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俞大人是大理寺的官員，用刑這種事，京城除了刑部和京兆府，大理寺就是其中翹楚了。
俞大人臉上沒多少表情，冷淡的道：“羅大人說小鄭大人是疑犯，憑證是什么？”
羅縣令立即伸手將幾張狀紙送上，道：“這是五戶貧戶送來的狀紙，他們皆狀告洛州醫(yī)署給他們開方用了假藥。”
又從師爺手里拿過幾張紙，“這是從洛州醫(yī)署里查抄出來的藥方，還有從五家家里翻出來的藥渣，都封存好了，經(jīng)多名大夫辨認，其中有兩味藥材是假的，病人正是因為用了這樣的假藥才死亡的�！�
俞大人一一看過，然后將東西遞給御史臺的夏大人，夏大人翻了翻，東西不多，三兩下就看完了，他留意了一下狀紙上的時間，轉(zhuǎn)手遞給太醫(yī)署的盧太醫(yī)和小譚太醫(yī)。
俞大人問：“口供呢？”
羅縣令嘆息道：“鄭辜歸案后一直不肯開口，拒絕配合，也是因此捕頭才忍不住用刑的�！�
鄭辜抬頭，咬牙道：“你撒謊！”
俞大人沒理他，繼續(xù)問羅縣令，“五家原告的口供呢？”
羅縣令愣了一下后立即看向師爺，師爺立即在案上翻了翻，然后奉上一本冊子。
俞大人接過，開始慢悠悠的翻閱起來。
一旁的夏大人便開始詢問起羅縣令，“案發(fā)后為何不上報？洛州醫(yī)署亦屬于朝廷部門，地方縣衙無權(quán)直接定罪�！�
羅縣令立即給出昨天商量出來的理由，“下官得知有此情況后立即就上報了，只是派出去的公差遲遲不回，也沒有公文回來，下官惶恐，以為是因為道路被大雪封住，京城的官差過不來，加之民怨沸騰，這才擅自收押了鄭辜�！�
夏大人問：“何時案發(fā)的？”
羅縣令早已復(fù)盤過，道：“十二月十三……”
見夏大人和俞大人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羅縣令只能主動道：“但下官聽聞此事是在十一月初八時，”
他道：“下官仔細查證后，雖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洛州醫(yī)署購買藥材是有一些問題的，因此下官十一月初十時便寫了公文交由公差上報，只是一直到十二月人也沒回來，京城也沒有公文過來，下官正想再派出一隊人馬時便出現(xiàn)了此案，因為死了人，牽涉到人命官司，外頭又早有風言風語，說洛州醫(yī)署中給大家用的是假藥，民怨難消，下官無奈，這才收押鄭辜，既是為了盡早查明真相平民憤，也是為了保護鄭辜。”
盧太醫(yī)譏諷道：“保護他保護到用刑嗎？”
羅縣令只一臉苦笑，并不作答。
盧太醫(yī)冷哼一聲，這種伎倆他在宮里見得多了，俞大人和夏大人在京城自然也沒少見。
所以沒人理他的苦笑。
俞大人翻看過口供，又轉(zhuǎn)手遞給夏大人，問道：“既然早有風言風語，那在五家之前，還有誰是用過醫(yī)署的藥出現(xiàn)問題的？”
羅縣令垂下眼眸想了想后道：“這……倒是沒有具體的了，只是大家都說用醫(yī)署的藥恢復(fù)得慢，明明是普通的病癥，卻需要吃上十多天的藥才好，而有的，干脆就吃不好�！�
鄭辜一直在忍，畢竟大人們在查問，他插話不好，但這會兒忍不住了，嘖的一聲道：“能到醫(yī)署來求醫(yī)吃免費藥的能是多富裕的家庭，有些老丈來時因操勞過度，就剩一口氣了，他們就是得長久的吃藥調(diào)理身體的，活到什么時候就吃到什么時候。”
“還有的則是身上疼痛，藥物并不能治好他們，只是緩解他們身上的疼痛，讓他們死得有尊嚴些，最后活得不是那么痛苦而已，”鄭辜道：“如果不看病人的病情，而是籠統(tǒng)的歸為一直吃藥治不好，由此來定下官的罪，那下官無話可說。”
俞大人挑挑眉，總算是看向鄭辜了，問道：“來洛州醫(yī)署求藥的只有貧苦之民？那洛州醫(yī)署何以為繼？”
“不，也有富戶，”鄭辜道：“這些人是收錢的�！�
他道：“我們太醫(yī)署早有規(guī)定，上門求醫(yī)要攜帶戶籍和納稅的憑證，下戶都可免費問診和抓藥，中戶和上戶問診抓藥都是正常的藥價，診費也都是固定的，并不會多要�！�
當然，他們的老傳統(tǒng)，出診的話，一些富戶會給包超出診金的紅封，這些都是屬于他們個人的，他們并不會推辭。
第2803章
釋放
俞大人沉思，若有所思的問：“上門請小鄭大人出診的人多嗎？”
鄭辜道：“還行�！�
他目光掃向羅縣令，齜牙一笑道：“洛陽城內(nèi)，上至恭王府，下至一尋常商戶，出得起我出診價錢的，都請過我�！�
他不僅出自杏林世家鄭氏，還在太醫(yī)署學習過，更是神醫(yī)周滿的大弟子，僅憑這些名號，請他的人不要太多。
洛州其他縣來請他的人也不少，畢竟洛州醫(yī)署名義上管著的是整個洛州。
哦，對了，洛州醫(yī)署還有一個職能，那就是給洛州下的各官員看病，保證他們的身體健康，不收診費，藥費不從醫(yī)署走也不收，藥方要給出。
而給其他病患開方，醫(yī)署只記錄藥方，不會將方子給對方。
他來洛陽幾年，洛州下轄九個縣，每個縣他都走過了，每個縣的縣令他都出過診，甚至其中有四個縣的縣令還換了，不論前后，他都給看過病。
他自認和他們還有些交情，甚至和羅縣令關(guān)系最好，所以他被羅縣令抓進牢里時才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震驚，等妻子被那樣粗暴的拖出去，他心里才更悲憤。
要不是昨天傍晚有獄差悄悄告訴他安二娘是被他師父救出去，他不一定能熬過昨天的刑罰。
鄭辜眼睛憤恨的盯著羅縣令道：“洛州下九個縣衙我都去過，其中來洛陽縣衙的次數(shù)最多，每一次羅縣令對下官都親切得很，雖說給官員和官眷出診不需診金，但羅縣令每次都給包了紅封，下官以為我們相處得很好�！�
羅縣令一臉正色道：“不錯，我們是相處得不錯，但我絕不會徇私枉法�！�
鄭辜胸中鼓蕩著怒氣，連連點頭道：“對，下官也不求羅大人徇私枉法，但公平公正總可以做到吧，什么民怨沸騰，衙役上門時已快到用晚食的時間，但醫(yī)署內(nèi)依舊有不少上門求診的病人，若是民怨沸騰，若是洛陽的百姓對我醫(yī)署如此不信任，他們?yōu)楹芜�要上門？”
大家一起扭頭看向羅縣令，想聽他怎么回答。
羅縣令便長嘆一聲道：“民生多艱，有些貧苦之人實在沒錢看病抓藥，即便知道醫(yī)署的藥有可能是假的，但因為醫(yī)署免費，便也只能冒險去領(lǐng)藥�！�
“不錯！”鄭辜突然一聲暴喝，嚇了眾人一跳，就見他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圓睜著眼瞪羅縣令，一字一頓的看著他道：“民生多艱，貧苦之人只能從醫(yī)署中看診抓藥，只有醫(yī)署才能給他們一線生機，所以醫(yī)署絕對不能取消！”
他扭頭看向俞大人和夏大人，眼睛通紅的道：“即便下官身上的污水洗不干凈，太醫(yī)署，地方醫(yī)署也絕對不能取消�！�
俞大人不由坐直了身體，扭頭和夏大人對視一眼，隱約摸到了洛州針對太醫(yī)署的原因。
盧太醫(yī)抿了抿了嘴，便是一直臉上和煦的小譚太醫(yī)都不由嚴肅了臉。
羅縣令眉間微蹙，目光稍冷，看著鄭辜輕柔的道：“小鄭大人誤會了，縣衙是就事論事，就案查案，倒不知道小鄭大人為何會如此認為？難道扯了大旗就可掩蓋已經(jīng)犯過的事？”
“行了，”俞大人打斷倆人的對峙，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身后的書記員，起身道：“這些東西都先封存，事情如何我們總會查清楚的，此次大理寺、御史臺和太醫(yī)署過來便是為了辦這個案子�！�
他對站在一旁的鄭辜道：“小鄭大人先回醫(yī)署吧，案子未清前你不得離開洛陽城，隨時聽召�！�
鄭辜抬手深深的一揖，應(yīng)道：“是�！�
羅縣令臉色微變，忍不住道：“大人不可，就這樣放他離開嗎？他可是疑犯�！�
