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宋觀書震驚極了,“你怎么?”
逃跑失敗,姜菱老老實(shí)實(shí)道歉,“對不住,我好像夢游了�!�
宋觀書默默把被子拉在身上,把身體全部蓋住,像是個被輕薄了的良家婦男。
姜菱心中的愧疚更加嚴(yán)重了,
她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那可是宋觀書啊,就連夏天都不穿短袖,
長衣長褲把身體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小古板一個。
她怎么能睡著睡著跑人家被窩里,
還不止一次做出這種事來。
她可真不是人啊。
都說夢是現(xiàn)實(shí)的投射,
她晚上經(jīng)常夢游爬宋觀書的床,難道是說,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多饞宋觀書的身子。
看了眼被被子裹住的他,
被子下的身體寬肩窄腰大長腿。
好吧,她確實(shí)挺欣賞。
“沒關(guān)系,你不必自責(zé),
我們原是夫妻,即便……也沒關(guān)系的。”
宋觀書如此通情達(dá)理,
襯得她更不是東西了,姜菱低聲下氣說,“我保證以后肯定不會再犯,這次只是個意外�!�
她越說越覺得心里沒底,似乎第一次爬進(jìn)宋觀書被窩的時候,她也這么保證過。
姜菱有點(diǎn)擔(dān)心他會用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來說,萬幸宋觀書沒有。
為了約束自己的行為,姜菱說,“咱倆中間放點(diǎn)東西當(dāng)間隔,萬一我越界,也能有個提醒�!�
沒有注意到宋觀書越來越黑的臉色,姜菱還在想放什么做間隔。
看見炕邊上的炕柜,她指著炕柜說,“把炕柜放在咱倆中間!”她不是說說而已,是下了決心的。
宋觀書抿唇笑,笑容中帶上了兩分明晃晃的落寞,某個不解風(fēng)情的人沒注意到,她滿心都在炕柜身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若將炕柜放置你我二人中間,若誰不小心給踢倒了砸到了睡夢中的另一人,造成驚嚇事小,若是砸傷了身體,那就麻煩了�!�
宋觀書說得也有道理,姜菱覺得,按照自己的睡姿,宋觀書夢中受傷的可能性很大。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昨晚發(fā)生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意外罷了�!�
房間內(nèi)一共只有兩個人,清早又是極為安靜的時刻,姜菱不聾,她自然聽見了宋觀書的嘆息聲。
宋觀書他雖然沒有指責(zé)她,堪稱是通情達(dá)理的典范,但不知道為什么姜菱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
她是想要彌補(bǔ)宋觀書,卻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姜菱尷尬地想要岔開話題,她拿起宋觀書放在枕頭邊上的手表,“我看看幾點(diǎn)……我去,七點(diǎn)了,上班要遲到了。”
剛好有個理由能夠正大光明地讓她逃開這個尷尬的環(huán)境,姜菱麻溜地穿衣服下炕。
她穿好衣服后宋觀書還沒動,姜菱疑惑催他。
宋觀書揉了揉額頭,“抱歉,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沒來得及起來做早飯,夢里一直被人壓著,一晚上在做夢,很累。”
姜菱的頭默默低了下去,她能懂這種晚上睡不好的感覺,“我去給你請個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補(bǔ)個覺,白天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的睡眠�!�
宋觀書沉沉地呼吸兩下,“不用了,你先洗漱�!�
才做了錯事,姜菱乖得不像話,“好的,不急,你慢慢來,不急著去上班,好多人都曠工呢,咱們能去上班就不錯了,廠里應(yīng)該懂得感恩�!�
宋觀書被她這話給逗笑了,她總有很多的歪理邪說。
因?yàn)閭z人同時起得晚了,今早沒有熱乎乎的早餐,每人飯盒里裝了個粽子,他們會在上午上班的時候找機(jī)會吃掉。
姜菱坐在自行車后座的時候還在想,宋觀書一直起得很早,他起床的時間似乎很固定,雷打不動,今天怎么就起得晚了呢。
而且他睜開眼的時間太巧了,但凡晚一分鐘,她已經(jīng)逃之夭夭,不會被宋觀書抓了個正著。
難道他在裝睡?
