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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貝拉啪的一聲關(guān)上小鏡子,“這很重要嗎?訂婚本來就是走過場,你不是什么都不管的么……”

    “你找他做什么?”寧一宵問。

    “找裝置藝術(shù)家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做裝置藝術(shù)了�!必惱X得他怪怪的,但鑒于他們目前為止都是盟友身份,她只好和盤托出,“因?yàn)樗臀艺f過,之前看展的時候看到了eddy的作品,很喜歡,還想見一面來著,但一直沒有機(jī)會,本來我是想給她制造機(jī)會的……”

    貝拉說著,嘆了口氣,“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反正我就是想氣一氣克洛伊,讓她看到我和別人訂婚,而且訂婚禮上還會出現(xiàn)她最欣賞的藝術(shù)家的作品。本來之前我沒什么感覺,今天看到這位Eddy長得這么帥,心里還有點(diǎn)不舒服……”

    寧一宵從來就理解不了這位大小姐的思維方式,何況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diǎn),他根本無法思考。

    出于私心,他并不希望蘇洄出現(xiàn)在這個逢場作戲的訂婚禮上,無論是他的人,還是他的作品。

    “我不同意,不需要這個�!彼踔吝B訂婚禮這個詞都不想用。

    貝拉白了寧一宵一眼,“為什么?我不管,錢都付了,合同都簽了�!�

    “那就毀約,我來賠償�!�

    “我不要賠償�!必惱X得他腦子不正常,“我的事還輪不著你管�!彼灶欁缘皖^,打開方才蘇洄給他的文件夾,里面果然是他的手稿。

    “畫得真不錯,字也好看�!必惱�(xì)細(xì)欣賞。

    寧一宵說不出話,光是看到他的字就覺得呼吸不暢。

    貝拉收起文件夾,得意地歪了歪頭,“我拿個畫框裱起來,氣死克洛伊�!�

    貝拉·瓊斯的傲氣和大小姐做派都事出有因,和寧一宵這種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人不同,她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嬌女。

    父親斯蒂芬·瓊斯是商業(yè)巨擘,持股公司數(shù)之不盡,商業(yè)帝國覆蓋全球,目前還在進(jìn)行科技領(lǐng)域的版圖擴(kuò)張,也是寧一宵公司的股東之一。

    她的母親則是著名服裝設(shè)計(jì)師,同時任著名時尚雜志的總編,提拔了無數(shù)行業(yè)新星,其中就包括貝拉的前女友——目前紐約炙手可熱的攝影師克洛伊·陳。

    貝拉是瓊斯家的小女兒,繼承了母親刁鉆的時尚口味,對接管公司沒興趣,前面還有四個兄姐,也幾乎輪不著,所以也承襲母親衣缽,成為了一名設(shè)計(jì)師,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同名品牌。

    在為個人品牌第一批產(chǎn)品進(jìn)行拍攝宣傳的時候,遇到了同為新人的克洛伊,從此便開展了地下情。

    因?yàn)槌錾聿罹嗵螅由纤沟俜业墓芸靥^嚴(yán)苛,甚至限制了貝拉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除非她同意與父親相中的人選結(jié)婚,單槍匹馬殺進(jìn)硅谷的寧一宵就是其中一個人選。

    貝拉性格叛逆,根本不在乎遺產(chǎn),哪怕凍結(jié)了所有錢都愿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克洛伊拒絕了,認(rèn)為貝拉眾叛親離的代價太重,承受不起,提出了分手。

    秋天,貝拉親自來到寧一宵的公司,開門見山地提出交易,她知道寧一宵需要新一輪的融資抵抗大企業(yè)的收購,而她也需要寧一宵成為她獲取信托和遺產(chǎn)的鑰匙。

    同時,她也亟需一場轟轟烈烈的訂婚宴,狠狠推克洛伊一把。

    當(dāng)時的寧一宵甚至還問:“你不怕她根本不在乎?”

