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太平當即將目光朝銅鏡之中看去。

    只見那原本映照著許太平自己臉的鏡面，在那老者聲音響起的一瞬，陡然出現(xiàn)了一座煙云縹緲的山峰，而在那山峰之上，隱約可以看到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身影。

    “紫陽道君，本次聽講弟子共三百九十六人，其中新入門弟子兩百一十八人，無修為者兩百人。”

    鏡靈的聲音再次從銅鏡之中響起。

    而在他說話時，銅鏡的畫面不停放大，直至許太平能清晰地看到那正端坐在一方石臺之上的紫陽道君。

    “四百人，足矣，不必再讓人進來了。”

    紫陽道君雙眸微閉，丹唇輕啟。

    “是�！�

    鏡靈語調(diào)清冷地應(yīng)了一聲。

    “原來紫陽道君講經(jīng)還會限制人數(shù)啊，幸好我今日來得早�！�

    聽完紫陽道君與鏡靈之間的對話，許太平心中暗暗慶幸了起來。

    “無論汝等是首次聽本君講這部《殘霞經(jīng)》，還是早已聽過多次，本君都會一視同仁，從頭講起�！�

    在稍稍停頓了片刻后，紫陽道君的聲音再次響起。

    知道紫陽真君這是正式開講了，許太平當即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銅鏡。

    “汝等之中，有許多人在入門前不曾修行，故而本君在講這部《殘霞經(jīng)》之前，先同汝等講一講何為修行，何為修為。”

    “所謂修行，無外乎以煉體之術(shù)鍛煉體魄，以開門之術(shù)煉精化氣，而我青玄宗向來更重開門。

    “只有先養(yǎng)好一口先天真氣，才能夠施展法術(shù)神通，才能夠延年益壽增加壽元，才能夠窺見那飛升證道、長生不老之途�！�

    “而今日本君要講的《殘霞經(jīng)》便是本門最重要的開門心法之一�！�

    聽到這里許太平暗暗頷首。

    紫陽真君的這番話跟《殘霞經(jīng)》的開篇很相似，而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理解的一部分，后續(xù)關(guān)于修習的具體步驟看得他一頭霧水。

    “說完了何為修行，接下來本君來說說何為修為�！�

    “所謂修為，簡略而言，便是修行的不同階段�！�

    “在修行界中，依照所得壽元的長短，功力的強弱，一般將修為分為五個境界�！�

    “由弱到強，第一重為開門境，也有人稱之為入海境，此時修行剛得門路，氣血充盈遠超同輩，壽元可至兩甲子，一百二十歲有余。”

    許太平的眼皮這時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他沒想到爺爺口中的開門境，竟然只是修行界中最低等的境界。

    驚訝之余他也有些慶幸，要是開門境是第二重或者第三重境界，他估計自己很難在半年內(nèi)突破，到那時他偽造仙籍之事必然暴露。

    不過這些念頭只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逝，他很快便又重新集中心神，繼續(xù)聽紫陽真君講經(jīng)。

    “第二重，名為望幽境，壽元可至三甲子，只有到了此一重境界，才能夠真正被稱之為修士。這些年來，本君所遇見的弟子之中，至少有六成困在了這一重境界之上，有些甚至是七峰的親傳弟子�！�

    “第三重，名為通玄境，突破此境界之后，壽元可至六甲子，可被奉為真君，在云廬山中擁有一座自己的道場�！�

    “至于第四重跟第五重，汝等目前無需考慮，切莫好高騖遠�！�

    講到這里時，紫陽真君從一旁弟子手中接過了一杯茶細細品嘗了起來，似是讓眾人先自行體會一下。

    “原來突破通玄這般困難，難怪紫陽真君能被奉為長老�！�

    許太平這時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靈月仙子姐姐是何種境界�！�

    他忽然好奇起靈月仙子的修為來。

    “好了，接下來，本君將為汝等詳解《殘霞經(jīng)》。”

