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太子都忘了這事兒,不過她一提就想起來了,他也不看周滿的折子上要請幾天假,直接讓人去和太醫(yī)院說了一聲,并和孔祭酒打了一聲招呼。
不錯,滿寶的頂頭上司有兩個,一個是蕭院正,一個則是孔祭酒。
孔祭酒本不想批的,但聽說她是要去尋親,儒家以孝道為先,便批復(fù)了,然后一抬手就看到了白善和白二郎的請假書,他皺眉問,“周滿是要去尋親,這兩個去干什么?”
同樣上交了請假折子的莊先生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他們是擔(dān)心他們師姐找不到親人,所以去幫忙的�!�
莊先生道:“祭酒不知,周滿的身世是她長大后才知的,以前從不知道有母舅家,當(dāng)年她父親就是入贅夏家,他岳父母離世后才帶著妻女回鄉(xiāng),這一走就是十四年,恐怕商州那邊也是物是人非了�!�
孔祭酒皺眉,道:“話雖如此,但他們是學(xué)生,學(xué)生就該以學(xué)業(yè)為主�!�
莊先生連忙應(yīng)是,然后把自己的請假折子拿了出來,道:“所以下官決定與他們同行,一路監(jiān)督,免得他們荒廢了學(xué)業(yè)�!�
孔祭酒:……
他看了看莊洵,又低頭看了看遞到眼前的請假折子,他隱約感覺到為何白善三人是這樣子的了。
都說徒肖其師,子肖其父……
孔祭酒伸手接過折子打開看,問道:“太子同意了?”
莊洵一旬的課并不多,只有三節(jié),但他還要給太子上兩節(jié)小課,孔祭酒不得不承認(rèn),莊洵教學(xué)生是有一定本事的,至少太子能聽得進(jìn)去他的課程和勸誡。
莊洵笑道:“和殿下說過,但殿下說,這是崇文館內(nèi)務(wù),該問祭酒才是。”
孔祭酒心里舒服了些,沉吟片刻后便批復(fù),然后將折子放到一旁道:“早去早回�!�
莊先生一臉感激的行禮應(yīng)了一聲“是”。
除了白善和白二郎的請假書外,莊洵和周滿的折子都還要送到吏部備案。
不在朝廷規(guī)定的節(jié)假日和探親假中,他們請假是要扣除相應(yīng)的俸祿的。
滿寶知道了確切的批復(fù),便跑去和明達(dá)道:“我下旬就不進(jìn)宮了,你有事就給我家寫信吧,要是事急,我家里會給我傳信的。”
才十天出頭,明達(dá)不覺得自己會需要給她寫信,不過還是笑著應(yīng)了下來。
滿寶從懷里拿出一個盒子道:“這是我給皇后做的水晶珠串,你拿去送給娘娘吧�!�
明達(dá)接過,看到水晶是白色的,只是中間的那塊黑黝黝的石頭和她的一模一樣,她便知道,最要緊的應(yīng)該不是水晶,而是這塊石頭。
她點了點頭,和滿寶保證一定不供出她來。
滿寶就攛掇她,“要不你也在老子像前先供個七七四十九天再給皇后娘娘?”
明達(dá)笑著點頭,“好。”
第1906章
打聽
第二天滿寶離宮時,明達(dá)已經(jīng)從庫房里翻出了一尊老子像,也學(xué)著滿寶將水晶手串供了起來。
老周頭知道他們這一次要請假去商州了,心中很有些忐忑,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老大和老五都帶上了,他覺得去的兒子多點兒他底氣也能足一些。
劉老夫人也要啟程回隴州,隴州張氏的老太爺要過壽,這一次壽是大壽,且她想讓他們這一支重新在隴州站穩(wěn)腳跟,所以就回去了。
她沒有要求白善與她一起回去,她道:“我們多年不在隴州,雖然還和親戚們有走動,但畢竟許多年不見,很多感情都淡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所以你不必與我們回去�!�
又道:“這次你陪著滿寶去商州也好,看看夏家是什么情況,將來你們的孩子是要有一個隨夏姓的�!�
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的。
白善恭敬的應(yīng)下,當(dāng)天先把祖母和母親送出城,他們第二天才收好了東西啟程。
三人沒有坐馬車,而是打馬跑在了前面。
商州距離京城并不是很遠(yuǎn),他們速度就算慢一點兒,第二天午時前后也到了。
晚上一行人在路邊的一家驛站里停下,滿寶雖不是公辦,但她是官員,依舊可以減免一些費用。
老周頭第一次出門在外也享受到了閨女當(dāng)官的好處,一邊享受驛站吏員的奉承,一邊悄悄的和錢氏道:“當(dāng)官還真是好啊,要是以后立學(xué)和立固也考上官了,那我們家再出行豈不是就不用花錢了?”
