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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0章

    白善也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笑容滿面的讓莊子里的長工抓一頭豬殺了送到驛站去,然后就帶著他們回縣城,“明天用過飯我們就去大家洼買鹽,諸位把自己的人手和錢都帶上吧。”

    他笑道:“現(xiàn)在北�?h人手有限,暫時不能將官鹽運(yùn)到縣城里交易,所以還需要你們親去鹽場交易�!�

    眾人眼睛大亮,沒想到來的第二天就能得到準(zhǔn)話,他們不介意多跑一段路去鹽場啊,只擔(dān)心買不到鹽。

    采買們熱情了一些,紛紛表示這都不是問題,多遠(yuǎn)他們都愿意去,你們?nèi)耸植粔�,他們有啊�?br />
    第二天一早,白善親自帶著他們往大家洼去。

    大家洼現(xiàn)在看著還是灰撲撲的,周立威把能開鹽田的地方都開出來了,此時已經(jīng)不能再開,但每天的產(chǎn)鹽量是巨大的。

    這段時間,從各個莊子里調(diào)到這里來的長工數(shù)不勝數(shù),因為工人眾多,圍著小家洼的空地都被建成了一排排房子,還有了集市,不知道的人過來,必定認(rèn)為這是一個大鎮(zhèn),而不只是一個小村莊。

    周立威現(xiàn)在是這里的總管事,事情太多,基本上沒有功法下田曬鹽鏟鹽了,但他也沒白多少,經(jīng)過半個夏天的毒曬,現(xiàn)在看著更黑了。

    他小跑著迎上白善和他身后的眾多人,跑上前道:“大人,鹽都在庫房里,我們?nèi)旆繂�?�?br />
    白善點(diǎn)了點(diǎn)頭,直接領(lǐng)著大家去買鹽。

    采買們還以為要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談買賣呢,沒想到鹽場的管事這么雷厲風(fēng)行。

    他們連忙跟上,走過一些鹽田,他們只覺陽光照射在鹽田上反射出來的光讓他們眼睛發(fā)澀,一行人愣愣的走到了庫房。

    周立威讓人開了庫房,將鹽一袋一袋的扛出來,“來吧,把官引拿出來對照�!�

    第3168章

    她不專攻

    鹽不是你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的,來采買的官吏都會帶上官引,也叫鹽引。

    是刺史府核定的所需采買的鹽量。

    拿著這張官引到產(chǎn)鹽地便可兌買官鹽,最好的結(jié)果是足量,不好的結(jié)果就是不足量。

    不足量也會在官引上注明,賣了多少便寫多少,以免有人私吞官鹽,用做私鹽。

    當(dāng)然,這并不能完全杜絕私鹽,只是堵了一條路而已。

    周立威這段時間一直在學(xué)習(xí)這些事情,不過到底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政務(wù),還有些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他看了一眼白善,白善對他微微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袖手站在一旁等待。

    其他官吏見狀,對周立威這個鹽場管事也多了幾分尊重,忙將官引拿出來。

    周立威看了一眼,便對身后的長工道:“拿稱來�!�

    一袋又一袋官鹽被抬出來,稱過以后放在一邊,采買的官吏上前,摸了摸那鹽袋后問,“可以拆開看看嗎?”

    周立威便上前打開袋子給他看。

    其他采買也立即圍上去,大家捻了一點(diǎn)兒鹽放嘴里嘗了嘗,的確和上一季度送的鹽一樣,眾人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仔細(xì)的查了查,還隨機(jī)選了一袋鹽放出大半后檢查,確認(rèn)品質(zhì)都一樣后才滿意的倒回去。

    稱好足量的鹽,周立威就在官引上寫上已購兌足量,然后蓋了鹽場的章,看向采買官吏,“錢呢?”

    官吏愣了一下后連忙讓人把車趕上來,讓人把錢抬下來,雙方算好,于是周立威給官引收錢,對方就讓人把鹽裝車?yán)揭慌浴?br />
    不過他也沒走,繼續(xù)圍觀其他采買購鹽。

    一袋又一袋鹽被抬出來,一個庫房的鹽被買空,周立威轉(zhuǎn)身便帶他們?nèi)ジ舯诘膸旆俊?br />
    眾人目光微閃,北�?h還真能耐,竟然真的有這么多鹽替代掉江南的鹽場?

    這事對他們的影響其實不大,對于他們這些采買的鹽官來說,只要有官鹽給他們采買就行,在哪兒買不是買呢?

