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宴無奈地斜她一眼：“就別幸災樂禍了！”
“說實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你現在后悔了？”
周宴頭疼道：“你能不能少說一句？”
葉洋嗤笑自顧往下說道：“我看梁新禾也巴不得和你分手，看來有‘七年之癢’的并不是只有你呀。”
她嘖一聲，然后說：“你說她會不會也有新歡了？”
周宴神色一僵，很快松弛下來：“有也好，沒有也罷，都不關我的事情了。”
“哦――”葉洋拉長了聲音，她歪了歪頭，“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可以約她出去嗎？”
周宴側頭瞪著她：“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
“不行。”
“為什么不行？”葉洋咧嘴笑，“你不是說不關你的事情了嗎？”
“你是我發(fā)小，她是我前女友，你不覺得尷尬我還尷尬呢，反正這事沒商量！”周宴正色道。
她的眉毛長得比大多數的人要濃黑，眼窩也要深一點，內雙，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明亮，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就有些兇。
“好好好，當我沒說�！比~洋擺擺手，“開車吧�！�
周宴仍沉著臉，過了一會，才發(fā)動了車。
車子里靜了一會，她開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招惹新禾�！�
“天？你還在糾結�。俊比~洋打趣，“你越說我越想約她出來了�！�
“那我告訴你，梁新禾她很討厭你，不可能答應你的。”
“�。繛槭裁从憛捨已�？”葉洋笑，“我可一直都挺喜歡她的，她這人還蠻有意思的�！�
周宴沒再回答，貌似專注地盯著前頭的路況，實質旁人都能察覺她現在心緒起伏，過往的記憶在她的腦海里流竄。
葉洋觀察著她的神色，輕輕地笑，清了下喉嚨，才說：“友情提醒你呀，梁新禾這顆回頭草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吃�！�
周宴噎了噎，她壓下心里的那點煩躁：“我沒那個打算，現在好著呢�！�
“是咯，恭喜你從七年的牢籠里出來，哈哈！”葉洋拍拍她的肩膀，“哎，對了，什么時候把你新交的這位帶給我們看看？”
“約個時間帶來見見嘛，我們都很好奇�！�
周宴彷如未聞，葉洋似乎還講了什么，她將目光移向一邊，忽覺得車里很悶，她將車窗放了下來，讓風吹進來。
梁新禾在陽臺看著周宴的車影，眼底浮起一層淡淡的水光，她胸線無聲地起伏了下，微微仰頭，發(fā)出一聲嘆聲，如釋重負的。
總算，結束了。
-
出院后寧??到表姐家住了兩天，是小侄女打電話給她撒的嬌。表姐一家四口，住的地方寬敞，可因為有小孩子的緣故，顯得非常熱鬧。
兩天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賀如意事先讓鐘點工給她清掃過了，冰箱里食物也塞滿了，大片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一塵不染的客廳的地板，映照出滿屋的靜寂。
寧??卻“吁”出一口氣，滿滿的安全感從腳底攀起來，溫溫地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她宅家兩日，整理了自己的書籍，自己做飯吃，醫(yī)生交代她要吃得清淡，休息好，不要動氣，保持心情平穩(wěn)。
她自己做飯，攢足三餐的碗筷放在洗碗機洗，在屋里做做瑜伽，看看書，
連手機都沒有碰，睡得很好。
第三天，她去發(fā)廊里剪頭發(fā)。
發(fā)型師撩起她的長發(fā)，以為她像以往一樣簡單地修剪，可寧??說：“剪短吧�！�
發(fā)型師將她及腰的長發(fā)剪短至鎖骨的長度，尾端稍稍燙短，長劉海保留。
發(fā)型師對最終的效果非常滿意，連連稱贊。
寧??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開始還覺得有幾分陌生感，她彎彎嘴唇，很快就適應了。
不錯，清爽多了。
第四天，她整理自己的書稿，記載電腦里的和筆記本上的。
隱隱預約有點靈感，好像春天新冒芽的小草。
她不敢貿然開電腦寫，怕太早就把這點小芽給掐死了，更怕寫出來后不滿意，更加沮喪。
寧??長出一口氣，她不算是新手作家了，可長久不動筆，反而比新手還怯懦了。
新手通常大膽，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失敗就失敗了，沒什么好失去的。