    正當許太平有些走神時，銅鏡中紫陽真君的聲音一下子把他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接下來，紫陽真君開始對照著《殘霞經(jīng)》的書卷，一步步為一眾聽經(jīng)弟子講述《殘霞經(jīng)》修習的要點。

    因為在此之前已經(jīng)熟讀了《殘霞經(jīng)》，所以許太平聽起來并不費勁，甚至時常會露出茅塞頓開的神色，聽到妙處時還會忍不住手舞足蹈，只覺得先前讀到的種種困惑之處，一點點地被紫陽真君解開了。

    盡管不是靈骨，但許太平自小就在讀書這件事情上很有天賦，所以在對功法領(lǐng)悟這一點上，他不但不比一些擁有靈骨的弟子差，反而要好許多。

    就像是此刻，在他聽來精彩紛呈的講述，同樣面對銅鏡的弟子中，有八成人聽得抓耳撓腮無比痛苦。

    而這一切，都被紫陽真君看在眼里。

    除了極少數(shù)幾名弟子外，包括許太平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此刻那紫陽真君的面前也立著一面銅鏡，一面巨大的銅鏡。

    那面銅鏡之中顯現(xiàn)的畫面，正是聽講的三百多名弟子。

    ……

    “玄鏡，青竹居的許太平是何人引進青玄宗的？”

    等到講經(jīng)完畢之后，紫陽真君忽然開口向鏡靈問道。

    “許太平本是靈骨碑選中的弟子，本是要被送入第七峰的，不過在測驗靈骨時，黑龍長老發(fā)現(xiàn)他只是白骨，沒有資格進入第七峰，故而被安排在了山下讓其自行修行，靜候三年后的七峰選拔�！�

    鏡靈答復(fù)紫陽真君道。

    “可惜了。”

    聽完玄鏡的敘說，紫陽真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能看出許太平對于功法的領(lǐng)悟異于常人，所以生了一絲收入門下的念頭，卻沒想到居然是一介白骨。

    “一介白骨，功法領(lǐng)悟得再好也無用啊，并不是每個人都是蘇蟬�！�

    紫陽真君嘆了口氣。

    “真君，蘇蟬這個名字您還是少提，掌門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玄鏡這時提醒了紫陽真君一句。

    第14章

    購藥種，初試洗骨伐髓湯

    “本君提了又如何，他周通在青玄宗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紫陽真君聞言冷哼一聲，隨即拂袖而出，等快要回到洞府之時忽而又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后的銅鏡道：“下一次講經(jīng)取消，本君這次要閉關(guān)三年�！�

    說完這話，身形便在洞府門口一閃而逝。

    “這是何必呢�！�

    銅鏡之中傳來一聲無奈嘆息。

    ……

    再說回到青竹居。

    “呼……還是不行……”

    坐在床榻上運功許久的許太平忽然也長嘆了一口氣。

    在聽完紫陽真君的講經(jīng)之后，時辰剛好到了午時，正是修習《殘霞經(jīng)》的好時辰，許太平便按照今日所聽的感悟開始修習了起來。

    卻沒想到，努力了整整一個時辰，卻依舊沒能按照《殘霞經(jīng)》的描述將天地靈氣導(dǎo)引入體煉化成真氣。

    “看來只能靠靈月仙子的那份藥方了�！�

    許太平擦了擦額頭汗，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這次嘗試讓他真切地體會到了白骨資質(zhì)修行的難度。

    想到這里，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的他再次拿出了銅鏡，跟著將一枚功德幣放在了上面。

    “青竹居許太平，汝尋我何事？”

