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她們只是不在這兒而已。
白善就和滿寶回去了。
兩個人的房間其實是分開的，當然了，也可以在一處。
白善和方大人住在一起，滿寶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他就直接去了滿寶那里。
西餅立即下去讓下人打熱水上來給兩位大人梳洗，然后轉(zhuǎn)身去找大吉要白善的衣裳。
白善洗漱好后坐在床上，脫掉鞋子盤腿揉了揉腿，見滿寶抱著被子，眼皮都耷拉下來了，便伸手給她按了按脖子，笑問：“很累嗎？”
“嗯，”滿寶道：“累死了，前面只要打仗，我們后面就忙，來的學(xué)生還是太少了�！�
滿寶動了動自己的腦袋，抱著被子找了個更好的姿勢，讓他按一下肩膀，她道：“我們新添了二十九人，加上兩個軍醫(yī)一共是三十一人，尚且這么忙，更不要說以往只有兩個軍醫(yī)的時候了。我一直想，此事過后是不是要在太醫(yī)署中單開一科，專門培養(yǎng)軍醫(yī)？但瘍醫(yī)便可，再多添加一科倒嫌累贅了�！�
白善道：“除非打仗，不然軍醫(yī)很少能派上用場，平時一軍之中有兩個也夠用了，所以軍中是不可能養(yǎng)著這么多軍醫(yī)的�！�
第2690章
好氣哦
“那要是和地方醫(yī)署有合作呢？”滿寶坐起來，和白善道：“鄭辜和我說，地方醫(yī)署在地方的發(fā)展很受限制，老百姓很難信任地方醫(yī)署，他們還要和醫(yī)館藥鋪爭病源，因此很不受歡迎，在地方醫(yī)署未曾取得信任前，里面的大夫很清閑�！�
“而且就算地方醫(yī)署扎根了，他們也可以和駐軍合作�！睗M寶這兩天一直在思考這件事。
現(xiàn)在軍隊沒有很多錢供養(yǎng)軍醫(yī)，卻可以和地方醫(yī)署合作，就好比牛刺史從地方醫(yī)館里搶大夫一樣。
咳咳，當然，軍隊是不能搶太醫(yī)署的大夫的，反正都要給錢，到時候拿雙份的工錢，再加些規(guī)矩，責(zé)任和利益雙管齊下，肯定會去的。
但是……
“但是邊關(guān)之地，你們太醫(yī)署還未在這些地方設(shè)立醫(yī)署吧？”白善道。
醫(yī)署的設(shè)立也是需要條件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設(shè)立的醫(yī)署基本都是在條件還不錯的上縣和中縣，主要集中在中原一帶，稍遠一些的地方，比如蜀地、江南這些地方都還沒有，更不要說邊關(guān)偏院地區(qū)了。
滿寶肩膀塌下來，“就是啊，一是錢不夠，二是人不多，人才也是需要一點一點培養(yǎng)的，現(xiàn)在我們培養(yǎng)的人不夠用�！�
白善安撫的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此事不急，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太醫(yī)署才開了幾年，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批學(xué)生明年才結(jié)業(yè)呢�！�
也是，現(xiàn)在被調(diào)往地方醫(yī)署的都是只在太醫(yī)署里學(xué)了兩三年的人，等明年第一批學(xué)生畢業(yè)，再過三年，體療科的第一批學(xué)生才畢業(yè)，那才算是太醫(yī)署真正的開始。
滿寶壓下心中的焦躁，趴在了床上，“好吧，我再等等�！�
不等也沒別的法子。
白善：“不過此次你們太醫(yī)署隨軍出征是一件很好的事，陛下和諸位大人對你們交口稱贊，若無意外，此次回去，你們必得賞賜�！�
現(xiàn)在東征還看不出輸贏，大家是有功還是有過且不能下定論，但太醫(yī)署救治的傷兵數(shù)量卻是有數(shù)據(jù)的，這一次傷兵的死亡人數(shù)也的確減少很多，所以太醫(yī)署是必定有功的。