錢氏:“……沒聽滿寶說嗎,需要有他們陪同才行,他們都忙,哪兒有空陪你出來住驛站?”
他們來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周大郎和周五郎跟著來了,剩下的就是大吉等護(hù)衛(wèi)。
因為小錢氏沒跟著,所以他們中途就沒做飯,而是掏出小錢氏給他們做好的干糧啃起來,再摸出竹筒喝了兩口水就繼續(xù)趕路。
終于在第二天午時到了商州。
商州距離京城不是很遠(yuǎn),從南和西南上京的商旅大多要經(jīng)過此處,所以商州比綿州可熱鬧多了。
滿寶牽著馬進(jìn)城,便看到往來的小販正大聲的吆喝,她的目光環(huán)視一圈便落在了路旁的面攤上。
攤主正拿著一坨面和一把刀,刷刷的往鍋里削面片,不一會兒就削出一碗來,他煮了煮,往里丟了一把青菜,不一會兒就撈出面和青菜,一旁的婦人就往碗里添東西,不一會兒就上桌了。
滿寶看見面上的肉沫,一下走不動了。
白善拉了她一下見沒動,便問道:“餓了?”
滿寶點頭。
白善便回頭看正護(hù)送了馬車進(jìn)來的大吉,道:“午時了,我們就在這兒吃了午食再去找地方吧。”
大吉其實已經(jīng)讓一個護(hù)衛(wèi)先進(jìn)城安排了,不過對方可能不熟商州,目前還沒看見人影呢。
于是他想了想后點頭,往后招呼著大家把馬車停在邊上,讓老周頭他們下車,先吃了飯再說。
滿寶立即顛顛的跑去扶她娘,白善則去扶莊先生,白二郎已經(jīng)跑到攤位上占了好幾個位置。
等大家分兩桌坐下點了面,老周頭就左右張望起來,道:“商州看著比咱綿州熱鬧多了�!�
老周頭這一生只去過綿州三四次,最近的一次還是因為要上京才路過綿州的。
但人多不多,熱不熱鬧卻是一眼可以看出來的東西。
一旁的攤主一邊給他們削面,一邊自豪的道:“我們商州可是京城的門戶,自然繁華些的,你們綿州是哪里的?”
他是單純的不知道綿州在哪里,其實,他們除了周圍的幾個州縣和京城外,知道的地方少之又少。
老周頭就也自豪的道:“我們綿州也是益州城的門戶�!�
“益州城很大嗎?我倒是聽說過一個益州王,前年造反了的,嚇煞我也,還以為又要打仗了呢。”
老周頭:……
為什么益州王代替了他們益州?
老周頭不想再提益州,轉(zhuǎn)而道:“我們綿州也很好的,我們綿州的鍋盔好吃�!�
攤主道:“我們商州的刀削面也好吃,尤其是我的,那是商州一絕,好一碗勒,您嘗嘗……”
老周頭直覺他在說謊,他要是商州一絕,那還會在城門口擺攤嗎?
正想反駁,白善已經(jīng)開口問道:“聽老伯這樣說,老伯對商州很熟了?”
攤主看了白善一下,忍不住笑起來,“自然是熟的,我家祖輩都是商州人,從我父親起就在這城門口擺攤削面了,不過小公子年少,可不敢當(dāng)小公子一句老伯,我和你祖父應(yīng)該是一輩兒的�!�
說話的時候還伸手指了一下老周頭。
白善不說話了。
滿寶抬起頭來道:“這是我爹,是他未來岳父。”
攤主一聽,愣了一下,然后尷尬的笑道:“這樣啊……”
不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開始拼命的夸老周頭,“老哥好福氣啊,您這閨女一看就是有福氣的,瞧這圓臉龐的,再瞧這白白嫩嫩的樣子,您這女婿看著也是一表人才啊�!�
老周頭這才高興起來,自傲道:“那是當(dāng)然,我這閨女最有福氣的�!�
白善清了一下嗓子,將話題拉回自己想要問的,“那老伯對商州的人熟悉嗎?”