俞大人道：“這合乎法規(guī)，鄭辜是官身，在未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醫(yī)署內(nèi)的假藥是他有意購入前，他可不用收押。”
又道：“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意有所指的看著鄭辜道：“濟世堂又不遠，鄭家也不小，本官想小鄭大人應(yīng)該不會置家族于不顧吧？”
大晉律還是有連坐制度的，雖然很少用到了，但鄭辜要是真跑了，朝廷倒不會把鄭氏的人都抓了，但濟世堂也別想再開下去了，各地衙門借著搜查的名義搜查一下濟世堂，所得的價值比一個鄭辜可大多了。
所以這世上能夠拋家舍業(yè)出逃的人不多，而這樣不顧家族，不顧家人死活的人在世人的眼中也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不覺得鄭辜是這樣的人。
鄭辜的確也不是，他鄭重道：“下官不會出逃的�！�
鄭辜看了羅縣令一眼，轉(zhuǎn)身和盧太醫(yī)、小譚太醫(yī)也行了一禮，然后就動作僵硬的往外走。
小譚太醫(yī)就吩咐身后的隨從，“送小鄭大人回醫(yī)署去�！�
縣衙外，提前得了消息的鄭大掌柜等人一早在外面等著了，只是他們進不去。
他們是想等一等盧太醫(yī)問情況的，結(jié)果看到鄭辜被人扶著走出來，忍不住眼睛一亮，立即帶著人迎上去，“鄭辜——”
鄭辜看見鄭大掌柜眼圈便是一紅，“爹——”
鄭大掌柜伸手扶住他，鄭九掌柜激動的問道：“這就算沒事了？”
“不是，”鄭辜道：“我只是先回醫(yī)署，不用收押了而已�！�
雖然沒查清，但能出來就好，大家稍松一口氣，鄭大掌柜道：“能出來就好，現(xiàn)在天這么冷，牢里哪是能呆的樣子？”
鄭辜連忙問道：“爹，二娘怎么樣了？”
“她沒事兒，我將她送回了安家，現(xiàn)正在安家養(yǎng)胎呢�！�
鄭辜呼出一口氣，左右看了看后問：“師父呢，她不是天使，是因為要親隱嗎？”
“她是天使，不過是派來給恭王看病的，”鄭大掌柜給他說明情況，“她的確要親隱，所以今天不能過來，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和盧太醫(yī)他們見面�！�
畢竟她的身份是要避嫌的。
鄭大掌柜有許多的話想要問鄭辜，一旁的鄭四老爺?shù)溃骸斑�是回去再說吧，我看鄭辜臉色蒼白，他們是不是對你用刑了？”
鄭大掌柜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嘆息一聲道：“走吧，先回去再說。”
第2804章
懷疑
俞大人他們沒走，因為他們需要接手封存的東西不少，除了口供、狀紙這些，還有他們從醫(yī)署里搜查回來的公文、醫(yī)案、藥方，以及各種藥材等。
所有關(guān)于這件案子的東西都要由他們接手，不過東西還挺多，所以俞大人他們決定先封存起來再慢慢研究。
等他們忙完，天都黑了。
四人一進城就洗了一把臉，這會兒都又累又餓，派人看好東西后就去洗澡了。
沐浴完后圍在一起吃東西，一邊還討論案情。
盧太醫(yī)和小譚太醫(yī)手上都翻著一本賬冊，這是之前鄭辜派人送回去給周滿，后周滿上交的。
他們已經(jīng)看過不止一遍，此時看不過是和前面的幾本賬冊對比一下。
盧太醫(yī)找到了，兩本賬本一起推給俞大人看，“這是去年九月采購的藥材清單和支出，相比于今年，去年同期的采購只有今年的三分之一不到。而且越往后兩個月，相差得越大，到十一月，他采購的防寒藥材和防疫藥材是去年同期的五倍。”
俞大人仔細的對比了一下，賬冊上還附有采購的藥材單子，粘貼后折起來塞在冊子中，這樣可以很直觀的看到。
俞大人對照了一下，忍不住咦了一聲，笑道：“這個法子倒是直觀，你們太醫(yī)署怎么想到的？”
