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看到林白和蘇云溪，二老先是一愣，但隨即卻兩眼一紅。
處于悲傷情緒的人，看到過去的人和事物，總是難免睹物思人。
二老上次見到林白和蘇云溪的時候，趙晨還能談笑風(fēng)生。
但如今，林白和蘇云溪依舊，而趙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石碑。
“阿姨�！�
蘇云溪則是拉著趙媽的手，看著趙媽：“我們來看看晨哥�！�
錢爸則點點頭：“早上都吃了么，要不要吃點東西？”
錢秀秀則擺擺手：“不用了，我們趁早就去看看，就是來跟你們說一聲，我昨晚沒回來，怕你們擔(dān)心。”
笑著看向幾人，錢爸則是笑著說道：“謝謝你們來啊�！�
“叔，阿姨，我是燕遠(yuǎn)，也是阿晨的朋友�！�
燕遠(yuǎn)此刻也適時的說道。
錢爸和趙媽看著燕遠(yuǎn)點點頭，只是說道：“那你們?nèi)グ�，看完了就去到處逛逛，這里我和你姨看著就行�！�
看著二老，錢秀秀臉上勉強(qiáng)露出笑容：“那爸媽，我?guī)麄內(nèi)タ纯�，你們忙。�?br />
去墓地是錢秀秀開的車，蘇云溪坐在副駕。
打開副駕車窗，冷風(fēng)瞬間灌入，眾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穿過高架橋，駛過高樓大廈，城市似乎被拋棄在尾氣之中。
墓園在郊區(qū)的一塊空地，縱然修繕完備，但海風(fēng)一吹。
即便是高大的柏樹也顯得憔悴。
第331章
悲傷的歌
無需鮮花，也無需繁縟禮節(jié)。
沉默著跟在錢秀秀的身后，一行人站在一處墓碑前。
這是林白和蘇云溪第二次來到墓園。
在池城，維持著土葬的傳統(tǒng)。
所以祭祖也是去山上，不會去墓園。
上次去墓園，是今年五一去金陵。
那天，林白和蘇云溪祭奠了燕瑩瑩，也就是燕遠(yuǎn)的堂姐。
但那日的心情和今日迥然不同。
對于燕瑩瑩，林白和蘇云溪的悲傷更多的是一種無力的悲嘆。
燕瑩瑩是燕遠(yuǎn)話語里形象，卻不具體。
像是無數(shù)字符組成的虛構(gòu)人物，所以他們的悲傷和觀賞悲情電影無異。
但，趙晨不同。
石碑上，印上去的彩色照片，鮮明一如昨日的初見。
是一頭黃毛的青年，看上去卻文靜無比。
是一頭粉毛，在濱城大街上的再次遇見。
是開車去沿海大堤兜風(fēng)，隨著音樂節(jié)拍的狂歡。
是在家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肆意歡笑。
是那個男生，用無可奈何的語氣拜托他們，帶錢秀秀去看濱城冬天的大海。
會悲傷么？
會的。
林白和蘇云溪幾乎是瞬間從內(nèi)心開始沉默。
會流淚么？
不會。
沉默的低下頭，沉默的抬眼，本想去安慰錢秀秀。
只是二十五歲的錢秀秀站在九點的陽光下，迎著日光，看向小小墓碑的臉上。
綻放出無可言說的花。
真正的笑顏如花，是燦爛的紅色。
但同樣借著陽光，女人的臉上也布滿了晶瑩的淚滴。
喜極而泣是一種情緒。
而笑著哭泣，也是一種心情。
沒有打擾錢秀秀，四個人有著不同的方式表達(dá)紀(jì)念。
燕遠(yuǎn)蹲在墓碑前，看著照片上的趙晨，神色復(fù)雜。
因為失去過，才會體會失去的滋味。
恰好，這份失去都叫做生離死別。
十一月。
不對是十二月，就在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十二月的渤海，是灰色的。
來自更北方，從內(nèi)陸吹來的風(fēng)。
裹挾著山岳平原的土氣，又夾雜著海水的濕氣和腥味。
此刻掠過這城市邊郊的一隅，穿過林立的石碑，灌入了林白的肺里。
好似那些風(fēng)所經(jīng)歷的，此刻也一并灌入了林白的腦子。
悲傷在此刻被蕩滌的了無痕跡。
輕輕的拍了拍錢秀秀，林白看著淚眼婆娑的錢秀秀。
“秀秀姐，我們?nèi)タ春０��！?br />
“十二月的海濱，還從來沒有看過呢�！�
錢秀秀點點頭，本準(zhǔn)備壓抑住情緒。
但情緒是觸底的彈簧，卻在此刻爆發(fā)。
“你說，為什么是他呢，我們明明才開始，明明經(jīng)歷了那么多�！�
“我們從北向南，又從南到北，卻為什么只共渡了這短暫的日子。”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呢？”
錢秀秀此刻的哭泣，比昨晚更要猛烈。
林白沉默的看著，輕輕的拍了拍秀秀姐：“沒事的，秀秀姐，我們都知道不該是這樣。”
“可是趙晨他……”
錢秀秀哽咽著，林白則輕輕地?fù)ё×隋X秀秀的肩膀。
錢秀秀默默地靠在林白的肩膀上：“你們知道么，那天在醫(yī)院里�！�
“趙晨已經(jīng)不像是他，光頭，瘦骨嶙峋，已經(jīng)脫了相�！�
“渾身插著管子，我甚至不能坐到他的床邊，只能隔著玻璃窗�！�
“我們看了一分鐘，或許是兩分鐘，他一直對著我笑，一直在笑�！�
“可我笑不出來，可我又知道我該笑出來，透過玻璃的倒影，那大概是我最丑的表情�！�
“但我不在乎，我甚至想要快點老去，把我所有的樣子給趙晨去看。”
“可是，他還沒有看見呢�！�
“沒有看見我變老，沒有看見我以后的壞毛病，也沒看見我以后一定會學(xué)會的西點�！�
“他才25歲，他怎么會看見呢�！�
錢秀秀咬著牙，聲音顫抖。
林白能感到肩頭已經(jīng)被打濕，輕輕地拍著錢秀秀的背。
蘇云溪也站在了林白的背后，從林白的口袋里掏出了嶄新的一包紙巾。
擦著錢秀秀的眼淚，蘇云溪溫聲的說道：“沒關(guān)系的秀秀姐，你還有我們�！�
“我們會陪著你看你變老，我要吃你未來做的西點�！�
“你要努力開店做生意，把水果店開到我們廬州�！�
“還要開到金陵，這樣我們每天都能吃到你家的果子了�！�
蘇云溪說著，看著從肩頭抬眼看向自己的錢秀秀，伸手撫摸著錢秀秀的腦袋。
“沒關(guān)系，秀秀姐，哭也好笑也好，我們都會在�！�
“對了，小墨明年就高考了，明年暑假我們還要來這里玩，可以玩一整個夏天哦�！�
錢秀秀看著蘇云溪，看著帶笑的少女，點點頭。
重新站直身體，錢秀秀看向林白，帶著哭泣后喑啞的聲音，卻笑著說道。
“小伙子肩膀不錯，還挺有依靠感�！�
林白則是抿嘴點點頭：“樂意效勞�！�
“不過姐姐我是個特例，可不行給其他女的靠�！卞X秀秀認(rèn)真的說道。
林白聞言拉著蘇云溪的手，點點頭：“秀秀姐，我對云溪一心一意。”
蘇云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溫柔的看了一眼林白：“傻子�！�
錢秀秀則自己抽了一張紙：“去看海吧，應(yīng)該不會再哭了！”
說著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燕遠(yuǎn)，燕遠(yuǎn)還蹲在地上，目光看著石碑。
還是錢秀秀走過去，拍了一下燕遠(yuǎn)：“走了遠(yuǎn)哥�！�
燕遠(yuǎn)此刻才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去看海吧，輪到我開車了�！�
“好�！�
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車窗和天窗打開，冷氣足夠才讓人清醒。
“愛若是話不說穿，繼續(xù)猜……”
音響里傳來熟悉的嗓音，卻難以猜到是哪一首歌。
“這是孫燕姿么？”
錢秀秀忽然說道，蘇云溪和燕遠(yuǎn)都點點頭。
蘇云溪則是看向林白：“好了忠實粉絲，別不吱聲，這是哪首？”
林白則是輕輕跟著節(jié)奏搖晃著腦袋。
“銀泰。”
“銀泰？銀泰離這里挺遠(yuǎn)的�！卞X秀秀說道。
“哈哈哈，”林白笑著說道：“這首歌叫做銀泰。”
“那有沒有萬達(dá)？”燕遠(yuǎn)忽然問道。
林白看著眾人都笑了起來，也不多說。
這是首悲傷的歌，他不希望錢秀秀在悲傷的海風(fēng)里聆聽。
第332章
破海有什么好看的
作為東三省最溫暖的城市，即便是十二月，濱城也沒有染上寒氣。
只是海水的浪濤在陽光下，依然渾濁。
海，是不分南北的。
車子駛在沿海大堤，此刻已經(jīng)行駛在了海面之上。
“這還是第一次在跨海大橋上開車呢�！�
燕遠(yuǎn)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fēng)，有些感慨的看著后視鏡里巍峨的橋體。
林白也怔怔地看著窗外，夏天的時候還沒來過這座大橋。
這是離開濱城主城區(qū)的路，趙晨可能會覺得遠(yuǎn)，但是燕遠(yuǎn)不會。
“其實，冬天的海也挺漂亮的�！�
蘇云溪也看著窗外，感慨的說道。
錢秀秀則是回過頭：“美么，可能我看習(xí)慣了，覺得只是很平常�！�
“不過真的要說，其實冷的風(fēng)吹在身上感覺還不錯。”
說著錢秀秀看著后視鏡，探出了胳膊。
“風(fēng)吹的人感覺很輕盈，好像一不留神就會飛上云端�！�
燕遠(yuǎn)聞言看了一眼，附和道：“是啊，小白你好像也很喜歡吹風(fēng)吧？”
“什么話遠(yuǎn)哥，我也喜歡！”蘇云溪故作無奈的看了一眼燕遠(yuǎn)。
錢秀秀伸了個懶腰：“所以我們都是喜歡風(fēng)，算是追風(fēng)者？”
“不�！�
一直沒說話的林白忽然開口：“我們都是瘋子�！�
“風(fēng)的孩子。”
伴隨著恰到好處的重金屬純音，音量調(diào)到最大。
“去對面吧。”
錢秀秀感慨道：“那邊已經(jīng)很久沒去了�！�
星海灣跨海大橋，連接了濱城的兩個城區(qū)，跨度六公里。
“嗯�！�
燕遠(yuǎn)點點頭，看著前方。
“遠(yuǎn)哥，你還不怎么說話，說說你唄。”
癱在副駕，錢秀秀看著燕遠(yuǎn)好奇的說道。
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金陵的音樂節(jié)，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