    貝拉自信道,“我怕她突然來搶婚,所以決定當(dāng)天穿平底鞋�!�

    寧一宵始終不明白,貝拉為什么會那么篤定,篤定一個人真的愛自己。

    至少他做不到,可能永遠(yuǎn)也做不到。

    和貝拉來酒店宴會廳并不出現(xiàn)在他今天日程中,連卡爾都很疑惑,為什么他愿意耗費(fèi)六小時的飛行突然從洛杉磯趕來紐約。

    不過是因?yàn)榍耙惶�,熬了通宵�?zhǔn)備和奧恰收購談判的寧一宵,在公司茶水間聽到下屬的議論。

    “之前好像說拒絕了好幾次?”

    “是啊,但是昨晚突然臨時打電話了,杰森告訴我的,他還說對方急著要錢呢�!�

    “看來藝術(shù)家也是離不開鈔票的,那么大一筆錢,誰看了不心動?”

    這番帶著嘲諷的話在某個瞬間引起了寧一宵的注意,突然冒出的下意識,令他站在原地思考,以至于嚇到了端著咖啡打算回去的員工。

    “Shaw……要喝咖啡嗎?”

    寧一宵問,“你們說的是誰?”

    員工小心回答,“就是貝拉一直讓人找的那個藝術(shù)家,好像叫Eddy。”

    “姓氏�!睂幰幌渲�。

    “蘇,是個華人�!�

    預(yù)感成真的感覺很不好。強(qiáng)迫癥又再犯,長達(dá)六小時的飛行里,他不斷地強(qiáng)迫自己一遍遍數(shù)著商務(wù)艙的座椅,一次次起身去洗手間洗手,洗到雙手發(fā)紅,不得不戴上手套。

    寧一宵感到困惑,這種困惑一直延續(xù)到他擅自去到貝拉和蘇洄見面的地方,延續(xù)到看到蘇洄的瞬間,化作無處發(fā)泄的憤怒。

    他很想知道,蘇洄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情,甚至于在西雅圖那場烏龍,面對面和自己交談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告知,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紐約上流名媛的訂婚對象。

    而那位叛逆的名媛,早早就邀請過他,成為他的委托人。

    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蘇洄什么都沒說,哪怕自己就坐在他面前,他依舊保持緘默,靜靜地聽自己試圖回憶往昔,試圖喚起他對過去那段感情的一點(diǎn)點(diǎn)記憶,最后無動于衷地離開。

    就算蘇洄站在他面前,當(dāng)著他的面轉(zhuǎn)交手稿,都沒有皺過一次眉。

    寧一宵回到在紐約的房產(chǎn),開了一整天的電話會議,幾乎不進(jìn)食。

    卡爾好幾次試圖為上司點(diǎn)餐,但送去也是白費(fèi),他根本不動,只能自己吃。

    雖然有點(diǎn)慶幸,因?yàn)檫@些昂貴的餐食他平時從不會給自己點(diǎn),今天卻可以連吃三頓,但卡爾也很擔(dān)心,害怕寧一宵真的出事。

    他只好偷偷告訴上司唯一的好友、兼公司的投資人景明,對方正好也在紐約,很快便開著他相當(dāng)夸張的帕加尼過來,卡爾也因此休息了一小時。

    寧一宵坐在辦公椅上看研究員發(fā)來的論文,景明來得突然,沒人通知他,連他的助理都沒吭聲。

    一進(jìn)房間,景明就被消毒水的氣味刺激到打了個噴嚏。

    看寧一宵明顯掛了臉,他嬉皮笑臉地湊上去,“我給你拿了瓶好酒,這可是我小時候在我爸農(nóng)莊親手釀的�!�

    “你這房子空蕩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買來就是辦公用的�!彼p車熟路,從玻璃展柜最下層拿了醒酒器,這是他自己之前放過來的。開了瓶,醒了一壺,景明心滿意足地坐在寧一宵的沙發(fā)上,等著喝酒。

    “還好我找人搬了組沙發(fā),不然坐的地方都沒有�!�

    寧一宵頭也沒抬,“有椅子�!�

    “太沒意思了,這兒這么大,都可以弄個網(wǎng)球場�!本懊鏖_起玩笑來,“你看外面草坪多好,要不要我給你弄套兒童樂園?找記者來拍拍,樹立一個未來的好父親形象。”

    寧一宵對他的滿嘴跑火車忍無可忍,“你來這里就是為了喝酒?”

