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上班時在魏明辦公位上看見仲雪女時，別說姜菱愣住了，就是其他同事都傻眼了。
這位大神怎么又回來了。
仲雪女微笑同大家打招呼，“很抱歉打擾大家了，姜菱并未在昨天傍晚下班后把我?guī)Щ丶抑�，她找了個機會把我甩掉了，我尋子心切，只能再來單位找她，十分抱歉，打擾大家了�！�
同事們集體傻眼了，他們想象不到，乖乖巧巧的姜菱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他們也想象不到，作為婆婆的仲雪女會把家丑告訴大家。
一直跟姜菱不合的陸建軍罕見地沒有落井下石，這娘們長得再好看，也掩蓋不了腦子有病的事實，他能夠理解姜菱把人給甩掉的行為。
甚至想要夸一句做得好。
都是同事，肯定向著姜菱，大家紛紛說道，“誤會吧，姜菱不是那種人，應(yīng)該是他突然想起來家里有什么急事，急著回去處理，不得已將你扔下。”
“就是，姜菱平時跟同事領(lǐng)導(dǎo)都相處得很好，絕對不是故意的�！�
她篤定地說道，“不是誤會，我看她就是嫌我多余，怕我跟她搶男人。我是女人，我最了解女人了�！�
明明才認識姜菱不足半天，她坐在位置上數(shù)落姜菱的錯處，大有能數(shù)出三天三夜的架勢。
姜菱是同事，大家共事多年，她只是個外人。
說話不吐臟字，但著實刻薄，同事們聽得直皺眉。
老唐肯定要維護自己的下屬，他客客氣氣地說，“抱歉，這位女同志，我們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你在這里打擾我們工作。而且財務(wù)科涉及錢財，不方便讓外人長時間停留，你如果想要等人，可以在外面等�！�
仲雪女一直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即便是前夫家落了難以后，她也從未受過半點委屈。
老唐客客氣氣地請她離開，在仲雪女看來這是驅(qū)逐，是天大的委屈。
“這種破地方，你當我愿意來！”
仲雪女氣得拂袖離去。
誰也不知道在離開財務(wù)科后她去了哪里，姜菱有預(yù)感，她應(yīng)該某個地方蹲著，會在姜菱下班之后突然沖出來。
按照這人的尿性，她不會輕易放棄、
仲雪女離開后，財務(wù)科聊起了她。
“小姜也真是不容易，怎么遇見了這樣的婆婆�！�
于家鳳說，“當初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還說你運氣好，沒有婆婆雖然沒人幫忙帶孩子，但少了個當攪屎棍的人，還是很不錯的。”
李春嬌也跟著附和，“你這個婆婆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你要小心。”
“跟小宋說了這件事嗎，他是怎么說的。他回老家嗎，還是繼續(xù)留在北城。”
“沒有來得及問�！弊蛱炜此那椴缓茫屯浟诉@件事。
李春嬌虛空點了點姜菱，“你可長點心吧�！�
大家心中有個共同的疑惑，“不是說小宋父母都去世了，這又是怎么回事啊。”
姜菱又笑了笑，“也沒來得及問�！�
跟她沒啥好聊的了，一問三不知，不如看報紙。
陸建軍非常愛在背后講小話，姜菱還在這兒呢，他毫不遮掩地講仲雪女的壞話。
這是感覺到了姜菱跟她婆婆不合，所以覺得無須避諱。
果不其然，姜菱下班經(jīng)過門房的時候，仲雪女從保安室里竄了出來。
宋觀書站在大門外接姜菱下班，他沒有錯過這一幕。
他心中極為惱火，憤怒于這人又來騷擾姜菱。
姜菱無奈地看了眼宋觀書。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仲雪女語氣誠懇，“兒子，媽媽二十年沒有見過你了，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現(xiàn)在只想彌補你，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宋觀書知道，如果不答應(yīng)她，按照這人的無恥程度，她會一直去姜菱工作的單位騷擾她。
他淡淡的說道，“想來你就跟上吧。”
宋觀書騎著自行車來接姜菱，自行車上只能坐下兩個人。最好的選擇是宋觀書騎自行車，姜菱和仲雪女乘坐公交車回去。
