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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在公開的課堂上,莊先生是全照著書來教的,太子也察覺到他上這一課時的拘謹了,明明以前講《孝經(jīng)》都有不少舉例的,今天卻全照著課本來。

    太子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因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他爹不孝,然后他也不孝。

    本以為課上完就可以了,沒想到莊先生卻提早結束了課程,然后請?zhí)尤チ烁舯诘男≌n堂,要重新給他講這一課。

    教過不少學生,又收了兩個情況比較特殊弟子的莊先生知道,教一些孩子你得省著點兒教。

    就是,話不能說開,你想讓他接受什么就教什么,比如白二。你將話說開了,對那孩子反而是個負擔。

    所以要省著點兒教,這樣他哪怕喊著苦,喊著苦,也依舊會開開心心的往下學,總有所得;

    但對有些孩子你得放開了教,這些孩子不僅聰慧,且敏感,容易想多。你收著力,他反而會覺得隱瞞欺騙和虛偽。

    不如放開了說,好的壞的,皆細細地與他說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年紀小的孩子或許不了解,但有了一定閱歷的人是可以接受的。

    因為他們早早便已經(jīng)學會了獨立思考,并不是先生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

    與其讓他們胡思亂想,不如掰開了讓他們看得更清楚些。

    白善和周滿都是這樣的人,太子也是。

    這樣的人,似是而非的講解只會讓他們懷疑,懷疑先生,懷疑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甚至是懷疑自己。

    所以莊先生在盯著白善和周滿看了兩個月,又思考了兩個月后,決定換一種方式教導太子。

    但課堂上有三十個學生,除了太子外,其他九個也正在學習的階段,他們并不適合這樣的教學方式。

    他不能為了教好一個太子,就讓其他孩子有可能學壞吧。

    像劉煥、封宗平和易子陽這些孩子,他們和白二郎不一樣,二郎從小跟著白善和周滿,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教育方式,不論是他,還是白善周滿都能給他圓回來。

    且白善和周滿年紀還小,心底還是純真居多,和這些年紀不小,已經(jīng)見過不少險惡的權貴公子不一樣。

    莊先生可不敢將這世道掰開了給他們看里面的好與惡,把人教壞了,他們的家長會不會上門他不知道,皇帝怕是會第一個不依的人。

    這為人處世的道理,他能教他們好的,惡的那一面還是讓他們的父母去教吧。

    而這世上,值得他將好惡都掰開教導的,也只有白善周滿和白誠而已,如今且多一個太子,還是因為他是儲君,是國之本,是他三個弟子早早掛靠上去的靠山。

    莊先生看得明白,雖然白善三個孩子心里并不認為自己是東宮的人,也從不為東宮謀私,但在世人,在朝臣,皇帝,甚至太子自己的眼里,那三個孩子就是東宮的人。

    就連他,這時候也在東宮做侍講。

    他們心里清楚明白自己的志向,可不會有人將他們與東宮割裂開來的。

    東宮好,則他們有便利;東宮不利,他們這些小人物怕是會第一個被開刀的人。

    所以莊先生也是期望于多教導一些太子的。

    他將太子請到隔壁的茶室,請?zhí)幼潞蟊阍谔拥膶γ孀拢缓蠼o他倒茶。

    在他成為東宮侍講的兩個月后,莊先生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和太子談了一次。

    第1585章

    上課

    “殿下,這一堂課我給您講‘開宗明義章’如何?”

    太子揚了揚眉,問道:“怎么,不講諸侯天子章嗎?”

    莊先生笑道:“講了‘開宗明義章’,自然就到諸侯天子章了�!�

    太子就倚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微微抬著下巴看著莊先生,示意他講。

    莊先生并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依舊如往昔一般恭謹?shù)牡溃骸暗钕�,《孝�?jīng)》一書您應該都看過的,甚至也都背下來了,孔子言,孝為一切德行的根本,也是教化產(chǎn)生的根源,而天下人心歸順,其帝王必有其至高無上的品行和最重要的道德,這才能寰宇安定,天下歸心�!�

    這些話太子早聽膩了,孔祭酒過去的幾年時間里瞅著空就給他念叨,太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敷衍的點了點頭。

    莊先生問道:“殿下覺得當今如何?”

