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其實沈清凌也沒經(jīng)歷過真的戰(zhàn)爭，可畢竟是邊關(guān)軍隊里磨礪出來的，與其他侍衛(wèi)究竟不同。
與趙城這樣，雖然領(lǐng)兵，但是也沒見識過真的戰(zhàn)場的人也不太一樣。
形勢比他們想的還要差，短短三日，青州與彌州已經(jīng)徹底反了。
朝廷旨意還沒來，他們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馮將軍的人已經(jīng)過來了，可也只能控制，直接開戰(zhàn)那就不是簡單的事。
打仗本來就是個壞事情，何況是內(nèi)戰(zhàn)？
最好是不打，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損失多少銀錢。
這可都是消耗的大懿朝的國力啊。
此時，趙城等人已經(jīng)將那大小七十多個官員全部下獄了。
六皇子齊琰，確實不是個老實孩子。
眾人都在擔(dān)憂的時候，他卻有了鬼點子。
褚故受傷了，可他還有一個功夫極好的薛靈霄。
于是，六皇子開始琢磨心事了，他要去青州彌州。
薛靈霄是個死心眼，除了忠心，也是什么都不管的。
于是，六皇子提出要偷偷出去看看形勢如何的時候，他猶豫過幾秒鐘就答應(yīng)了。
不過，他雖然愚忠，但是也不蠢。
六皇子當(dāng)時說的是偷偷看看到底如何了，半日就回來。
一個皇子，想避開眾人離開這里，那不可能。
所以他很容易就被沈清凌抓住了。
玉漏追上來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嚇?biāo)懒恕?br />
“哎，我只是想去看看，舅舅不想？”六皇子的逃跑計劃夭折了，自己也覺得丟人。
“殿下不要胡來。”沈清凌想笑，這孩子跟他小時候倒是像，膽子特別大。
“你們這幾日商議的事我都知道，真打��？打起來有好處？都是大懿朝的子民，沒必要。何況是官府有在先�！绷钕聼┰炅�。
“殿下總說娘娘說過什么。娘娘有沒有說不許殿下逞強(qiáng)？若是殿下此去有什么閃失，是不是愧對娘娘？”沈清凌問。
六皇子不說話了。
“殿下想做事，臣都懂得，只是也要保重自身�！鄙蚯辶栌值�。
六皇子嘆口氣回去了。
沈清凌看了一眼心虛的薛靈霄搖搖頭，殿下跟前倒是有忠心的，就是都有點傻。
不過，沈清凌想的也不全對。
也有不傻的，比如宋云澤。
“嘖，我說云澤你這是什么眼神，看我多久了？”六皇子被小伙伴看的如芒在背。
“我這是看傻子的眼神，沒想到?jīng)]想到，我們聰慧的六殿下也有這么愚蠢的時候呢�！彼卧茲杀е直酆叩馈�
“嗨，我說你是不是以下犯上？”六殿下不高興了。
賀飛揚哈哈笑：“殿下就亂來，你看看如今云澤都惱了�！�
“你閉嘴，你也沒多強(qiáng)。”宋云澤徹底變身，哼道：“你去青州彌州能做什么？一己之力阻攔戰(zhàn)火？您是皇子不假，可您不是個神仙。”
宋云澤嘴毒起來：“年紀(jì)小就要有年紀(jì)小的覺悟，就算是日后你做個親王哪怕太子呢，這時候是你往那邊去的時候？我也不說你出事了對不住誰，叫誰傷心的話，就只說你要是栽在那邊，不丟人嗎？”
“那我就這么呆著？”六皇子也起火了。
“不去冒險就不能做事了？你是皇子又不是將軍，你以后是要做什么的人？能去冒險嘛？知不知道什么事運籌帷幄？”宋云澤怒道。
“你說，你說本殿能干什么，說不出來你就完了！”六皇子拍桌子。
宋云澤嘛，只要不叫他去練武，說什么都不怕。
“能做的多了，這件事源頭是怎么起來的？那群狗官可還關(guān)著呢，天子劍也在，你剁了他們啊！”
很難說這話到底是氣話還是早就想過的話。