姜菱和宋觀書默契的都沒提這件事。
宋觀書推著自行車，從日化廠一路走到了鋼鐵廠家屬區(qū)，姜菱坐在自行車后座上，不覺得累。
仲雪女跟著走了一個多小時，她這輩子從來沒走過這么多路，腿都要走斷了。
走到家屬區(qū)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
鄰居們已經(jīng)吃完晚飯，坐在門外歇涼聊天。
陳向陽看見宋觀書和姜菱，眼睛亮了，蹬蹬蹬跑過來，“哥，菱，你們怎么才回家啊。”
走進才發(fā)現(xiàn)，自行車還跟著了一位從未見過的女同志，他好奇問道，“這位女同志是？”
沒等到宋觀書介紹她，仲雪女只能微笑著跟陳向陽介紹自己。
“小同志你好，我是宋觀書的母親�！�
陳向陽驚悚的退后兩步：“哥的母親不是已經(jīng)去世了嗎？”
這是許多知道宋觀書“父母雙亡”親戚朋友的心里話，大家有疑問，都憋在了心里。
只有陳向陽這個缺心眼才說了出來。
“跟外人說我去世了�！敝傺┡菝叉茫龀鲢挥谋砬闀r格外惹人憐愛，“你就這么恨媽媽嗎？”
陳向陽眨巴了兩下眼睛，他好像說錯話了。
周圍歇涼的鄰居紛紛看向宋觀書，就差在背后議論他不孝，哪有母親還活著，卻說人沒了。
就算當媽的再不好，他也不能這么干啊。
第85章
謝謝姐姐
宋觀書垂下眼睫，
看不出神情。
坐在大門口歇涼的翠兒見到情況不對，擺擺手趕鄰居們回家，
“時間不早了，都收拾收拾回去睡覺吧�！�
且不說時間還早著呢，人家坐在自己家門口看熱鬧，
“我說翠兒，你也太霸道了，我們坐在自己家門口，又礙著了你什么事�！�
翠兒得到過姜菱兩口子的幫忙，不想叫鄰居們在外面看熱鬧。
鄰居們都不舍得走，自從劉老太回老家以后，多長時間沒看見熱鬧了。
“咱都是鄰里鄰居的，人小宋和姜菱都不在意，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閑事�！�
“你說誰狗拿耗子呢。”翠兒擼起袖子。
“就說你怎么著吧，
人家母子見面，跟你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姜菱還琢磨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婆婆怎么處理，
翠兒卻跟人差點打起來了。
仲雪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這些瘋婆子可真是沒素質(zhì)。
劉建設(shè)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了，
家里只有他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吃完飯以后，他就出來跟鄰居聊天。
他不是保衛(wèi)科的科長了，
卻還擺著科長的款，像往常一樣，鄰居打架他最喜歡從中調(diào)停。
這次也不例外，
他說，“行了，
天大的事兒也得往后稍稍，小宋的母親第一次來咱們這，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劉建設(shè)當了很多年的保衛(wèi)科長，說話做事有一種領(lǐng)導(dǎo)的派頭，即便他現(xiàn)在不是領(lǐng)導(dǎo)了，經(jīng)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氣質(zhì)不會變。
這是仲雪女來到北城之后，看到的第一個說話做事比較正常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
劉建設(shè)記恨姜菱在他降職一事中的上躥下跳，也是看仲雪女長得好看，從對方方才短短的兩句話中，知道宋觀書不愿意與這個母親相認。
他故意想要惡心他，“小宋啊，哥虛長你幾歲，比你更有人生經(jīng)驗。聽我一句勸，不管你跟你母親之間發(fā)生過多少的不愉快，事情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就不要再記恨她了，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韓瑞雪原本在家里聽收音機，聽見外面的動靜后，她就出來了。
