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手指在杯壁扣緊,臉上卻保持微笑。
蘇洄有些精力不濟,連好好坐在這里都很難,他手撐在沙發(fā)卡座上,幾乎沒有聽見寧一宵的提問。
寧一宵默認他不愿談,笑了笑,“抱歉,我問題是不是太多了?”
蘇洄聽到了這一句,有些滯緩地搖了搖頭。
“因為很久沒見了,多少有點好奇�!睂幰幌f。
蘇洄好像很冷,又將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一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微微張開的嘴唇里呼出幾縷白的水汽,像霧一樣掩住那張頹廢、陰郁的美麗臉孔。
但與此同時,在他移開咖啡杯的時候,唇上又沾了些許奶泡,眼神純真。
蘇洄就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
寧一宵也喝了一口咖啡,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仿佛下一秒就會倒塌,風很大,每個過路人的心事都捂得很緊。
在沉默中,蘇洄喝掉剩下的半杯拿鐵,溫度和咖·啡·因似乎替他穩(wěn)固了一些精神。他看向寧一宵,對方和六年前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但過得更好了。
依舊是那張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英俊臉孔,只是穿著不同于過去的名貴大衣,看起來疏離,難以接近。
“寧一宵�!�
聽到蘇洄的聲音,寧一宵有些恍惚,他不太習慣被這個人連名帶姓地稱呼。
轉回頭,寧一宵凝視著蘇洄蒼白的臉,發(fā)現(xiàn)他那雙浸透了水汽的眼也正望著自己,里面的情緒他讀不懂,看起來很像是懺悔。
但是不是懺悔,寧一宵已經(jīng)不想深究了,剛才望著外面的那幾十秒,他想通了很多,他不想再去反復思考蘇洄心里所想,他知道自己的理解都是錯的,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一樣。
蘇洄心里一直梗著一句話,他想過,如果以后能再見這個人,別的都無所謂,都可以過去,但這一句他一定要問。
坐下來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掙扎,在自己的精力好不容易恢復些許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問出口。
“你……我的信……”
“我看了�!�
寧一宵沒讓他問完,嘴角平直地給出了答案,這一秒表現(xiàn)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冷酷,像是被什么刺中。
蘇洄散漫的思緒忽然間產(chǎn)生了錯位的聯(lián)結,回到夏天,想到他花園里的割草機,那些青草的身體在一瞬間被斬斷,只留下草的腥氣。
地上那些殘缺的草,只能接受,無法繼續(xù)。
“我現(xiàn)在不太想聊這些。”寧一宵的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笑。
他若無其事地轉變話題,放下杯子,“對了,你以前說喜歡冰島,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去了嗎?”
藥效的幻覺好像依舊在持續(xù),蘇洄認為自己是一只失去魚骨的、擱淺的魚,很軟弱,很無能為力。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給寧一宵一個笑。他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方才攪拌過的咖啡,他看到那漂浮的漩渦,旋轉,旋轉,仿佛下一刻就能將自己吞噬,埋進去。
“嗯。”
“漂亮嗎?”寧一宵看向他。
蘇洄慢半拍地點了一下頭,“很美�!�
“來這里也是旅游?”寧一宵又問。
蘇洄靜了靜,“參加……來工作�!�
他說著,發(fā)現(xiàn)寧一宵的一只手始終插在他自己的口袋里。
很幸運的是,寧一宵似乎打算放過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也是,”寧一宵抽出那只手,“西雅圖也沒什么值得特意來旅游的�!�
蘇洄說不出其他的話,就像是連老天也知道他需要解救一樣,那位對寧一宵畢恭畢敬的經(jīng)理走了過來,再次鞠躬向他們道歉,奉上補償?shù)亩Y品卡,又說了一些蘇洄不太喜歡但很必要的場面話。
至少他可以離開了。
蘇洄站起來,握住行李箱的拉桿,很輕地說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沒有回頭,他直接往前走。
但寧一宵腳步很快,他的步子又太不穩(wěn),三兩步便被跟上,最終還是兩人一起離開酒店的大門。
外面忽然飄了雪,下得很大,和蘇洄預想的一點也不一樣,他下意識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他聽說這里很少下雪,但也不是非常小的概率,偶爾也能遇到。