攤主便一邊削面一邊和白善說話,“小公子是來投親的?”
白善笑著應(yīng)了一聲是,“家里有個親戚在商州,只不知住在了何處,不過姓夏。”
白善看了一眼滿寶后道:“單名諱衍,是位秀才。”
攤主努力的想了想,沒想起來,笑道:“我們商州也很大的……”
滿寶問,“那你知道松花巷在哪兒嗎?”
“這個知道,沿著這條大街往下走,到第三個路口往西轉(zhuǎn),再往南轉(zhuǎn),往下去兩個路口的西邊就是松花巷了,你們的親戚住那里?”攤主想了想,皺眉道:“松花巷夏秀才?”
“松花巷現(xiàn)在沒有秀才呀,倒是十多年前還有位夏秀才�!�
眾人精神一振,白善便道:“就是那位夏秀才。”
攤主便看了看白善,又看了看周滿,然后笑道:“怕是誤會,那位夏秀才十多年前就不在了,家里也沒人。”
第1907章
尋找
滿寶心里突然有些酸澀,問道:“那總還有些親戚吧?”
攤主道:“沒聽說有,怎么,夏老秀才真是你們要找的人?”
白善見滿寶臉上沒了笑容,忙道:“或許是的,所以想打聽一下他們家里還有沒有親戚,若沒有,那他們家原先住的房子現(xiàn)在是誰住著的?”
“那卻不知道了,小公子可以上松花巷問一問。”
白善謝過他,提早來商州安排的護(hù)衛(wèi)找了過來,已經(jīng)給他們定好了客棧。
幾人吃了面便先去客棧放行李休息,這才讓人去打聽松花巷。
滿寶從山里找出來的那個包袱里有兩張房契,一張是房屋的,一張是鋪面的;
三張地契,還有兩張戶籍,也是因為夏欣的戶籍上有夏衍的名字,滿寶才能知道外祖父的名諱,這樣才好找一些。
不然,只有她母親的名字怕是很難尋找的,因為這個時代,女子也少有恒產(chǎn)和在外面走動的。
太陽太大,白善戴了斗笠出門,和有些犯困的莊先生等人道:“先生和老伯先在家里休息,我們先去松花巷里打聽一下�!�
老周頭立即指派了周大郎和周五郎道:“你們陪著你們妹妹去,可要看好人了�!眲e讓夏家把人搶走。
周五郎覺得他爹想多了,如果小嬸家里沒人了,夏家恐怕不會有人高興看到滿寶出現(xiàn),更別說搶走人了。
滿寶卻道:“我們分開打聽吧,大哥,你和五哥去找一找這個鋪子,這是我小……爹收著的地契�!�
周大郎伸手接過,和周五郎商量了一下點頭,“那我們?nèi)チ��!?br />
“去吧,去吧�!�
周大郎和周五郎并不擔(dān)心他們?nèi)藛为毘鲂校摮鲩T的經(jīng)驗,他們?nèi)齻可比他們兄弟兩個豐富多了。
因為不知道商州到底有多大,滿寶三人出門時便把馬給牽上了。大吉只帶了一個護(hù)衛(wèi)跟著他們。
五人騎著馬從大街上走過,問了人便往松花巷去。
一路上,三人東張西望,居高臨下的看著商州街道兩邊的攤位和鋪面。
等轉(zhuǎn)到松花巷時,這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了,正是下午,巷子里只有幾個孩子在玩兒,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大人。
滿寶下馬,抬頭看著門戶上的戶號,順著往下找,只是有些人家是不掛戶號的。
因此找不齊,但一般戶號都有規(guī)律,所以他們在心里算了算,順著巷子往下,在四家間來回看了看,便敲響了一家的門。
這家隱約可以聽見里面有雞叫聲,顯然是有人住的。
幾人聽到了腳步聲,不一會兒大門就打開了,見是個女子,白善便后退一步讓滿寶上前。
滿寶下意識的露出笑容來,先行了一禮后問道:“請問這位姐姐,松花巷二十三號是哪一家?”