就算東征失敗了，問罪也問不到他們頭上來。
白善道：“你想培養(yǎng)軍醫(yī)，此事過后可以提一提�！�
滿寶將此事記在了心里，安心的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夫妻兩個一起去城主府里參加臨時朝會。
因為隨軍的大臣少，白善和方大人幾乎承擔了皇帝身邊全部中書省的職責(zé)，因此也有列隊的資格。
他站在了周滿的斜后方。
皇帝昨晚休息的還不錯，一上來就直接問：“朕要攻白巖城和安市城，誰愿往？”
阿史那、李思和薛備等人立即出列，齊聲道：“末將愿往。”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并沒有立即做決定，而是問白善現(xiàn)在糧草和軍備的問題。
白善一一作答，他不知道的，那便是方大人回答，除此外，還有朝中的方向，作為中書舍人，這些都是他們需要注意的。
皇帝看向周滿，問道：“軍中的藥材還有多少？”
滿寶出列回答道：“還可供八百人使用�！�
她頓了頓后道：“陛下，第三批藥材應(yīng)該三天前送到的，但到現(xiàn)在也沒送來。”
皇帝就對趙國公道：“催一催兵部的后勤�！�
趙國公：“……是�！�
皇帝這才問他的意見，“趙卿以為即刻進攻白巖城和安市城如何？”
“此時士氣正高漲，臣認為可往�！�
但也有人表示反對，道：“陛下，臣認為不可操之過急，同時進攻兩城對兵力的壓力很大，若是一方失利，另一方救之不及，那全線都會崩潰�！�
李思道：“怕什么，那都是一群慫貨，我們大晉怕他們嗎？陛下，末將愿領(lǐng)一隊兵馬攻打白巖城，絕對不會落到要援軍的地步�！�
“哼，驕兵必��！”
“你說誰�。磕憔垢以{咒我大晉失敗。”
大臣：……
皇帝止住倆人的爭吵，問阿史那將軍，“阿史那以為呢？”
阿史那將軍沉思片刻后道：“陛下，臣認為可以同時進攻。”
他道：“雖說同時進攻壓力會很大，但分兵攻之，也絕了他們互為支援的道路�！�
李思連連點頭。
皇帝沉思起來，阿史那雖是突厥人，但行軍打仗素來穩(wěn)健謹慎，他都說可以分兵攻之，那就說明分兵攻打的勝算很大。
于是皇帝便確定了下來，和眾人道：“那邊分兵攻之�！�
“契苾何力，李思，”
“臣在！”
“著你二人領(lǐng)兵一萬拿下白巖城……”
而大本營則是向安市城進發(fā)。
眾人應(yīng)下，退步出去。
滿寶正要回醫(yī)帳，被何力叫住。
他笑瞇瞇的看著周滿，笑道：“周大人，不知道你能否跟著我們?nèi)グ讕r城？”
滿寶道：“我會派人跟著您去白巖城的，我要跟著圣駕吧？”
何力卻道：“陛下這里有盧太醫(yī)呢，而且白巖城位置特殊，安市城那邊要打起來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呢，陛下肯定也是要巡視白巖城的，周大人提前過去也可保證陛下安全�！�
滿寶就沉思起來，片刻后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還得問過趙尚書�！�
畢竟他是行軍總管。
何力就道：“我與你同去�！�
趙國公聽到何力要搶人，毫不客氣的直接拒絕。
何力就皺眉道：“雖說我不懼生死，但我手底下還有不少將士呢，阿史那的胡兵是人，難道我的胡兵就不是人了嗎？”
趙國公道：“你與阿史那爭什么？太醫(yī)署又不是不派軍醫(yī)給你。”
“那能和周大人相提并論嗎？”他道：“周大人這段時間可一直跟著阿史那，這下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雖然太醫(yī)署那些學(xué)生的能力也不差，至少比以前的軍醫(yī)強多了，但真算下來，治愈率還是周滿的最高。
憑什么好處都得阿史那占著？
他一把抓住趙國公的手，道：“你要不把她派給我，我們就到陛下跟前說理去�！�
趙國公：……
