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她或許有科科幫忙不會進錯藥，但如果單靠眼力來判斷藥材，那她是比不上鄭辜的，在不能坐診開方的那幾年里，鄭辜的重心就放在炮制藥材、進藥和抓取藥材上。
劉太醫(yī)也道：“鄭辜對藥材的判斷的確是學(xué)生中之最，就是我們這些老師也略有不及�！�
太醫(yī)也并不是全能的，他們是醫(yī)者，更注重的是醫(yī)，對藥材也了解，但絕對比不上藥科，那邊判斷藥材，炮制藥材才是好手，太醫(yī)署和太醫(yī)院采買藥材基本都是藥科那邊出人。
第2789章
有問題
蕭院正心里安定了許多，想了想后道：“我們得派個人去洛州，此時正是太醫(yī)署的關(guān)鍵，要是黑鍋，我們不能背，要不是……”
蕭院正蹙眉想了想，最后還是看向周滿道：“你和鄭辜商量一下，讓他一力承擔(dān)下來，太醫(yī)署和太醫(yī)院此時都離不開你�！�
周滿是個人才，而且不管是皇帝和太子都很喜歡她，有她在，朝中諸臣對太醫(yī)署和太醫(yī)院也還有些顧忌，即便鄭辜是她的弟子，他也不打算舍棄她。
蕭院正皺眉思考，要是鄭辜真的被問罪，他得用什么辦法才保得下周滿？
滿寶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派人去洛州，蕭院正，我……”
“你不行，”蕭院正直接道：“你是鄭辜的師父，這件事你不能參與�！�
不說要親隱，蕭院正也不愿意讓她參與更深。
滿寶倒也干脆，直接問，“那誰去？”
蕭院正就沉思起來，目光在劉太醫(yī)身上滑過，最后落在了盧太醫(yī)身上。
盧太醫(yī)：……不想出差，一點兒也不想。
從遼東戰(zhàn)場回來后到現(xiàn)在才養(yǎng)出來的一點兒肉，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他為什么要出差？
然而這件事盧太醫(yī)看看周滿，又看看劉太醫(yī)，恰在此時，休沐的鄭太醫(yī)也急匆匆趕到了。
倆人眼睛對上，盧太醫(yī)嘆息一聲，好像除了他誰都不合適了，只能點頭。
蕭院正道：“帶上小譚太醫(yī)�！�
滿寶對進來的鄭太醫(yī)點了點頭，起身和盧太醫(yī)行禮，“那洛州之行有勞盧太醫(yī)了�！�
她道：“請盡量查明真相，保住鄭辜�！�
鄭太醫(yī)這才知道去洛州的人選已經(jīng)定下，連忙跟著周滿行禮，一臉愧疚的道：“有勞盧太醫(yī)了�！�
蕭院正起身道：“我得去大理寺一趟，這件事等洛州那邊回稟，不如我們先下手位強。”
滿寶點頭。
蕭院正就叫上周滿一起，她口才好，又有急智，跟大理寺也有點兒熟——曾經(jīng)蹲過大牢，過過大理寺的大堂。
滿寶帶上東西和蕭院正一起出宮往大理寺去。
皇城里官員也不能疾馳，要是騎馬也只能慢慢溜達的往前，還不如走路呢。
所以倆人就走路過去，路上滿寶問蕭院正，“我記得上次大朝會并沒有提及洛州雪災(zāi)，大人在小朝會上聽過嗎？”
蕭院正想了想后搖頭，“沒聽過，倒是夏州和草原上今年挺冷的，夏州已經(jīng)打了折子回來說雪災(zāi)，給草原上的牧民申請了賑濟的糧食和藥材�！�
滿寶道：“春夏時中原一帶都有輕微的旱災(zāi)，當(dāng)時莊子里的老農(nóng)就說過今年中原一帶怕是會雪災(zāi)。”
“欽天監(jiān)也發(fā)過預(yù)警，我剛才又翻了一下鄭辜給回來的賬冊，他從八月開始就有序的購進防寒和防疫的藥材了。”
蕭院正立即問：“數(shù)額大嗎？”
“不大，”周滿道：“可時間跨度大，積少成多，八月，九月，十月，三個月，每月逢旬日他就采購進一批，特別是到九月和十月時，他大批量購進了三批防寒和防疫的藥材，我看過數(shù)量，那些藥材不僅足夠洛陽一帶的百姓使用，怕是洛州其他縣的用量也都包括了。”
“可醫(yī)署只在洛陽�！�
“若是貧苦之人來洛陽求醫(yī)，即便是外縣之人，醫(yī)署也沒規(guī)定不許收治�！�
蕭院正若有所思，“你懷疑是當(dāng)?shù)氐乃庝佱t(yī)館所為？”
滿寶頓了頓后搖頭，“我不知道，藥鋪醫(yī)館本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雖說也是商匠，但涉及人命，在我的印象中，其實藥鋪醫(yī)館要比別的商號更有良心的。”
