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反正也不嫌多,睡不著躺著也舒服呀。
離著過年沒多少時候了,李太后還是病一陣好一陣,十三皇子也是這樣。
后宮里也是緊張的。
快到了年關(guān),皇帝也顧不上進后宮。
就在這個關(guān)口上,一個從長樂宮出去的宮女忽然傳出個消息。
說她其實偷偷看見孫更衣是怎么死的了。
長樂宮如今修葺,那些不能跟著玫修儀的宮女太監(jiān)暫時離開了。
這位就是其中一個。
她繪聲繪色說孫更衣是被灌酒灌死的。
“一大壇子,一個大男人也撐不住的。孫更衣平時不怎么喝酒的�!�
這丫頭傻乎乎的,之前是有人提點她,她沒說出來,如今跟那人分開了,嘴上就沒了把門的。
也是人在做,天在看,到底是一條命呢。
這些話傳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將那宮女帶去了鳳藻宮:“這種事是什么大事你自己知道,倘或是你胡說,那你就是一死。你家里人也逃不過�!�
宮女嚇得瑟瑟發(fā)抖叩頭:“娘娘恕罪,奴婢沒胡說,奴婢看見了,奴婢真的看見了。還有,孫更衣和珍珠沒有吵架,根本沒有,孫更衣根本不敢得罪玫修儀娘娘的人,她不可能吵架。”
珍珠,就是孫更衣死后自盡的那個宮女。
皇后深吸一口氣:“既然是這樣,你就先在本宮這里做活,不要出去。這些事容后再說�!�
宮女忙謝過皇后,高興的去了。
能在鳳藻宮伺候,自然是好事�。�
“去太極宮。”皇后起身。
丫頭們伺候她更衣之后坐攆去了太極宮。
皇帝聽了她的來意點點頭:“這樣也好,年關(guān)將近了,過了年再說吧�!�
其實皇帝心里也知道,這玫修儀肯定不冤枉。
“先前念在七公主和十三皇子,這件事過去就算了。可如今聽著這丫頭的意思,只怕是這里頭前車不少,宜婕妤跟玫修儀已經(jīng)是死敵。當年宜婕妤小產(chǎn)的孩子定然與玫修儀脫不了干系�!被屎蠓治觯骸斑@玫修儀,這般能干,臣妾也不知她還做了些什么。”
皇帝嗯了一聲:“不管怎么樣,年后好好查吧,如今宮中母后病著,經(jīng)不起折騰。先捂著吧�!�
皇后應(yīng)了是,回去準備了。
先壓住了流言,叫人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第664章
補藥
萬事都要先預(yù)備過年的事。
今年還是剛有太子的第一個年,規(guī)矩多了些,自然更不能出錯了。
忙忙碌碌中,這一年的年總算是來了。
從除夕開始,太子就跟著皇帝走各種禮儀。
今年初一沒有晉位的環(huán)節(jié),去年都晉位完了嘛。
皇帝如今寵幸的就那么幾個人,越來越不需要晉位了。
因太后抱恙,所以不能陪伴全程�;屎缶透量嗔恕�
又因為貴妃也抱恙,一樣走不完全程,這倒是叫謙淑妃,麗德妃等人更要費心了。
當然,這她們是很愿意的。
終于熬到十五,皇后都想撂挑子了。幸虧還有二公主幫忙。
終于到了賞燈環(huán)節(jié),不過大家深刻感受到,這兩年賞燈表示寵愛的意義不大了。
只能說,賞燈表示皇帝記著你呢。
你就好比說郁修容這樣的,是了兩盞燈呢。
可有什么用?從去年十五到今年十五,皇上連個腳蹤都沒踏進她的住處去。
但是人就這樣,就算是意義不大了,可大家還是希望有�?偙然噬线B個象征意義都不給你好多了吧?
