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可那時候,你或許看不出皇上歲馮家會動手,也不敢賭。”
“你恨皇上對你不夠好,可你對上皇上的時候,不也素來素來是個省心懂事的嬪妃么�;噬先绽砣f機(jī),你叫他去操心那個嬪妃用的什么窗戶?”
“所以說,你可憐啊。你空有一顆凌駕眾人之上的心,可其實你自卑的不得了。你又自卑,又嫉妒,還羨慕。你渴望變成我們,可你永遠(yuǎn)不能變成我們。所以,你就想把我們玩弄于鼓掌之間。你看,你都成功了�!�
“可百密一疏,你將李秋水的容貌損毀的時候,大約覺得她是真的最不重要的那一個人了,可你想過會在她這里翻車嗎?”
第681章
可憐
和妃不說話了。
沈初柳又笑了:“你無話可說,那我便也就走了。來日,自有送你的時候�!�
“你有過后悔嗎?或者是……特別難過的事,再或者,是特別憤怒的事?”和妃問。
“有過吧,不過我不在意了�!鄙虺趿馈�
“為什么不在意?因為你的兒子做了太子?”和妃帶著嘲諷。
“因為不值得啊。我始終都在往前走,往前看。而你,始終陷在過去�!鄙虺趿仡^看她:“還有,只有你會這樣死去。麗德妃雖然也做了一些事,可她生了兩個皇子,如今皇子也都大了,皇上不會對她如何的。你到頭來,只拉了一個貞充儀陪你。就連謙淑妃那樣的蠢人,你都拉不走。因為她雖然蠢,可她命也實在是好。而我,沒被毒死,也算是命好。”
“我還能不能見皇上一面?”和妃又問。
“那自然是不能的。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時候,皇上也只是你的棋子。他又怎么會見你呢?”沈初柳笑著走了。
她是真的沒什么好難受的,真的是蘇荷做的,意外,也不意外。
蘇荷確實是個不幸的人,可不幸不是她害人的理由和借口。
蘇荷也不過是活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樣子。
“主子,您沒難受吧?”新綠問。
“沒啊,我再想,有的人,比如說沈碧玉,她臨終悔悟,我便也原諒了一切。有的人,作惡到底,倒也干脆承擔(dān)結(jié)果,比如說劉氏與安氏�?商K荷呢?她不甘心,也不想承擔(dān)后果。事到如今,見皇上還有什么用?”
“或許,她是希望皇上能放過她?”碎紅道。
“那你說,皇上會放過她嗎?”沈初柳笑。
“不會吧,奴婢覺得不會。這件事不能鬧大,是因為牽扯了兩宮太后,還有過去的很多人。所以和妃娘娘只能病逝。這就算是給她十足的面子了�;噬显趺磿胚^她呢。”碎紅搖頭。
“是啊,主子也說了,不牽扯麗德妃娘娘。這已經(jīng)算是寬和了,再放過她,她想的倒是好�!毙戮G也道。
她們恨死她了,要不是她,主子的身子也不會這么弱了。
沈初柳帶著丫頭們回了玉芙宮。
而樂壽宮中的和妃,什么都知道了之后,原本那些還存著能好的心思瞬間就沒了。
她此時,甚至不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只可惜,沒人關(guān)注了。
她的奴婢們已經(jīng)亂了套,而整個樂壽宮也已經(jīng)被把守起來,對外只說和妃娘娘的病重了,或許會傳染。
丫頭們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都嚇得瑟瑟發(fā)抖。甚至為了避免進(jìn)入內(nèi)刑司,當(dāng)夜就有兩個丫頭懸梁了。
尸身是次日一早抬出去的,倒是更加像是證實了和妃的病傳染這話。
宮中,真真假假,反正是風(fēng)聲鶴唳。
沈初柳起鳳藻宮請安的時候,多少人想問她,可誰也不敢。
謙淑妃如今做了這件事,更是沉默不言。
麗德妃心里也害怕,自然也不敢多話,生怕說錯了一句話。
倒是皇后道:“一早上,太醫(yī)就傳話,說是和妃病不太好,你昨兒去看,是如何了?”
