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姜菱單獨一個人的時候睡得很好。
宋觀書卻恰恰相反,明明他是他鋪的被褥,
沒有如愿等到姜菱來哄他,就很生氣了。
在聽見不遠處均勻的呼吸聲,姜菱睡得很熟,沒有因為跟他分開而不習慣,反而睡得十分香甜。
他在這家里,好像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個認知令宋觀書半天沒睡著覺。
而且,被窩里少了姜菱的存在,他非常的不習慣。
輾轉(zhuǎn)難眠到深夜,最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次日清晨,姜菱跟往常一樣,是從宋觀書懷里醒來的,初時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何異常。
等到對方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
姜菱才后知后覺想起,她狐疑問道,
“我記得昨天咱倆是分開睡的�!�
她才二十來歲,
應該不會出現(xiàn)記憶紊亂的問題。
宋觀書若無其事說,
“那大概是我昨晚起夜,肌肉記憶進錯了被窩�!�
晚上起夜?她不記得宋觀書有這個習慣啊。
而且就算是肌肉記憶,可被窩里還有一個她,宋觀書是怎樣忽略掉她這個大活人,
若無其事地躺了下去呢?
姜菱對此表示懷疑。
“是嗎,聽說起夜有可能是腎虛,早治療早痊愈,
要不有空你去醫(yī)院瞧瞧�!�
正在刷牙的宋觀書手一頓,他無奈看向姜菱,
“我虛不虛你最清楚。”
姜菱還躺在被窩里,她趴在炕上看宋觀書,“那不是因為吃了藥嗎�!�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兩分惱怒,“沒有,你知道的,我就只吃了兩次藥�!�
姜菱耍無賴是一把好手,“背地里你有沒吃藥,那咱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因為覺得腎虛丟人,每次都要吃藥�!�
他知道打嘴仗贏不了姜菱,就只能通過另一種打嘴仗的方式。
姜菱的后腦勺被扣住,剛刷過牙的人唇齒間帶著強烈的薄荷清香,溫柔無害地纏了上來。
姜菱被吻得氣喘吁吁,她手腳發(fā)軟地撐著宋觀書的胸膛,想要把人推遠一些。
然而卻沒什么用,一吻作罷,宋觀書用手擦去她唇角的痕跡,在她的唇上捻了又捻,“我去廠里了,想吃什么,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盡量不要單獨出門,跟菊香嫂子一起。”
外面還是不安全,哪怕在白天。
姜菱在家其實沒什么事干,看看報紙寫寫稿子,再聽一聽收音機。
看著照相機,姜菱想著,得叫宋觀書去買兩本攝影書。
平日在家的時間多,她甚至可以自己調(diào)制藥水洗印照片,沒必要送到照相館。
姜菱坐在桌子前寫稿子,聽到外面大門似乎響了,她站起來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門外站著個身材纖細的女同志。
門口、女同志,姜菱一下子想到了仲雪女。
沒辦法,這人跟病毒一樣,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仲雪女才離開了幾天,應該不會又回來了吧。
懷疑是仲雪女,姜菱不敢貿(mào)然去開門。
仔細看來,身高體態(tài)對不上,仲雪女個子更高。
仲雪女也不會穿保暖但不美觀的棉衣。
姜菱手里還拿著筆,就走出了房間。
出去以后,一眼認出,那人竟然是佟婉月。
她匆匆回屋,回去之前不忘跟佟婉月說,“婉月姐,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鑰匙�!�
宋觀書上班之前,怕家里進壞人,姜菱一個人處理不來,于是他離家之前干脆把大門鎖上。
姜菱自己有鑰匙,她如果有出門的需求,自己用鑰匙開門就行。
鑰匙被掛在墻上,姜菱拿上鑰匙沖出去開門,連外套都沒穿,剛走出去就被冷風對穿。
開鎖的手被凍得哆哆嗦嗦,“婉月姐,你怎么想起來看我了,局里不忙了嗎?”
她每次來姜菱家,都要穿上制服,為的是起到震懾作用,某些宵小之徒看見,知道這家跟公安關系好,便不敢來騷擾。
“今天你過生日,又忘了?”佟婉月笑著遞給她一束花。
北方冬天花草枯萎,也不知道她在哪兒找到的花,扎的還挺好看的。
遞花的時候,佟婉月順便摸了下姜菱的手,才出來這一小會兒,她的手就被凍得冰涼。
“別在外面說,趕緊回屋去,穿這么少就敢出門,小心凍感冒。”
佟婉月推著她進了屋,她手里一直還拎著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剛結束了個大案子,局里沒啥事,剛好有時間來給你過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這幾天過得迷迷糊糊,她都忘了這件事。
姜菱抱住佟婉月,在她懷里扭來扭去,“謝謝婉月姐,你最好了�!�
佟婉月不擅長表達情緒,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現(xiàn)在餓不餓,我先給你煮一碗面條吃?”