盧太醫(y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太醫(yī)署剛建立時采購的東西多，忙起來的時候還要將采購的單子一一寫到賬冊上過于繁瑣，所以周太醫(yī)就干脆在賬冊上記了支出，然后將采購單子直接粘貼在那一頁上，這樣既能一目了然，又省去許多功夫，等以后有空閑時間了再抄錄�！�
可是一般來說，他們不會再有空閑時間了，所以賬冊就一直是這樣了。
很顯然，去年有一段時間鄭辜也這樣忙，所以就這樣偷懶了。
今年倒是仔細的將采購單子一筆一筆的記在了賬冊上。
俞大人敲了敲桌子思索，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一旁的夏大人攤開一本又長又厚的本子，指了上面的名單道：“這是從十月初二開始的診治名單，我發(fā)現(xiàn)從這一日開始病人開始慢慢增多，比去年同一時間多了兩倍，且似乎越往后人越多。”
他翻了幾頁后道：“而且來問診的人不僅有洛陽縣下的人，還有其他縣來求醫(yī)的。”
“都是貧苦之人？”
“不，一半一半，”他道：“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代為求藥的�！�
夏大人給眾人看這一段，上面的名單后面都有個代字，記錄著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病人的名字，還有一個則是代為取藥的人的名字。
夏大人忍不住感嘆道：“記得很仔細了�！�
這樣仔細的賬簿一般不可能是假的，因為上面有戶籍地址，有年齡，有名字，幾乎一查一個準，假賬不是這么做的。
連夏大人這個御史都忍不住嘖嘖稱嘆，等他們商量到深夜，回房去睡覺的時候，夏大人就忍不住和同屋的俞大人說，“這樣詳盡的賬目，也就戶部能做得出來了，只這一點兒太醫(yī)署就比不少部門強太多了，也不知道蕭院正怎么教出來這些人的�！�
俞大人就嗤了一聲道：“你沒查過以前太醫(yī)院的賬？這賬是蕭院正能做出來的嗎？”
他道：“我看這是師承，和蕭院正沒多大關(guān)系�！�
俞大人也覺得這賬目看得舒服，他躺在了床上，若有所思的道：“說起來周滿一直是太醫(yī)署的博士，且太醫(yī)署當年建立便是起于她的建議，她算得上元老之一，所以太醫(yī)署里其他學生學的也是這樣的記賬方式吧？”
夏大人便笑道：“那將來查太醫(yī)署的賬可就方便太多了�！�
御史臺監(jiān)察百官，大理寺干脆就是審理官員和皇親國戚權(quán)貴、以及一些重大案子的地方，他們審查官員和各部門的賬目最多，有時候查賬查得脾氣暴躁，很想搖著對方的腦袋噴唾沫，你們至少也是個明經(jīng)出身吧，做賬的時候能不能長點兒腦子，長點兒腦子？
不過這事兒很難說而已。
倆人都是很有經(jīng)驗的官員了，他們也沒少接觸做假賬做得很漂亮的賬本，但詳細成這樣的，加上又有相應(yīng)的入庫賬本的，基本都是真的。
俞大人若有所思，“要是圖財，他隨便在賬目上做點兒手腳就可以貪墨了，沒必要大費周章的進假藥，不僅會害死病人，也很容易事發(fā)�！�
夏大人點頭，“我也傾向于他是無辜的，至少，在進假藥這件事上他不知情�！�
“那就是失職和被誣陷兩種可能了。”
大家一開始考慮的也是前者居多，不覺得鄭辜會特意進假藥。他一個濟世堂的少東家，又不缺錢，兩味假藥能給他帶來多少錢？
除了天生貪酷之人外，也只有傻子會去干這樣的事。
“失職的話，得查一查這批藥材經(jīng)手的人，還有他采購的藥商�！�
俞大人已經(jīng)躺下了，拉過被子蓋住身體，“明日再查吧，明天我們?nèi)ヒ娨灰娻嵐迹钱斒氯�，�?yīng)當對此事更了解，而且……”
而且什么，俞大人沒有說。
“而且他采購了這么多的防寒和防疫藥材，”夏大人幽幽地道：“顯然已經(jīng)預(yù)見洛州會有寒災(zāi)，那洛州的災(zāi)情如何，為何京城沒有收到洛州的災(zāi)情稟報？”
當今勤勉愛民，三令五申過，凡地方有災(zāi)情都要上報，尤其是前些年勝州水災(zāi)被瞞報遲報后造成了不小的后果，皇帝一氣之下處理了不少勝州官員，各地更不敢隱瞞災(zāi)情，一有個什么天災(zāi)人禍就往京城上折子。
