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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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jié)這晚，
梁新禾驅(qū)車從外回來，微信里正與韓開亮聊著。
“你今晚沒安排嗎？要不過來吃飯？”
梁新禾從地下車庫到一樓，準(zhǔn)備到外頭買點東西，
發(fā)微信給她：“不了，
我隨便吃點就行了�！�
“他爸看孩子，
要不等會我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不了，
你在家陪孩子啦。不是說要給他斷奶了嗎？”
“嗯，是要趁這幾天假期給他斷了。行了，那你有事call我�！�
梁新禾原地站著，
仰頭看了一下天。霧藍(lán)色的天幕
，
烏云遮月。
今年她要一個人過中秋。
韓開亮有點不放心自己。
其實，
她沒事。
她本來想要去附近的店子隨便打包點吃的，可出了小區(qū)大門口，
一時也不知吃什么了。
這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她接了起來，
那頭居然是周宴。這人原先的電話號碼被她拉黑，
換了另外的打過來了。
“吃飯了嗎？”
梁新禾語氣頓時沉下來了：“有什么事嗎？”
“節(jié)日嘛，
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
“……沒什么事我收線了。”
“誒，
我們就不能聊聊嗎？一起出來吃個飯？我請你�！�
“……”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周宴，
”梁新禾覺得這人非常煞風(fēng)景，“你無不無聊？能不能當(dāng)一個合格的前任？”
周宴也不惱，
笑著說：“合格的前任是什么樣子的？”
“和死了一樣�！绷盒潞陶f完就掛斷了，接著拉黑了，
仰天吁出了一口氣。
以往的中秋節(jié)，
她不是和母親過，
就是和周宴一起過的。所以她這時打電話來做什么呢？看自己笑話？總不會是舊情復(fù)燃吧？
梁新禾嗤了一聲，不管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都懶得理她，不過被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也談不上美麗了，也沒吃東西的胃口了。
她走到附近的美宜佳，想著隨便買點零食算了，結(jié)果買了兩罐雪花啤酒就出來。
折回了小區(qū)。
草坪的空地上一個巨大的月球燈，旁邊還臥著一只巨大的兔，比例怪異地孤獨地散發(fā)著光。
梁新禾默默地仰頭看了幾眼，覺得物業(yè)還不夠盡職。
“寶貝，電影票買了嗎？”
“買了，買的八點三十五那場�！�
“那快點快點，要不來不及了�！�
“飯不吃嗎？”
“買兩杯奶茶和爆米花，等會吃夜宵算了�！�
“好的，聽你的�！�
“那你趕緊叫車……”
一對情侶邊走邊商量，經(jīng)過了她的身邊，女孩子驚愕地瞧了一眼燈，捂嘴笑，扯扯男朋友：“媽呀，也太丑了……”
男的撇了一眼：“巨丑！物業(yè)的品位真的太差了！”
兩人快步走過。
梁新禾抬頭看了兔子一眼，聳聳肩：“你看，不是我一人覺得你丑吧？”
兔子默然。
“好吧，我不嫌棄你丑，我陪你一會兒唄！”
梁新禾正色對它說，便走到附近的椅子坐下。
兔子仍然沒有回應(yīng)。
天上的月亮仍然躲在烏云里。
梁新禾坐了一會，忽然笑了笑。
完了，節(jié)日使人發(fā)瘋，尤其是單身的人。
說起來，其他正常失戀的人是怎么做的？不出軌不無縫銜接的人要隔多久才能開始下一段感情的？
這有沒有什么教程之類的？
她要不要去加入什么本地群或者注冊軟件相親啊什么的？
可是一想到要重新認(rèn)識人，找話題，拉近距離，互通有無……
想想都累。
再說談戀愛也要講究一點什么花前月下的悸動吧？
可花前月下的場合哪有那么好找的？
就算通過了前期的熱場，確定彼此的心意，還有“花前月下”的推動，仍然有很多實際的磨合問題。
也太累了。
梁新禾嘆口氣，盯著眼前的兔子。
花前月下沒有，多的是面前的丑置景。
要不也別在小區(qū)里待著了，去外面逛逛？
她滑開了手機，微信里都是群發(fā)的祝福短信，她收到的，她發(fā)出去的都有。
朋友圈非常熱鬧，今晚有節(jié)目安排的人實在太多了。
她從朋友圈出來，在對話框里滑來滑去。
“節(jié)日快樂。”這是寧??發(fā)給她的。
梁新禾撫了下自己的下巴，這倒是第一次，寧??主動給她發(fā)微信。
“節(jié)日快樂，今晚有什么安排嗎？”
“陪家人吃飯�！�
這是她們的幾句聊天記錄。
人人都有安排，就她一人孤家寡人。
梁新禾從袋子里把啤酒拿出來，易拉罐扯開，喝了一口。
忽然地，地面走過來一纖細(xì)的人影，在她的身旁停了下來。
梁新禾愕然地轉(zhuǎn)頭，笑容綻開：“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嗯，”寧??看著她，“你一個人在這里？”
“是啊，挺無聊的�！绷盒潞逃趾攘艘豢谄【啤�
寧??問她：“我能坐下嗎？”
“嗯？當(dāng)然可以�！绷盒潞逃悬c意外。