    說真的,眼見著江南的鹽場被搶了生意,他們心里還是有一點(diǎn)兒竊喜的。

    但其實北�?h的鹽并不足以供應(yīng)這么多的人。

    他們一走周立威就說了,“小姑父,庫房里還有六十八袋鹽,再來幾個采買我這邊就不夠了�!�

    他道:“時間太短了,雖然現(xiàn)在產(chǎn)鹽量挺高,但需要買鹽的地方也多�!�

    白善頷首,“我知道,放心,我那邊有辦法�!�

    他的辦法就是給萊州的刺史寫了一封信。

    北�?h時不時的來一個采買官鹽的官吏,他有時讓人把他們帶到鹽場,有時候?qū)⑺麄円]給萊州過來的官員,介紹他們互相認(rèn)識后就不管了。

    采買官鹽的官吏被忽悠著去了一趟萊州,不僅在那邊采買了官鹽,還走萊州碼頭運(yùn)送官鹽。

    白善聽說后微微一笑,將信封好交給衙役,“送到驛站,這是給登州的信,這是送往京城的,送去吧�!�

    “是�!�

    白善伸了一下懶腰,轉(zhuǎn)著脖子通過小門回家,才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周四郎站在廊下盯著一朵花出神。

    白善便上前,“四哥,您看什么呢?”

    “看花,”周四郎呆呆的道:“我都回來兩天了,你說我怎么看東西還是會搖來晃去?”

    白善遲疑了一下后道:“坐船太久的后遺癥?”他沒坐過這么久的船,也不知道啊。

    周四郎搖頭,“不對,我去的時候也坐船了,當(dāng)時下船的時候雖然覺得有點(diǎn)兒晃,但睡一晚上就好了,這次尤為嚴(yán)重,你看,這花好好的長著,它又動了。”

    白善:“……這是風(fēng)吹的。

    “哦,”周四郎移開目光,扭頭去看走廊上的柱子,揉了揉額頭。

    白善關(guān)切的問:“怎么樣,搖晃了嗎?”

    “這會兒沒有,但有時突然轉(zhuǎn)身或轉(zhuǎn)頭,它就會搖晃,最關(guān)鍵的是我還經(jīng)常做噩夢,半夢半醒時就覺得那床是搖動的,就跟在船上一樣,”周四郎嘆息道:“白善啊,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白善就拉著他走,“是不是生病問滿寶就知道了�!�

    “不是,你聽我說,”周四郎拉住他,“你們常說的話里不是有那么一句嗎,就是學(xué)問手藝各有專長……”

    “術(shù)業(yè)有專攻?”

    “對對對,就是這個�!敝芩睦珊舫鲆豢跉獾溃骸拔矣X得滿寶可能不太專長這個,她畢竟沒有坐過船�!�

    白善認(rèn)真的打量對方,確認(rèn)他是認(rèn)真的以后便點(diǎn)頭道:“你說得對,那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我讓人去請個大夫來�!�

    周四郎扶著他的手走,“這樣不好吧,大嫂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白善忍著笑道:“不會的,大嫂現(xiàn)在忙著帶大姐兒呢,我讓大夫悄悄的來,悄悄的走,不會知道的�!�

    周四郎就呼出一口氣,“好,就悄悄的來啊。”

    把人送回房,白善就撩起袍子小跑著去醫(yī)署里找周滿。

    周滿正在編撰醫(yī)書,因為正寫得興起,所以才沒下衙回家。

    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見是白善便又低下頭去寫,“你怎么來了?”

    “來請大夫。”

    周滿頭也不抬,“給誰請��?”

    “四哥。”

    周滿就停筆想了一下,問道:“什么��?”

    白善:“暈船?”

    他也有點(diǎn)兒不確定,含笑道:“他說自己現(xiàn)在看東西都是晃的,晚上還總是做噩夢,覺得還在船上呢,他想請別的大夫去看看�!�

    周滿琢磨了一下,總算放下筆來,“他這是信不過我的醫(yī)術(shù)啊�!�

    白善忍著笑道:“他說這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可能不擅長治暈船癥�!�

    周滿一愣,眼睛微亮,“對呀,還真有可能,那請誰好呢?田大夫和邵大夫都下衙回去了,嗯,韋大夫還在,可以讓韋大夫去看看�!�

    周滿摸著下巴思考起來,“其實四哥最主要的不是暈船,他是心里憂懼,到現(xiàn)在都不能安寧,所以才遲遲不好,我已經(jīng)給他開了安寧湯了。”