他扯回自己的手，無奈的看向周滿，“行了，行了，周大人，你以為呢？”
滿寶沖他咧嘴一笑，特別乖順的道：“我聽大總管的�！�
于是何力又一把抓住趙國公了，“走，我們?nèi)ヒ姳菹��！?br />
趙國公：好氣哦，不僅想打契苾何力，還更想打周滿怎么辦？
第2691章
箭傷
滿寶最后還是跟著契苾何力他們走了，當然，她也不是白過去的，契苾何力那邊拿出了二十匹的細麻給她。
藥材還罷，如今還有足夠的，但包扎傷口的細麻卻是不太夠了，傷口裸露有時候?qū)诘幕謴?fù)很不友好。
契苾何力給出來的這二十匹細麻是他的戰(zhàn)利品，之前攻城后大家私底下分到的。
滿寶對此很滿意，包袱一收拾，和白善說了一聲就跟著契苾何力走了。
她這次另外帶了一批學(xué)生，把周立如和文天冬等人都留下給盧太醫(yī)。
歷練嘛，自然是輪流著來。
大軍從遼東城到安市城之間有大片的空地，其上有村鎮(zhèn)，山川河流和一些小城，需要慢慢的推過去。
但側(cè)首邊的白巖城便是一出兵就到，它的位置很重要，要是不能拿下白巖城，敵人就能從側(cè)邊襲擾軍隊，對他們的推進很不利。
因此在何力向白巖城發(fā)起進攻時，皇帝還是帶著兩千禁軍過來觀戰(zhàn)了，若是不行，還得早些從趙國公那邊抽調(diào)兵馬過來支援。
醫(yī)帳的位置若不是在營地，那就是在前線退下的位置，因為是圍城之戰(zhàn)，而前面已經(jīng)打了幾天，何力說了，他有把握這兩日拿下白巖城。
所以周滿便將醫(yī)帳設(shè)在了臨近白巖城的位置。
每個學(xué)生都有一匹馬，要是真的潰敗，他們就帶著傷兵從另一個方向撤退。
此時皇帝就直接到了醫(yī)帳，他看了一眼正不斷從前方送來的傷兵，眉頭緊皺，騎馬便帶著人去了附近的高地，沖著白巖城的方向看。
那邊契苾何力也知道皇帝來了，振臂一呼道：“將士們，陛下正看著我等，讓我等攻下白巖送與陛下，爾等可敢？”
“敢！敢！敢！”將士們就跟吃了雞血一樣的沖上前，李思身先士卒，沖到了最前面，帶著一隊騎兵殺上前，高句麗出城迎戰(zhàn)的軍隊被他來回沖殺亂了，士氣一低，有人便回身逃去。
城上的大將看見，嚇了一大跳，立即大喊道：“關(guān)城門，關(guān)城門！”
白巖城連外面的迎戰(zhàn)的軍隊都不要了，直接關(guān)閉城門。
城樓上下令放箭，此一來簡直是部分敵我，亂箭射下，不少人都死于箭下，不論是大晉一方，還是高句麗一方。
契苾何力不得不下令撤退，暫時退出弓箭的射擊范圍。
高句麗可以放棄在城外的軍隊，他卻不能，他們帶來的士兵不多，每一個都很珍貴。
李思領(lǐng)著人撤退回來，剛回到隊伍中就撲騰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
李思的副將將他撈起來，大聲喊道：“將軍受傷了——”
何力甩手給了他一鞭子，喝道：“喊什么，送到醫(yī)帳去——”
李思的副將立即憋住，和何力的親兵一起將李思扶到馬上，立即往醫(yī)帳跑去。
皇帝在高地上看見結(jié)束了一波攻擊，便從上面下來，想要去前面問一問情況。
結(jié)果才從上面下來便看見送回來的李思，臉色微變，立即快步上前，“周滿呢，快將周滿叫來�！�
滿寶正在給一個士兵取箭頭呢，這一次中箭的人有點兒多。
聽到皇帝叫，她只是應(yīng)了一聲，卻依舊低著頭繼續(xù)挖箭頭。
箭傷卻是比刀傷更難治，因為箭頭深入體內(nèi)，第一關(guān)是取出來時的大出血，熬過了這一關(guān)，還有傷口惡化的這第二關(guān)。
因為箭頭是鐵做的，越早取出來越好，這東西在體內(nèi)留得越久，傷口惡化的概率越大，若有一些細碎的東西停留在里面，也是要命。
所以對于挖箭頭，有時候挖完了要止血，有時候挖完了卻是要放血，或者要先止血后放血，反正輕忽不得。
這些步驟依靠的是一開始的判斷，所以周滿沒有動彈，她需要先把這個士兵的箭頭挖了再去，交給別人，別人的判斷未必是正確的。
