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姜菱笑嘻嘻地喝了口紅糖水,“那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我吃到了雞蛋,就希望你也能吃到。”
宋觀書急著做飯,姜菱卻催他先喝紅糖雞蛋水,“趁熱喝,味道好�!辈蝗浑u蛋有股子腥味。
第二天姜菱和宋觀書一起上班,姜菱舉著只裹成粽子的手上班。
正巧大姐姜蓮來給她送自家腌制的咸鴨蛋,臨近端午,家里腌的咸鴨蛋能吃了。
看見姜菱被裹嚴嚴實實的手指,她以為姜菱手指骨折,才會裹成這個樣子,嚇得趕緊問,“手指頭咋的了,好端端的怎么會骨折呢?”
姜菱艱難地給她表演了一個食指彎曲,“沒有骨折,刮土豆皮的時候不小心劃上了一道口子,宋觀書怕我怕不小心碰到傷口,就裹成了這個樣子�!�
姜蓮收起自己的擔心,有些嫌棄地白了她一眼,“還真是狗長犄角,竟整那洋事兒�!�
姜菱嘿嘿笑了兩聲、
“這咸鴨蛋別不舍得吃,吃完了我再給你拿�!�
“好,謝謝大姐�!苯鈶�,吃完以后,她不可能找姜蓮去要的,大姐的日子不好過。
“我回去上班,有什么話領工資的時候再說。”
送走姜蓮,姜菱回到辦公室,很奇怪以往兩位出納大姐都挺早就來上班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還沒來上班。
想想等會兒要發(fā)工資,心情就很好。
所有同事剛進辦公室就看到了姜菱的手指,每個人都關(guān)心問了她的手指。
科長老唐也不例外,只是還沒等到姜菱解釋,老唐就一臉陰沉地說,“今天不能發(fā)工資了�!�
這是怎么說的,幾個小腦袋唰地一下抬頭看向他。
李春嬌問,“怎么回事,于姐昨天下午不是去儲蓄所取工資款了嗎,發(fā)什么什么事,又說不發(fā)了?”
老唐搓了一把太陽穴,試圖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是去取錢了,半路遇見了搶劫的,幾千塊的工資款,全沒了�!�
“�。 �
財務科的干事們同時失聲尖叫起來,等發(fā)工資這一天,大家已經(jīng)等了二十九天。
姜菱心中了然,怪不得兩位出納大姐還沒回來,她問老唐,“于姐她們沒事吧,人還好嗎�!�
這就是老唐心情不好的另外原因了,“她護著工資款,被劫匪捅了一刀,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呢。”
不光工資款被搶了,手底下的員工也受了傷,放在誰身上,心情都不會太好。
“已經(jīng)報警了,但是錢沒了,這個月工資可能要晚點發(fā)了,還得看廠領導怎么說�!�
財務科要么不出事,要出事肯定是大事。
老唐也發(fā)愁啊,廠里賬上的錢本就不多了,如今屋漏偏逢連夜雨,太難了。
跟手下都交代了一遍,老唐就被廠長秘書叫走了。
估計是去商量這個月發(fā)不出工資的事情。
至于說報警抓劫匪,老唐和廠領導們都心知肚明,很難抓到這個人。
沒能按時發(fā)放工資,廠里工人議論紛紛。
中午吃飯的時候,姜菱沒有料到宋觀書會在辦公室門口等她,要跟她一起吃飯。
“你手上有傷,我怕你手上的傷影響吃飯�!�
“不會的�!苯馓统錾鬃�,這就是她的秘密武器。
食指受傷確實會影響吃飯,勺子就會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宋觀書出于好心,姜菱總不能趕他走。
“那中午就一起吃飯吧�!�
然而宋觀書的好心情沒有持續(xù)太久,才走到樓下,姜菱就被一個女同志抱住。
這個女同志不是別人,正是劉曉潔。
姜菱在辦公室內(nèi)沒有飯搭子,自從劉曉潔為了道歉跟她一起中午吃了頓飯后,她就跟姜菱約好了中午一塊吃飯。
連著兩段時間,姜菱被迫不能上班,還擔心過自己的飯搭子。
宋觀書忍住沒有把這個女同志從姜菱身上扒下來。
不行,會嚇到姜菱的。
他淡笑地問,“這位女同志是?”