年過完了,就該算賬了。
皇后簡直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玫修儀跟前的全部送進了內(nèi)刑司。
沈初柳聽聞,半晌道:“你還別說,皇上和皇后娘娘雖然是塑料夫妻,可這歲數(shù)大了之后,竟然變得一毛一樣了�!�
年輕時候的齊懌修,對于后宮事,基本不好好處置,說白了,能不能混得好,全看自己有本事。
可如今齊懌修不這樣了,處置的又快又狠。
年輕時候的皇后,處置后宮事也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可如今皇后也是,越來越愛恨分明了。
“玫修儀這回要涼了�!鄙虺趿鴶喽�。
折梅聽著主子怪腔怪調(diào),但是倒也贊同:“這估計還是源自年前的流言,之前還以為過去了呢。結(jié)果是這里等著呢�!�
“是啊,這不過年么,先好好過個年,年后再說。”沈初柳道。
果不其然,玫修儀的人進了內(nèi)刑司不過大半日,就供出一串兒東西了。
謀害宜婕妤的孩子,算計了錢婕妤。還謀害過薛婕妤,未果。
額頭是自己傷的。
孫更衣是她因怕事情暴露弄死的,確實是灌酒灌死的。
珍珠是因為不清白,她卻不敢送去內(nèi)刑司,怕暴露自己的事,所以接著孫更衣的死逼著她自縊了。
還有些別的事,反正玫修儀怎么都夠著一個死字了。
于是,眾人在鳳藻宮聚集的時候,玫修儀頭發(fā)亂糟糟的跪坐在鳳藻宮地上,一點都沒掙扎。
她的人全部被帶走之后,她就知道有今日了。
皇帝看著她:“你有什么話說?”
玫修儀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我的罪過,我都認。技不如人,輸了就算了。反正我這輩子也沒指望了。”
“不過,我的孩子被害才會生出來就是個不會哭叫的孩子。直至今日,他也不知能不能養(yǎng)活。就算我惡貫滿盈,皇上是不是也要追究一下害他的人?”
齊懌修沒說話。
玫修儀也沒指望他說話:“景貴妃娘娘,您中毒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貞充儀自作自受。不過您有沒有懷疑過,她怎么忽然就瘋了?”
“貞充儀嘛,誰還不知道,蠢貨一個。能把九皇子養(yǎng)廢了的人,怎么忽然就有這么大的本事了?”玫修儀又笑了笑。
“宜婕妤,你恨我害你的孩子,可你知道嗎,當年你剛懷孕那會子�?墒清锬铩疅o意中’提點我的。當然了,我不給自己洗白,我希望你落胎。我不服氣啊。我們?nèi)送瑫r進了宮,我自認樣貌家世不輸給你們,自然不想走在后頭。我忌憚妍妃,就與她結(jié)交。我以為她是我的敵人,可沒想到,第一個懷孕的是你,你想走到我前面去,我不高興�!�
“你不高興就害我的孩子你……”宜婕妤氣的說不出話。
“我至少明著不高興,妍妃娘娘這些年活的目下無塵,就干凈了嗎?我的十三皇子這般,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妍妃你。對了,聽說妍妃你那個宮女枸杞出宮沒半年就病死了?真巧啊。勾起跟孫更衣是熟識的吧?”
“我住進長樂宮開始就叫孫更衣為我做事了。這鞋底沾上油紙包的事,就是孫更衣跟我說的。她死之前我也問清楚了,這主意,正經(jīng)是枸杞出的呢�!�
玫修儀又笑了笑:“你說巧不巧?妍妃如今干干凈凈坐著,我倒是一身的臟污。”
“還有,麗德妃,你干凈嗎?和妃,你干凈嗎?”玫修儀一個個看過去:“還是那句話,我技不如人,甘愿一死。只求皇上給我最后一個恩典,叫我死在這個修儀位份上吧。”
她一個頭磕下去一直沒起來。
“朕如你所愿�!饼R懌修淡淡的。
妍妃一直被提起,可她本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麗德妃本想反駁,見此也沒說話。
和妃也沒說話。
一時間,殿中安靜的很。
玫修儀被送回了錦華軒。
沈初柳也從頭到尾沒說話,直到回去了,折梅才道:“那件事里難道真有旁人的手筆?”