姜菱拉著她坐下,拿出果脯蜜餞,“我中午吃得很飽,一點也不餓,你不要剛來就想著干活,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她小聲嘟囔。
佟婉月沒忍住笑了,“不是你欺負我,是我自愿的�!�
她把手里拎著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小女孩愛甜食,我去西餐廳買了個生日蛋糕,買的時候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不用她打開,姜菱就又抱住她,“我喜歡!超級無敵喜歡�!�
即便是換了個世界,也無法磨滅她對甜食的愛,可以不過生日,但不能沒有奶油蛋糕。
姜菱能喜歡就好。
“婉月姐,你快吃啊,你不吃的話,我一會兒都不好意思吃奶油蛋糕了�!�
佟婉月只得抓了一把松子,慢慢剝開外殼。
松子吃著麻煩,卻很適合打發(fā)時間。
佟婉月問她,“宋觀書去上班了還是?”
她早就聽說了因為某些原因,恒久廠暫停生產(chǎn)的事兒。
但是前段時間太忙,沒有時間關注,自然不知道恒久日化廠又恢復了生產(chǎn)。
姜菱說,“前一段時間,新聞上刊登了對于私人企業(yè)的報道,廠子向上申訴,便恢復了生產(chǎn)�!�
佟婉月點頭,原來是這樣,總算讓她逮到個宋觀書不在的時候,她問,“宋觀書對你好嗎,他有沒有打你罵你欺負你啊,他要是欺負你,或者是跟他相處有任何不舒服的時候,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出頭�!�
無論宋觀書有沒有欺負她的行為,佟婉月愿意為她出頭,令姜菱十分感動。
她握拳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
佟婉月神色嚴肅,“我知道你也很厲害,可是有些事情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想,宋觀書詭譎狡詐,姜菱性格單純善良,又怎能玩得過他。
姜菱拉著佟婉月的手撒嬌,“我知道的,如果他敢欺負我,我就跟你說,找你給我做主,好不好~”
面對姜菱時,她難免想起站前派出所發(fā)生的事情,佟婉月猶豫不知應該怎樣開口。
在那天之后,她曾經(jīng)想過,宋觀書并非本地人,他母親出現(xiàn)在北城,便只能是來找他。
上一世宋觀書去世之后,她母親不心疼去世的兒子,只想要將遺產(chǎn)盡數(shù)奪回。
為了爭那一筆巨額遺產(chǎn),生出了不小的事端。
佟婉月想要提醒姜菱,宋觀書的母親并非善茬,不要被她柔弱美麗的外表所迷惑。
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幾個彎,她像是聽見了個小道消息,“我聽說,似乎前一段時間,好像有宋觀書的親戚來找過他?”
姜菱驚訝,“連你都聽說了�!�
隨即想起仲雪女跟劉建設母子二人因為不同的事情進入過西河派出所,佟婉月又曾經(jīng)在西河派出所工作過一段時間。
那里的公安全是她的同事,估計她在離開之前,曾經(jīng)跟同事們交代過照顧她和宋觀書。
她聽說這件事不足為奇。
佟婉月極端得住,她點頭,“聽到了一些只言片語,不知是真是假。”
“那當然是真的了,雖然內(nèi)容特別離譜,你同事又不可能撒謊�!�
佟婉月不知道怎么又跟她同事扯上關系了,她想著回家的路上要順便回派出所一趟,問問那幾個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才特地來找你確認�!笨磥硭斡^書的母親的確來找他們了。
佟婉月她學壞了,張口就來,“我前一段時間跟同事去火車站執(zhí)行任務,同事在站前派出所認出了她�!�
姜菱咦了一聲,“她去派出所做什么呀?”
佟婉月“不知道,我們當時忙著辦案,沒有細聽�!�
如愿見到姜菱臉上出現(xiàn)失望神情,佟婉月又說說,“我們辦案結束,回到派出所,聽同事說起那日發(fā)生的事情�!�
其實是她特意去跟站前派出所的同事打聽得來的。
姜菱拉著佟婉月的手問,“所以她又做了什么,要去派出所,你跟我說說嘛。”
沒有人能抵得住姜菱撒嬌,佟婉月也不例外,她隨即便不再賣關子,“其實是兩件事,其一是她在火車站里毆打老太太�!�
姜菱心想,劉老太莫不是真的追到了火車站,然后跟仲雪女發(fā)生了沖突。
不過也是怪了,劉老太平常在跟仲雪女的對抗中,總是占著上風的。
怎么去了火車站,實力卻被削弱。
如果被打的人是劉老太那就有意思了,四旬少婦毆打五旬老太。
“那第二件事呢?”