    太子不走心的道:“父皇自然是英明神武了�!�

    莊先生看了眼他的表情,笑著道:“說的不錯,陛下的確英明神武,我這歲數(shù)比陛下年紀還大些,殿下或許不知,但臣歷經(jīng)兩朝,亂世時臣在家鄉(xiāng)讀書,鄰里不說被強征兵役走的,便是同縣的其他豪富也因稅賦過重而不得不變賣家產(chǎn)。”

    “不說前持續(xù)了近兩百年的亂世,就說前朝末帝時,百姓也是過得苦不堪言�!鼻f先生道:“而陛下登基之后,武功上先后平定突厥、薜延陀、回紇、高昌,文治上曾先后派老唐大人、李尚書、魏大人等巡視全國,考察風評,這十六年來兢兢業(yè)業(yè),從不敢懈怠�!�

    他道:“殿下曾在戶部當值,應該知道,我大晉建國之初,不過才兩百萬戶人口而已,而今卻已經(jīng)有了三百萬戶,可以想見陛下的文治武功。一句英明神武陛下是真當?shù)闷鸬摹!?br />
    太子不否認莊先生說的這些,不過他忍不住道:“莊侍講的這些話應該到陛下跟前說才對�!�

    莊先生知道這些話恐怕太子聽的都比皇帝多了,不論是好話,還是諫言,同樣的一番話聽得多了,便是心底知道是有理的也會覺得厭煩的。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才繼續(xù)道:“殿下,《大雅》云,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您是儲君,更該以先祖之志修養(yǎng)自己的德行,您看陛下的這些文治武功,難道您不該與他學習嗎?”

    太子捏起茶杯喝了一口,淺淺的笑了笑,他看了一眼這幽靜的茶室,見他特意將他帶來開小課堂,他便知道莊洵要說的肯定不止這些。

    他放下茶杯問,“我父皇如此文治武功,卻沒有和我皇祖父學習他的志向,休養(yǎng)他的德行,莊侍講以父皇做例子教誨我是不是用錯了?”

    他道:“便是孔祭酒,在上《孝經(jīng)》時也多是以漢武文景做例教導孤王�!�

    莊先生知道最要緊的來了,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體后道:“殿下,書上說的沒錯,孩子是血脈的延續(xù),但我們還要知道一點兒,每一個孩子都是獨立的人,殿下是,陛下也是,你們的所言所行也證明了,你們并不完全依附于父親。您不會完全聽從陛下,陛下也不會聽先皇的往西便往西,向東便向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得失的權衡,更有對這世界的思考�!�

    太子微愣,這話有些繞,且似乎與《孝經(jīng)》的本意背道而馳。

    莊先生卻繼續(xù)道:“并不是完全聽從于先輩才叫孝,圣人尚且有犯錯之時,何況我們常人乎?”

    他道:“魏大人時常諫上便是如此,殿下也該分辨父親好的和不好的來學�!�

    太子認真了些,忍不住微微坐直身體,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抬起目光來看著莊先生問,“莊侍講覺得孤該學父皇什么,不該學父皇什么?”

    莊先生笑了笑后道:“陛下身上有很多東西值得殿下學習,我們今日來便說最值得殿下學習的孝道吧�!�

    太子忍不住嗤笑出聲,問道:“父皇身上最值孤王學的是孝道?”

    莊先生微微頷首,應道:“是!”

    “殿下以為宗族最高的愿望是什么?李氏先輩最統(tǒng)一的愿望是什么?”

    太子一聽莊先生說他最應該學的是他爹的孝道就不太想聽下去了,不過因為莊洵前面說的不錯,于是他繼續(xù)坐著沒走,順著問道:“莊侍講以為是什么?”