沈初柳道:“回娘娘的話,是不大好,不大起得來。”
皇后沉聲:“既然是這樣,就要預(yù)備起來了�!�
何昭儀沒憋�。骸凹热皇沁@樣,那貴妃娘娘就不該去,這可是傳染的病呢�!�
眾人,懂了的只看她像個傻子。
不懂的,也是表示同意。
沈初柳笑了笑:“昨兒哪里就知道呢,何況,也是日夜伺候她的人才有危險,我離得遠(yuǎn),只看了看。”
“哎,和妃這命,才做了和妃,還沒正經(jīng)冊封呢�!睂庡鷩@氣。
只是到底是有幾分難受,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不是么,可憐見的�!表樺矅@口氣。
皇后眼神閃了閃:“先叫預(yù)備著吧,只是如果她這病傳染的厲害的話,只怕是后面也麻煩。”
“是啊,都叫皇后娘娘辛苦了�!鄙虺趿�。
眾人有的明白了,有的不明白。
可麗德妃是個聰明人,怎么會聽不出這些話的意思呢?
如果……
按照傳染的病定了的話,和妃死后就不能在宮中停留一刻,馬上就要送走。
既然是這樣,還能不能入妃陵?
麗德妃自然清楚,和妃不可能無緣無故就病了,所以,這是皇上的意思。
皇后娘娘也清楚。
如今看情形,貴妃也是知道的。
她心里嘆氣,以前是一樣的人,可如今貴妃的兒子是太子,她們就再也不是一樣的人了。
散了請安,眾人三五結(jié)對,就去說話了。
樂壽宮的事,誰不好奇?
姚充媛跟著沈初柳走,她倒是什么都不問,不問也差不多猜到一些了。
縱然有些好奇的,可又不重要。
她吃盡了知道太多的苦楚,如今怎么會重蹈覆轍?
她不問,沈初柳自然也就不說。
六月二十九這一日夜里,蘇氏徹底不能起身,也不能說話了。
可她意識竟是還清醒。
她先前自然試圖叫人去請皇上,或者是叫五公主回來,可惜,樂壽宮的人都出不去。
事到如今,再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連嘶喊都不能。
后悔,懼怕,不甘心,無助,絕望,以及恨意,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加上她被毒藥腐蝕的身體,如今的她,哪里還能看出是當(dāng)年那個絕色的蘇荷?
倒像是個鬼魅。
可不管是絕色,還是鬼魅,都沒人看得見。
她在心里詛咒,在心里哭泣,可她眼前都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
耳際反反復(fù)復(fù)都是那女人說的一句話:你真可憐。
她真是恨死了這句話。
她半生努力,就是不想叫人覺得她可憐,她怎么會可憐?
她有絕色容顏,有皇上的恩寵,她怎么會可憐?
她才不可憐。
可憐的是她們,被她玩弄于手掌的她們才可憐!
太后如何?寵妃如何?還不是一個一個都要被她收拾?
是啊,她沒有兒子,可她依舊是贏家。
她甚至能‘看到’她親手見欺辱過她的人全都?xì)⒘�,全都�(xì)⒘耍?br />
蘇荷的臉色越來越灰敗,而神情也越來越扭曲,沒了焦距的眼中全是瘋狂的笑。
第682章
結(jié)果
在她的意識中,她得到了一切。
家世,恩寵,子嗣,高位。
可她坐在了最高處,還是聽得到有人說‘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不!不!我不可憐,我不……我不可憐,可憐的是你們,是你們呢!我是最厲害的女人!”
這便是蘇荷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或者說,是唇語。
可惜,沒人知道。
此時屋里沒人伺候她。
直到早上,她才被發(fā)現(xiàn)去世。丫頭們都已經(jīng)木然了,按著規(guī)矩給她更衣。
剛通報,就有人來,直接將人送走了,根本不管她頭發(fā)都沒梳。
不過這么多日子的煎熬,她也沒多少頭發(fā)了。
“皇上口諭,樂壽宮近身伺候和妃的,都出宮吧,自有去處。不近身伺候的就先留著,過些時候自有安排。和妃用過的東西全部集中焚燒。金銀全部融化送進(jìn)內(nèi)事省。不許留下一絲一毫痕跡。”
眾人聽了,近身伺候的已經(jīng)嚇得腿軟了,出去了,就活不成。
可那些不需要出去的,卻是松口氣,這就意味著不會死。
其實,樂壽宮里的奴才奴婢們心里是有數(shù)的,說是會傳染,可誰還不知之前抬出去的尸體是吊死的?