這句話說完，屋里三人全沉默了。
許久，六皇子笑起來：“云澤，你果然沒叫我失望。”
宋云澤就跟沒說氣話似得：“多謝殿下夸贊�！�
“啊？不是，你們認(rèn)真的？”賀飛揚剛還看戲呢，這會子傻了都。
“有何不可？殿下此番，一來體察民情，二來……”宋云澤笑了笑：“建功立業(yè)�！�
“可這……這要是真的這么做了，那可不是小事啊。你這是，你不是攔著不許殿下冒險？”賀飛揚急死了。
“是，去青州和彌州是冒險，可能要死�？傻钕乱鲱^，總要有別于人�！彼卧茲梢恍Γ骸按朔闶菣C(jī)會！”
“哈哈哈，知我者云澤也。來，給我拿筆墨我這就給父皇上折子�！�
六皇子一旦定了心，也就不管別的了。
賀飛揚半晌嘆氣，也沒再說什么。
算了，他本就是六殿下的人，生死禍福都一起擔(dān)著就是了。
折子送出去，六皇子顯然也決定了一件大事。
與此同時，圣旨也到了，一是叫馮將軍等人盡力不許那些造反的暴民出青州和彌州。
二是查清楚這件事的原委。
竟沒有說要送皇子們回去的話。
六皇子想拿到天子劍并不難。
他只需要跟趙城說想看一看就夠了。
所以趙城看著舉著天子劍的六皇子，整個人都傻了。
“殿下，這不是胡來的東西，快拿過來�！壁w城生怕這位年輕的皇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來。
“趙將軍，天子劍代表父皇。此時這劍在我這里，做出什么事，都是我承擔(dān)。你不必?fù)?dān)憂�！�
趙城急死，但是也不敢動手，只能好言勸阻，偏今日沈清凌出城去了馮將軍帳中，也是趕巧了。
自然六皇子就是選擇了這個時間才做出這件事的。
薛靈霄跟著六皇子，很容易就叫人將那三個刺史拉出來，他們已經(jīng)不像人樣了。
第594章
幼稚又真摯
如今他們?nèi)齻�里，兩個的家眷已經(jīng)全都被暴民殺了。他們自己也是活不成的。
所以看見了手持天子劍的六殿下，他們甚至想趁早來一下吧，死了就好了。
天子劍自然做不得這樣污穢的事，所以薛靈霄是用自己的劍砍下了這三人的頭顱。
趙城等一眾官員已經(jīng)傻了。
六皇子只是看著，看著薛靈霄將那三個頭顱帶走。
“殿下！”趙城嘆氣：“殿下是何苦？他們勢必是要死的。”
“是要死，不過此時死不好嗎？”六皇子笑了笑，將天子劍還給了趙城：“此時死，是我殺的�！�
趙城一愣，這一句話，他竟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
許久，他長嘆一聲。
這個六殿下，倒也明明白白。
薛靈霄將那血淋淋的三個人頭以及一封信丟在青州城外。
很快就有人弄回去了。
信很簡單，直言本殿乃圣上六子齊琰，今日斬殺刺史三人，來日三州大小七十多官員，只要查明作惡，皆是如此下場。
望青州彌州境內(nèi)百姓稍安勿躁。
這封信里，最叫人觸動的不是殺了誰，不是他是誰。
而是，他稱呼青州和彌州境內(nèi)的人是……百姓。
不是反賊，不是暴民。
而緊接著，就是十車藥材，都是治療此番瘟疫需要的藥材，六殿下派人將周圍的藥材全部收回來了。
是花錢雇人送去了青州外。
而皇城里，太極宮中，齊懌修拿到了齊琰第一封正式的折子。
卻是請罪的折子。
‘兒子魯莽，父皇看到奏折的時候，想來兒子已經(jīng)犯錯。求父皇能開恩�！�
齊懌修不知道自己是帶著什么心情看這些的。
以及折子里那些幼稚卻又赤誠的心思。
‘兒子雖未親眼看見彌州慘狀，可百姓何其無辜？今日他們造反，也是因為活不下去。兒子生在皇室，長在錦衣玉食，不知百姓疾苦。如今見，只覺震驚。今兒子替兩州百姓求情，求父皇網(wǎng)卡一面�！�
齊懌修看著看著，就笑起來。
“哈哈哈哈！”
初四一開始知道是請罪折子還覺得不好，這會子見皇帝又笑了，他也震驚的不行。