而不是像他和寧一宵這樣,六年,只能靠這么極端的故事發(fā)展相遇。
寧一宵扭頭,像個于異國他鄉(xiāng)久別重逢的故友那樣,對他說出了非常標準的告別詞:“沒想到還能遇見你�!�
蘇洄手中的雪花已經(jīng)開始消融,“我也是�!�
“是嗎?”寧一宵忽然笑了笑。
“挺榮幸的,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了還有我這么一個人了。”
說完,他對不遠處的一個人點了點頭,很灑脫地囑咐蘇洄,“走了,下雪了,路上小心�!�
蘇洄一個人在原地站了一分鐘,并不是他不想離開,他的腿動彈不了。
他站在紛飛的雪里,眼前卻是六年前,他離開寧一宵的那個夜晚,也是像這樣,忘了說再見。
寧一宵回到車上,助理卡爾已經(jīng)在駕駛座等待他很久。
通常寧一宵對守時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這次明顯要遲到,卡爾有些著急,怕他發(fā)難。
“Shaw,直接去晚宴那兒?”卡爾看了一眼手表,“車程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鐘,今天晚宴的餐點是西雅圖非常有名的主廚,我咨詢了菜單,本來他們考慮做扇貝和蝦,但我提前打了招呼,說你不愛吃海鮮,所以他們緊急換成了鹿肉……”
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寧一宵的回應,卡爾透過后視鏡看向他,遲疑地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鏡子里,寧一宵的臉色蒼白,眉頭擰著,眼睛盯著車身的后視鏡,臉上透著股少有的戾氣。
卡爾正考慮要不要試試再叫一次,誰知寧一宵先打開了車門,走了出去。
“Shaw?”卡爾有些疑惑,也急忙打開駕駛座的門跟著出去。
在他看來寧一宵極少會有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即便是在工作上遇到極為棘手、毫無勝算的情況,寧一宵也都是平靜的,像個缺乏情緒表達的人工智能。
“你回車里。”寧一宵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我自己打車去晚宴�!�
卡爾更不解了,“打車?”
“剛剛那個人……”寧一宵停頓了一下,臉色變了變,“你開車跟著他,把他的行蹤報告給我�!�
“跟、跟蹤?這是違……”卡爾愣在原地,可寧一宵已經(jīng)走到路邊,對一輛正好朝他們駛來的出租車招了手。
“你不用跟我去參加,到時候我會讓你直接休息�!闭f完,寧一宵徑直進入車內。
盡管內心對上司的指令略有微詞,但卡爾還是服從了寧一宵的要求,進入車內,朝著反方向開去,目光在街上搜尋方才那位漂亮的年輕男人的蹤影。
寧一宵坐在出租車的后座,盯著前面車靠背上遺留的一處臟污,一言不發(fā)。司機試圖和他搭話,但看他臉色并不好,也便悻悻收了聲,默默開車。
窗外的天黑了,雪安靜地在城市的夜幕與霓虹間飛舞,像是企圖掩蓋一切。
寧一宵的腦子里有很多念頭閃過,但他什么都抓不住,只覺得之前的自己有些可笑。
一別這么多年,蘇洄對他毫無好奇,唯一向他提問的問題就是關于那封信,就好像是對他的連續(xù)發(fā)問忍無可忍,最終給出的致命一擊。
最可笑的是,現(xiàn)在的他看到蘇洄脆弱的樣子,他身體里的一部分竟然還是會于心不忍,會認為是自己太過分,不應該咄咄逼人。
司機開了空調,車內的氣溫并不低。寧一宵聽到車載廣播里的新聞,主持人報道著今年西雅圖會面臨有史以來的大雪和最低氣溫,提醒市民做好防護。
寧一宵很想冷笑。他降下車窗,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紛飛的白。
他很清楚地記得六年前的漫天大雪,也記得被雪遮蔽的蘇洄的背影,站在馬路邊的自己被凍透了,身體僵直,甚至一步也邁不出。
像西雅圖這樣需要被特別報道的“寒冬”,對他而言不值一提。他始終被困在那場雪中,至今也沒能逃出。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寧一宵接到了卡爾的電話。
“Shaw,我跟了他一路,他一開始是走著的,走得很慢,后來他上了一輛公交車,最后是在一棟高檔公寓附近下車,走到那里�!�
沒有聽到寧一宵打斷,卡爾便繼續(xù)說:“他到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在樓下接他。”
沉默的寧一宵終于開了口,“什么樣的男人?”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可怕,很低沉,像是壓著情緒,卡爾喉嚨梗了一下,硬著頭皮對他描述:“嗯……是個華裔,個子很高,和你看起來差不多,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卡爾的心有些忐忑。
“Shaw……”
“見面了,然后呢?”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含糊,卡爾只得把他看到的都描述出來:“那位先生好像問了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抱了他一下,接著他們就一起上樓了。”
“還有呢?”
