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許太平要是現(xiàn)在拒絕回答,那老道士肯定會立刻動手。
所以他其實也沒得選,只能答應。
“年輕人做事就是痛快�!�
見許太平回答得如此,干脆,那老道士滿意地點了點頭。
旋即,只見從袖子里拿出兩只瓷娃娃,十分寶貝地擺放在桌上,然后才笑瞇瞇地向許太平問道:
“年輕人,你來瞧瞧,這兩只瓷娃娃,哪一只更丑一些?”
聽到這個問題,許太平放在袖中的手,手指輕輕一顫。
“果然還是這個問題。”
他在心中松了口氣道。
因為在他左眼看到的畫面之中,老道人讓他回答的,也是這個問題。
“道長,能否讓我仔細瞧瞧,再來回答?”
許太平向那老道士詢問道。
“當然可以�!�
老道士一口答應,然后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太平點了點頭,然后無比小心地從桌上拿起左面那只瓷人,然后開始仔細端詳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老道士那渾濁的眼瞳之中,流露出了一絲贊許神色。
而許太平則是感受到,這老道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冰冷肅殺之氣,在這一刻少了許多。
“看來左眼與第四重劫有關(guān)的第二道畫面中,我瀕死時聽到的那些話,也是正確的。”
許太平又松了口氣。
盡管距離血雨降下的時間越來越近,但他卻沒有因此而馬虎了事,而是細細地端詳著這兩只瓷人的每一處細節(jié)。
按照他“瀕死”前聽到的那句話來看,從兩只瓷人之中挑選出一只更丑的,并非回答老道士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
因為這兩只瓷人的原形,是這老道士已逝的妻女。
所以無論你說誰丑,他都會殺了你。
在仔細端詳了一陣這兩只瓷人后,許太平發(fā)現(xiàn),這兩只瓷人外表看似粗糙,但實際上無論是眉眼的神態(tài),還是站立的體態(tài)都惟妙惟肖。
就比如模樣是一名女童的那只瓷人,你仔細看時,甚至能夠看見她手背上的血脈青筋,就連懷中抱著的那只布老虎也清晰可見。
那名婦人模樣的瓷人,手中則是拿著一件縫補后疊好的衣服,手指上更是能夠看見不少細小的傷口,還有那厚厚的老繭。
而兩只瓷人的眼神,同樣十分生動,婦人眼中飽含憂慮,女童眼神之中滿是不舍。
這分明就是一對母女,在跟親人送別時的場景。
實話說,就算不是出于保命的角度來看,在仔細觀察過這兩具瓷人后,許太平也沒辦法將“丑”這個評價放在這兩人身上。
哪怕二人的容貌的確十分普通。
“道長,我沒辦法選�!�
許太平放下了那兩只瓷人。
聞言,那老道士眼神之中有一絲戾氣一閃而逝,若不是剛剛對許太平觀感還算不錯,只怕這時候已經(jīng)伸手去摘他腦袋了。
“哦,說說看,怎么就沒法選?難不成是覺得這兩只瓷人都很丑?”
老道士笑吟吟地看向許太平。
這笑容看得許太平心頭一顫。
不過他臉上依舊還是保持從容道:
“不,這兩只瓷人,一位是在家中辛勤勞作的母親,一位是不舍親人離去的少女,不該以美丑來評價二人�!�
這話是許太平的心里話。
老道士聞言,眼底藏著的那絲戾氣頓時消散開來,不過他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這個問題,而是繼續(xù)向許太平問道:
“如果老道士我還是要讓你在這兩只瓷人之中,找出最丑的那一位呢?”
聽到這話,許太平沉默了。
其實他知道,自己剛剛那回答,已經(jīng)算是過關(guān)了。
但對于老道士這個問題,他心里卻是有一個不吐不快的答案,只不過這個答案,極有可能會得罪這老道士。
在認真思忖了片刻后,許太平最終還是遵從本心,說出了那個答案:
“真要說最丑的,應當是與這對母女不辭而別的那位吧。”
聽到這話,那老道士先是一愣,隨后眼神有些冰冷地問道:
“可我問的是這兩只瓷人。”
“沒有那位不辭而別之人,就不會有這兩只瓷人�!�
許太平搖頭。
在說話時,他已經(jīng)做好了施展蒼鸞戒的手勢。
而那老道人在聽到許太平這個回答之后,先是沉默,繼而又帶著些許癲狂地放聲大笑道:
“沒錯,年輕人你說得沒錯,最丑陋者,正是與這對母女不辭而別的那人!”
第59章
連環(huán)劫,一條生路都不給?
他的聲音看似癲狂,但仔細聽去時,卻是能聽出一絲苦澀味道。
“也不知道,這對母女最后有沒有等到那位不辭而別之人。”
許太平看著桌上那對瓷人又喃喃自語了。
可能是因為那對瓷人太過惟妙惟肖的緣故,此刻的他并沒有太多劫后的喜悅,依舊還沉浸在那對母女的心境之中。
“放心吧,肯定等到了�!�
老道士沖許太平咧嘴一笑。
說著,他又從袖中掏出三枚金精錢放進桌上竹筒之中,一邊搖晃一邊向許太平問道:
“年輕人,你想算什么?今天老夫我高興,可以不收你的錢�!�
“多謝道長�!�
許太平拱手道謝。
有老道士這句話,他知道自己這一劫,算是過去了。
“說吧,權(quán)勢、福禍、前程、姻緣,老道士我都可以算。”
搖晃著竹筒的老道士催促了一句。
對于占卜之術(shù),許太平其實了解得不多,但按照靈月姐的說法,也算是望氣術(shù)的一種。而眼前的老道士,既然有著這般深厚的修為,極有可能的確精于此道。
于是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問道:
“道長,我想問問生死。七年后的金鱗會,我是否,還能活著回到這南楚都城。”
一聽這話,老道士隨即眉頭跳了跳,仔細端詳了一下許太平面相。
“有意思,年輕人你這面相,居然連老夫都看不透。”
良久后,老道士那一直十分輕佻的面容上,忽然多出了一絲凝重神色。
不過馬上,他便又咧嘴一笑道:
“不過別擔心,老夫現(xiàn)在就為你起一卦�!�
話音剛落,他將竹筒之中的三枚金精錢拋灑在了桌上,然后捏著下巴仔細端詳了起來。
良久后,老道士慢慢抬起頭來,臉色無比凝重地看向許太平道:
“小子,你究竟惹到誰了?”