“將這折子謄抄一遍，將抄好的送去玉芙宮，將折子送去內(nèi)閣�！饼R懌修擺手。
初四接了，忙去一遍叫人抄寫。
越是抄寫就越是心驚。
沈初柳初初得知青州彌州出事，也是嚇了一跳。
這會子拿到了謄抄的請罪折子，也是從蹙眉看到了微笑搖頭。
‘祖上有軍功者不殺
自身有功名者不殺
家中獨子者不殺
高堂尚在者不殺
家有幼子者不殺
家無屋宇者不殺
家無田地者不殺’
這些，是六皇子親自寫的，指的是那些造反的百姓們，如果肯投降的話。
光是這些條理就能叫無數(shù)人逃過一死。
何況，他說的還是帶頭的人，而不是那些跟隨的普通百姓。
沈初柳在這一刻，跟齊懌修想的一樣。
多么幼稚，可是又赤誠？
沈初柳很清楚，齊懌修是偏心齊琰的。
而再沒有現(xiàn)在這般叫她清楚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
因為齊琰真。
他從不在父皇面前隱瞞自己稚嫩的野心。也從不在父皇面前裝傻，更不會在父皇勉強(qiáng)裝懂。
一切就像是這封請罪折子。
像是跟自己的父親說，你看，我做了這么多事，我知道其實我不該做的，可是我還是做了，你原諒我好嗎？
又說，你看，我想到了這么多，父親，這些能用嗎？
甚至，他像是直接告訴他的父親，我不甘于平凡，我遇到了這樣的事，我想做一些事。
齊懌修怕皇子們爭太子之位嗎？
不，他不怕。
可他不會喜歡欺騙，比如裝傻，比如裝聰明。
或許，齊琰不會成功，可就算是失敗了，他在父親心里，也是個真摯的孩子。
這一點，會令他就算是輸了，也不會一敗涂地，也不至于送了命。
沈初柳長出一口氣，笑著出了外頭。
折子是從內(nèi)閣送去太極宮的，又從太極宮送回了內(nèi)閣。
閣老們看著折子，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皇上沒說降罪，反倒是把折子送回來了。
最后還是裴建成道：“這件事迫在眉睫的是百姓暴動，至于六殿下怎么做的，倒也不急。這折子里倒也有些東西是可取的，不如你我?guī)兹税粗圩�，擬出個新的給皇上過目？老夫也一把年紀(jì)了。都說舉賢不避親，這時候老夫倒也不好說不管的事了�！�
眾人笑著應(yīng)和。
心想這裴閣老能這么叫皇上在意，就是因為他這個性子。
果然，第三日，齊懌修就下旨，那三個刺史全部誅九族。
而下面官員按照官職大小，以及他們所做的事，從誅九族到流放都有。
也有少數(shù)幾個沒有獲罪的，那就是另說了。
六皇子畢竟還小，他想的再是周到，也畢竟還是不到。
所以他折子里的東西只能借鑒，并不能直接用。
但是有時候一個孩子的思路也是有用的。
至少皇帝對于青州彌州的百姓們暴動這件事，打算從來就不是殺了。
治國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事？
所以最后，皇帝出具的那些政策，竟也有六皇子請罪折子里的一些東西。
而此時，已經(jīng)是十一月底，馬上就是臘月了。
云州不冷，比皇城還熱一些的地方。
此時青州彌州的百姓們也沒有一開始的堅持，隨著那些坑害過他們的官員被斬殺，其實他們就已經(jīng)有點后悔了。
他們并不是被長久的生活逼迫的造反，一切都是因為溪口鎮(zhèn)的慘狀，導(dǎo)致他們一時懼怕之下才做出這樣的事。
畢竟他們在盛世中生活了很久很久，祖輩都過不錯。
所以，這樣混亂日子不過幾個月，他們就怕了，厭煩了，后悔了。
所以這時候，朝廷的圣旨再度響徹的時候，巨大多數(shù)的百姓們都只覺得親切。
誰還不愿意安穩(wěn)度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