劉曉潔松開了姜菱,“你好,我是倉儲科的劉曉潔,你是?”
宋觀書微微頷首,“我是姜菱愛人,我姓宋。”
劉曉潔尷尬收回伸出要握手的手,“原來你就是姜菱的愛人宋同志,她經(jīng)常跟我提起你�!�
對這個話題,宋觀書更感興趣,他問,“是嗎,姜菱都說過我什么了?”
劉曉潔那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誰承想宋觀書竟然還會刨根問底。
她只能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現(xiàn)編,“姜菱說你待她很好……還說你這個人很好,總之呢,非常幸運能夠嫁給你�!�
在聽到劉曉潔說姜菱夸他人很好的時候,宋觀書就知道她說了假話,姜菱怎么會覺得他人很好,姜菱怕她還來不及呢。
宋觀書似乎沒有看出來,他聲音中帶著些許驚喜,轉(zhuǎn)頭看向姜菱,詢問道,“是這樣嗎?”
否認了就等于劉曉潔在說謊,也說明她沒有在外人面前夸過宋觀書。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還是應該存在一些善意的謊言,姜菱理所應當?shù)攸c頭道,“當然了,這些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姜菱拍了拍他的手臂,“戒驕戒躁,繼續(xù)努力啊,宋觀書同志�!�
宋觀書的心情不錯,哪怕這些話不是真的,姜菱愿意哄著他,至少能證明他跟別人不一樣。
三人來到食堂,各自打了飯,找到合適的位置坐下,聽見廠里其他工人議論工資款的事情。
劉曉潔好奇地詢問這個三人當中唯一的財務科干事,“菱菱,你是財務科的,這個月為啥不發(fā)工資啊,你知道啥時候能發(fā)工資不?”
宋觀書正在沉默吃飯,突然聽見劉曉潔對姜菱的稱呼,瞬間睜大眼睛,隨即很快恢復到繼續(xù)吃飯的狀態(tài)。
姜菱忙著聊天,沒有注意到宋觀書,她向著不遠處幾個人聊天的方向努努嘴,“她們說得沒有錯,工資款被搶了�!�
“��!那我們這個月的工資怎么辦?”
姜菱攤手表示不知道,“看廠領導怎么辦了,我們財務科的同事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呢。”
這事兒鬧得,劉曉潔罵了兩句搶劫的劫匪。
下午的時候,廠領導就對此事提出了解決辦法。
用廠里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抵工資,姜菱下班前收到了一箱子的牙膏。
宋觀書工資比姜菱高,下班時來財務科找姜菱的時候,他搬了一箱子香皂,還有一箱子洗衣膏。
不只他們家是這樣,廠里其他工人也是如此。
本來同事們約好了去醫(yī)院探望受傷的同事,現(xiàn)在每人都要搬至少一箱子東西回家,就沒有辦法去醫(yī)院了。
老唐就說,“明天吧,明天下班再去醫(yī)院探望她們,這次大家先把東西搬回家�!�
宋觀書找了個網(wǎng)兜,把箱子塞進網(wǎng)兜里,一左一右掛在車把上,姜菱坐在后座上懷里還抱了一箱子。
兩人歪歪扭扭地把自行車騎回家,把車把上的東西搬回了家里。
看著三箱子的牙膏香皂,姜菱無語地說,“本來還說發(fā)工資去買肉吃,就是不知道拿著香皂牙膏去換,老板愿不愿意用香皂換肉。”
宋觀書說:“家里不缺錢,想吃肉就去買�!�
姜菱沒好氣說,“就是不缺錢,也不能讓這些東西一直在家里放著,這玩意有保質(zhì)期,一年也就用上幾塊香皂幾盒牙膏。”
家里洗發(fā)水都變質(zhì)得很快,其他的日用品還好,牙膏香皂這些東西都能正常使用,姜菱和宋觀書在選擇的時候特意避開了洗發(fā)水。