時間太巧,姜菱有點(diǎn)懷疑,隨即她將這個危險(xiǎn)的念頭從大腦中踢了出去。
絕對不可能,宋觀書這人潔癖多嚴(yán)重,沒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再說了,他沒有裝睡的必要。
估計(jì)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太困沒起來,以至于他睜眼的時間很巧,那估計(jì)是被她的動作給吵醒了。
算來算去,還是她的問題。
所以這一整天,姜菱都極為乖巧配合。
習(xí)慣了從前的她,宋觀書反而有點(diǎn)不習(xí)慣,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心理。
下班以后,宋觀書和姜菱回家把廠里發(fā)的“工資”裝到自行車上,根據(jù)陳向陽給的地址找了過去。
陳向陽從家里跑出來的時候匆忙,帶的錢不多,他租不起太好的地段,在偏僻的城郊跟人合租。
合租在這個年代提起來似乎有點(diǎn)格格不入但的的確確是合租,一間房里幾張床,陳向陽的室友指著角落的一張床說,“那是陳向陽的位置,你倆坐他床上等吧,正常情況下他很快就回來了�!辈徽G闆r是,陳向陽又多管閑事去,那回來的時間就不一定了。
有時候半夜回來還帶著一身傷,室友們睡得好好被他吵醒,都覺得他很煩人。
今天他倒是沒有多管閑事,沒有等太長時間,陳向陽就回來了。
“這地方又偏又難找,還以為你們找不到了呢�!�
姜菱得意地說,“我們小宋司機(jī)可厲害了。”
宋觀書自來不在意來自外界的評價(jià),他知道姜菱是個愛說好聽話的,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未必真心,只是客套與逢場作戲。
可是明知如此,他的心情還是十分愉悅。
陳向陽跟著附和道,“厲害厲害�!�
不用姜菱和宋觀書動手,陳向陽把三箱日化品搬到床下,還不忘跟宋觀書和姜菱保證道,“你們放心,我肯定努力去賣。”
陳向陽的室友好奇地關(guān)注著幾人的動作,房間內(nèi)還有外人在,三人到院子外聊天。
幾人閑聊了兩句,宋觀書又問起陳向陽那日尾隨之人的樣貌。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又舊事重提,畢竟是重視媳婦的表現(xiàn),陳向陽挺樂意跟他講。
根據(jù)回憶,陳向陽重新描述了一遍。
“頭發(fā)有這么長�!彼么竽粗负褪持副葎澚艘幌�,“個子不矮,高高瘦瘦,看起來很臟,像是個撿破爛的。”
別看陳向陽窮,他這人不臟,去不起要掏錢的公眾浴池,就趁晚上的時候去河里洗洗,絕對不會把自己給搞得臟兮兮。
“對了,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在大庭廣眾之下,陳向陽模擬起那個人走路的姿勢,“這人為老不尊,年輕時候也不是什么好貨,估計(jì)壞事做多了,被人給打瘸了。”
說到一瘸一拐和被人打瘸,宋觀書心底倒是有個猜測,這人剛好與姜菱有仇。
可是,姜菱和陳向陽都一口咬定那是個佝僂著背的老頭子,年齡上又對不上。
陳向陽生平最痛恨這種欺負(fù)小姑娘的混蛋,他說,“宋哥,你要是想對付這個老混蛋又人手不足,找我?guī)兔��!?br />
他露出自己的肱二頭肌,“保證把那個老小子的隔夜飯給打出來�!�
宋觀書淡笑道,“多謝你的好心,心意領(lǐng)了,只是我們夫妻都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不會與人打架,我打聽這人的樣貌只是為了將來遇到的時候心里有個防備�!�
姜菱不認(rèn)為宋觀書打聽那人樣貌是為了幫她報(bào)仇,可聽見從他口中說出自己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這句話,姜菱眼珠子差點(diǎn)掉出來。
這種話,就連她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宋觀書他是怎么好意思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良心不會痛嗎。
應(yīng)該不會痛,他應(yīng)該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不能暴打老流氓,陳向陽有些遺憾,“那有啥事要幫忙的就來找我,我這人沒啥能耐,就一把子力氣�!�
姜菱和宋觀書上門的時候沒有空著手來,帶了一個西瓜,讓陳向陽分給室友鄰居。
陳向陽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西瓜,去院子里薅了好多西紅柿、黃瓜、茄子,房東老太太在屋子看見了指著他罵,“陳向陽,你這個小兔崽子!”