    景明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還真是,我可不是來找你看財(cái)務(wù)報表的,就是純喝酒�!闭f著,他倒了一杯,晃了晃,“嘗嘗?這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他端過去,隔著桌子遞給寧一宵。寧一宵接過來,抿了一口。

    “怎么樣?”景明立刻詢問。

    寧一宵放下酒杯,“一般�!�

    “怎么就一般了?你太沒品味了!”

    “我不是品酒師�!�

    寧一宵的心情肉眼可見很差,景明也看得出來,半靠在桌前,壓低聲音詢問,“不會吧?別告訴我你因?yàn)橛喕槎Y不高興吧,這都什么時候了,這情緒反饋是不是跑得太慢了點(diǎn)兒,腦子不是挺好使的嗎?”

    他說話跟倒豆子似的,沒一句寧一宵愛聽,他沒看景明的臉,“不是因?yàn)檫@事�!�

    “嘁,我不信,那還能因?yàn)槭裁�?�?br />
    景明吐槽起來毫不客氣,但安慰起來也就那么幾句,“貝拉她媽肯定安排了大批媒體,現(xiàn)在還捂著就是為了攢個爆炸性新聞。新舊聯(lián)姻,瓊斯家的女婿是硅谷獨(dú)角獸CEO,多有看點(diǎn)。到時候那些融資商誰不上趕著,咱們C輪也差不多就到位了�!�

    他說出自己唯一的擔(dān)心:“這事兒,怎么說都是利大于弊,就是之后你倆掰了,瓊斯老爺子那頭不好交代,他肯定知道你們合起伙誆他,要拿你出氣就麻煩了。”

    寧一宵喝掉杯子里剩余的紅酒。

    “棋下到這一步,瓊斯先生心里也很清楚,我們都是互惠互利。真到了那一步,惹惱他的也一定輪不到我,只可能是他的小女兒�!�

    “可人家是親父女�!本懊魈嵝阉�。

    寧一宵抬眼看向景明,“我們也是真金白銀的投資關(guān)系,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這不是很清楚嘛�!本懊鞑焕斫猓澳沁煩什么?”

    寧一宵沒說話。半晌,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我今天遇到他了�!�

    準(zhǔn)確說,是他主動去找罪受。

    “他?”景明一開始沒搞懂,可看到寧一宵這樣子,忽然也就意識到說得是誰,嘴也變得不利索,“就那個、那個……就是你為了找他差點(diǎn)輟學(xué)的那個前任?”

    他感覺不妙,一下子就回想起寧一宵跑冰島差點(diǎn)被凍死的事。

    癡情種一般都沒有好下場,他趕緊勸解,“你不會想舊情復(fù)燃吧?這個時間點(diǎn)可不太合適,而且都多少年了。”

    寧一宵沉默了半晌,再開口,聲音變得很輕,有些無力。

    “我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他怎么會真的沒有一點(diǎn)舍不得。

    想不通蘇洄有沒有愛過他。

    看他這樣子,景明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畢竟寧一宵是個勢在必得的性格,要什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

    “我說你也該忘了,六年了,不是六個月不是六天,是整整六年,既然他能甩了你,甩得干干脆脆沒有一次聯(lián)系,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說不定人家都結(jié)婚生子了,可能對象都換了不知道幾個。你有什么想不通呢,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yuǎn)不變的感情,你這么聰明,怎么就走不出來?”

    景明搬出他最在意的工作,“現(xiàn)在收購案和C輪投資可都迫在眉睫了,別犯傻�!�

    看到寧一宵極差的臉色,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替他心酸。

    他親眼見證過寧一宵最消沉的階段,酗酒,抽煙,強(qiáng)迫癥一再加重,整夜整夜工作,不吃飯也不睡覺。

    再來一次,別說本尊了,連他這個旁觀者都吃不消。

    景明放下插科打諢,認(rèn)真告訴他,“寧一宵,你不可能和一只小貓玩偶過一輩子�!�

    這句話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徹底地劃開了他的心口。他沒有反應(yīng),眉頭緊皺,是被戳破后的生人勿近。

