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衙役和護(hù)衛(wèi)們就如猛虎一般撲向賈大郎等人。
賈大郎大驚，先是驚叫一聲：“大人——”
然后反應(yīng)過來必定是他們做的事敗露了，于是奮力往外逃……
第2904章
審問
都已經(jīng)進(jìn)到縣衙里了，董縣尉還能叫他們跑了嗎？
三個人撲一個人，邊上還有這么多幫手能叫他們跑了嗎？
賈大郎奮力掙扎，嘶吼起來，臉上青筋暴凸，被兩個人狠狠的壓在地上時還努力的抬起頭來，一臉憤恨的瞪著白善看，“你故意的，你故意的，啊——”
他眼睛通紅，對白善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
白善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鎖到牢里去！”
他掃了其他五人一眼，然后指了一個滿臉驚恐，抖得最厲害的人道：“先提審他！”
董縣尉手一揮，衙役們便將人鎖了拖到牢里關(guān)起來，只留下了一個人。
已經(jīng)下衙準(zhǔn)備離開的宋主簿估計是聽到了大堂傳來的嘶吼聲，特別興奮的跑過來看熱鬧，“大人回來了？”
白善看見他也有些驚訝，“宋主簿病好了？”
宋主簿：“……多謝大人關(guān)懷，下官的病已經(jīng)好了�！�
不好不行啊，白善提了趙明做代理主簿，本來他還可以沉得住氣，但前兩天董縣尉拿了白善的手書回來，直接將宋巡檢從城中調(diào)走了，說是下面的鄉(xiāng)里出現(xiàn)了盜匪，要宋巡檢帶兵去剿匪。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但董縣尉說了，宋巡檢要是身體也不適的話，那邊由他帶兵出城交給白縣令。
縣令是一座縣城的最高官員，財政、民政和軍政都在他手上的。
董縣尉無權(quán)接替巡檢手中的兵力，但白善可以。
拿著白善印了官印回來，又加蓋了方縣丞官印文書的董縣尉便也有了暫時接替的權(quán)力。
宋老爺?shù)降淄笸肆艘徊�，不想和白善鬧得太難看，所以讓宋巡檢帶兵和董縣尉走了，而宋主簿也回到了縣衙，開始做自己的分內(nèi)事。
可惜分內(nèi)的權(quán)力被分走了至少一半。
一部分是白善自己捏在了手里，一部分是方縣丞接手，還有一部分則是被趙明給分去了。
就這么短的時間，戶房的人被籠絡(luò)走了一半，又被調(diào)走了一些，剩下的兩個才是他的心腹。
宋主簿心中都快悔死了，此時見到白善，他是又恨又有點(diǎn)兒怯，目光轉(zhuǎn)向被壓著跪在地上的人，好奇的問，“這人是誰？”
看見人被拿下的周滿轉(zhuǎn)身和白善道：“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審問吧。”
白善頷首，看向大吉，“你也帶著人回去休息吧�！�
周滿問他，“晚上你想吃什么？”
白善想了想后道：“清淡些的吧，我想喝冬瓜圓子湯�！�
“我回去就讓賀嫂子做�！敝軡M帶上自己的行李，這才和宋主簿打了一個招呼，又和董縣尉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離開。
方縣丞已經(jīng)下衙離開了，也是被那一聲震動了半條街的嘶吼聲給嚇得跑回了縣衙，才進(jìn)大門就碰到周滿，他頓了一下，立即躬身行禮，“周大人，您和縣令回來了？”
周滿點(diǎn)頭，“他們在大堂里呢�！�
她沒有走小門回后院，他們的馬還在縣衙呢，因此去牽了自己的馬從角門進(jìn)去。
女主人回來，后院立即就活了過來，廚房燒熱水準(zhǔn)備，五月和九蘭接過周滿手里的行李，開始翻箱倒柜的給她找新衣服，準(zhǔn)備沐浴洗頭……
而前面衙門，白善讓大多數(shù)衙役退了下去，這才回答宋主簿的話，“這是山匪。”
宋主簿瞪大了眼睛，難道北�？h還真有山匪不成？
而被壓著跪在地上的人則是臉色蒼白發(fā)青，渾身抖得更加厲害了。
白善讓人關(guān)了縣衙大門，這才拍了一下驚堂木，對眾人道：“山匪人數(shù)眾多，這不過是其中的幾個，因此消息不能泄露，今日審問之事不得外傳，誰若是外傳……”
他的目光嚴(yán)厲的看向眾人，掃過宋主簿時還頓了頓。
宋主簿立即道：“大人放心，下官等必定守口如瓶。”
在場的衙役紛紛跟著應(yīng)了一聲。
白善這才收回目光，沉沉的看向地上趴著的人，揮手讓壓住他的兩個衙役放開他。