    “我說的,殿下或許會不贊同,所以殿下不如自己想,”莊先生道:“殿下設想一下,你為父,太子妃給您生了個嫡子,您希望他將來如何,繼承您的什么志向,您的子子孫孫將來如何?”

    太子皺起眉頭。

    莊先生道:“太子妃再有三個月就要生產(chǎn)了吧?太子初為人父,或許不知道,養(yǎng)育孩子不止是取個名字和給他們穿衣吃飽就足夠了,還要教他們?yōu)槿颂幨�,教他們識文斷字,還要看著他們功成名就……”

    莊先生悵然的道:“臣年輕時錯失了很多,殿下少年時陛下又正是最危險,最忙之時,怕是也沒空教導于您,但臣想,天下父親的心大抵是一樣的,太子想要自己的孩子成為怎樣的人?”

    那當然是繼承他的皇位,將他們李氏的天下世世代代的傳遞下去了。

    太子心里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和莊先生說的。

    他將來要當皇帝,太子從不避諱這一點兒,跟恭王吵起架來時,還直言不諱的喊過,他要想當太子,首先得從他的尸體上踩過去……

    所以他從不避諱這一點兒,皇帝和朝臣也早習慣了,便是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告他這個狀的,除非他練兵。

    莊先生便笑道:“陛下想必也是這么想的,先皇肯定也是這么想的,李氏先祖必定也有此望,希望李氏的天下長長久久的傳下去,而要做到這一點兒,必是天下萬民歸心,百姓安居樂業(yè),帝王管理好百姓,而百姓信服供養(yǎng)皇室……”

    莊先生臉上笑嘻嘻,心里卻差點兒哭出來,他總算把話題扯到了正道上,這個學生真的是太難教了,比他以前教過的所有弟子都難教。

    第1586章

    例子

    當今沒有缺點嗎?

    那當然是有的,一大堆呢,不然也不會三天兩頭的招魏知的罵。

    魏知為了給皇帝做好表率,家里的下人統(tǒng)共不超過五個,明明是位比宰相,卻過得比一般富戶還清貧。

    但儒家講究的是子不言父過,所以孔祭酒給太子上《孝經(jīng)》是不可能以當今和先皇為例教導他的。

    多是以漢代的文景漢武為背景來講解《孝經(jīng)》,或者更往前,說到戰(zhàn)國,說到春秋,再說到兩周之治。

    太子要是個普通的太子也就罷了,他肯定乖乖上課,說不得還真跟皇帝父慈子孝起來。

    可這太子不普通,他有心結,皇帝又沒做好表率,先不說他怎么上位的,最近的,去年他不就枉顧太后的意思把親弟弟益州王弄死了嗎?

    別說什么戰(zhàn)死沙場,別人不知道,太子還能不知道是為的什么嗎?

    都說父母的行為最容易讓孩子學習處事,太子自然一樣。

    皇帝總說恭王最像他,但莊先生覺得,太子才是最肖皇帝的人。

    只不過一個內(nèi)斂,一個還外放而已。

    父子倆身上的毛病都不少,但孔祭酒講孝經(jīng),不能以皇帝為反例,只能不斷的勸誡太子,一個是苦口婆心,一個則是厭煩橫生,以前相處得挺融洽的師生就變得針尖對麥芒起來了。

    莊先生沒把太子當普通的學生,還是當儲君更多一些。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他希望太子將來是怎樣的太子,希望他將來做怎樣的帝王……

    他想了兩個月才決定對太子要放開教,在教導時再略微收一收。

    不僅當今的過錯他毫不避諱的講出來,就是先帝時做得不好的事,莊先生也點了起來。

    然后他問太子,難道父輩犯過的錯誤你要再犯一次,父輩后悔的事兒你要重蹈一次嗎?