這明明就是和妃做了什么大事,又不好公開,所以這么叫她死了。
不然,就算是傳染的病,怎么連一點東西都不許留下呢?
后宮中,李太后直接將皇帝皇后貴妃,謙淑妃,麗德妃,以及二品四妃叫到了自己宮中。
“和妃既然得了這樣的病,便也不好直接入妃陵,不如先在外頭找個好地方,請高僧祝禱過再移入妃陵。皇帝你看如何?”
“母后的想法與兒子一樣。正是該如此�!被实鄣�。
“皇后也叫人好生照顧著五公主,孩子可憐�!碧笥值�。
皇后應(yīng)了是。
“樂壽宮不吉,暫時就不要叫人住進(jìn)去了,好好修葺一番吧。”太后道。
皇帝應(yīng)了是。
“哀家歲數(shù)大了,經(jīng)不起這些打擊。日后后宮里的人也該知道安分守己。做了什么事,一時瞞得住,日后也是瞞不住的。”太后這話意有所指,在場眾人自然都是聽進(jìn)去了。
起身應(yīng)了是,謹(jǐn)遵教誨什么的。
晌午,齊琰回了玉芙宮,就與沈初柳說起這個事:“娘還不知道吧,和妃此人,已經(jīng)從皇族族譜上抹除了。”
沈初柳點了個頭:“今日太后那話,就是不許她入妃陵�!�
說是過幾年挪進(jìn)去,過幾年��?誰去挪��?
五公主敢說嗎?
后世,只怕沒人記得和妃這個人。
她汲汲營營半輩子,滿盤皆輸。
“如今后宮想來不會再有人敢打您的主意了�!饼R琰看沈初柳。
“是嗎?娘只知道,后宮爭斗,無休無止�!边@一切,還是看皇帝的。
若是皇帝新寵什么人到了一定地步,后宮爭斗自然還是躲不開的。
“有兒子。娘放心吧�!饼R琰道。
沈初柳嘆口氣笑了笑:“不說這個了,用膳吧。”
和妃的事,悄無聲息的就這么辦了。
內(nèi)事省后頭空地上,和妃的東西燒了一天一夜。
將那一處天空都染紅了,可誰也不敢拿走一件。
五公主在瑞慶宮哭的要昏厥,奶娘也哄著,只是奶娘什么都不敢說。
以前還說有和妃娘娘坐鎮(zhèn),五公主縱然只是公主,日子也不會難過的。
可一夕之間就這樣了。
和妃死的不明不白,日后五公主靠誰呀?
皇上也沒說叫五公主過繼給誰。
哎。
和妃一死,麗德妃就跟著病了,不過她是真的病了,不是別的事。
再是心境厲害的人,看著這樣的事也沒有不怕的。
和妃不能入妃陵的事都知道,但是族譜也入不了的事就沒人知道了。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人敢問一句和妃的追封呢。
宮中所有人,后知后覺,和妃不可能有追封了。
甚至,沒人知道她的尸身是被火化的,說的是以免傳染。
可事實上,這年代被火化就是挫骨揚(yáng)灰的意思。
天越來越熱,這件事卻像是冷卻了的巖漿,漸漸沒人關(guān)注了。
活著的人,永遠(yuǎn)比死去的重要。
麗德妃的病也漸漸好了起來,照舊請安,斗嘴,看小嬪妃斗嘴。
裴家,鄭氏病危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來的。
沈初柳叫太醫(yī)緊著去看,可入了夜,還是傳來鄭氏沒了的話。
元宵從裴家回來,給沈初柳帶回來一個木盒子。
里頭是一只玉佩。
“老太太臨終,說這是當(dāng)年給您做的,只是您出生后還不及滿月,您的母親就沒了,故而這東西一只沒拿出來過�!�
沈初柳看著那白玉玉佩,雕琢的是連年有余。
倒是好寓意,玉的質(zhì)地就算是如今她見過無數(shù)好東西來看,也還是很好的。
可見當(dāng)年,鄭氏費(fèi)心了。
“外祖母走的可安詳?”她還是沒有太多真實感。
再是親人,沒有長久相處過,也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