    鏡靈的聲音從銅鏡之中響起。

    “玄鏡大人，我想買一批藥材跟草藥的種子�！�

    許太平回答道。

    “你目前的品階，只能在山下的百草堂購買藥材跟種子，這些是百草堂的草藥名目，你在鏡中選好之后，會有靈禽將其送到你院內(nèi)�！�

    在鏡靈的說話聲中，一份草藥名目開始在銅鏡之上顯現(xiàn)。

    “多謝玄鏡大人�！�

    許太平道了聲謝后，開始細細尋找了起來。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許太平總算是把靈月仙子藥方上的藥材湊齊了，為了不讓人看出藥方，他還多加了幾味不怎么值錢的藥材在里面，同時還在藥材的斤兩上做了些手腳。

    至于藥園的藥材種子，他只選了“九葉紫蘇”這一種，買了可以供三畝地種植三次的量。

    之所以這么選，他是有原因的。

    根據(jù)那枚傳功玉簡之中關(guān)于藥園種植的記載，九葉紫蘇的葉、莖、果都能入藥，葉子能當上等蔬菜食用，種子的價錢也是所有靈藥藥中最便宜，易生長，從發(fā)芽到結(jié)果周期只有三個月，云廬山一年四季如春，足可種植三次。

    唯一的缺點就是賣的價錢太低。

    在正常情況下，每畝九葉紫蘇，每年能夠兌換的青玄宗功德幣只有三十枚，遠低于其他靈藥的收益。

    要知道在青玄宗，每位外門記名弟子每年需要上繳的功德幣是一百二十枚，

    正常情況下，即便太平將三畝藥田全種上九葉紫蘇，最終也湊不齊需要上交給宗門的功德。

    但有了靈月仙子在藥田內(nèi)布置的那座陣法，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按照靈月仙子的說法，被布置上那小聚靈陣的藥田，三年內(nèi)的收成都將翻三倍，那么他種九葉紫蘇就是最劃算的。

    “不出意外的話，三畝藥田，三季九葉紫蘇種下去，至少能夠兌換270枚功德幣，除開20枚功德幣成本跟每年需要上繳的120枚功德幣，我還能夠余下130枚，等到來年時就能夠購買更好的藥種，或許還能再剩下一些用來購買功法跟符箓�！�

    許太平在向銅鏡付完錢之后，拿起紙筆認認真真地記起了賬目來。

    “買完藥材還有藥種，現(xiàn)在就剩下三枚功德錢了，幸而米缸里已經(jīng)買了一缸米，油鹽也充足，到時候再去山中布些陷阱獵些野味來，應(yīng)該能支撐到第一季九葉紫蘇的成熟。”

    他一邊記賬，一邊在心里盤算著。

    選擇九葉紫蘇作為種子，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它成熟快，能讓他在三個月迅速兌換到功德，從而換取修煉要用到的藥材。

    至于焚種所需要的真火符，他昨天就詢問過鏡靈，得到的答復(fù)是必須入門一年后，才能購買符箓一類的物品，并且就算是最普通的真火符，價錢也要一千枚功德幣以上，短時間內(nèi)他根本就買不起。

    “嗯，等有了收成之后，還得考慮一下存錢買真火符的事�！�

    許太平又在賬本冊子上記下了一筆。

    ……

    翌日傍晚。

    一頭靈禽灰鶴，叼著一只大包裹停在了許太平的小院前。

    許太平購買的種子跟藥材終于全部到了。

    在有些肉痛地付完一枚功德幣給灰鶴之后，許太平提著藥材走進了自己的臥房。

    此時他的臥房中放著一只盛滿熱水的澡盆。

    這正是他提前準備好用來泡藥的。

    “靈月仙子給的方子上說，這副藥材的材料普通，想要發(fā)揮藥效，就必須按照方子上所說的時間跟順序投入藥材�！�

    在將藥材分類放好，并且用屋內(nèi)那桿老秤重新稱好重量之后，許太平站在澡盆前暗暗回想了一遍藥材投放的順序跟時間。

    “應(yīng)該沒問題的�！�

    片刻后，許太平暗自點了點頭，似是在為自己鼓勁。

    緊跟著他拿起一份放在油紙上的藥材，一下子全都倒進那熱氣騰騰的澡盆之中，跟著開始掰著指頭默數(shù)道：“8、7、6……”