狠起來也更要人命。蕭院正默默地在心里接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年輕的周滿，到底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不過他也不覺得光靠藥鋪和醫(yī)館敢干這樣的事，前提是，鄭辜真的被冤枉了。
信中說，洛陽縣衙的人去得極快，鄭辜才看完那幾家出問題的災(zāi)民回來后就上門來拿人了，顯然洛陽縣衙是早有準(zhǔn)備。
鄭辜又不是普通大夫，他是太醫(yī)署的官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洛陽縣衙的人為何這么急？
蕭院正速度快了些，催促周滿，“快些走，這種事兒我們想多了也沒用，還是告訴大理寺的人，讓他們?nèi)ゲ椤！?br />
他頓了頓后道：“還得去御史臺一趟�！�
洛州要是隱瞞雪災(zāi)不報，這也是罪，御史臺得知道一下。
滿寶點點頭，于是先和蕭院正去了一趟大理寺，報了案后，拿到了他們的回執(zhí)便又去了一趟御史臺。
因為周滿的原因，老唐大人還親自接待了他們。
等將人送出去，老唐大人轉(zhuǎn)身就吩咐侍郎，“讓人去大理寺取周滿留下的賬冊，抄錄入檔一份�！�
侍郎愣了一下后問：“現(xiàn)在？”
周大人不是才說賬冊留在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只怕還沒看過呢。
老唐大人頷首道：“就現(xiàn)在，你帶兩個書記員過去，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抄兩份入檔，原件封存起來，核對無誤后帶一份回來�！�
侍郎一凜，立即應(yīng)下，轉(zhuǎn)身出去找人。
而此時，白善剛見到出現(xiàn)場回來的唐大人。
天氣太冷了，他剛從馬上下來，臉都是僵的。他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熱巾子抹了一把臉，這才看向白善，“你今天不是休假嗎？來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白善眼睛瞥向他的隨從。
唐大人就沖他們揮了揮手，帶著白善去了他的書房，只留下了明理在外面看門，“說吧。”
白善有些好奇的問道：“洛州的官場是出什么問題了嗎？”
唐大人疑惑，“何出此問？”
白善便將鄭辜被抓入獄的事情說了。
還沒等他說賬冊的事呢，唐大人便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了，“一出事就抓了？”
“是。”
唐大人摸著下巴沉思，“這是有人不高興醫(yī)署在洛州扎根呀�！�
官場上自有一套規(guī)矩，尤其是地方官場，白善沒在地方官場混過，雖然覺得有問題，但不知道問題有多大，但唐大人知道。
這個問題大多了。
有災(zāi)民吃了醫(yī)署的藥吃問題，按照地方上的規(guī)矩，最穩(wěn)妥的作法并不是馬上拿人調(diào)查，而是和地方醫(yī)署一起診治出問題的災(zāi)民，還要安撫百姓，然后才是找問題，至于問罪，則是和京城上報，一來二去，兩個月就過去了。
這種涉及了兩個部門的案件，只能是京城這邊的大理寺或御史臺派人去調(diào)查，若是兩個部門抽不開人手，還有刑部，甚至京兆府的官員也可以借調(diào)，但絕對不能地方上的人自己就拿人審問了。
除非是緊急大案，不然這種破壞規(guī)矩的事很容易造成冤假錯案。
第2790章
暗傳
白善知道洛州地方官于這件事上處理得太過急切，有些問題，卻沒想到問題這么大，不由問道：“會不會和恭王有關(guān)？”
“不會，”唐大人直接否定，“藩王沒有插手地方政務(wù)的權(quán)力，除非他任職�！�
他道：“就是益州王當(dāng)年那么受寵，在益州經(jīng)營多年，也只能通過影響益州那邊的刺史和縣令來影響朝政�！�
不過那時候益州那邊的縣令是他唐鶴，不鳥他，刺史也和益州王打哈哈，所以益州王就和地方大族聯(lián)合起來搞些小動作，算是和他打擂臺。
“洛州距離近，恭王也沒經(jīng)營幾年，而且他時常被召回京城，恐怕沒多少時間插手地方政務(wù)�！�
不是唐鶴瞧不起恭王，而是事實如此，據(jù)他所知，御史臺一直盯著恭王呢，就是唯恐錯過他的不恭之舉，所以他知道他在洛州的影響力沒那么大。