    白善便一嘆,嚴(yán)肅了些,“也不怪四哥害怕,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后怕呢,今天唐學(xué)兄的信到了,他已經(jīng)到江南。從魏大人上書新鹽政開始,楊學(xué)兄就一直被刺殺,有在路上刺殺的,也有在府中刺殺的,唐學(xué)兄他們一路去江南,進(jìn)江南之后就遭遇了兩次刺殺�!�

    他嘆氣道:“那些人已經(jīng)瘋了,也虧得四哥空著手從楊學(xué)兄那里出來的,他但凡帶點(diǎn)兒東西,哪怕他們找不出有問題的東西來,只怕也會想著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只是想一想他都覺得后怕,更不要說周四郎了。

    周滿皺眉,很是厭惡,“江南的情勢何時能安定?”

    “快了,”白善抓了她的手道:“新鹽政要實行,他們最近這段時間的動靜這么大,想要不留痕跡根本不可能,何況去主辦的還是唐學(xué)兄。”

    第3169章

    憂懼

    周滿有些寫不下去了,干脆把案上的資料一收,放進(jìn)籃子里道:“回家寫�!�

    她叫來西餅,“去請韋大夫出診。”

    西餅:“去誰家?”

    “我們家,”周滿道:“給我四哥看,驚懼憂慮,嗯,還有暈船,讓韋大夫多安慰一下病人�!�

    周滿收醫(yī)書的手一頓,小聲問白善,“我跟著去,四哥會不會緊張啊,要不我當(dāng)不知道這事兒?”

    白善:“四哥又不傻,縣里現(xiàn)在兩個好大夫都在你醫(yī)署里當(dāng)學(xué)徒,怎么可能瞞得過他?”

    周滿一想也是,“行吧,不過為了不讓他緊張,一會兒我在外面等候�!�

    事實證明,周四郎還真是傻的,他完全想不起來這一點(diǎn)兒,所以白善帶著韋大夫進(jìn)去看他,他就悄悄的問,“滿寶不知道我悄悄請大夫的事吧?”

    正要坐下問診的韋大夫身子一僵。

    白善也頓了一下,然后就面無異色的道:“不知道,我讓人去外頭請的。”

    周四郎也沒認(rèn)出來韋大夫是醫(yī)署里的學(xué)徒,就是靠在床上看他,“大夫,我覺得您有點(diǎn)兒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韋大夫面無表情的道:“在周大人那里吧�!�

    白善:……

    周四郎點(diǎn)頭,“還真是,我在滿寶那兒見過好多大夫,您是哪個藥鋪的?”

    “韋記。”

    沒聽說過,但不妨礙周四郎夸獎,“聽說過,聽說過,韋大夫真是妙手丹青啊。”

    白善正端茶喝水,差點(diǎn)兒一口茶噴出來,他努力的咽下去,忍不住咳了幾聲,眼尾都紅了,眼淚差點(diǎn)兒下來。

    “四哥,你現(xiàn)在頭還暈嗎?”

    “暈!”周四郎捂著腦袋道:“其實也不是很暈,就是睡覺睡得不好,總是做噩夢不說,還會被驚醒,一醒來就難睡著,好像一直在船上一樣,有時候想醒過來都醒不過來,不好受。”

    韋大夫一聽這癥狀便道:“這不是暈船吧?或者說不只是暈船……”

    韋大夫給他摸了摸脈,覺得他就是思慮過甚才會如此,于是讓他放松心情,他道:“我給你開副安神湯吧�!�

    韋大夫覺得他是第一次出海被嚇著了,畢竟大海危險。

    韋大夫下去開藥方,順便看一下之前周滿給他開的方子,看過后半晌不言,最后還給他開了一樣的方子。

    韋大夫郁悶的去找周滿,“周大人,您給周四爺開的方子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我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子了,思慮過甚說到底是心病,得讓他自己想開才行。”

    周滿憂慮的點(diǎn)頭,苦思起來,最后跑回房間翻找起來。

    五月忙跟上,問道:“娘子,您要找什么?”

    周滿努力的想了想道:“我記得在京城的時候我給魏大人制香,當(dāng)時做壞了一些,因為用料珍貴,我沒舍得扔,就用香袋和盒子裝起來了,我?guī)砹藛�?�?br />
    五月想了想后去搬了一張凳子過去,踩著將柜子上面的一個箱子搬下來,打開,里面什么東西都有,甚至還有周滿小時候玩的竹螞蚱。

    五月找出一個小盒子,先打開看了一眼才遞給周滿,“娘子看是不是這個?”