許太平聞言很是驚訝。
他沒想到這老道士居然能從卦象之中看出這一點。
“道長,我不能說。”
許太平老實回答道。
“不說是對的,不然你死得更快�!�
老道士聞言,非但沒半絲不悅,反而很是贊許地點了點頭。
“道長,這卦象,是不是不太好?”
許太平看了眼桌上的金精錢,皺眉問道。
“豈止是不好?老道士我行走天下這么多年,就沒看到過幾次這般兇險的卦象�!�
老道士皺著眉道。
對于這一點,許太平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從決定去那血雨林起,他便是與靈月仙子一同在用命去賭。
“有勞道長了,此行之兇險在下也有所預料……”
“你別急!”
許太平剛準備跟那老道士告辭,卻忽然被他一把叫住。
“你要是就這么死了,等日后傳揚了出去,豈不是壞了老夫的名聲?我再給你起一卦,定要為你尋出一道生機來!”
老道士一副“你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死我這里”的表情看向許太平。
許太平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他抬頭看了眼頭頂依舊在不停落下的赤色閃電,然后才對那老道士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道長您再幫我起一卦吧,若卦象之中依舊沒有生機,那只能說是在下的命數(shù)�!�
距離血雨落下,至少還有半柱香的時間,足夠他從都城內(nèi)離開。
老道士聞言冷著臉點了點頭,旋即將那三枚金精錢握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詞的同時,身上開始散發(fā)出五彩光暈。
“好深厚的神元,這老道士果然不凡。”
許太平一臉駭然道。
他只在靈月姐身上,才感受過如這老道士般深厚的神元。
接著就只聽“嘩啦”一聲,老道士將那三枚金精錢拋在了桌上,然后眼睛死死地盯著桌面上分出不同方位的三枚金精錢,同時手指還在不停地掐算著。
“噗!……”
掐算到最后,老道士忽然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后一臉難以置信地道:
“居然一條生路都不給,這到底哪個老不死的,比老子還要霸道!”
許太平聞言苦笑一聲,沖老道士拱了拱手道:
“道長,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辭了。”
“你等等�!�
老道士再次叫住了許太平,語氣十分霸道地說道:
“別人不給你生路,老道士我來給你生路,你留下來跟著我,老道士我來保你不死�!�
聽到這話,許太平心中莫名地一暖。
他沒想到這在蓮瞳眼中的老怪物,居然會反過來幫自己。
“多謝道長好意,晚輩也知此行九死一生,但非去不可。”
許太平十分鄭重地向老道士作揖道謝。
“難道還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老道士一臉不解地看向許太平。
“沒有嗎?”
許太平笑著反問老道士。
老道士聞言又是一愣,目光看向了桌上那兩只瓷人,隨后擺了擺手道:
“你走吧!”
許太平再次向老道士拱手,隨后轉(zhuǎn)身徑直快步朝通都城南門走去,南門外有一條路直通血雨林。
望著許太平越走越遠的身影,老道士很是不甘心地撓了撓頭。
他想給許太平一條生路,倒不是因為他心善,僅僅只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人自己救不了。
而老道士這個人,越說他人反對之事,他越是要做!
“小子,留步!”
就在這時,那老道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一把喊住了已經(jīng)走出百余丈遠的許太平。
第60章
黃道長,快回家收衣服去
“道長有何吩咐?”
遠處的許太平有些不解地轉(zhuǎn)身看向那老道士。
老道士二話不說,大手用力一拋,“嗖”地一聲向許太平扔出了一樣事物。
“啪!”
許太平伸手接住,結(jié)果掌心直接被震得開裂。
這讓他心驚不已,再一次感嘆那老道士修為之高。
要知道,哪怕他這具蟒蛟體魄是睡蛟狀態(tài),皮肉的堅硬程度,也足以抗下通玄境修士的一擊。
沒去管手上的傷口,許太平張開帶血的手掌,然后便發(fā)現(xiàn)老道士給他的是一只瓷人。
不過這只瓷人并非桌上那兩只,而是一只新的。
從外形上來看,這只瓷人是一名身背長劍的長發(fā)男子,像是一名劍修。
“小子你聽好了�!�
許太平正想向那老道士詢問為何要給他這只瓷人,不想老道士的聲音,再一次在他耳畔炸響——
“南面六十里外有一座風澤亭,行至此處時立刻將瓷人捏碎,不要問為什么,不想死就照做!”
聽到這話,許太平如遭雷擊。
因為他第五重劫出現(xiàn)的地點,就是在那風澤亭。
“難不成,老道士他也算到了我的第五重劫?”
許太平心頭滿是愕然道。
他沒想到,除了陰神賜予的左眼之外,世間居然真的有修士能夠做到這一點。
更關(guān)鍵的是,他還賜予了自己破劫之物。
一念及此,許太平心驚之余,又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