白善就放心了，那就完全是官場上的事了，“我一直以為醫(yī)署在地方建立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唐鶴笑了笑道：“這世上的事，有利便有害，哪兒有百利無害的事？”
“只不過我們見識有限，可能認(rèn)識不到而已，”唐鶴走到他邊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地方醫(yī)署問題也很多，它是新建的部門，想要如其他部門一樣穩(wěn)妥下來，這前面還有許多的路要走呢。”
白善點了點頭，起身道：“我明白了，多謝唐學(xué)兄指點，我得回去問問滿寶那邊的情況了。”
唐鶴想了想后道：“他們肯定要去找大理寺的，我的建議是，再去一趟御史臺，若真是洛州那邊的官場出了問題，光有大理寺是不夠的，御史臺有時候比大理寺更有用，鄭辜送回來的賬冊最后抄錄幾份入檔，以免遺失。”
白善頷首，壓低了聲音道：“唐學(xué)兄，此時正是太醫(yī)署的關(guān)鍵，我不想事情鬧得太大�！�
唐鶴思考了片刻后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你們還是上個折子吧，至少在陛下那里報備過，處理自然還是底下的大理寺和御史臺處理的。”
白善就明白了，這件事的可操作性還是挺大的。
白善回去找滿寶，滿寶還是在傍晚后去找了蕭院正，倆人商量妥當(dāng)，滿寶上了一封請罪的折子，蕭院正則是上了一封匯報情況，同時申請嚴(yán)查的折子。
折子第二天送進中書省，被審核后送到了皇帝的案前。
皇帝先處理了重要的折子，中午感覺有點兒累，離午飯卻又還有一段時間，于是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和坐在下面的方大人道：“重要的折子留待下午，先把不重要的折子拿來看看�！�
方大人也知道皇帝這個習(xí)慣，他累了的時候就喜歡看一些有趣的折子或者不太用動腦的折子。
有趣的折子比如地方上來的趣聞?wù)圩�，一些人上的溜須拍馬的折子，或者是一些專門講人八卦和壞話的折子；
不太動腦的折子又無趣的折子就是請罪和問安折子了。
方大人想了想，將一疊折子奉了上去。
皇帝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折，打開來，眼皮微微掀起來，此時還沒過腦，“周滿？她不是在休冠禮假嗎？怎么給朕上請罪折子？她這是一天也不放松，休假也闖禍呀�！�
這次可不是她闖禍，而是她徒弟闖禍，方大人默默地想。
他是昨天晚上被白善找上門來的，作為同僚，他也就能幫到這兒了。
皇帝一目十行的看過去，這才精神了點兒，又重頭仔細的看了一遍，微微皺眉，提起朱筆來在上面做了批復(fù)，準(zhǔn)了周滿的請罪，然后將折子丟到一旁，問方大人，“太醫(yī)署可有折子上來？”
方大人立即將蕭院正的折子從重要的那一部分里找了出來奉上。
皇帝打開看，看了半晌后輕哼一聲，對方大人道：“讓大理寺和御史臺出人往洛州走一趟，太醫(yī)署這邊派一人跟隨，洛州那邊可有折子？”
“有�！狈酱笕肆⒓丛谘矍皫锥颜圩诱伊苏�，找出一封折子奉上，道：“是請安折子�！�
皇帝看了看，通篇廢話，他直接扔了，道：“最近留意洛州來的折子，凡是有來都送上來。”
“是�！�
皇帝想了想后道：“起草一份文書送去洛州，讓他們以安定為主，快要過年了，不得驚擾百姓�！�
“是�！狈酱笕诵闹幸怀�，這份公文自然沒問題，就怕洛州那邊會會意錯誤，最重要的是，他們到現(xiàn)在還沒上報，公文此時送去，不就是明著告訴洛州，鄭辜和京城求救的信息已經(jīng)到了嗎？
方大人垂眸想了想，覺得他和白善的交情還不足以讓他冒險，于是照實起草了文書，送去了門下省。
門下省審核過，不覺得這個有什么問題，便通過發(fā)了下去。
方大人直到吃午食才抽出時間來，他溜達著出宮，到了皇城里的翰林院找了白二郎，將此事告訴了白二郎。
白二郎微微瞪眼，謝過方大人，直接翹班回周宅。
一個小內(nèi)侍悄悄的摸到茶房，見古忠終于服侍了皇帝用午飯，到茶房這邊來緊急吃一口飯，他便連忙上前低聲道：“中書省的方大人才去翰林院里找了駙馬爺。”
古忠松了一口氣，低聲道：“既如此將人收回來吧，不必出宮了，傳遞消息是大罪。”
“是�！�
滿寶正要去找鄭大掌柜，看到白二郎竟然不在翰林院，而是跑回來，便停下了腳步。
白二郎小跑著過來，“洛州你徒弟出事了？”