    周滿接過,打開拿出一個小香袋,聞了聞后高興的點(diǎn)頭,“就是這個�!�

    周滿拿著香袋去找周四郎,“四哥,這是安神香,我以前做給魏大人的,壞了一些,晚上睡前你放香爐里燒了吧�!�

    周四郎把自己當(dāng)成病人一樣躺在床上,愣愣的道:“壞的也能用啊?”

    “就是做碎了,不太成型,效果還是一樣的�!�

    周滿打開香袋給他看,“本來我想留著自己用的,但我和白善都睡得好好,一直用不上,稀里糊涂就收到箱子里去了,幸虧來北�?h的時候帶上了,不然就浪費(fèi)了�!�

    周四郎好奇起來,“這香真有用?”

    “試試,安神的�!�

    周四郎晚上就放進(jìn)了香爐里,為了讓效果好一點(diǎn)兒,他還在床邊放了一張凳子,特意把香爐移到凳子上……

    聞著淡淡的香味兒,不知道是安神香起了效果,還是才喝沒多久的安寧湯有了效果,周四郎眼皮沉重,慢慢睡著了……

    半夜,夜深人靜時,周四郎的腿一蹬,人一下就驚醒了。

    周四郎睜著眼睛看帳子,摸了摸腦門上的汗,半天睡不著,只能扯開帳子下床。

    周四郎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忍不住嘆息,開門出去。

    奇了怪了,他怎么就睡不著呢?

    周四郎百思不得其解,滿寶說他是憂懼過甚,韋大夫也說他是思慮過甚,但他自覺回來后就放下心來了,并不害怕呀,怎么會睡不著呢?

    周四郎覺得他們都診錯了,他分明就是暈船!

    周四郎在院子里轉(zhuǎn)起來,頭疼,給他開什么安寧湯啊,就給他開暈船的藥就行了,可惜滿寶上次給他上船預(yù)防暈船的藥都吃光了,不然……

    “四哥,你干嘛呢?”

    周四郎啪嘰一聲就摔在了地上,抖著嘴唇去看突然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一身白色里衣的周滿,“我,我這會兒覺得我被嚇到了,大嫂呢,快叫大嫂把我的魂兒叫回來�!�

    周滿:……

    一人從她身后越過,快步上前將周四郎扶起來,周四郎這才發(fā)現(xiàn)那兒站的不止周滿一人,還站著白善,他抖著嘴唇問他,“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干嘛呢?”

    白善將人扶起來,半晌無言,“四哥,這話該我們問您吧?大晚上您不睡覺在院子里干嘛呢?”

    周滿道:“我們是被你來回走路的聲音吵醒的。”

    她瞪眼道:“要不是府里四周都有值夜的護(hù)衛(wèi)和侍衛(wèi),我們差點(diǎn)兒以為刺客摸到我們院子里來了。”

    周四郎:……

    周滿伸手抓過他的手,給他按了幾個穴位,疼得他要抽手,被周滿抓住,“現(xiàn)在還怕不怕?”

    周四郎梗著脖子道:“我那是怕嗎?我那是左腳絆右腳摔的�!�

    “是是是,您不是怕,”周滿和他一起坐在了欄桿上,一邊按著他手上的穴位一邊問,“又睡不著?”

    周四郎頷首,“上半夜睡得挺好的,就是下半夜被嚇醒了�!�

    周滿很好奇,“你夢見什么了?”

    周四郎皺緊了眉頭,半晌不說話。

    周滿就推了他一下,“說唄,說不定說出來病就好了�!�

    周四郎就無奈的道:“就是噩夢,亂七八糟的,我先是夢見自己掉到了海里淹死了,轉(zhuǎn)眼又夢見船上出現(xiàn)了刺客把我殺死了,還有你和白善也遇到了刺客……”

    他皺緊眉頭道:“反正就是亂七八糟的各種噩夢,然后就醒了�!�

    白善驚訝,一陣見血的問道:“四哥怎么會覺得我和滿寶會遇到刺客?”

    周滿遇到刺客的事倆人并沒有宣揚(yáng)開來,家里除了白二郎和殷或,其他人都不知道呢,更不要說剛回來的周四郎了。

    第3170章

    喝酒吧

    周四郎瞥了他一眼后道:“你都把人家的財路給搶了,人家會不想殺你?”

    他坐在倆人之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你看楊大人多厲害的一個人,家世那么好,他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照樣派刺客殺他�!�

    周四郎每每想起這個就頭頂冒汗,他抖了抖,伸手搓了一下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和倆人道:“而這斷的財路到了你手里,你說他們恨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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