寧??坐了下來，低低地吁出一口氣，看了眼她的塑料袋。
梁新禾眨了下眼，將另外一罐啤酒遞給她。
“謝謝。”寧??接了過來，拉開來，潔白纖細(xì)的脖子微微一揚，抿了一口。
梁新禾的視線落在那易拉罐的口子，那處有點口紅的影子。
今晚的寧??穿著一件白色的齊肩絲棉長裙，腰間兩邊由黑色的蝴蝶結(jié)掐出細(xì)腰，簡潔不失設(shè)計感。
她也化了妝，不濃，讓她的五官更加精致了，此刻她眉間微鎖，有心事煩心的模樣讓她比以往更多了幾分熱氣，距離也沒那么遠(yuǎn)了。
“怎么了？”過了一小會，梁新禾開口問。
寧??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仰頭看天。
母親和她喜歡的人今天領(lǐng)證，今晚兩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她和哥哥，那位叔叔的兒子以及孫子都出席了。
一開始?xì)夥者�算不錯，她的禮物也被歡喜地接受了，那位叔叔甚至當(dāng)場拉著母親戴上了，還夸她選得好，謝謝她的禮物。
寧??想，他果然如哥哥所說的，人還不錯。
席上相談甚歡，兩位老人難免聊起了兒女的情況。
“寧淮在邶城工作，和他老婆是同學(xué)，大女兒今年也要中考了……你看這兩位孩子……”
“長得真好，像爸爸也像媽媽，哎，小孫子看起來和我家的差不多大……有8歲嗎？”
“9歲了，叔叔�！睂幓葱χ釉�。
“看著很高�！笔迨宓膬鹤右布尤朐掝}。
“瘦得很，挑食�！�
“這小子也是……”叔叔的兒子摸了摸旁邊小男孩的頭。
“他皮得很……”叔叔笑著說，看了看沉默的寧??，“那小??呢？結(jié)婚了吧？”
“……咳，她還沒呢。”母親夾起一塊牛肉放他碗里，“試試這道杭椒牛柳�！�
“哦哦，”叔叔吃了下去，看著寧??還想說什么，母親急忙又找了別的話題，搪塞過去。
后頭有關(guān)于自己的任何話題，她也都岔開了，好像自己是什么違禁的不能被人知的東西。
她勉強待到了晚飯后，便找了借口出了門。
等車的時候，出乎她的意外，母親也跟著出來了。
寧??覺得她是有話對自己說，就取消了車子的訂單。
母親不主動提起話茬，她也不說，僵持了幾分鐘，還是母親先開口了：“聽寧淮說，你和章妮思分開了？”
寧??微微繃緊了身體，嗯了一聲。
母親忍了忍，沒忍住：“我早就說過……你這種……是沒有將來的，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扭頭就走，一點責(zé)任感都沒有……”
寧??抿緊了唇。
“都是女人，都要別人讓著的，哪里會互相相讓？在一起哪里會有好結(jié)果？”母親長嘆一口氣，“你都36了，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啊？”
寧??喉嚨微哽，胸前重重起伏了下，緩緩說：“您也知道我有能力照顧我自己，還能活得很好，其他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頭頂?shù)脑逻t遲不出來，她踩著如烏云般晦暗的心情離開。
此刻，寧??望著依舊躲在云霧里的月亮，剛才的一幕在腦海里浮現(xiàn)，輕聲說：“和我媽媽鬧了點不愉快，我就先離開了�！�
梁新禾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寧??的側(cè)臉，一時沒說話。
寧??低下了頭，也沒去看她，只是默默地又抿了一口。
一時間兩人沒有說話。
只是安靜地喝酒。
面前陸續(xù)有人經(jīng)過，有下來倒垃圾的，有下來出門打車的，臉上都洋溢著假期的愜意。
梁新禾去翻包，找出了包里的兩小包豬肉脯，她撕開一小包，遞給寧??。
“這還是你送給我吃的，現(xiàn)在借花獻(xiàn)佛，”她眨眼笑了下，“咦，不對，這叫物歸原主？”
寧??低頭瞧著已經(jīng)開口的豬肉脯，眸光微閃，唇角揚起微彎的弧度：“成語的詞匯量挺大的……”
“噗……”梁新禾輕聲笑了，自己也撕開一包吃了起來。
“來，干一杯，”她拿過啤酒罐伸近她，寧??也端著過來，與她輕輕一碰。
兩人齊齊喝一口。
彼此再次沉默了。
梁新禾發(fā)覺她和寧??之間的安靜已經(jīng)不再尷尬，也不必費勁再去熱場，而是變得無比的輕松，寬廣，時間也變得緩慢。
寂靜的氣氛里，路燈的光芒靜謐而溫柔，連難看的兔子燈飾都順眼了不少。
有溫溫的氣流包裹住她的心，暖暖地往上涌，心里話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其實有時我也挺羨慕能和媽媽鬧不愉快的機會的……”
她頓了頓，偏頭看了寧??一眼，成功解讀她的神情，笑了：“當(dāng)然，我知道每個家庭的情況不一樣�！�
“我媽媽已經(jīng)過世三年了�！绷盒潞梯p輕地抹了下自己的鼻子，“我只能在夢里和她說話�！�
寧??胸口一窒，抿了抿唇，輕聲問：“是生病了嗎？”
“嗯，癌癥�！�
梁新禾的視線落在了前方的地面：“我是單親家庭，對爸爸沒什么印象，我媽媽是老師，小時候我喜歡畫畫，她為了多賺點錢，周末，寒暑假都在給學(xué)生補課，哦，那時在小縣城里公立學(xué)校的老師是能給學(xué)生補課的，現(xiàn)在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