她在家里氣得罵人,“廠領導怎么想的呀,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宋觀書把三箱子的東西都搬到臥室的角落放著,他說,“放假的時候拿出去降價賣一賣,比國營商店賣得便宜不要票,許是會有人愿意買�!�
不是錢的事,是這東西擺在那兒看著鬧心。
姜菱說,“再說吧,我有一種預感,咱們家的香皂牙膏會像線面一樣繁殖,越來越多�!�
廠里會選擇用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給工人發(fā)工資,只能說明,廠里賬面上沒錢了,連發(fā)工資的錢都沒。
未來會變好嗎,那肯定不會啊。
廠里不給工人發(fā)工資,工人的生產(chǎn)積極性差,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數(shù)量就會減少。
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不是全國各地銷售,而是給廠里工人發(fā)工資。
產(chǎn)品不賣出去,廠子賬面上就沒有錢,由此就會陷入了惡性循環(huán)。
可能,日后每個月,她和宋觀書都會收到幾箱子香皂作為工資。
姜菱問宋觀書:“你說,香皂能吃嗎?”
宋觀書:......
第38章
某個人不要臉的鳩占鵲巢,躺在了他的褥子上
天氣越來越熱,
窗外蟬鳴陣陣。
姜菱換上了短袖替代春裝,她手上那個不大的口子早已痊愈,
反而是宋觀書手臂上那道結(jié)痂的長疤痕,遲遲未見好。
姜菱不知道他不愿被人看見身上的傷疤,還是單純不怕熱,不喜歡穿露皮膚的短袖。
宋觀書一直穿著長袖春衫,姜菱光是看著就覺得很熱。
端午節(jié),廠里給所有工人都放了一天假。
姜菱和宋觀書買了些粽葉和糯米,兩人在家里試著包粽子。
姜菱上輩子看過許多視頻,理論經(jīng)驗豐富,實踐起來啥也不是。
反而讓宋觀書根據(jù)他的動作,加上一些理解,成功地包上了粽子。
盡管那粽子跟正常粽子在外形上有些微差距,不管怎么樣,
只要不漏米,那就是好粽子。
包了三種餡料的粽子,
分別是花生、紅棗還有紅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沒有能夠保存食物的冰箱,
一次包太多粽子,容易變質(zhì)。
別看他們煮了一大鍋水,用來煮粽子,實際上一共包了十個粽子。
粽子在鍋里煮了一天的時間,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只簡單地吃了兩個粽子鍋里煮出來的雞蛋將就。
下午時,粽子將要出鍋,宋觀書翻箱倒柜找白糖。
吃粽子不蘸白糖,
總覺得不是那個味。
姜菱想起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把裝著白糖的瓶子打碎,怕宋觀書罵她,
沒敢告訴他,她一個人把白糖和玻璃瓶的碎片打掃干凈,然后毀尸滅跡。
“還沒找到嗎?”姜菱主動請纓道,“我去買吧�!�
宋觀書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陽說,“你在家里看火,我去買。”
姜菱擺擺手,已經(jīng)起身走了,“兩步路而已,我不知道粽子什么時候應該出鍋,還是你看著鍋吧。”
去家屬區(qū)雜貨鋪買了一斤白糖,這一路走來很熱,姜菱想要吃根冰棍涼快一下,雜貨鋪的冰棍已經(jīng)賣完了,卻沒人補貨。
姜菱猶豫再三,決定去那家新開的小賣店買冰棍吃。
小賣店的商品多,唯一的缺點就是距離家里不是那么近,不像是雜貨鋪,走兩步路就到了。
姜菱想要說服自己不要去,為了根冰棍要在大太陽底下多走五分鐘的路,這真的值嗎?
