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靜雄坐在床一旁的椅子上，本來做好了這次的事在臨也面前絕口不提的打算，沒想到那么快便暴露，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有擺出淡定的表情端坐著保持沉默。
“……真是場鬧劇啊……為什么小靜要對我隱瞞身份呢？……躲在s這個名字下……”
“……”
在心里反復(fù)過不知幾回的解釋，如今真的從對方嘴里直接聽到質(zhì)問時反而如論如何也給不出明確的答案。
——雖說考慮到被監(jiān)禁的臨也不想被自己看到當(dāng)時的樣子也是事實
……但其實自己真正的所想是……？
（……我……）
胸口像被烈焰灼燒般火辣辣地，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不到回答的臨也自嘲似地繼續(xù)開口：
“……真沒想到，自稱普通人的小靜居然會和軍事體制內(nèi)的制藥公司有干系，連我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呢。而且還剛好是與我敵對的俄羅斯軍用生態(tài)科學(xué)研究部旗下的公司。
吶，到底是什么時候和那種完全黑色的公司扯上關(guān)系的？不愧是小靜總是這樣爽快地背叛我的預(yù)想呢�！�
在臨也咄咄逼人的語言攻擊面前，靜雄完全懵了。
“……俄羅斯……軍事體制公司……？！”
喃喃默念著理解不能的言語：
“那是什么，我才不知道啊……！我可是在對事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僅僅因為是你的宿敵這個理由就被監(jiān)禁在那家酒店里，我和俄羅斯的軍事公司根本毫無聯(lián)系，全是被你連累才卷進(jìn)這種麻煩里！”
震怒之下靜雄大吼出聲，臨也露出了少有的驚訝表情。
“誒？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帶去了哪里？小靜嗎？……怎么可能……！”
“就是這樣��！”
“真不敢相信，小靜的話只要想，隨時都能通過拳頭突破阻礙吧？”
“因為幽和我的公司被拿來當(dāng)做威脅。”
“即使是那樣，如果是小靜的話一定會沖出來用自己的力量保護(hù)他們吧？……我認(rèn)識的小靜一定會那樣做的！”
總是用鄙夷和輕蔑的神情說著嘲諷之詞的臨也罕見地向著靜雄大聲喊道。從剛才起就壓在心頭的那種沉重感讓靜雄喘不過氣，咯吱咯吱地磨著牙。
在空調(diào)正常運作室溫十多度的病房里，汗水不停地從靜雄的額頭滾落下來。手指緊緊抓著受傷的右腿也全然不覺得疼痛，靜雄腦中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對著臨也吼了回去：
“因為你在那里！你在那里所以我才留在那里！”
那是語氣猶如謾罵一般的告白。
第80章
“小……小靜……”
臨也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呆呆地望著靜雄，被他熾熱的目光凝視著，靜雄也察覺到自己唐突的發(fā)言，臉騰地?zé)t了。
——為什么，自己要借用s這個偽名呢……
——因為自己，要從暴力相向的俄羅斯人手中守護(hù)臨也，是自己想要去守護(hù)臨也。
……這樣的行為卻怎么也不想被臨也知道。
（……并不是為了臨也才隱瞞這件事……而是出于自己單方面想要保護(hù)他的意志……）
靜雄感受到自己的膝蓋在顫抖。這些天與臨也一同度過的時光，還有修學(xué)旅行的夢境層層襲來，關(guān)于臨也紛零的回憶在腦海里喧囂，沖卷起滔天海嘯。
——胸腔里這份不可名狀的情感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但奔騰過全身滾燙的灼熱卻是真實的。
“……”
對面臨也的臉色慢慢發(fā)生了變化，習(xí)慣了他往日自信滿溢的表情，現(xiàn)在卻像個快要哭泣的孩子一般閃過不知所措的神色。
下一個瞬間，臨也率先避開靜雄的目光開口道。
“……小靜真奇怪呢……這次的事情的確是超出了我的計算……”
臨也挑起嘴角輕笑了一下，垂著頭不再與靜雄對視。
“我從沒有和小靜，以及其他人詳細(xì)說過這些事，小靜知道我的父母在海外生活對吧？
我的父親曾是與俄羅斯頗有交際的外交官，因才干出眾受過俄羅斯政府的表彰并賦予信任，即使到現(xiàn)在也依然是秘密情報部所屬的上層干部。
說到orihara大家都知道是有名的外國官僚。所以對于身為那個人的兒子的我，俄羅斯人們絕對不會貿(mào)然出手。何況如果我多日沒有碰觸電腦、手機(jī)等情報工具的話，里面的數(shù)據(jù)就會自動刪除，包括父親與栗楠會等在內(nèi)的日本要界甚至世界的相關(guān)部門將接到我陷入危險中這一緊急報告。畢竟是從事這種危險的工作，為了生命安全也得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呢。
可以說這次的綁架有一半是我這邊放任推動的，因為綁架我的是正與我進(jìn)行交易的對象的敵對公司，想著能深入敵營探詢情報的話也不錯呢……”
說到這兒，靜雄滿心的雜念與情感的波瀾已經(jīng)被拋之腦后。隸屬普通公司的自己與和現(xiàn)實扯不上邊際的臨也，就像身處懸疑連續(xù)劇一般，對方背后隱藏的一切對自己來說是那樣陌生。
但臨也究竟是不是說謊，只有這個自己有準(zhǔn)確判斷的自信。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屏息凝神，臨也向這邊轉(zhuǎn)過頭來：