甭管皇帝和朝廷給不給賑濟，反正有就往上告訴。
皇帝和朝廷也的確不會隨便給賑濟的錢糧，大多數(shù)災(zāi)難都是要地方自救，然后派出御史臺或者大理寺的官員巡視地方，只有遇到稍大一些的天災(zāi)朝廷才會撥款援助。
所以夏大人合理懷疑洛州的官員為了不讓御史臺和大理寺的官員來巡視災(zāi)情，于是隱瞞了災(zāi)情。
俞大人也是這么懷疑的，但沒有證據(jù)，這種話就不能隨便出口，即便這次他們倆同辦一件案子。
第2805章
好巧啊
鄭辜回到醫(yī)署后院，里面已經(jīng)被抄過一遍，東西丟得到處都是，連被子等也都落在了地上。
鄭大掌柜看過，微微皺眉，“冷鍋冷灶，連屋子里也都是冷的，這怎么住？”
鄭九掌柜也道：“不如先住到我家里去？或去濟世堂�！�
“不行，”鄭辜道：“此時我與濟世堂的牽扯越小越好。”
“你出自鄭氏，怎么也不可能和濟世堂撇清關(guān)系，”鄭大掌柜沒好氣的道：“要想不牽扯，除非我們父子斷絕關(guān)系。”
鄭辜就無奈的道：“爹，我住在醫(yī)署，和濟世堂少些往來，至少這會兒濟世堂沒那么扎眼。”
鄭九掌柜深以為然，不過也不能讓他們就這么住在醫(yī)署里，他道：“我去找些下人來打掃收拾，等把廚房燒熱，屋子烘一烘就可以住人了�！�
鄭九掌柜離開，鄭四老爺就把藥箱往鄭大掌柜手里一塞道：“大哥，給鄭辜上藥吧。”
鄭大掌柜左右看了看，只能勉強先攏了一個火盆給鄭辜上藥。
周滿見到鄭辜已經(jīng)是他出獄的第二天了，巧了，俞大人他們也看完了案卷過來醫(yī)署這邊調(diào)查。
周滿的馬車從北路來，俞大人他們的馬車則從南路過來，兩隊馬車一起在醫(yī)署門前匯合。
俞大人從馬車上下來，正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這輛才在他面前停住的王府馬車，便見簾子撩開，一個極眼熟的人從里面彎著腰出來。
俞大人：……
滿寶扶著西餅的手彎腰出來，先抬頭往前看了一眼，看到俞大人等人便露出微笑，歡快的踩著凳子下來，作揖道：“好巧啊，沒想到今日竟能遇見俞大人和夏大人�！�
滿寶說完看了后面一眼，補充道：“還有盧太醫(yī)和小譚太醫(yī)�！�
盧太醫(yī)和小譚太醫(yī)：……不能因為他們同是太醫(yī)署的人就忽略他們啊。
俞大人有些頭疼，提醒道：“周大人，這個案子牽扯到鄭辜，照規(guī)矩，你要親隱的�！�
滿寶點頭，“放心，我不阻攔查案�！�
“你們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還可以找我，”她笑道：“我是信得過我弟子的�！�
俞大人便試探了一句道：“要說小鄭大人是有心，我等也不太相信，但若是一時不察進了假的藥材……”
他頓了頓后嘆息道：“這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的，工作嘛，誰沒有失誤的時候呢？”
滿寶嚴肅下來，沒有說鄭辜一定不會錯，畢竟她還沒有見到鄭辜，也沒看過那批假的藥材，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論辨認藥材，鄭辜可做太醫(yī)署藥學的結(jié)業(yè)學生，其能尚在我之上�！�
俞大人目光微閃，扭頭和夏大人對視一眼。
夏大人干脆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盧太醫(yī)，“盧太醫(yī)以為呢？”
盧太醫(yī)點頭道：“鄭辜家學淵源，因他曾在濟世堂做過幾年小掌柜，他對藥材的確很了解，比我們這些老太醫(yī)也不差，且因他家是做藥鋪的，他炮制藥材也比我們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