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白善謝絕了，自家的護衛(wèi)他都沒帶全呢，目前還用不上他們。
大雨就很好奇，“安西這邊真的有防治天花的方子？”
他怎么從沒聽說過？
白善就淡定的道：“仔細打聽打聽，總能聽到一些消息的�！�
“你們現(xiàn)在出門就是打聽這事的？”
白善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第二天他們就出城了，白二郎他們將人送到城門口，等他們的車馬走遠，白二郎立即哇哦一聲，肩膀一下搭在劉煥和殷或的脖子上，呼朋喚友道：“走走走，我們把西州城內(nèi)外全都逛一圈�！�
周立如就扭頭道：“帶上我！”
白二郎就應(yīng)承，“行！”
劉煥遲疑，“不好吧，有些地方女孩子不好去。”
周立如道：“有什么不好去的，你們不就是想去歌舞坊嗎？”
劉煥：“……你怎么知道？”
“你和白二少爺說話我聽到了�！�
劉煥立即不敢說話了，扭頭去看另外兩個小伙伴。
殷或道：“去就去吧�！�
反正又不是沒見過，家里還有十個呢。
白二郎也不覺得周立如去這些地方有什么不對，從小滿寶不就這么和他們玩嗎？
潛意識的，他們能去的地方，她們姑侄自然也可以。
只有劉煥糾結(jié)了一下，但很快就拋開了顧慮，四人也不回院子，直接就去玩了。
聶參軍一回頭他們就跑遠了，他搖了搖頭，莊先生沒來，他們就沒了束縛，真是的。
跟著他們的護衛(wèi)小廝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和主人們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娛樂場所就去。
此時，白善和滿寶正戴著帷帽朝著北方而去，庭州在西州之北，更荒涼的地方。
不過那處沒有到庭州，只是靠近庭州而已。
隕石落下的地方距離丹石村不是特別遠，滿寶記得當(dāng)年那兩個被送進京的村民說的話，夜里，一顆特別閃亮的星星從天上落了下來，在半空中又碎裂成三個火球，落下時整個大地都震動了一下。
他們害怕的沖出房屋往遠處看，就見大漠的那個方向一片火光。
那是在大漠里，但火就是燒了兩天才停下，因為那一片只有丹石村，最后就由他們決定去看一看。
那是一個大坑，最后他們在那里找到了一塊特別特別漂亮的巨大寶石，丹石村有給國王干過活的工匠，整個村子都是國王的，所以他們就想把寶石獻給國王，以此求得遷徙往更好的地方生活。
第2279章
丹石村
可惜，他們沒能見到國王，東西則是到了王子的手中，還沒等他們?yōu)樽约呵蟮美婺�，村子就開始遭遇厄運，然后是整個王國遭遇厄運，直接被大晉給滅了。
而現(xiàn)在，他們的厄運似乎還沒結(jié)束。
太子沒有和他們繼續(xù)計較的意思，畢竟他們只是些愚民，恰巧經(jīng)手了毒石而已，在他找到他們之前，他們甚至還把剩下的碎石當(dāng)寶石一樣藏匿起來呢。
所以太子只問罪高昌王子，連一些高昌權(quán)貴都沒波及到。
但這一整個村子都有參與謀害太子的嫌疑，西州這邊，不論是新政府還是舊貴族都不愿意輕輕放過，所以村子里的人別說遷徙離開，現(xiàn)在連和外界交流都做不到了。
滿寶到的時候，出村的那條路都長草了。
她好奇的左右看看，沒發(fā)現(xiàn)人，不由問大吉，“看守村子的人躲起來了？”
大吉道：“這附近沒人吧？”
滿寶就問科科。
科科道：“這里沒人，但順著路口進去兩百米左右有人�！�
于是大家順著路進去，就看到有人在地里勞作。
正在除草的人一抬頭看到進來的車隊，一時震驚得手中的鋤頭都掉了。
他揉了揉眼睛，確定是真的有人進村后轉(zhuǎn)身就朝有房子的地方跑，因為跑得太快，他還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聲音之大，讓才抬手想和他打招呼的白善僵在了原處。
還沒等他開口讓人去扶呢，他自己爬起來撒腿繼續(xù)跑，不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白善和滿寶：……
倆人不由對視一眼，在進去和留在此處等候之間遲疑了一下便示意隊伍停下，還是等等吧，看樣子應(yīng)該很快會有人來看情況。