她跟劉建設(shè)同床共枕了有一段時間，最了解他不過，他屁股往哪兒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韓瑞雪輕嗤一聲，“別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故意在人家面前裝相�！�
姜菱跟著笑瞇瞇說，“劉大哥是個孝順的好兒子，既然如此你前段時間為何把劉大娘送到鄉(xiāng)下呢，你一個人在城里吃香喝辣，留老娘在村里不僅吃苦受罪，還要照顧孫子孫女�！�
她嘖嘖嘖地搖頭，“所以到底孝順在哪里呢？”
韓瑞雪永遠跟姜菱站在同一反劉前線，她哈哈大笑道，“大概是自己的娘不夠好看，想要孝順別人的娘。”
韓瑞雪從前是個溫言細語的女同志，去做了售貨員后，被其他售貨員大姐影響，講話大嗓門不說，甚至還能開黃腔。
劉建設(shè)被他們倆聯(lián)合擠兌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后只說了一句，“不跟你們這群娘兒們一般見識�！�
男人吵架吵不過女人的時候，通常喜歡說這句話，來表示自己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出于男士風度。
宋觀書微笑同各位鄰居致意，“我母親在我十歲之前就與父親離婚，離開了我們，將近二十年未曾見過她，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她的模樣。這位女士一直說她是我的母親，我實在不敢確認�！�
這世界上很少有亂認兒子的事情發(fā)生，可能性不大，卻不代表沒有可能。
大家還有個十分好奇的問題，“宋啊，你一直說自己父母雙亡，這又冒出來個自稱是你母親的女同志，你母親到底去世了沒�。俊�
問人家兒子親媽死沒死，這實在是有些冒昧，可如果不問的話，心里又太過好奇。
宋觀書苦笑道“將近二十年過去了，世事變遷，我做了最壞的打算，至于其他的可能性，我不敢想�！�
這話聽得實在心酸，鄰居們不好再逼著宋觀書認親，姜菱偷偷拉住他的衣角拽了拽，宋觀書回握住她的手，以示自己還好。
“對啊，這位大姐，你有什么證據(jù)嗎，照片啊、信物之類的都行�！�
翠兒管仲雪女叫大姐都覺得心虛，這女同志生得比她年輕多了，光看外表應(yīng)該叫她一聲大妹子。
但是她又自稱是宋觀書的媽。她跟宋觀書年齡相當，這女同志能生出宋觀書，按理說應(yīng)該叫嬸子。
人家長得這么年輕，她叫不出來嬸子。
仲雪女沒有照片，她那時恨不得跟宋家撇清關(guān)系，又怎么會保留照片。
她指著手腕上起光的翡翠鐲子，“這是宋家的傳家寶，你應(yīng)該記得吧，只有當家主母才有資格佩戴的鐲子。”
宋觀書垂眸掩蓋住眼底復(fù)雜的情緒，他佯作吃驚說道，“這是祖母的鐲子，原應(yīng)該傳給大伯母，家里出事后便失蹤了，緣何會落到你的手里�！�
仲雪女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她大言不慚說道，“這是你祖母傳給我的，你大伯母沒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我這個兒媳婦，不傳給我又能傳給誰啊�！�
即便事情發(fā)生時，宋觀書雖年紀尚小，他記得很清楚，“你與我父親離婚之時，大伯母她身體健康尚未離世，祖母怎可能將宋家的家傳之物交于你手上，你莫不是從哪兒偷到了這鐲子，聽說了這件事，想要攀扯認親�！�
她拿出放在包里的介紹信，“你看我的名字，我是仲雪女，是你的母親�！�
對于十歲時發(fā)生的時間線記得很清楚，卻不記得自己母親叫什么名字，“抱歉，我記不清楚母親的名字了�！�
劉建設(shè)這人素來看不得沒人垂淚，他表示，“沒關(guān)系，可以去調(diào)檔案，檔案上肯定會記錄父母的名字。”
說到這個，宋觀書臉上的神色更加輕松。
調(diào)檔案嗎？
他的檔案在記錄父母信息是，父親宋致義那一欄后寫著去世。母親那一欄是空著的，可以理解為母不詳，也可以理解為母去世。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他對外聲稱父母雙亡沒人懷疑。
仲雪女與他父親離婚后，為防止被連累，讓她那個在革委會當主任的新婚丈夫改掉了她和宋家的檔案。
