談，終于定下了名單。
順便把崇文館的館事定了下來，還是太子的老熟人，他從小到大的老師——孔祭酒！
第1490章
安排
孔祭酒雖然有些不太樂意，但還是接受了。
自從太子妃有孕后，太子雖然還是不能讓朝臣滿意，但也變得可圈可點起來，想到太子以前還樂意受教的時候，孔祭酒勉強接過這個兼職，算了，且再試一試，萬一教好了呢？
總比真換一個太子要好。
孔祭酒在心里憂傷的嘆氣，換太子是會血流成河的。
而楊和書是戶部調(diào)撥過去的，主要負責(zé)的是崇文館、太醫(yī)署的花費，以及戶部這邊的調(diào)撥。
崇文館的花銷是一定要走戶部的，皇帝最多從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些來支援一下太子；
至于太醫(yī)署，之前爭議太大，又是要建醫(yī)署，又要招生授徒，還要購買藥材，花銷太大，群臣不是很樂意，所以皇帝的內(nèi)庫就被掏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