“沒有了�!笨柸鐚嵳f,“我沒有跟上去,這畢竟是別人的隱私。”
他的這句話像是一種暗暗的告誡,寧一宵發(fā)出一聲輕笑,聽起來像是輕蔑,又像是自嘲。
“你做得對�!�
卡爾內心莫名生出一絲畏懼。今天的寧一宵很奇怪,更準確說,因為酒店的烏龍見過那個人之后的寧一宵就變得非常奇怪,自己跟隨他工作的這幾年,從沒見過他那樣笑,也沒見過他像現(xiàn)在這樣說話。
“還有什么要我做的嗎?”
“嗯�!睂幰幌M入電梯,摁了樓層。
“查一個叫梁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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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剛剛不小心把第二章
也復制發(fā)到第一章了,思來想去還是發(fā)了算了,可能很多讀者沒有看到(哭泣,存稿減一)
第3章
N.美好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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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宵在晚宴上姍姍來遲,但無人怪罪。
那些兩年前還眼高于頂?shù)娘@赫企業(yè)家,如今也若無其事地笑臉相迎,對著遲到的他舉杯。那種千篇一律的笑容,看起來很像是對青年才俊的欣賞。
但寧一宵始終記得他們在A輪融資時的冷眼。
他也很快變了表情,一掃方才的陰郁,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
“抱歉,有點事耽誤了,希望沒有遲到太久�!�
“我說了,Shaw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也是最守信的,今天準是因為工作延誤了。”靠近主座位的歐維斯先生笑著,“這才剛開始,前菜都沒上。Shaw,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晚上你必須得好好消遣消遣�!�
在場其他人也跟著應聲附和起來,場面熱鬧。
寧一宵有求必應,跟隨這些聲名在外的企業(yè)家們落座于長桌,以他的資歷,坐在主座的旁邊,換個人都會覺得高處不勝寒,可寧一宵的野心令他安穩(wěn)自得。
接過侍應生遞來的熱毛巾,他擦了手,抿了一口餐前酒。房間里很暖,寧一宵感覺自己的體溫一點點回升。
這張餐桌上的大部分人依舊是白人男性,或者說,華爾街和灣區(qū)的商業(yè)帝國都是屬于他們的,彼此競爭也彼此維護,沒人能撼動。
寧一宵一向對工作精力充沛,但今天有些難以集中精力,明明聽著這些投資人和同僚的談話,可眼前卻浮現(xiàn)出蘇洄的模樣,傍晚暗淡的天光攏在他周身,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沒有笑容。
“難得見到這么新鮮的面孔!”
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出現(xiàn),寧一宵敏銳地感知到她的對話對象似乎是自己,于是循聲抬眼,是挽著瓊斯先生的手一齊進來的一位紅發(fā)女郎,看上去比自己年長幾歲。
她在斜對面落了座,瓊斯先生坐在了主位上,兩個人的目光一齊面向自己。
寧一宵下意識想從口袋里抽出名片,可拿出來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坐在咖啡廳的時候,這張名片就已經(jīng)被自己捏了好久,握皺了,也沒能拿出來。
他頓了頓,又打開自己的錢包,拿出一張嶄新的名片,遞給眼前的女人。
“我還以為你有兩種名片,好拿給不同的人呢�!睂Ψ叫χ�,接名片的手涂了鮮紅的指甲油,她仔細看了一眼名片,像是在賭局上展示自己底牌的樣子,展示了他的名片,玩笑道,“唉,看來我拿到的是官方的那張。”
晚宴上的其他客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寧一宵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解釋。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朱莉·斯維爾,你可以直接叫我朱莉�!备糁郎系孽r花與昂貴盤碟,她微笑著朝寧一宵伸出手。
“寧一宵�!彼惠p握了握她鮮亮如火的指尖,以示禮貌。
“我喜歡東方男人�!敝炖驌芰藫芗缟系木戆l(fā),笑著說,“東方男人有種很特別的矜持和紳士�!�
另一旁的投行大佬不客氣地打趣道:“得了,你只是喜歡英俊的男人!”