陳向陽和房東老太太關(guān)系好,他性格討喜,找上了年紀(jì)的女性喜歡,是奶奶們的夢中情孫。
房東老太太的兒孫不在身邊,家里有個啥壞了,都是陳向陽主動來修理。
這小伙子又勤快,干活的時候從來不吝惜自己的力氣,院子里的菜地都是他種下的。
“大娘,再過幾天又長出新得出來了,這些你又吃不完,我?guī)湍憬鉀Q了哈�!�
房東老太太氣得把窗關(guān)上,關(guān)窗之前還說,“房后還有桃子,帶著你朋友去摘點(diǎn)帶回去�!�
陳向陽一點(diǎn)也不客氣,就像是自己家似的,“好�!�
摘了人家的西紅柿、黃瓜,姜菱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夠了夠了,足夠我們吃很長時間了�!�
陳向陽不以為意,“這有啥的,大娘吃不完也是浪費(fèi),咱們幫了她,她還得謝謝咱呢。”
他又去摘了一些桃子放進(jìn)筐里,“也不知道你們愛吃李子不,我就又摘了些李子,這李子可酸了�!�
說著,陳向陽做出皺眉的表情。
臨走前,姜菱跟他說,“你給房東拿兩管牙膏兩盒香皂,不能白吃人家東西�!�
陳向陽催著他倆趕快離開,“昨天你們?nèi)o我的香皂洗衣膏,我全部給大娘了�!�
姜菱這才放心。
路上去給陳向陽買西瓜的時候,姜菱本來說回家的時候也買個西瓜吃。
現(xiàn)在手里有了許多水果,別說吃西瓜了,他們家很長一段時間用不著買菜了。
“回去吃糖漬西紅柿,夏天的時候吃這個很舒服�!�
“好�!�
姜菱和宋觀書回到家時,西廂房的門口正一坐一站著一男一女。
見到他倆終于回家,坐在門口的謝朗激動地喊了一聲,“你們終于回來了�!�
謝朗懷里還抱著個大西瓜,佟婉月只抿唇笑。
姜菱跳下自行車,宋觀書停車她開門。
姜菱開門,讓佟婉月和謝朗進(jìn)門,“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謝朗把西瓜放在案板邊上,“廠里工資款不是被人給搶了嗎,我聽說佟公安很擅長給嫌疑人畫像,就請她幫個忙�!�
謝朗算是半個日化廠人,廠里出了事,雖然不會影響他們家的日常生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這事關(guān)下個月能不能發(fā)工資,姜菱當(dāng)然關(guān)心了,她問道,“怎么樣,畫出來了嗎?”
“那……”
謝朗到了嘴邊的話被佟婉月打斷,“嫌疑人很狡猾,頭上戴了頭套,估計(jì)就是廠里的員工,怕被發(fā)現(xiàn),做了層層偽裝�!�
謝朗不知道佟婉月為什么沒有說實(shí)話,嫌疑人確實(shí)做了許多偽裝,但是佟公安很厲害,將嫌疑人露出來的部位做出完成復(fù)原,畫得活靈活現(xiàn),現(xiàn)在廠里已經(jīng)在安排各個科室的工人指認(rèn)了。
但既然佟婉月不愿意說,謝朗也沒有拆穿。
姜菱失望地皺皺鼻子,“那我們下個月是不是又要發(fā)牙膏當(dāng)工資了�!�
佟婉月滿眼笑意,揉了揉姜菱的頭,眼神中充滿了慈愛,每次看見姜菱,都好像看見她小女兒。
“放心吧,我們公安會努力破案的�!辟⊥裨聠栔x朗,“對嗎,謝公安。”
謝朗:不知道為什么,此刻佟公安身上充滿了母性光輝。
他點(diǎn)頭,“對,我是日化廠的人,廠里的工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遇到困難,我一定努力幫大家解決問題。”
身上的汗意漸消,謝朗想起自己還帶了個西瓜來,“我來切西瓜,很快就好�!�
確實(shí)是很快就好,兩刀將西瓜切成四瓣,露出紅色果肉和黑色西瓜籽。
他將切好的西瓜裝盤,每人分了一塊。
姜菱才吃了一口,就皺起眉毛,“你是不是剛才沒有洗菜刀,西瓜上一股子蔥蒜生肉蔬菜的復(fù)雜味道�!�
佟婉月沒說什么,她這時默默地放下了西瓜。
謝朗就是這樣的人,家務(wù)一竅不通,難道她剛結(jié)婚就愿意一力承擔(dān)家務(wù)嗎?