“我一向是堅持不以身試險主義，這次完全是計算出了大差錯。
雖然沒打算連他們想要的東西也對小靜全盤托出……本來是指望轉(zhuǎn)移他們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才故意放出已經(jīng)把東西交給美國大企業(yè)的流言，沒想到起了反效果呢……”
話音未落，臨也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靜雄急忙從他手里接過杯子注滿水。
“謝了……哈哈…果然好像s先生……不，不應(yīng)該說像呢，因為小靜就是s先生嘛……真是的，這一點也超出了我的計算啊。小靜居然會幫我什么的……真是不敢相信啊�！�
“……臨也，夠了，別說了，你還是休息吧�！�
靜雄壓抑住自己的復(fù)雜情緒，卻見臨也抬頭咬住了下唇：
“……作為s先生的小靜，對現(xiàn)在的我怎么想隨你的便。
…那么，用什么來交換呢？這是和小靜的第一次交易呢。把這次的事情徹底忘記作為條件，你想要什么？”
完全沒有認(rèn)真商談的意思，臨也用輕松的語氣發(fā)問。
第81章
“……喂，你這混蛋在說什么？”
在大腦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靜雄手中的鐵制水壺已經(jīng)凹陷歪曲。
臨也瞥了一眼那個變形的壺挑起眉輕哼了一聲，用放棄了一般的口吻進(jìn)一步煽動靜雄焦躁的情緒。
“如我剛才所說，我想和小靜進(jìn)行一場交易。
這次的事如果你宣揚出去，我身為情報屋的評價會一落千丈的，所以，你想要什么開個價吧�！�
“別胡扯啊啊啊啊啊啊啊！”
碰——
伴隨著咆哮聲，把手被生生折斷，那個水壺滾落在地板上。
這里是醫(yī)院以及臨也是傷員的事已徹底被拋之腦后，靜雄躍上床一把抓住臨也胸前的衣襟把他壓制在身下。
當(dāng)對方掛著吊針的右手引入視野時，靜雄才用僅存的理智壓制自己不去猛力搖晃眼前這個可恨的家伙。
“……別侮辱我，跳蚤！你覺得我會做那種事！？
要想趁虛而入我早就在你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時候自報家門以此要挾你了啊！那些人可是允諾即使我殺掉你也有辦法使我不被問罪，即使如此我卻……我還是……��！”
手腳并用的靜雄大動肝火，嘴里的話卻噎在那兒怎么也接不下去。
他迫使自己放下?lián)]起的拳頭默默垂下腦袋，水壺在地上吱溜溜地打著轉(zhuǎn)留下一灘水漬。
（……即使如此我…我對這家伙……）
臉頰燒得通紅，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恥……
臨也很快覺察到靜雄的不對勁，他緊鎖雙眉不快地開口：
“……小靜，難不成是在同情我？……讓你看到不體面的樣子還真是抱歉吶……”
靜雄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視臨也的眼睛。
“誰會同情你這種家伙！我絕對不會同情你！……不用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只是單純惡心那些人的做法罷了！”
臨也的臉上重新露出往日傲氣的神情，瞳孔亮了起來，閃爍著比平時更癲狂的光彩。
“……其實呢，我對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本身并不介意……野蠻而低俗的肉欲暴行怎么可能挫敗胸襟寬廣的我對人類崇高的愛意呢，絕對不可能�！視却c他們相匹配的未來來臨的那個日子……”
靜雄感到如芒在背的刺骨寒意，仿佛能從臨也充滿狂氣的信念里看到他背后深邃無盡的黑暗空間。
隨即，臨也低下頭輕輕哼了一聲：
“但是……”
他蒼白消瘦的雙手緊緊握著被子的邊緣語氣低落下去，
“但是，小靜……我想徹底抹殺與你一起度過的這段時光……”
靜雄愣在那兒，胸口對臨也無法宣泄的復(fù)雜感情令他不由自主地大吼出聲：
“那是什么？跳蚤，是指和我一起吃過飯的事嗎？”
臨也驚訝地回望靜雄，很快又換上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瞪視過來。
“……我只是討厭和我做了那些事的小靜而已……”
“是指和我一起洗澡的事嗎？”
“……所以說我只是討厭小靜……”
“是指…我照顧你的事嗎？”
“我對小靜……！最討厭了！！”
一個枕頭砸了過來，軟綿綿地撞在靜雄的胸前，直落在地上。
臨也卻像是耗盡了力氣似的喘著氣，慢慢向后倒在床上。
他就這樣望著天花板繼續(xù)喃喃開口。
“為什么，要幫我呢？其實我心里明白的，從最開始……就在想，s先生會不會是小靜呢。
就算不依靠視力和聽力，我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小靜的氣息呢……我只是不想承認(rèn)罷了。那個…我最討厭的小靜竟然會幫我，一定不會的�！駝t不就太狡猾了嗎……這不公平啊……”
如泣訴一般的聲音，一字一句捅進(jìn)靜雄心里，比起理清思路有條理地整理出語言，他現(xiàn)在只能感受到心臟的陣陣刺痛，劇烈的動搖將他吞噬。
“……煩死了誰管那些，我想做，所以就那么做了……”
靜雄站起來靠在床邊，緩緩伸出手，在昏暗的橘色燈光里，輕輕揉亂了那個人烏黑的發(fā)。臨也赤色的眸子里噙著淚光，臉頰微紅。
“……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