“二十三號?”她愣了一下后笑道:“小娘子突然這樣問,我也不知是哪家了,我連我家的號都不知道呢�!�
她走出門來,笑問:“小娘子是要找人?不知道是姓什么的?”
“姓夏,”滿寶頓了頓后道:“十多年前是個秀才,他們一家以前是住這兒的�!�
“我們這里姓夏的人家倒是有一戶,但并沒有秀才,你們是不是記錯了?”
白善問,“不知哪一家姓夏?”
“諾,就前面對門那家�!�
三人便扭頭去看,謝過她后決定去問一問。
滿寶有點兒緊張,咽了咽口水后上前,抬手敲了敲門。
結(jié)果她才敲了一下,門就開了一條縫,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門一直是虛掩著的。
門內(nèi)的人似乎也聽到了動靜,一個女聲大聲道:“進(jìn)來吧,門沒關(guān)。”
滿寶便推開了門,一眼便能將院子看盡。
院子左側(cè)掛著桿子,上面晾曬了不少衣服,門邊還有一間門房,一人擦著手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微愣,問道:“你們是誰呀?我還以為是隔壁的方大嫂呢�!�
三人忙行禮后道:“大嫂,我們是來找人的�!�
她蹙眉道:“找誰?”
跟在滿寶他們身后瞧熱鬧的對門那大姐姐立即揚聲道:“夏嫂子,他們是來找一個夏秀才的,我說我們巷子里沒秀才,他們還不信,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家的親戚�!�
夏嫂子皺眉道:“我們家沒秀才,你們是不是找錯了?”
滿寶卻看了一圈這院子,半響才收回視線看向她,問道:“這位嫂子可認(rèn)得一位叫夏衍的秀才公嗎?”
夏嫂子面色微變,下意識的否認(rèn),“不認(rèn)識,你們找錯地方了。”
三人又不傻,見她面色不對便知道有內(nèi)情,但夏嫂子根本不給他們再開口的機(jī)會在,直接把人往外趕,“我家要做飯了,你們趕緊走,別打攪我們……”
說罷就要將門關(guān)起來。
鄰居姐姐忍不住道:“夏嫂子,都這個時辰了還沒吃午食?你們家孩子不是都跑出去玩了嗎?”
“我們家的事兒要你多管?吃飽了沒事干專盯著人家院子瞧的長舌婦……”
鄰居姐姐顯然沒想到會遭罵,愣了一下后罵回去,“高氏,你說誰呢?我好心給你們家親戚指路,你不但不識好人心,還無緣無故的罵人,你們家不會真的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敢讓人找吧?”
倆人直接噴著口水吵起來。
滿寶三個嚇得連連后退,擠著站到了一旁,看著倆人掐著腰吵起來。
白善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一臉嫌棄的道:“我要洗臉�!�
滿寶看了一眼后道:“得問問這兒的水井在哪兒�!�
白善點頭,轉(zhuǎn)身道:“走吧,去前面問那些小孩兒。”
白二郎道:“就這么走了?”
白善道:“不然呢,你要留下來與她們爭吵嗎?”
他道:“我可吵不過她�!�
滿寶也道:“我也吵不過�!�
白二郎:“……那就不找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后道:“已經(jīng)確定了,就是這座宅子,便不是,也必定與這宅子里的人有關(guān),剩下的找里長就行了,連人是什么關(guān)系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我們怎么找他們談?”
他道:“先找里長吧,或者直接找縣令?”
他們要是白丁,自然不會想著去找縣令,可滿寶是官兒呀,他們兩個也是崇文館的學(xué)生,這身份在外面還是很能唬人的。
第1908章
認(rèn)出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后退,不一會兒就遠(yuǎn)離了戰(zhàn)場,先找巷子里玩的孩子問路找到了水井。
北方水少,很少有人家能夠獨自打一口水井的,多是里長做主選定地方打了水井大家一起用。
水井離他們在的地方不是很遠(yuǎn),雖然已經(jīng)正午,卻依然有不少人在那里打水洗衣服。
白二郎跑在最前面,和井邊的人借了桶便將桶丟下去,笨手笨腳的打上來小半桶水,但也夠他們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