    莊先生道:“殿下和陛下不一樣,臣記得,曾有朝臣四次上書請求廢太子,但都被陛下壓下了。陛下的慈父之心還在先帝之上�!�

    太子這一次不再目露譏諷,也不再走神,而是長久的沉默著沒說話。

    莊先生說得口干舌燥,拎起茶壺來倒水時發(fā)現(xiàn)沒水了,往外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時間竟然過得飛快,看外面的太陽顯然是已經(jīng)過了午時。

    莊先生便道:“殿下,今日的課就上到這里吧。”

    太子便起身要離開,莊先生卻突然叫住他,“殿下,這世上任何一種關系的維系都需要來往,便是父子,母子之間也是一樣的。您和恭王都是陛下的嫡子,您還是嫡長子,可有想過陛下為何盛寵恭王嗎?”

    太子直接道:“因為老三會哭。”

    已經(jīng)準備好話的莊先生被噎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滿寶,他頓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殿下再見到陛下,不如給陛下倒杯茶,或者是關心一下陛下的身體吧�!�

    太子直接就走了。

    吳公公一直守在門外,倆人說話的聲音不高,但也不低,何況作為內(nèi)侍,耳朵靈也是生存的基本要素,所以他全聽到了。

    也正因為聽到了,吳公公才不敢讓外人過來打擾的,他深深地覺得,不怪周小大人和白小公子膽子這么大,因為教他們的先生膽子就很大呀。

    這些話竟然都敢跟太子說。

    不對,這些話竟然都敢說出口。

    就是孔祭酒,他沒少罵太子,但也從不敢把陛下拿出來給太子當反例的。

    太子一出來,吳公公便立即邁著腿兒小跑著跟在了后頭,等他走出了一段兒,速度開始放慢以后才敢追上去小聲的問道:“殿下,都過了午時,您要不要用些飯食?”

    太子還想著剛上的課,不太走心的應了一句,沒回西府,而是直接去了詹事府。

    楊和書不僅吃過了午飯,還歇了午覺呢,這會兒正在喝下午茶,看見太子進來,立即起身行禮,然后將案頭上放著的三封折子拿起來奉給太子,“殿下,這是周滿白善等人今日送來的折子,是關于太醫(yī)院施解暑藥之事,臣看了一下,覺得大多可行,殿下要不要看一看?”

    太子就接過折子,將另外兩本扔在桌子上,然后攤開一本看,看著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對,問道:“這前后兩種字跡都差不多,可孤怎么看著不像是同一人所寫?”

    楊和書這一上午都在看他們的折子,這會兒早琢磨出來了,他笑道:“這應當是是殷或和白誠所寫,他們都仿的周滿的筆跡。”

    太子就翻到最后看落款,在上面看到了四個人的名字,沉默半響后合上折子,“仿著有什么意思?寫得更快?”

    楊和書道:“殿下看,他們落款的名字筆跡也不全一樣的�!�

    太子便認真的看了看,然后伸手拿過另外兩封折子看了一下,楊和書給他介紹,“這一本應該是周滿自己寫的,這一本應該是白善自己寫的,殿下可以看一下他們的建議,這四個孩子不錯,連花費都一一列舉出來了,只是不太全�!�

    這幾個孩子顯然忘了,官吏們下鄉(xiāng)賑災也是要有所損耗和支出的。

    太子一目十行的掃過,白善寫的折子還算精練,白誠和殷或?qū)懙哪欠庹圩觿t多是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太子掃過時只關注了一下具體數(shù)字便跳過,一遍以后便知道他們寫得不太全。

    但都是很有實際性的建議。

    太子沉吟起來,敲了敲桌子后問道:“周滿不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嗎?太醫(yī)署還是她的點子,她怎么沒把折子給蕭院正?”