滿寶取出箭頭，見出血不是很多，便沒有先止血，而是先讓污血流出，然后才止血，她將縫合的步驟留給學(xué)生。
她這才轉(zhuǎn)身去見皇帝。
皇帝此時正守在李思跟前，親自拿剪刀剪掉了尾羽，知道周滿在救另一個士兵，倒也不介意她來遲，見她來便立即起身將位置讓給她，“快救李卿�！�
滿寶應(yīng)下，看了一下箭的尾羽和箭桿，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這箭……”
皇帝問：“怎么了？”
滿寶同情的看了一眼李思后道：“沒什么，或許是臣判斷失誤了也不一定，等把箭頭挖出來就知道了。”
話是這樣說，她還是讓人去準備了消毒粉，然后開始把脈，檢查他的口舌和眼睛。
然后她將他的甲衣全扒了，拿剪刀剪掉他身上的衣服，然后給他扎針。
針落下去第二根，李思就受驚一般的醒來。
扎這針就是為了讓他醒來，他一醒周滿就收了針。
李思看見皇帝，立即就要起身行禮，皇帝按住他道：“何必多禮，療傷要緊，朕命你坐著不許動�！�
因為皇帝在此，因此先前有個學(xué)生跑過來要處置的，此時便站在一旁，滿寶扭頭和他道：“李將軍心律有些不齊，你去取一丸保心丸來�！�
他立即小跑著去藥房取藥。
箭頭的位置不是很好，很深，這都沒什么，滿寶不斷的去看箭桿和尾羽，覺得自己沒有判斷錯，這應(yīng)該是舊箭。
李思太倒霉了。
這樣的箭，周滿救了這么多人，也就碰到過雙十之數(shù)，到現(xiàn)在，只活了四個，他們大多死于取出箭頭的第八天和第九天。
有一個已經(jīng)堅持到第十五天，傷口都快要好全了，但就因為一個天氣反復(fù)，稍微熱了一些，他的傷口立即從里潰敗，一天的功夫就不行了。
滿寶當然不會告訴李思這些，而是和他道：“李將軍，你放寬心，一會兒我挖箭頭的時候你盡量放輕松，這樣能少些痛楚，我挖的也順利些�！�
藥丸送來，滿寶讓他送水服下，然后開始扎針止痛，等他感覺不是那么疼痛以后便開始動手術(shù)。
皇帝一開始便覺得周滿態(tài)度有異，等她切開肉，露出里面的箭頭時，皇帝便知道為什么了，他眼前一暈，有些心痛起來，這箭頭都生銹了，這樣的箭頭久不打磨，竟然還能穿透李思的甲衣，射箭之人力氣必不小。
他的大將��！
皇帝看了眼周滿沒說話，站在一旁等著。
第2692章
金瘡痙
滿寶挖箭頭已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了，很快就挖出來了，她拿著箭頭看了看，沒直接用剃掉一些血肉，皇帝見狀便道：“這些血要吸出來吧？”
滿寶應(yīng)了一聲是，正想叫她的學(xué)生來，皇帝就擼了袖子道：“朕來。”
滿寶：……
李思聽得到，嗚嗚兩聲，要將嘴里咬著的布去掉。
滿寶就抬手將它塞進去，和皇帝道：“陛下大義�！�
皇帝給李思吮血，不僅李思，圍觀的將士也感動的熱淚眼眶，胸中似乎有一股豪情在心中激蕩。
但是光吸出毒血是不夠的。
這箭頭有了銹斑，這是要人命的。
所以滿寶止血之后，想了想還是開了藥方，她比較頭疼，這個藥方是這段時間才從百科館中找出來的，因為近來因為箭頭傷痙的人太多了，她沒辦法，只能求助莫老師。
最后莫老師給她找了一本書，她從里面得到了幾張藥方，其中最主要的兩張，一張叫玉真散，一張叫木萸散。
換藥之后，金瘡痙的傷兵存活率要高一些，那四個中了生銹箭頭的能活下來，都是換藥后的結(jié)果，當然，用了藥后死了的人也不少。
數(shù)據(jù)太少，還算不出概率，但以目前來看，半半之數(shù)吧。
滿寶給開了木萸散，學(xué)生拿了藥方下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和周滿道：“老師，蜈蚣、蝎子和僵蠶都沒有了�！�
滿寶就嘆息一聲，這些東西他們之前都給別的士兵用了，他們準備的還是少了。
沒有這些東西，周滿皺著眉頭沉思起來，轉(zhuǎn)而道：“換成玉真散，加太子參和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