滿寶：“你怎么知道的？”
白二郎就道：“走走走，我們屋里說。”
白善在屋里，白二郎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直接扭頭看向周滿，“所以你會被連累？”
滿寶道：“我是他師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太子造反，太子的老師都要被抄家呢，更何況她這還不是太子呢。
白二郎就問：“那你的職田怎么辦？”
滿寶就嘆氣，“我也在想呢，其他的也就罷了，職田的確不好處理，到時候我看情況給他們找個好點兒的官員接手，能夠維持現(xiàn)狀，佃農(nóng)們也能好過點兒�！�
白二郎立即道：“我啊，我升官了，新的職田還沒發(fā)下來呢。”
第2791章
方法
白善和滿寶這才想起來白二郎征東戰(zhàn)論功時升官了，只是已經(jīng)入冬，所以沒有趕上分職田。
滿寶精神一振，立即道：“這個好呀，到時候看我會被貶幾品，看你能不能全接了�！�
白二郎讓她打開了思路，她若有所思，“劉煥也升了半品，雖然增添的職田不多，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回頭和劉尚書提一提，再分職田時從我這里給出一部分去�！�
白善：“……現(xiàn)在是談?wù)撨@個的時候嗎？現(xiàn)在不該談的是怎么救鄭辜嗎？”
滿寶就嘆氣，“鞭長莫及，怎么救呢？”
白善就看向外面，道：“快要過年了，過幾日就是小年，洛州那邊要處理鄭辜也得等年后，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他們不能獨斷，壞事是，人一直關(guān)在牢里只怕要出事�！�
滿寶道：“鄭大掌柜昨天就派人拿著錢去洛州了�！�
白善卻很擔(dān)心，“洛陽那邊也有濟世堂分號，只有錢只怕贖不出人來�！�
滿寶一聽，不由蹙眉，“那怎么辦？太醫(yī)署的人還要等大理寺和御史臺的人一起，恐怕還得一二天才能啟程。這道公文一到洛州……”
滿寶一凜，不由坐直了身體，臉色有些發(fā)白。
白善見她想到了，便壓低了聲音道：“兩個辦法，你親自去走一趟，不能行公，那就走私，找個借口請個長假；第二個辦法，請恭王出面�！�
白二郎忍不住道：“恭王能幫我們？告訴他，他不會暗害我們吧？”
他道：“還不如告訴太子呢�！�
“不行！”滿寶和白善異口同聲，臉色同時一沉。
白二郎不想他們反應(yīng)這么大，驚訝的往后一仰。
滿寶道：“誰都可以告訴，就是太子不行�！�
白善頷首，他也擔(dān)心此事和太子有關(guān)，若是有關(guān)，這時候就更加要遠離太子，不然泥淖會越陷越深；若是無關(guān)，那就不能把太子拖下水。
他道：“太子才監(jiān)國結(jié)束，此事最主要的是低調(diào)，洛州是地方，又是恭王的封地，一不小心太子便被扯進渾水中，對太子，對鄭辜和太醫(yī)署都不算好事�！�
滿寶拍板，“我去找恭王！”
這下?lián)Q白善想吐血了，“我讓你兩個選一個，沒讓你兩個都選�！�
滿寶道：“二郎說的對，要是寫信去，恭王能答應(yīng)我才怪，說不定還會出手害我，還是我親自走一趟算了�！�
行呢，她就請恭王幫忙，不行的話，她過去也能私下運作一番。
她好歹是四品官不是？
白善想了想后道：“去請明達公主，讓她帶你去見皇后。”
滿寶便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覺得反正他已經(jīng)翹班了，這時候趕回去也是被罵的，不如一翹一天，明天早上再被罵就是了。
于是施施然起身，帶著滿寶回去找明達。
明達和滿寶進宮，問她，“你去了洛州，那姐姐這里怎么辦？”
滿寶道：“她就是害怕，又把駙馬當(dāng)做自己人，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這種病癥就是要放松心情，多談?wù)勑模喑鋈プ咦叻潘尚那�，不過這會兒是冬天，外面太冷了，不好出門，唉，只能魏駙馬多受點兒苦，多陪陪她了。”
“不過公主懷孕也辛苦，辛苦嘛，兩個人分擔(dān)著來，那就不那么辛苦了，我要是能請到任務(wù)，這番話麻煩你替我轉(zhuǎn)告給魏駙馬，要是不能，那就不用了，我親自去和魏駙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