大饞丫頭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說明到底值不值。
姜菱打怵去小賣店,除了距離更遠,還因為中途要經(jīng)過一片玉米地。
玉米地是鋼鐵廠種的地,關(guān)于青紗帳,總有各種各樣的傳說。說是早年間有姑娘經(jīng)過這地方的時候,被糟蹋了。
姜菱雖然沒有完全當真,心里頭卻有點膈應這條路。
肖兵的兩個父親先后入獄。
誰也不知道究竟他大伯才是他親爹,還是他二叔是他親爹,就是肖兵媽也說不準這件事。
肖兵大伯因為故意殺人,被判死刑,立即執(zhí)行,他甚至沒有在看守所里多待幾天,就直接被架上了刑場。
肖大嫂犯包庇罪,也被判了刑,但因她主動坦白,給司法機關(guān)省去了許多麻煩,她只被判了一年半。
肖大嫂的兩個女兒前腳死了爹,后腳媽也進了監(jiān)獄,倆人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由于父母的事情,工作上受到了排擠。
她們沒有辦法承受這一切,跟單位申請調(diào)去了偏遠山區(qū)工作,至少在那里沒有人知道她們的過去,姐妹倆互相作伴,也不怕受了委屈找不到訴苦的人。
肖兵的“二叔”入獄以后,廠里分給他們的房子就被收了回去,肖兵家里的錢早就被調(diào)查小組帶走了,肖兵媽手里沒錢,跑去投奔自己弟弟。
肖兵舅舅是鋼鐵廠的工人,曾經(jīng)因為親姐夫是領導,他當上了個不大不小的小領導。
他嘛,作為廠領導的親戚,平時為人處世帶上了幾分傲氣,同事領導早就看他不順眼,礙于他有了廠長姐夫,不得不忍著他。
在肖振華入獄之后,肖兵舅舅迅速被撤職,別看只是個小領導,工資津貼比普通工人高出一大截來。
這在肖兵舅舅家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有人埋怨肖振華不走正道帶累了家里人,還有人怨他貪了那么多錢也不說給家里人一點。
就在這時候,肖兵媽帶著肖兵去投奔弟弟家。
就算是肖兵舅舅本人,都不太愿意招待他們娘兒倆,更何況還有舅媽表弟,這兩個血緣上算不得太親近的人。
再一問,不是要短期借住,是要長期住下去的意思。
肖兵舅舅不好趕親姐姐親外甥走,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了肖兵舅媽。
肖兵媽也不是個好惹的啊,她拿自己早年為弟弟家做的貢獻說事,現(xiàn)在她丈夫出了事兒,弟弟弟妹就想要把她一腳踢開。
鄰居們都是看著肖兵媽長大的老人,覺得貪污的肖振華可惡,可這娘兒倆又有什么錯呢。
大家都過來勸肖兵舅舅讓這苦命的娘兒倆住進來,其中不乏一些說話有重量的長輩,肖兵舅舅捏著鼻子讓這娘兒倆住進家里。
即便是住進了家里,對他們娘倆的態(tài)度非常之不好,呼來喝去,像他是什么臟東西。
肖兵從出生開始就是廠領導的兒子,身邊無論大人小孩,沒有人不恭維他。
前一段時間來求著他們家的舅舅,如今變了一副嘴臉,肖兵的心理落差很大。
原先他手底下的幾個小弟,曾經(jīng)跟著他一起為非作歹,整天喊他兵哥兵哥,現(xiàn)在見到他就只當沒看見,甚至躲了老遠。
家里沒有能夠時不時讓他去醫(yī)院住一住的條件,他的腿就只能靠自愈。
他的腿雖然好了,卻留下了病根,被肖振華打過的右腿走起路來會一瘸一拐。
肖兵舅舅家的表弟為此笑話過無數(shù)次,他這是壞事干多了。
這個表弟跟被肖兵害了的于家姑娘親弟弟是同學,同學們知道他表哥的所作所為,都背地里孤立他,他是個正常人,不可能覺得肖兵是好人做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