那時候混亂，檔案很好改。
仲雪女自然也想起了這一出，她來認親的時候沒有想過宋觀書會不認母親。
她以為，宋觀書非常缺少母愛，她還愿意認下他，他應(yīng)該會非常感恩戴德。
去查檔案不能證明她與宋觀書的身份，她唯一的依仗便是試圖喚醒宋觀書內(nèi)心對母親的渴望。
“當年我與你父親離婚改嫁他人，是與你父親商量后的結(jié)果，只為能夠保護尚且年幼的你才會出此下策，我也不想的啊�！�
美人垂淚，令人心疼，劉建設(shè)從兜里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
仲雪女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手絹上的汗臭味。
她心中感慨，自己如今真是落魄了，真是什么人都以為能夠有機會同她賣好，眼前這男人放在從前給她當馬凳都不配。
為了保持在眾人眼中的形象，她沒有直接拒絕，優(yōu)雅地從包里翻出自己的手帕，“謝謝，不用了。”
劉建設(shè)從前也是這般討好她的，韓瑞雪看著覺得十分好笑，她那時候怎么會因為這種小恩小惠而心動呢。
“這位女同志，我愛人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她現(xiàn)在還沒有吃飯，有事可以以后再說，恕我們不能奉陪了。”
仲雪女可憐兮兮地說，“我沒有地方住，能不能住進到你們家去�！�
按理說母親住進兒子家里十分合理，她跟了一路，就打著這個主意。
宋觀書毫不留情拒絕道，“抱歉，我不能夠確認你是親生母親，原諒我不能讓你住進家里�！�
求助的視線在周圍鄰居身上掃了一圈，沒人出聲幫她。
大家都覺得宋觀書說得有道理，不能確認你是親媽，怎么敢直接把人給領(lǐng)回家，萬一是小偷是盜賊怎么辦。
除了事，他們這些開口幫腔的人要負主要責任。
也不是沒有人幫忙，劉建設(shè)十分大方地表示，“大妹子，你要是沒地方住，就上我們家湊合住幾晚吧，你放心，我們家有兩個房間。我這人老實本分，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仲雪女掩飾住心中的嫌惡，這人一臉色相，還當她是十幾二十歲的單純小姑娘嗎？
韓瑞雪戳穿道，“是指半夜想女人，偷爬進前妻的屋子里，想要□□前妻的老實人嗎？”
仲雪女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老實人，聽說這件事倒也不是特別意外，但她面上表現(xiàn)得十分客氣，她說，“謝謝你的好意，暫時不用了，孤男寡女不方便，住的地方我會想辦法的�！�
她又看向了其他人，“不知道各位可否給我使個方便。”
仲雪女長得漂亮，女人們不愿意把她往家里領(lǐng)，萬一她勾搭自家男人怎么辦。
這周圍只有韓瑞雪是獨居女性，她最方便，但是她不想。
已經(jīng)知道了這女人對姜菱夫妻別有目的，她不可能將人留下，讓她長期騷擾小宋和姜菱。
劉建設(shè)不愧是前夫，最先想到了韓瑞雪，“韓瑞雪，你單獨一個人住，可以給這位女同志行個方便嘛�！�
韓瑞雪翻了個白眼，這個狗東西還真是大方，把她讓出去做人情，他真夠不要臉的。
她拒絕的一點都不委婉，“不好意思，我睡覺的時候不僅打呼嚕放屁磨牙說夢話，對了我還喜歡夢游打人，我害怕睡覺的時候傷害到這位女同志�！�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這是托詞，仲雪女心中罵她不知所謂，面上表現(xiàn)得一片淡然，“女同志不愿意被人打擾睡眠，我可以理解�！�
宋觀書干凈利落地轉(zhuǎn)身，跟姜菱一起回家。
仲雪女不能讓宋觀書生厭，為了能夠留下好印象，她沒有強行跟上去。
在跟周圍的鄰居又聊了許久后，她終于離開了家屬區(qū)，她自詡身份不會乘坐公交車，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前兩天居住的招待所。
姜菱和宋觀書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鐘，下班路上沒有去市場買菜，家里只有一把昨天剩下的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