發(fā)現(xiàn)他們的村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去，才進村就大喊起來，不一會兒便聚了一群人，他惶恐又興奮的指著村口的那條路大喊，“人，人，有人——”
大家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話，問道：“是誤入進來的？”
于是大家跑去看，到了村口一看果然是人，不僅是人，似乎還是漢人，大家一時沒動彈。
就見那個長得很俊俏的青年男子沖他們笑了笑，然后用他們很熟悉的胡語問他們，“這是夏哈甫的故鄉(xiāng)嗎？”
村長奎尼眼睛一亮，上前了兩步興奮的問道：“是的，你們是夏哈甫的朋友嗎？”
夏哈甫是當(dāng)年將解藥帶回來，又把村子剩下的毒石送到京城的人，他將毒石送到京城后就不走了，一直在京城生活。
偶爾會給家鄉(xiāng)寄送一些東西回來，不過東西都沒送到就是了，因為并沒有客商到這邊來。
因為知道這邊有毒石，商隊全部改道，下意識的避開了這里。
滿寶他們決定來高昌時就找過夏哈甫他們，跟他們學(xué)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的胡語，所以在這里交流不成問題。
本來夏哈甫還想給他們做向?qū)У�，但滿寶和白善有別的打算，所以謝絕了他。
白善笑著頷首，“我們是夏哈甫的朋友�！�
奎尼心中懷疑，還有些忐忑，但他們這個村子太久沒有見過外人了，哪怕懷疑白善他們的身份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熱情的請他們進村子里坐。
一邊邀請他們，一邊小聲的和村民道：“快回去把孩子們藏起來�！�
村民飛快的跑回去，白善他們看到了只當(dāng)不知，他們帶了夏哈甫給的信物，而且?guī)У淖o衛(wèi)也不少，就算是有什么，他們也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大家和熱情的村長一起往村里去。
村子的房屋有些破敗，但收拾的還算干凈，一些少年領(lǐng)著一群大孩子遠遠的看著他們，并不上前來。
村長請他們進屋里說話。
滿寶低頭進去，覺得屋中有些昏暗，于是接了村長奉上的青稞茶后便笑道：“我們不如在院子里說話？”
滿寶道：“我們還給大家?guī)砹艘恍┒Y物。”
村長微怔，“禮物？”
滿寶點頭，放下茶碗后轉(zhuǎn)身出去，拿出了一條骨鏈給村長看，“這是夏哈甫的信物，他說村子里的人看到這條骨鏈就會知道了�！�
村長看到骨鏈，不由去看周滿，“你們真是夏哈甫的朋友？”
滿寶點頭，“當(dāng)然，我們沒有惡意的�！�
村長就摸著骨鏈道：“我們村子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來了�！�
滿寶就左右看了看，見只有大孩子，沒有小孩子，不由有些憂慮，“這幾年村子里沒有新生兒嗎？”
村長悚然一驚，下意識就戒備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圍觀的村民也都緊張的盯著他們。
滿寶就對他們安撫的笑了笑，道：“當(dāng)年夏哈甫拿回來的解藥是我做的�！�
村長一聽，眼睛大亮，不由仔細的打量起周滿來。
當(dāng)年夏哈甫他們回來就說過，京城有一個小神醫(yī)特別厲害，他們吃的藥就是她做的，雖然孩子們還是長差了，但至少不會再變差。
等確定周滿真的是神醫(yī)后，村長立即跪下求她，“神醫(yī)，請救一救我們村子吧�！�
村民們也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滿寶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人扶起來，“有什么話起來說吧。”
滿寶頓了頓后問道：“村子怎么了？”她以為是遷徙的事兒，這事倒是可以幫的。
村長卻道：“這兩年出生的孩子還是會有缺陷，請神醫(yī)救救我們�！�
滿寶怔了一下后便嘆息一聲道：“我記得我和夏哈甫他們說過，傷害已成，解藥只能讓你們不繼續(xù)受毒石得影響，減輕相關(guān)的癥狀，或許可以治好受影響小的人，但要想治好已成的傷害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建議村子里的人再生孩子。”