“她說自己錢包丟了,叫派出所的公安給她買回家的火車票�!�
“錢包丟了?真丟還是假丟��?”
佟婉月?lián)u搖頭,“不確定,處理此事的公安懷疑,她對于之前的處罰結果懷恨在心,想要公安出錢彌補她的損失。”
誰讓她在公安面前欺負老弱病殘,留下了一個人品惡劣的印象。
姜菱更關心另一問題,“公安給她買票了嗎?”
佟婉月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嘲諷的笑,“她沒有再回去找他們要錢購買火車票,看你對此事毫不知情便能知道,她也沒有回來找過你們,就證明她的錢包沒有被偷,只是她無中生有罷了�!�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再來找你們,只是希望你們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姜菱點頭,“放心吧,婉月姐,我們都知道她是怎樣不擇手段的一個人,不會被騙的。”
兩人在屋子里聊了一會兒,大門便被推開,是宋觀書回來了。
他走到堂屋時,將手里拎著的食物放下。
進入臥室,看見坐在炕上的佟婉月時,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愣了愣。
姜菱抬頭看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下午沒什么事,你過生日,就想著早點回來�!�
宋觀書手里拎著個跟佟婉月方才拎著一模一樣的方正盒子。
北城僅有那一家西餐廳可以做奶油蛋糕,蛋糕的外盒都長了一個樣子。
在將蛋糕放到柜子上時,他看到了已經(jīng)擺在柜子上,跟正拎著一模一樣的盒子。
家里就只來了個佟婉月,很明顯這一盒蛋糕是她帶來的。
盒子的外表一樣,就連大小都是一樣的。
“你也買蛋糕了,婉月姐也買了�!苯庹f,“你倆還怪有默契的�!�
宋觀書和佟婉月同時在心中惱怒地想,誰要跟他她有默契。
宋觀書假笑道,“過生日自然要吃蛋糕,我應該提前跟佟公安說一下,告訴她我買了,她可以省下一筆錢,這一個蛋糕要吃掉她三個多月的工資吧�!�
姜菱有些訝異,她知道可能不便宜,沒想到會這么貴。
佟婉月正在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這是在嘲諷她工資低?
她反唇相譏,“我們雖然領的是死工資,比不得下海賺得多,卻不至于連個奶油蛋糕都買不起,給姜菱買東西,花多少錢我都是愿意的。”
姜菱在兩人話語中聽出了明顯的火藥味,她試圖緩和氣氛,“宋觀書他是覺得你賺錢不容易,風里來雨里去,賺的都是賣命的錢。畢竟已經(jīng)買了一個蛋糕,兩個蛋糕今天很難一下子吃完,第二天吃的時候,就不如當天現(xiàn)做的。”
她推著宋觀書去廚房,“好啦,你去做飯,今天婉月姐在,咱們早點吃飯�!�
宋觀書不會拒絕姜菱的指示,他乖乖去做飯。
正常情況下,宋觀書做飯的時候,姜菱會陪在外面,她不會動手,只是燒燒火,或者遞個醬油。
今天倒不是因為她過生日,作為一個特殊日子而例外。
而是她不能丟下個客人去廚房幫忙,她和宋觀書都去廚房了,佟婉月肯定也要跟去廚房幫忙。
佟婉月平時工作就很累了,總不好讓她串門的時候還要勞累。
宋觀書做飯的速度很快,他出去了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熱菜便被陸陸續(xù)續(xù)端上桌。
兩個生日蛋糕被擺在正中。
“對了,陳向陽不是也住在你們家附近,這么一大桌子菜肯定吃不完,不如把他叫過來一起?”
佟婉月想著姜菱跟陳向陽的關系不錯,所以才會提出這個建議。
姜菱把碗筷都遞給她,給她手邊的杯子里倒?jié)M了飲料,“他忙著呢,沒時間�!�
這是怎么說的,“在忙什么?”
姜菱樂不可支,“他在忙著上課呢,嗯,跟小學三年級的學生一塊上課�!�
佟婉月不懂她這是什么意思。
姜菱只好繼續(xù)給她解釋,“他從前沒有讀完小學,很多內(nèi)容都不懂,宋觀書就給他報了個名,讓他去棉紡廠附小借讀去了。”
佟婉月感覺這內(nèi)容有點難以置信,“他都快二十歲人了,學校還能讓他去讀書?”
“大概是被他大齡求學的精神所感動,愿意破格收他�!�
佟婉月點頭,“讀書是件好事�!�
“那他晚上總要回來吧,咱們要不要等他放學一塊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