不是的,當(dāng)初她也想過,跟謝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讓謝朗做家務(wù),反而會讓她感覺到更累了,最后她只能一力承擔(dān)。
宋觀書把姜菱拿在手上的西瓜扔掉,“我去洗菜刀,再去切兩塊沒有味道的西瓜�!�
謝朗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我不知道切西瓜之前還要洗菜刀�!�
本來不用,宋觀書每次把灶臺和廚具都洗得干干凈凈,蒼蠅踩上去都要摔跤。
但是昨天晚上輪到姜菱洗碗,她是個馬大哈,說洗碗就只是洗碗。
宋觀書切西瓜不如謝朗切得快,但他把西瓜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塊,不怕吃得滿身汁水。
佟婉月對宋觀書一直有很強(qiáng)的防備心,可即便是十分不喜歡這個人,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干活兒很利索,不像是謝朗那樣毛手毛腳。
作為一個新婚時給謝朗收拾過無數(shù)次爛攤子的人,佟婉月都要因?yàn)樗斡^書這個男同志家務(wù)做得利索,而對他改觀了。
吃完西瓜,姜菱留他們倆在家吃飯,畢竟到了飯點(diǎn),不留他們在家吃飯,說不過去。
佟婉月執(zhí)意要回所里,這樣的話,謝朗就不好意思留下蹭飯了。
這時,宋觀書卻突然問起,“佟公安,不知道你知道肖兵的現(xiàn)狀嗎,前些天有人跟蹤過姜菱,姜菱說跟蹤他的人有些一瘸一拐,不知道是不是他�!�
肖兵如今父親坐牢,家里權(quán)勢盡失,頗有些亡命之徒的意思。
色鬼跟蹤漂亮姑娘所為何事,不言而喻。
事關(guān)姜菱的安危,佟婉月不敢大意,“鋼鐵廠就在西河的轄區(qū)內(nèi),我去打聽一下,得到信兒了就來告訴你們,這段時間,勞你多上心�!�
宋觀書斂唇淡笑,“姜菱是我愛人,我自然會上心。”
佟婉月回到所里就向同事打聽,她是領(lǐng)導(dǎo),通過之前的案子跟同事們打成一片,同事們也都愿意幫忙打聽。
第二天下班的后,佟婉月就去找宋觀書和姜菱,她沒把話說死,“不確定是不是肖兵,不過他現(xiàn)在的確就在鋼鐵廠家屬區(qū),根據(jù)鄰居所說,之前斷腿,讓他在走路的時候留下后遺癥,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宋觀書心中了然,那人八成就是肖兵了。
真是個沒用的玩意,只敢找女人撒氣。
佟婉月?lián)慕猓安蝗缒阆缺芤欢螘r間,肖兵一直遇不到你,應(yīng)該會打消念頭�!�
這話說起來,佟婉月自己都不信,壞人怎么會因?yàn)闆]有遇見仇人就打消念頭呢。
“不用,我會護(hù)好她的�!彼斡^書聲音很冷,卻格外堅(jiān)定。
別說佟婉月不可思議,就是姜菱都有一點(diǎn)意外。
姜菱覺得,是這段時間同吃同睡經(jīng)歷的緣故,宋觀書他并非無情無義之人。
陳向陽幾乎每兩天來一次家里,把當(dāng)天掙到的錢給他們。
姜菱覺得他這樣太麻煩,白天擺攤賣貨已經(jīng)很辛苦了,晚上還要多跑一趟。
她就說,“你每周來一次就成�!�
陳向陽很堅(jiān)持,“用不上一個禮拜,這些貨就賣完了�!�
所有日化品全部賣完,陳向陽很激動,買了兩條排骨去找姜菱和宋觀書慶祝。
這一周雖然賺得不算多,只有不到十塊錢,卻比他每天擺攤修理自行車賺錢多了,至少這個月的房租和伙食費(fèi)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