這些話夏哈甫他們當(dāng)年回來時說過，但村長沒有聽進去，他不由焦急起來，“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他哭出聲來，抹著眼淚道：“三年前我們村子還有八十六個人，現(xiàn)在只有七十八個了，這還是因為添加了三個孩子，要是不生，過不了多少年我們村子就沒有人了�！�
滿寶半晌不說話，最后道：“我想看看村子里的人�！�
村長立即就去召集所有人都過來。
第2280章
比喻
白善看到聚集過來的人便眉眼一跳，這個村子里老人竟和青年差不多一樣多，九歲以上的孩子還有十九個，但九歲以下的孩子竟然只有五個，有三個還是兩三歲的模樣。
他們身上都有些怪異，要么是眼睛很奇怪，其中一個特別大，凹陷了一大塊；要么鼻子扁平……
這是看得見的缺陷，而看不出來的應(yīng)該還有很多。
村長說的沒錯，如果這個村子沒有新生兒，過不了多少年，等最小的孩子長大，村子里的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可是……
白善的目光從那些孩子身上滑過，可這樣生孩子對他們更不公平，這樣的孩子生下來，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一定是好的嗎？
白善心有些堵，滿寶更不必說。
她知道的更多些，畢竟她為了給太子解毒曾經(jīng)詳細的了解過，哪怕莫老師避開了某些話題，但她也知道，這種病癥就是在莫老師那個很厲害的世界里也治不好。
和殷或的病一樣，最多只能做到不惡化。
不過傷害已經(jīng)造成，傷心憂慮也只會讓心情不好，并不能改變什么，于是滿寶挽了袖子道：“擺出桌椅來，我給大家看看�！�
村長高興的應(yīng)下。
一邊讓人擺出桌椅，一邊讓孩子們先往前，一邊還要人將他家里的房間收拾出來給他們住。
不過白善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后謝絕了，指了兩間廢棄的房屋道：“我們就住在那里就好�！�
那是絕戶的人家留下的房屋，院子里都是雜草了，更別說屋里，雖然這里干旱，但也有潮氣，村長覺得不能這樣招待貴客，因此沒答應(yīng)。
白善就笑道：“我們露宿慣了，現(xiàn)在能有片瓦遮身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而且我們自己帶了被褥，并不麻煩�！�
大吉等護衛(wèi)：……少爺，你們有，我們沒有。
村長勸說了幾句，見他堅持，便只能惋惜的應(yīng)了，然后帶著人去給他收拾房屋。
先把院子里的雜草全隔了，然后把破開的墻洞用茅草堵上，屋頂上的茅草也換了，再點一把火在屋子里走上兩三圈，床板抹一抹就算好了。
因為人多，他們又熱情，所以很快就做好了。
白善讓護衛(wèi)們把馬車和馬等都牽到院子里時滿寶才看完二十四個孩子和少年，然后就輪到青年。
只是把脈，滿寶并沒有開藥，在把脈的時候她付了積分讓科科給他們拍照和錄像，打算看完所有人后打包發(fā)給莫老師。
她隱約覺得這些數(shù)據(jù)對莫老師應(yīng)該有用，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他們，有點兒什么辦法讓他們好受點兒也是好的。
滿寶在夕陽落下前給包括村長在內(nèi)的所有人把過脈，然后在村長的期盼目光中微微搖了搖頭。
村長失落不已，想要說些什么，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出不了聲來。
滿寶就道：“我們來的時候給大家?guī)砹诵┒Y物�！�
白善就讓護衛(wèi)去把馬車上綁的東西拿下來給他們。
一些布料，米面，還有一些好看的飾品和玩具，應(yīng)該是專門給孩子們準(zhǔn)備的。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這些東西了，大家都很興奮，尤其是少年和孩子們，都忍不住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很丑很丑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燦爛到白善和滿寶都覺得很好看。
一直目光飄移的護衛(wèi)們也不由頓了頓，然后神色認真了一些，不再總是回避村民們的視線。