    景明說得沒錯,他也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什么立場都沒有。

    玩偶不會變,人會。

    六年后的寧一宵比過去更堅(jiān)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東西。

    但只要重新見到蘇洄,他就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看到蘇洄過得不好,難過的還是他自己。

    卡爾難得有閑暇時間,在一樓的會客廳拌沙拉,這次不止他一個人,還帶了個助理秘書艾米,也終于不那么無聊。

    他開始對著艾米回憶起創(chuàng)業(yè)史:“你知道嗎?Shaw為了公司的運(yùn)營可以三天只睡一覺,飯也不吃,通宵之后還能精神飽滿地給投資人展示產(chǎn)品,一談就是幾個小時,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撐他這么做�!�

    “沒有女朋友?”艾米的好奇點(diǎn)發(fā)生嚴(yán)重偏移。

    卡爾覺得自己的話題被她破壞,但還是解釋說:“沒有,至少我跟他這幾年,他從來沒有私人生活�!�

    “那……瓊斯小姐……”

    卡爾看了看四周,小心謹(jǐn)慎地說:“這個可能真的是商業(yè)聯(lián)姻了,他甚至沒讓我給他們訂過一次單獨(dú)的晚餐,就算是相親也得有那么一兩次吧�!�

    突然,寧一宵樓上下來,八卦二人組這才終止談話,裝作認(rèn)真吃沙拉的樣子。

    “卡爾,你過來一下�!�

    寧一宵又給他安排了奇奇怪怪的工作,讓他去查瓊斯小姐找來的那位裝置藝術(shù)家。

    當(dāng)他找到對方照片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不就是上次和老板喝咖啡的年輕男人?他對漂亮的人一向印象深刻。

    一來二去,自認(rèn)為細(xì)心的卡爾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老板這么關(guān)心這個人,可提起的時候表情又很差……

    他們都來自中國,長得都很英俊,該不會……

    當(dāng)天晚上,員工食堂里,卡爾瞇著眼對鄰桌的艾米說出了自己離譜的猜想:“你說……Shaw不會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

    蘇洄從曼哈頓折回布魯克林的醫(yī)院,又乘坐地鐵,返回學(xué)校。出站的時候,雪總算停了。

    他疲憊到在地鐵里幾乎站不住,戴著耳機(jī)聽課,強(qiáng)撐著,照往常那樣去到純藝術(shù)系的助教工位上,辦公室空無一人,蘇洄拿出稿紙,繼續(xù)工作。

    沒多久,懷特教授一通電話打來,打斷了蘇洄痛苦的反芻。他要求蘇洄去他的辦公室,這已經(jīng)給了蘇洄不好的預(yù)感。

    進(jìn)門的時候,蘇洄看到懷特教授擰著的眉,心想,他的消息真是靈通,恐怕貝拉·瓊斯之前就不止一次找過他。

    “Eddy,你不是不同意的嗎?”懷特教授開門見山,“這次是為了什么?我不相信真的是因?yàn)殄X�!�

    蘇洄竟然笑了一下,“的確是因?yàn)殄X。”

    教授盯著他的臉,最終嘆了口氣,“出什么事了?”

    蘇洄盯著他桌子上殘留的一處陳年咖啡漬,停頓許久才開口,“我外婆生病了,肝癌。”他省略了許多細(xì)節(jié),盡可能清楚又平淡地描述完這一切,目的是希望教授不要為他擔(dān)心。

    但沒有用,聽完懷特教授便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您幫我太多了�!碧K洄垂著眼,“我還不起。”

    氣氛沉悶,懷特教授將手摁在他肩上,拍了拍,只說出一句,“你知道的,我把你當(dāng)成是我的孩子�!�

    初遇的時候,他就曾說過。早年他和妻子曾經(jīng)有一個孩子,和蘇洄一樣大,但不幸患上罕見病,并沒能活過十八歲。

    在寒冷的芝加哥街頭看見蘇洄的第一眼,他就覺得熟悉,也感到心痛。

    “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錢,我理解,但醫(yī)療費(fèi)用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無論如何,你外婆的身體要緊,你要學(xué)會妥協(xié)。”懷特對他說,“剛剛我也想過了,和伊登聊了聊,他說他也想幫你,一起做一個募捐義賣活動�!�

    午飯時間,蘇洄被帶去懷特教授的家里,懷特夫人見面便給了他一個擁抱。

    她憐憫地說:“上帝會保佑你的�!�

    蘇洄不太相信上帝的存在,但如果哪天死掉,真的見到上帝,他也難以向他訴說自己遭遇的苦難和不公。

    出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賬戶上多了一筆錢,三萬美金,名目是助教的獎金,匯款人是懷特教授。

    他發(fā)消息,想拒絕,但教授并不接受,并且告訴他伊登在校舍門口等他。蘇洄只好手寫了一張借條,留在教授的辦公室。

    伊登是個非常熱心的人,有著墨西哥裔年輕男孩兒的陽光和直爽。

    在得知蘇洄外祖母的病后,他非常難過,攬下了整個募捐活動的舉辦,堅(jiān)決不讓蘇洄操心,要他一心一意照顧祖母。為此,他還聯(lián)合了懷特教授的其他幾名研究生,大家一起親手做了杯子蛋糕和甜甜圈,用以義賣。

    蘇洄很感激他們,白天在醫(yī)院照顧外婆,到了晚上,他回到租的房子里,把外婆之前做好凍在冰箱的小餛飩煮好帶給朋友們吃。

    募捐義賣活動選在了周末,學(xué)校的劇院門口。

    蕭索的冬日里,街道上的人比往日少了許多,但他們的義賣還是在順利進(jìn)行。伊登專門設(shè)計(jì)了一個大的海報,就放在一旁,不少好心人上前,仔細(xì)后購買了他們的甜甜圈或蛋糕,有的甚至給了很多錢,放在他們的蛋糕盒里。

    事實(shí)上,站在這里讓每一個路過的人觀賞自己的傷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的善良令蘇洄更加無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施舍的他不禁思考,如果他再有能力一些,會不會外婆就沒這么辛苦?

    “我們賺了很多呢�!币慌缘乃_拉很開心,她做的小蛋糕得到許多人青睞,“真不錯,都可以開個小蛋糕店了�!�

    蘇洄也笑了,笑容很淡,“那我會天天光顧的�!�

    另一位女同學(xué)是日本留學(xué)生葵,葵看著他發(fā)紅的眼圈,不免有些心疼,上前去抱了抱,“別難過,我們都是支持你的�!�

    伊登點(diǎn)頭,“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整理了剩下的甜甜圈,搓了搓手,充滿期待地等待下一個好心人的光臨。

    但他們等到的卻是不速之客。

    “誰讓你們在這兒搞義賣的?”

    幾個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走過來,領(lǐng)頭的金發(fā)男邁克是攝影學(xué)院的學(xué)生,之前在畫廊和他們發(fā)生過一次沖突,矛盾的起因是種族歧視,針對的就是身為亞洲族裔的蘇洄和葵,也對墨西哥裔的伊登進(jìn)行了羞辱。

    這一次邁克又出現(xiàn),很難不讓人認(rèn)為是故意。

    “我們是報備過的�!币恋遣槐安豢海叭绻憔褪菃渭儊碚椅覀兊穆闊�,我會去找學(xué)校安保�!�

    街道上車流不息,邁克笑了,“去找吧,像你們這樣只會乞討的家伙,就應(yīng)該離開,這里不屬于你們,看看你們自己骯臟的皮膚!該死的黃種人!”

    “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自己說的話!”同為白種人的薩拉忍無可忍。

    經(jīng)過上次的事,蘇洄大概明白對方的性格,想大事化小,于是拉住伊登的手臂,伊登只回了一句,“是嗎?那你們白人是一開始就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嗎?”

    沒想到這句話惹怒了邁克,他沖上前,朝伊登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蘇洄看見下意識推他,跟著邁克的幾人見狀,也都沖上來拽開他,拳頭落上來,蘇洄躲無可躲,被打倒在地。

    伊登辛苦做的海報被撞壞,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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