她這種不算行家的半生不熟的才尷尬。
寧??揉了揉額頭，索性起身找事情發(fā)散注意力。
她翻出手機，跳進微信，看看有沒有工作。
朋友圈里，章妮思幾個小時前更新了。
她一連發(fā)了幾張照片。
看起來是一家裝修很高檔的法國餐廳。
最后一張是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長得十分精致漂亮，有些混血兒的相貌，對著鏡頭笑得眉眼彎彎。
配文：“這是我親愛的寶貝。比心�！�
寧??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距離上次自己說分手已經一個月了，在期間她檢查，住院做手術，術后休養(yǎng)，兩人都沒再聯(lián)系過。
寧??沒有告訴她，她發(fā)過幾次信息，打過一次電話，之后就沒下文了。
像之前的冷戰(zhàn)一樣，她最后的消息說“好吧，等你氣消再說吧�！�
她們吵架都不是誰先服軟的問題，而是兩人冷戰(zhàn)，時間拉長后，兩人重新說話。
在冷戰(zhàn)的期間，章妮思都會有意無意地制造一些“她與別人的曖昧”，來試探她的反應。
寧??闔上眼睫，倦感襲來。
她們剛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因為一件小事情鬧得不愉快了，寧??記得那天她曠課，跑去找章妮思，卻看到她在和一位男生在學校的門口的飲料店喝東西。
她和那位男生站得很近，談笑風生。
明明已經看到她了，還故意和男生自拍給她看。
寧??當天回去哭得很傷心，章妮思才回來哄她：
“哎呀，我怎么可能會喜歡男生，要喜歡我也喜歡女生啦，哈哈哈，好了好了別哭了啦，我錯了錯了，我只喜歡小??的�！�
“好了好啦，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我保證我保證！”
是的，她是再也不會和男生曖昧了，而是和女生。
這招她真的用了太多次了。
時隔多年，寧??已經記不清當年傷心痛哭的感覺了，她現在真的心如止水了。
不管她是真的交新女友，還是故技重施，用這招來試探她，來逼她作出反應？
她不累，寧??都累了，不想再陪她玩這種游戲了。
她垂眸不愿再看，拉黑了章妮思。
世界終于清凈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又見面啦~
第8章
Chapter
8
隔天梁新禾收到了這本中短篇《三十而立》，她花了兩天看完第一短篇，也就是標題作。
其實出了社會后，她就很少讀一些需要花費心思去思考的書籍，她比較傾向讀文筆好故事性強的。
王小波這篇短篇不難讀，文學性挺強的，有些語句特別優(yōu)美。
梁新禾覺得這就是標準的大直男作家寫出來的，在她看來，很多男性作家寫文有個特點――過分強調“男，根”，愛用性暗示來象征和表達。
不過這位的尺度還好，不至于讓女人覺得反感。
放下這本書來，她反而想的是未曉會選擇這本書的原因。
一直以為，她不覺得未曉是一位男性作家，也不太像大部分的女性作家，但梁新禾堅持認為未曉是一位“她”。
她筆觸冷靜，感覺更像是一個疏離，中立的創(chuàng)造者在平視她創(chuàng)造的世界。
她的主人公不是年輕的少男少女，就是老人，劇情里充滿了弱者在這世界里的掙扎。
――遭受校園霸凌的少男少女，同病相憐之后設計了一個局，讓霸凌者自食其果后，雙雙赴死找他們的天堂去了。
――獨居拾荒老人一步一步設計為自己的孫子復仇，可自己死了仇也沒報成，最終壞人卻被另外的人所殺……
――一棟合租公寓里，一位老人負責清潔，一位老人負責飲食，公寓里的青年人一個個逐漸死于意外，最終揭曉謎底，這些青年人都有作惡的事情，也都死于‘人造’的意外……
回想起來，未曉的書的題材都挺陰間的，但也不是完全的悲觀主義，她的書不能算是爽文，可總是讓人看得欲罷不得，結局雖然不是本本都大快人心，但也都差強人意。
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幾乎沒有愛情線，不禁讓人聯(lián)想作者本人對愛情的態(tài)度非常悲觀。
是女人吧？
也有很多女人讀王小波的書的。她讀大學里就看了好幾本（只是記不太清楚內容了）
……
未曉挑書總是很有眼光的，這本書一定會有她喜歡的點。
到底是什么呢？
梁新禾再去翻看第一篇，她莫名覺得未曉看的一定是同名短篇作。
帶著這種心理，她覺得這一篇好似更有意思了。
未曉為什么會選擇看這本書呢？
一定有她的用意在。
不知不覺她看得入神，直到中介打電話進來――“新禾姐，我?guī)诉^來看房了，大概半個小時后到。”
-
寧??接到了賀如意的電話，讓自己陪著她去看房子。
賀如意穿著一條旗袍改良的無袖及膝的長裙，套了件輕薄的羊毛外套，穿著精致得體。
對比之下寧??穿得非常簡單，黑色的方領薄毛衣和淺藍牛仔褲。