沈初柳搖頭:“我不知道,查吧�!�
“或許是有,或許只是玫修儀臨死不甘心要拉幾個墊背的�!�
“可她說的也有模有樣,真真假假,那枸杞的事是真的呀。”碎紅道。
“她沒證據(jù)。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測�!鄙虺趿馈�
這也是妍妃坐得住的緣故。因為一句話就能解釋,那就是玫修儀窮途末路,亂攀咬罷了。
“法不責眾,說到這里也是一樣的。”沈初柳道。
“何況,這些年里,妍妃,和妃,玫修儀,這幾個一向爭寵很厲害。她要死了,拉另外兩個也不稀奇。至于麗德妃,或許,她就是想要攪渾水?”
沈初柳說著這話,心里卻不是這樣的想法。
人就經(jīng)不起懷疑。
不過,沒證據(jù)之前,她不想妄下定論。
揉揉頭,她嘆氣:“不要管這些事了,慢慢來吧�!�
慢慢來吧,皇帝應(yīng)該會查一查。
“主子,玫修儀病了,皇上叫臘八公公特賜了補藥�!痹M來道。
第665章
不后悔
‘補藥’是一碗褐色湯藥。
臘八小心翼翼端著:“剛熬好的藥,修儀趁熱喝吧�!�
玫修儀看著那藥問:“這樣的補藥,我需要喝幾日?”
“喲,那怎么也得半個月呢�!迸D八道。
玫修儀笑起來:“半個月好啊,半個月太好了。”
于是,她接了藥碗端起來喝了。
喝的時候也察覺不出什么,就跟以往的藥一樣。甚至溫度適中,她許久沒見這么溫度適中的東西了。
喝完了,臘八并不著急走,要候著一刻鐘。
玫修儀也沒趕他走。只是自己去輸了梳頭,索性也不遮著那傷處了。
其實要是不在乎的話,她仍舊是美麗的。
只是,臉色蒼白中透著一股子不詳?shù)幕野怠?br />
她沒有去見七公主和十三皇子,她知道見不到。
罷了,不見也罷了。
她只是起身,想出去走走。不過,錦華軒外有人守著,并不許她離開。
她自己的人不會回來了,罪不至死的調(diào)去了別處,該死的也躲不過去。
她就坐在了臺階上。
正月里,天還冷,臺階也是冰涼的。
于是,她又起身回去拿了一個墊子,坐在了臺階前�?恐泳従彽奶ь^看著天色。
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朵朵白云。
她腦子里想了很多,初進宮時候意氣風發(fā),以及步步走來的艱辛。
也不過八年。
她也不過進宮八年。
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四。
可這深宮里的日子,一年像是十年。八年,便也像是八十年。
明明也不過二十四,卻覺得自己像是垂垂老矣一般。
甚至,眼角都生出了皺紋。
她沒有太多喜與悲,事已至此,喜悲都已經(jīng)是多余的了。
她只是有些茫然。
她這一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進了宮,就想得寵,得寵了,想生皇子。
生了皇子后呢?
哦,生了皇子后,夢碎了。
可是,這些又不像是她真的想要的,她想起來,八歲那年,她和自己的母親說話,說以后大她成婚之后,定要將夫君調(diào)教的老老實實的。
然后小日子過的和和美美。
母親那時候說什么了?
母親大約是贊同的。
可是后來,她就一心想要進皇家去。
是她要進宮的。
她其實不后悔,只是不甘心,她怎么能輸了呢?
不過,輸了就輸了,不甘心也沒用的。
她只是慶幸,她動的不是景貴妃,不然哪能這么安靜的病故呢?
她不能被賜死,她不后悔,可是不能連累索家,也不能連累她的子女。
她不是個好女兒,也不是個好母親,但愿她走后,她的兒女能過的好。
也會好的,十三皇子要是有福氣,太后護持,他總能活下來長大的。
七公主是個女孩子,皇上總會善待她的。
玫修儀想著,緩緩閉眼,有點累了,她不想動,不如就在這睡一覺吧。
補藥一連送了十三日,外頭索家人求見了三次,每次玫修儀都說身子不好不見了。
到了第十四日的時候,玫修儀就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
她求速死,也不肯用膳了,每天只是喝水和喝藥。
如今的她,已經(jīng)瘦的皮包骨,又哪里還能看得出,十來天之前,還是個美人。
臨終,她也沒留下一個字,只是安靜的躺在依舊華麗的榻上等著死亡來臨。
她是在正月的最后一日下午咽氣的。
皇上只說叫按規(guī)矩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