朱莉俏皮地給了對方一個眼色,假作嗔怪,然后又看向寧一宵:“真奇怪,我從來沒有在《財富》、《企業(yè)家》這些雜志上看到過你的封面�!�
她開起玩笑,“如果你本人露面宣傳,說不定會有更多正面的營銷效果�!�
“Shaw連路演都不親自開,反倒是讓他們公司那個瘦長的研究員去,幾乎是硅谷里最神秘的創(chuàng)始人了�!�
“還是算了,他要是真上封面,恐怕《財富》雜志會直接被人誤認為是《GQ》!”
寧一宵笑笑,“沒這么夸張,我的長相并不符合這里的主流審美�!�
“誰說的?”朱莉臉上笑意不減,因為喝了酒顴骨泛起紅暈,說話更直接,“你很像是歐亞的混血,兩邊的特質都有,還都是好的特質,讀書時候應該就很多人追求你吧?”
名利場里的女人們對寧一宵感興趣,這樣的事時有發(fā)生,在場的人多少都見到過幾次。
“朱莉,你還想打他的主意?”旁人索性戲謔起來,“別想了,Shaw早就名草有主了。”
寧一宵臉上的笑容很淡。在他人眼里,這張臉有種格格不入又清貴的東方氣質,哪怕他的人生與矜貴二字并無關系。
聽著他們的戲謔談笑,寧一宵心中冷眼旁觀,面上卻笑著,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反感。他很清楚,這些表面奉承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在私底下對他施以譏諷。攀龍附鳳,曲意逢迎,手腕精明,這些詞他私底下聽得太多。
這場宴會的主人和實際組織者——瓊斯先生卻只是笑盈盈看著其他人說話,偶爾對寧一宵聊上一兩句,談論他們公司即將落地的新產(chǎn)品。這位商業(yè)巨擘看起來很親切,但不笑時,又有種不怒自威的嚴肅。
晚宴上,寧一宵幾乎沒怎么進食,只吃了幾口牛排,其余時間全用來與幾位投資人交談,聊理念,聊計劃,聊未來版圖,為公司迫在眉睫的C輪融資做推進。他語速不疾不徐,沉穩(wěn)而自信。
只是在中途,其中一位投資人扯了句別的話題,卻一針見血。
“Shaw,你今天看起來很臉色不太好,昨天我見你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發(fā)生什么了嗎?”
寧一宵微微出怔,隨后笑了笑。
“沒有,可能是最近工作時間太長,看起來比較憔悴吧�!�
餐后,侍應生為他們上了甜點,聲稱是西雅圖最高品質的甜點師出品的櫻桃杏仁巴伐露斯。端上來時,寧一宵始終凝視著蛋糕上點綴的櫻桃,但并不打算吃。
“Shaw?”瓊斯先生甚至發(fā)現(xiàn)了他的出神,“試試這個,你會喜歡的�!�
寧一宵應了一聲,拿起一旁的叉子,只刮了一小塊,還特意避開了頂端晶瑩漂亮的酒漬櫻桃。
晚宴結束之后,他留下來和瓊斯先生談話,對方對他提了一些很有幫助的建議,而有關私人生活的一概不談,只讓他保重身體。
“我會的�!�
從晚宴的酒店離開,朱莉見他沒有驅車,提出順路送他回酒店的邀請,但被寧一宵婉拒。大約是很少遇到這么不識趣的,朱莉愣了半天,才想起升起駕駛座的車窗。
“那就祝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寧一宵獨自步行在西雅圖寒冷陌生的街道,雪越下越大,似乎不打算停。他想起方才晚宴上旁人說的,希望雪別下太大,否則明天就要罷工了。
真是個脆弱的城市,一夜的雪就會讓它停擺。
他忽然地有些羨慕,腳步在一間便利店門前停留。掙扎了幾秒,寧一宵還是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手上握了包萬寶路,還有一份消毒濕巾,借了店里的打火機,走到室外坐下。
夏天用來遮陽的傘蓋被遺留在冬天,躲避在下面的桌椅都沒有落雪。
很久沒有買這款煙,包裝似乎又變了,不再是某人口中的“極光”,只是很普通的黑色與藍色。
剛叼了一支點燃,寧一宵就接到了景明的電話。
“在哪兒呢?結束了嗎?”
寧一宵呼出一口煙,白色的煙霧繚繞在眼前。酒精在手的皮膚上蒸發(fā),很涼,帶著一些刺痛,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懶散,“不參加還這么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