雖然不能給孩子們治病，但村長看見這些東西依舊很高興，他打起精神來讓人去把養(yǎng)的羊殺掉，他們要請遠來的貴客吃大餐。
滿寶讓科科把圖片發(fā)送給莫老師，然后問道：“村子里和周圍還有毒石嗎？”
“沒有�！痹诳拷臅r候它就掃描過，沒有發(fā)現(xiàn)毒石，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可收錄的生物。
滿寶他們坐在篝火邊吃烤全羊時才提起他們這次來的目的。
村長一驚，問道：“你們找這種壞石頭干什么？”
“毀掉，”滿寶道：“它們留在這個世界會一直有害，不知多少年毒性才會消除，以免將來還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lián)焓斑@些石頭，我想把它們?nèi)际占饋須У��！?br />
村長沉默很久后問道：“大人，我們真的不能治好嗎？我們這些老人也就算了，那些年輕的孩子們……”
滿寶垂下眼眸道：“他們現(xiàn)在和常人也沒太大的區(qū)別，只是最好不要成親生孩子�！�
村長很不理解，“為什么不能生孩子？您不是說毒已經(jīng)解了，他們和正常人一樣可以健康的活著，不會再流鼻血，再虛弱，為什么不能要孩子？是不是因為這個地方被詛咒了，只要離開了這里……”
“這和住在哪里沒關(guān)系，”見所有人都緊盯著她，滿寶便頓了頓，斟酌片刻后才道：“如果你們理解的孩子是神的饋贈，那你們應(yīng)該知道，由你們生下來的孩子具有父母兩個人的血脈是嗎？”
這一句話不難理解，包括蹲在一旁的十二歲少年都跟著一起點頭。
滿寶就很慢很慢的道：“神把孩子放進母親的腹中，但那只是神魂，他的形成需要父親的血脈結(jié)合母親的血脈，然后經(jīng)由母親的孕育才能慢慢長大�！�
這個也聽得懂，大家一起點頭。
“可是父母的血脈出現(xiàn)了問題。”
這一點兒大家就不理解了，村長堅持道：“您不是說我們已經(jīng)解毒……”
大家一起盯著滿寶，同樣不理解，不是說他們已經(jīng)解毒了嗎？
滿寶就從盤子上拿起兩個白饅頭，在一個白饅頭上扯下來一小塊給他們看，“這就是你們的血脈，當(dāng)你們中毒的時候，它會這樣……”
滿寶一點兒一點兒的扯下饅頭，“解毒就是停止這種過程，你們吃了解藥，就沒有東西再損害你們的身體，并且解藥會讓你們的身體變化到一個平衡的狀態(tài)，讓你們活下去。”
她指著那已經(jīng)被扯下一大塊的饅頭道：“但是已經(jīng)被扯下來的口子是不能恢復(fù)如初的，當(dāng)你們要生孩子時，血脈結(jié)合融成一個新的血脈，它還是會缺一塊�！�
明天見
第2281章
有困難找老師
滿寶將另一個饅頭也扯了一塊和它放在一起，然后又拿起一個扯了更大的一塊，和他們道：“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的缺失是后天形成的，所以你們血脈上的缺失不會表現(xiàn)出來，但孩子不一樣，他在你們結(jié)合時就開始出現(xiàn)缺失，所以他在成人時缺失的部分就長不出來了，所以有的孩子沒有手，有的孩子沒有腿，有的孩子沒有眼睛……”
一些婦人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淚簌簌落下，她們之前生的孩子就是這樣的，這一刻，誰都聽懂了。
連青年們臉上都不由浮現(xiàn)絕望的神色，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村長喃喃道：“這是天譴，這一定是天譴�！�
滿寶道：“我沒有更好的辦法去治愈它，你們……不如將它看做人類諸多絕癥中的一個，或許這樣心里會好受點兒�！�
村民們低垂著頭沒說話。
村長從凳子上滑落，跪在滿寶的面前，滿寶伸手去扶他，卻怎么也扶不起來，村長道：“大人，我知道這是為難的事，但求求您，求求您，給我們留一根血脈，就一個也好�！�
村民們呼啦啦的跪下，將額頭抵住大地，怎么也不肯起來。
滿寶張了張嘴，她知道子嗣重要，但明知生下來的孩子不會健康也要生嗎？
滿寶沉默了許久后道：“我會再仔細的查一查你們的身體的，過個兩日吧，過兩日我給你們抽血�！�
村長他們不知道抽血是什么，卻知道這是周滿應(yīng)下他們的標(biāo)志，這才抹著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