    楊和書笑道:“殿下,太醫(yī)署現(xiàn)在是臣在籌建,殿下在監(jiān)督,折子交到詹事府也是沒問題的�!�

    太子便抬起頭來看了楊和書一眼,想了想后道:“將周滿找來吧,孤問問她。”

    楊和書應下,轉身讓一個內(nèi)侍去找人了,不過內(nèi)侍很快回來稟報,“周小大人往大明宮去了,還沒回來呢�!�

    太子這會兒正在補吃午飯,聞言看了一下屋角的滴漏,立即就知道周滿又在大明宮里玩兒了。

    他可是看過周滿給太子妃請脈的,基本上就摸摸脈,摸摸肚子,再說說話,最多兩刻鐘搞定。

    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玩兒。

    想到自己忙到連吃飯都得擠出時間來,她一個做下屬的竟然這么閑,太子略有些不平衡。

    第1587章

    特權取消

    可惜太子這會兒也沒辦法,因為他今天是真的很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點燈落鎖。

    第二天他上完孔祭酒的課,發(fā)現(xiàn)今天的折子有點兒少,于是很高興的轉到了大明宮去,想要看看太子妃,再順道和周滿碰一下頭。

    誰知道周滿不在太子妃那里。

    太子妃笑道:“她和明達長豫去恭王那里了。”

    她壓著笑道:“聽說恭王這兩天在治病,今天是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太子倒是很想去看一看的,但此時皇帝正在前殿,許多朝臣也在,為了不給自己惹麻煩,他還是不去了。

    于是便轉到了皇帝那里聽政。

    正巧,皇帝這兩天想的有點多,正覺得往日對太子太過嚴格,以至于讓父子關系惡化成這樣,于是今日對他很溫和。

    對著皇帝的笑容,太子不知為什么也想到了昨天莊洵說的話。

    昨天倆人談的可不少,包括皇帝年輕時被先帝猜疑的艱難處境,雖然太子對皇帝有些心結,但莊洵的一些話他還是聽進去了。

    莊洵說,“陛下是有大德和大志向的人,他想成為千古留名的明君,如果有一點兒機會,他為何要使自己背上忤逆君父,殘害手足的罵名呢?”

    太子當然知道,因為他曾經(jīng)差點兒做了和他爹當年一樣的選擇,但凡還有一線生機,他又怎么會想著造反?

    還不是看不到生路,他才想著搏一條命嗎?

    以前,他會說,他爹也是這么干的。

    但現(xiàn)在,他竟然可以說,他理解他父親當年的處境,因為前不久,他和他爹一樣有同樣的處境。

    而莊先生說,“殿下既理解陛下,何不心疼一下陛下?與父親兄弟的親緣已經(jīng)如此決絕,總不能再和兒子如此,那陛下也太苦了。”

    太子當下便眉眼一厲,看著莊先生問,“周滿和莊侍講說的?”

    他是做過造反的準備,為此還疏遠過周滿,莫不是周滿猜到了什么?

    莊先生道:“滿寶說殿下心里很苦�!�

    太子心中一軟,敵意沒那么大了,不過依舊嘴硬道:“孤是太子,還用得著她一個下臣來同情?”

    但此時看著鬢邊已經(jīng)花白的父親,想起他準備造反時的忐忑,傷痛和猶豫,太子突然心中一軟。

    莊洵沒說錯,造反的確挺苦,曾經(jīng)準備要造反的他知道那種感覺,真以為拿起刀槍振臂一揮就可以了?

    那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一點兒也不好受。

    他還只是在做準備階段都這么煎熬了,他爹可是做了的。

    這么一想,太子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于是主動拎起茶壺給他爹沏了一杯茶。

    皇帝驚訝的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突然欣慰得不行,殿內(nèi)坐著議事的魏知、老唐大人等也暗暗點頭,頭一次不找太子的麻煩了。

    君臣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然后臣子們領了任務出宮去,皇帝則帶著太子去找皇后一起吃晚食。

    碰上明達和長豫剛從恭王那里回來不久,倆人因為走的路多,現(xiàn)在臉還紅撲撲的,顯得特別的健康。

    皇帝看著特別高興,“明達的身體看著也比去年強健了不少�!�

    明達立即道:“我今天和姐姐一起跟著周滿去看三哥治病了,我們一路走到了山腳下,我都沒怎么喘氣,只是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皇帝笑瞇瞇的聽著,問道:“你三哥的病治得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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