“你這新發(fā)型不錯啊，很好看�！币灰娒尜R如意就滿臉欣慰的笑意望著她，還伸手過去摸摸她的頭。
寧??露出幾絲無語的神情，往后一退避開了她的手。
兩人坐進車，賀如意問她這幾天過得如何，吃得如何，還有心情怎么樣，以及有沒有運動之類的。
寧??并不會覺得討厭，在她的心里，賀如意是她的姐姐，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是她媽媽。
她并不會煩她的嘮叨，而賀如意也不會逼著她給她什么回應。
“所以啊，要多出來走一走�！辟R如意轉動這方向盤，伸手又想去捋她的頭發(fā)。
寧??還是躲開了，靜了靜，微微點了下頭。
賀如意盯著路況，唇角暗自彎了彎，接著說起了生活里的瑣事：“……馬上要上大學了，他說要考美院，我答應了他，如果他考上了就給他買個房子�！�
寧??知道侄子的成績，如果穩(wěn)定發(fā)揮，考美院是沒有問題。
“不能太近，我還是想要他多在學校里生活，也不能太遠，就是萬一有什么事情，嗯，比如有女朋友了，可以有地方去。”賀如意邊開車邊說。
今天仍然是個陰天，空氣中盈滿了水汽，寧??瞧了一眼窗外，輕輕地嗯了一聲，這已經足夠鼓勵賀如意說下去。
“我就想著買個二手房算了，裝修不太差就行，反正他也大了，由著他自己去折騰算了，”賀如意拐了個彎，繼續(xù)滔滔不絕，“要是妹妹的房子的話，我就要為她考慮多一些，還有家里的房子也是要給妹妹的，我和他爸都和兄妹倆說好了……”
寧??側臉看向她：“現在就和跟他們說這些？”
“不小了，早點讓他們兄妹倆心里有數嘛，不過妹妹還小呢，誰知道她要考什么大學呢……”
寧??靜聲聽著，車子開不知不覺開到了目的地――一個挺新的花園小區(qū)，笑容得體的林中介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這里離美院稍遠遠了點，不過沒事，近地鐵，周邊配套齊非常全。醫(yī)院，大超市，商場，菜市場都不遠……”
林中介便領著她們邊走邊說：“還有啊姐，這套是筍盤，價格非常公道，業(yè)主是個室內設計師，品位一流，是她自己裝修的，而且她是誠心想賣的。”
“哦？”賀如意對寧??使了個眼色，“那裝修應該不會太差了？”
“你放心，真的很漂亮，這房真的必須要搶才行，今天可能會有挺多人來看的……”林中介補充道，“我跟她比較熟一點，昨晚就和她約了時間，她現在就在家呢！”
賀如意被中介說得心癢癢：“那趕緊走！快點，不能讓人家等太久！”
寧??落后了幾步，她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陰天之下的綠蔭和人造亭子好似一副鉛筆畫，細細的風吹過她的耳廊。
她駐足了兩秒，才跟上了賀如意和林中介。
房子在十三層，防盜門是古樸的黑銅色。林中介按響了門鈴，黑銅色的防盜大門另外一面是奶白色，映出了一個穿著灰色衛(wèi)衣黑色牛仔褲的女人出現在門口，素白，纖瘦，長發(fā)用絲巾綁著。
寧??眼睫微動，很快就認出了她。
林中介給賀如意和她互相介紹。
“這是業(yè)主，姓梁�！�
“這位是賀女士�！�
“您好。”
“哎，您好您好�！�
寧??站在門外，幾句寒暄之后，她們進了屋子，她才跟著進去。
屋內十分整潔，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氛沁入鼻端，聞之心頭舒爽。
“你們隨便看。”女人輕聲說，音色綿軟，聽著格外順耳。
她的目光穿過其他兩人與寧??對上，兩人視野平行著，她似乎怔了怔，不過很快就被旁邊的林中介的聲音吸引過去，“新禾姐，要不你來給如意姐介紹一下房子，你設計的巧思我怕我說得不好呢�！�
她微微笑起來，唇角邊露出一個小梨渦：“你想偷懶就說呀�！�
其他的兩位女人輕聲笑起來。
“這房子是我買來自住的，戶型還算方正，朝向也好，坐北朝南，所有的房間都能照到陽光�！�
“因為戶型不算大，所以裝修的主色是白色，我希望房間里敞亮些�！�
“門口那個小儲藏室挺好的，里面那一整墻鞋柜剛好適合我兒子，他就愛收集球鞋。梁小姐，你也愛收集鞋啊？”
女業(yè)主身子頓了下，垂低眼睫，淡淡地扯了下唇角，沒有接這話。
墻面主調是白色，客廳里一側墻面也全是白色的柜子，放滿了書，沒有電視，地板是木地板，放著一排胖胖的矮矮的沙發(fā)，可以整個人窩進去，
旁邊有一張原木的長矮桌，養(yǎng)著一株觀賞性極高的吊鐘――纖細的枝條在空中蜿蜒出唯美的身姿，青嫩的葉片如一瓣瓣小花，輕盈靈動。
“哇，你真是愛看書�。 辟R如意掃視著，一抹笑意掠過，“哎呀，好多未曉的書！天啊，你這……她的書你都有？”
“嗯對，你也是嗎？”
女業(yè)主看起來很驚喜，“她的書我都有，‘奇’系列的初版我也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