    等倒數(shù)到1時，許太平迅速將桌上的第二份藥材倒入了澡盆之中。

    隨著第二份藥材的倒入，澡盆內(nèi)的熱水忽然開始冒泡，緊跟著散發(fā)出一陣陣如蘭似麝的異香。

    “看來沒放錯�！�

    許太平一臉欣喜，緊跟著又倒入了一包藥材。

    ……

    一炷香后。

    當所有的藥材，都按照藥方上的說明倒入澡盆之后，許太平只看到那澡盆之中原本清澈的熱水，此時已經(jīng)變化做了濃稠的白色漿液。

    “藥湯色澤瑩白如玉，粘稠如漿，跟藥方上說的一樣�！�

    許太平松了口氣。

    至少從外表上來看，他調(diào)制的這一副洗骨伐髓湯是成功了的。

    旋即，許太平迅速褪去身上衣物，露出了精瘦的身體，光溜溜地翻身泡入那洗骨伐髓湯之中。

    “嘖嘖嘖……”

    可能是因為這藥力的緣故，即便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澡盆中的湯藥依舊很燙，許太平被燙得忍不住齜牙咧嘴。

    要不是藥方說明上寫著，一旦中途離開，藥效就會大打折扣，估計他這時都已經(jīng)從澡盆里跳出來了。

    第15章

    泡藥湯，忍劇痛易經(jīng)伐髓

    “泡入藥湯之后，須得以吐納之法催動藥力。”

    適應(yīng)了藥湯的溫度之后，許太平開始以《殘霞功》所授的方式進行吐納，不一小會，他便感覺到小腹丹田內(nèi)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呼吸吐納的步驟，都是紫陽真君講經(jīng)時教授的，這幾日許太平嘗試了很多遍，雖然一直沒辦法煉化靈氣入體，但對于步驟卻是已經(jīng)爛熟于心。

    “嘶……”

    正當許太平疑惑著藥力為何還不發(fā)作時，他的后心處忽然傳來一陣鉆心得疼痛，就好似有一根釘子正一點點被人敲打進去一般。

    “要是這種痛，好像還能……呃！”

    許太平剛想說自己還能堅持，卻不想胸口處也傳來了一道一模一樣的的疼痛，讓他徹底說不出話來。

    更恐怖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在那兩個部位生出疼痛感之后，他身體的各個穴位開始出現(xiàn)密集的疼痛感，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正常來說，在這種疼痛之下，人是會昏死過去的，但不知道為何浸泡在這藥湯之中的許太平無論感受到何種疼痛，就是不會昏死過去，只能去忍受。

    疼痛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時辰。

    中途許太平無數(shù)次想要從澡盆之中爬出來，每次生出這個念頭時，他的腦海之中便會出現(xiàn)爺爺臨終前的畫面，看見爺爺雙目圓睜地看著自己說：

    “爭口氣，太平你要爭口氣，為你自己，為這天下凡骨爭口氣！”

    “呼、呼、呼……”

    喘著粗氣的許太平無比疲憊地靠在澡盆上，等到氣息平復(fù)后，他這才微微揚起嘴角，很是自豪地喃喃問道：

    “爺爺，孫兒沒給你丟臉吧？”

    不過此時他身上雖然沒有了大痛，但小痛還在。

    這具身體現(xiàn)在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裂開了無數(shù)道口子，只輕微動一動，都能夠撕裂這些傷口從而帶來鉆心的疼痛。

    “七日一循，這洗骨伐髓湯，還得再泡六次，而且中途不能有一日中斷，否則前功盡棄�！�

    一想到接下來還要連續(xù)忍受六次這種程度的痛苦，哪怕是心性堅定如他，也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最終是否能夠堅持得下來。

    ……

    六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