衙役立即松手，只是戒備的往后退，并沒有馬上走遠(yuǎn)。
但趴在地上的人身上軟綿綿的，驚恐之下一點(diǎn)兒力氣也沒有，別說逃了，爬起來跪好都做不到。
白善這才抓著驚堂木狠狠的一拍，喝道：“馮大山，事到如今，你還不把自己犯的事全招供出來嗎？”
馮大山抖著身體沒說話。
白善冷笑，“你以為不張口本縣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大井村如此偏僻，知道本縣為何會去那里巡視嗎？本縣是沖著你們?nèi)サ��！?br />
馮大山愕然的抬頭。
“本縣早收到密報，說你們這些人為禍鄉(xiāng)里，冒充山匪劫掠村民，說，你們一行共有多少人，叫什么名字？”
馮大山不信，“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的？若無人告密，本縣又是怎么知道這事的？你們以為天衣無縫，卻不知道人多則會泄密嗎？真以為你們這么多人個個都可以保密？他們可以保密，難道他們家里人也都能保密嗎？”
馮大山順著白善的話一想，頓時冷汗直冒，不由軟趴趴的又倒在了地上。
知道那事兒的人不少，而且家里人也不全是一點(diǎn)兒不知道，誰知道是誰告密，又是誰泄密的？
董縣尉見馮大山還在磨嘰，看了白善一眼，得到他的示意后便叫人去把一些刑具給搬了上來，直接扔在邊上問他，“你想先試哪一種？反正你招不招我們都知道你的罪行了，怎么還想不開的要受罪？”
在白善和董縣尉的威逼之下，馮大山最后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招供了，不過他還是保留了，沒肯說太多。
白善抓了他們這幾個，他就招了他們這幾個人都參與了，至于其他人，他是被夾了手指后才又招供了幾個，剩下的他就喊著不知道了。
他道：“人都是大郎哥找來的，也不止是我們村的人，還有外村的人呢，來的時候就蒙著臉，所以我不知道是誰，我真的不知道�！�
白善一聽，眉頭微皺，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這事兒只有大郎哥才知道。”
“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白善冷笑道：“你們一同出去打劫，你會不知道同行一共有多少人？”
董縣尉也伸腳踹了他一下，惡氣滿滿的道：“糊弄我們是吧？”
第2905章
惡人
馮大山被踢得生疼，大叫道：“沒有，沒有糊弄，大概七八十個人這樣，我沒數(shù)過，我就會數(shù)到五十啊……”
白善：……
眾人：……
沒想到敗在了數(shù)數(shù)上，看來除了教導(dǎo)百姓禮義廉恥，忠孝仁義外，還得教他們數(shù)數(shù)才行。
白善伸手揉了揉額頭。
會跟著賈大郎一起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平時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做。
光是招認(rèn)這些事就去了不少時間，白善覺得賈大郎的人手多半是從平時就和他們一起混的人中挑選出來的。
因為他問得極細(xì)，將他聽說過的和他們一樣喜歡偷雞摸狗的混混名字都記了下來。
然后才把人關(guān)進(jìn)牢里去，他還吩咐董縣尉，“不要關(guān)在一個牢房里，關(guān)在邊上，今晚對他好點(diǎn)兒，嗯，給他一個雞腿吃好了�！�
被捆了丟進(jìn)牢房的賈大郎等人在牢房放飯時只有一個黑面饃饃和特別稀的粥水，對面的馮大山卻不僅有干飯吃，上面還有一只大雞腿，用腳趾頭想他們也知道不對勁兒啊。
當(dāng)下就有一個人忍不住沖到牢房門邊上，激動的問對面的馮大山，“你是不是招供了？是不是招供了？”
馮大山嚇了一跳，捧著碗縮到后面，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他現(xiàn)在頭上懸著兩把刀，覺得很恐怖，驚懼道：“我不招供他們也都知道了，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磿蛔�？因為有人告密，有人把我們干的事全告訴縣令了！”
賈大郎滿臉恨意的問，“告密的人是誰？”
馮大山：“我不知道啊，縣令也沒有說……”
賈大郎就問，“你都招供了什么？”
有衙役拿著木棍過來，狠狠的敲在牢房門上，大聲喝道：“吵什么，吵什么，肚子不餓就把飯給我遞出來，不許給我說話傳遞消息�！�
他著重威脅了一下馮大山，狠狠的敲著他的門道：“再亂說話，那可就不是大堂上用刑了，我們牢房的刑房你還沒去過吧？給我老實(shí)些！”
馮大山被嚇壞了，所以接下來賈大郎他們再怎么問，他都跟鵪鶉一樣縮在角落里一個字都不敢說，連飯都吃不下了。
帶著雞腿的飯就放在地上，邊上好幾個牢房里的犯人都看不過，擠到門邊和他道：“喂，膽小鬼，那飯你要不想吃給我們吃啊。”
“就是，放著多浪費(fèi)。”
“出賣兄弟得到的飯你倒是吃呀，”和賈大郎一個牢房的大黑子忍不住大聲嚷嚷道：“也不怕噎死你�！�
馮大山縮得更緊了一點(diǎn)兒，他不由喃喃出聲，“又不怪我，我就是不說縣令也知道的，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賈大郎等人還是聽到了，聞言心中不沉，看了彼此一眼。
是啊，他們不說白善就能不知道嗎？
當(dāng)時那件事參與的人太多了，而且馮大山也招供了，就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說了多少。
賈大郎有些懊悔，當(dāng)時參加的人太多，太難控制了。
第二天，白善便開始提審他們，一個一個的往外提，但審?fù)甑娜藚s沒有放回牢中，而是被押在了院子里跪著，每一個新被提出來的人走過縣衙院子時都能看到那里跪著的人。
見他們臉色灰敗，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多少，于是再被白善審問，他們便越倒越多，最后輪到賈大郎被提審時，院子里跪著的五人全都臉色發(fā)白，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白善一上午問出來不少事，賈大郎的事已經(jīng)不止涉及一個里，他為禍鄉(xiāng)里可不止危害大井村一里而已，周圍的另外兩里，總共三百多戶人家都深受其害。
這算是一件大案和要案了，尤其從現(xiàn)在五人的供詞來看，這會兒午食也不吃了，直接繼續(xù)審問。
方縣丞他們也被驚動的過來圍觀。
董縣尉的臉色最難看，方縣丞和宋主簿也不住眼的去看他，出了這樣的大事，很顯然董縣尉是大失職啊、
甚至已經(jīng)升官離開的路縣令那里……
宋主簿卻在注視完董縣尉后看向方縣丞，幸災(zāi)樂禍的道：“說起來，方縣丞有協(xié)理縣令之責(zé)，大井村那邊出了這樣的事方縣丞也要付一定責(zé)任吧？”
方縣丞沒說話。
董縣尉瞥了宋主簿一眼，本來他和宋主簿關(guān)系還不錯的，雖然這段時間因為他被白善重用倆人來往冷淡了一點(diǎn)兒，但并沒有討厭彼此。
但這會兒董縣尉決定討厭宋主簿。
宋主簿完全不知道一句話、一個眼神的功夫他就失去了一個朋友，還在津津有味的看著白善審案。
審吧，審吧，最后拔出蘿卜帶出泥，把青州城里的路縣令也拔出來。
哼，精明強(qiáng)干，政績斐然？
治下出了這么個匪窩，為禍鄉(xiāng)里多年，這算是什么精明強(qiáng)干？
就算路縣令不會被革職，仕途上至少也蒙上了一片烏云，將來升遷就沒那么容易了。
宋主簿覺得，這事雖然未必利己，但一定損人，損的還是仇人，這就足夠讓他高興的了。
賈大郎被壓得跪在了地上，白善喝了一口茶，掀起眼眸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翻了翻其他人的口供，合上后問道：“招嗎？”
賈大郎冷笑道：“大人已經(jīng)都審問過他們，該知道也都知道了，審不審在下還有什么區(qū)別？”
剛才他進(jìn)來看到院子里跪著的人的臉色便知道他們多半都已經(jīng)招了，遠(yuǎn)的不說，光落草為寇這一項就夠要他們的命了，更不要說他手上還有人命。
其他人或許還有活命的機(jī)會，他是一定沒有了。
既然都要死了，招不招還有區(qū)別嗎？
白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記錄供詞的書記員揮了揮手，干脆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道：“那我們就來聊聊天吧。”
他道：“顯然你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罪名，本縣對你也沒有優(yōu)待，但人活一世，你這就要死了，本縣不介意費(fèi)一點(diǎn)時間來聽一聽你的故事�！�
他道：“本縣也想知道，你是怎么長成這樣一個惡人的？”
賈大郎再沒有前兩天面對白善的溫馴模樣，抬起頭來沖他齜牙道：“那自然是父惡子惡，我老子是惡人，生出來的兒子當(dāng)然也是惡人了�！�
第2906章
天經(jīng)地義的事
白善道：“你父親是一個怎樣的惡人？”
雖然白善不太認(rèn)同賈大郎的觀點(diǎn)，但這不妨礙他順著他的話談下去。
審問他，讓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招供自己做過的事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這樣，他們來聊聊天好了。
賈大郎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惡人呢？
基本上和他現(xiàn)在差不多。
賈大郎也不跪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腿收起來，直接盤腿坐著。
衙役們見他如此放肆，不由大怒，就要上前阻止，白善抬手?jǐn)r住了，示意賈大郎繼續(xù)說。
“打我記事起，我爹就是村子里的混子，所有人都畏懼他，卻又瞧不起他，也瞧不起我娘和我，說我是老鼠生的兒子，將來只會打洞�！�
“他呢，懶得很，家里的活兒基本上不干，都留給我爺爺奶奶和我娘，后來我爺爺奶奶被他給氣死了，家里的活兒就只剩下我娘和我們干了�！辟Z大郎冷笑道：“不過他還喜歡喝酒打老婆，又一次秋收，他喝酒把我娘打壞了，下不來床，地里的糧食沒人收，直接爛在了地里�！�
“村子里的人怕他，但縣里來收賦稅的衙役卻不怕他，不僅把我家給抄了，還把他鎖去關(guān)了三個月，再回來他就不敢放任地里的活兒不干了�！�
“不過我們的日子也沒好到哪兒去，他下地干活兒，累了要打人，熱了要打人，冷了要打人，心情不好時要打人，心情好的時候看見你覺得礙眼了還是要打人�！�
白善：……
眾人：……
賈大郎見他面色沉靜，雖有些無語的模樣，但既不是同情他，也不憤慨，賈大郎就咧嘴笑起來，心情難得愉悅了一些，繼續(xù)道：“那時候我和我娘一邊下地干活兒一邊被打，你知道他有多狠嗎？”
“有一次，我娘被打得受不了了，拖著我們兄弟幾個想要逃回娘家，到了半路上他追上來，直接把我們娘幾個往河里按，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他眼睛圓睜，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來，緊緊的盯著白善道：“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要死的，就跟那雞鴨牛羊一樣，都是要死的，可是怎么死，只有厲害的人才能選擇�！�
白善問道：“你覺得你父親厲害嗎？”
“當(dāng)然，他可以主導(dǎo)我娘，我弟弟妹妹們的生死，”賈大郎盯著白善輕輕地道：“不過我比他還厲害，我十四歲就能打贏他了，他只會用拳頭和用腳，我會用刀……哈哈哈哈……”
“以武力迫人是極為下等的手段，你連服人都做不到，不然，你手上又怎么會有人命？”
賈大郎不在意的道：“他們能力不及我，死也就死了，反正到最后他們也總要死的不是嗎？”
“壽終正寢和被人殺死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不都是死嗎？有什么區(qū)別？”
白善沒再說話，此人對生命沒有敬畏，對別人的性命是，對自己的性命也是。
他略過這個問題，問道：“你既然不在乎生死，又為什么想要到縣衙里來謀前程？”
“有機(jī)會可以過得更好，我為什么不努力爭取？”
“所以劫掠小劉村也是為了過得更好？”
“不錯！”
白善蹙眉：“那才多少東西，我看你也不缺吃喝，為何要特特去劫掠？”
“我不缺吃喝，但我缺錢呀，”賈大郎理所當(dāng)然的道：“他們村地好，東西也不少，我拿一點(diǎn)怎么了？”
白善跳躍性的問道：“為什么要出刀砍人？”
賈大郎嘖了一聲，直接認(rèn)定為他問的劉二柱家的事，不在意的道：“我是覺得他家的閨女還不錯，想帶走的，看能不能給我生個兒子，不行轉(zhuǎn)手賣了還能賺一筆錢。誰知道他們父子這么不識趣，反正早晚都要死的，砍了也就砍了。”
白善：“手法還挺熟，我很好奇你這是砍了多少人練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