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等待叫號的大廳里,長椅一排排坐了許多人,蘇洄的旁邊就是一對年輕情侶,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他們正在玩一個小玩具,是吃豆子的恐龍,男孩兒擺弄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彩色的豆子撒了一地。
蘇洄彎腰幫他們撿了許多,兩人一直道謝,蘇洄笑著說不客氣。
他們很開朗,很快同他做了介紹,男孩子叫于杰,女孩兒叫莉莉。巧合的是,莉莉同樣患有雙相,和蘇洄一樣。
大約是有了共同的病癥,他們便多聊了幾句。從兩人的言行舉止來看,是一對非常相愛的小情侶,眼神都離不開彼此,手也一直緊握,蘇洄看著,都感受到十分確鑿的幸福感。
“我們打算過兩年就結(jié)婚的。”莉莉十分興奮,“等小杰把駕照考下來,我們要去旅拍婚紗照,你知道旅拍嗎?”
蘇洄點頭,“我也很想去旅游,全世界都看一看�!�
“去啊去啊�!崩蚶蛐ζ饋碛袃芍痪聘C,“你可以和我們一起�!�
蘇洄看她就像在看躁期的自己,所以只是笑了笑,沒有打消她的熱情,“有機(jī)會的話,我非常愿意�!�
于杰又詢問道:“那你是陪誰來看病?你應(yīng)該是在等人吧。”
蘇洄幾乎沒有猶豫,笑著說:“我陪我男朋友�!�
因為他們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蘇洄才能毫無負(fù)擔(dān)地將自己最想讓全世界都知曉的秘密袒露給他們。
這一對萍水相逢的小情侶,成為這段感情目前為止唯一的見證。
聊了一會兒,寧一宵出來了,蘇洄第一時間注意到,跟兩人道別,走到寧一宵身邊,詢問他的狀況。
從醫(yī)院離開,他們直接回了學(xué)校,寧一宵說想看論文,蘇洄便陪他去了圖書館。放假,圖書館人本來就很少,他們還直接去到最少的那一層,蘇洄直接找了個無人的監(jiān)控死角,帶著他過去,寧一宵看論文,他則借了一本書,挨著他坐著,安靜。
就在寧一宵研究論文模型正入迷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本書,遮擋住電腦顯示屏,也遮住自己的臉。
下一秒,蘇洄湊過來,對著寧一宵的耳朵吹了口氣。就在寧一宵為此轉(zhuǎn)過臉的瞬間,蘇洄吻了上來。
他吻得很深,金屬質(zhì)感的舌釘碰撞在寧一宵的齒尖,柔軟的舌尖探進(jìn)來,和寧一宵的勾纏,很不想分開那樣,拼命地吸入他呼出來的熱汽,唇齒相依。
一分鐘后,蘇洄胸膛劇烈起伏,喘息著結(jié)束了這個吻。他眼神濕潤,望向?qū)幰幌行╁e愕、又被染上欲念的臉,露出狡黠的笑容,將這本書上某一處的內(nèi)容指給他看。
寧一宵看過去,那一行寫著男女主在大雪下忘情擁吻彼此的場景。
蘇洄大言不慚地說,“寫得很美吧,我想學(xué)一下,就做了�!�
說完,他看向?qū)幰幌�,像不懂事的小貓一再用行動試探主人的底線,“你會生氣嗎?”
寧一宵皺了皺眉,他怎么會生他的氣。
只是今天的蘇洄表現(xiàn)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很需要求證些什么,比如被偏愛。
“不會生氣的吧?”蘇洄湊過來,盯著他的眼,嘴唇還泛著曖昧的水光。他壓低了聲音,很小聲說:“我好喜歡這樣接吻啊。”
桌子下面,蘇洄的足尖抵在寧一宵的腳踝。
“還可以再來一次嗎?”
寧一宵勾了勾嘴唇,但并沒有過來吻他,而是將蘇洄拉到懷中,給了他一個很滿很緊密的擁抱。
“心情不好?”
他寬大的手掌揉著蘇洄的頭發(fā),吻了吻他的額頭。
寂靜的圖書館角落里,這個安撫的擁抱持續(xù)了十秒,寧一宵輕而易舉看穿了蘇洄用欲望掩飾的不安。
“不看了,跟我回家吧�!�
第46章
P.待做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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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寧一宵說出“家”這個字的時候,
蘇洄想,他的心已經(jīng)完全被俘獲了,沒有一絲一毫的余地,
給其他任何人。
這個世界不會靜止不變,但至少這個時刻,沒有人比寧一宵更懂得他。
他跟著寧一宵回到了那間出租屋,三個月前,
這里對他只是一個借宿的地方,
可以容許自己在這里躲一個孤獨討厭的夜晚。但現(xiàn)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被寧一宵稱之為他們的家。
蘇洄想自己是幸運的,盡管生活不盡如人意,
但至少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而且寧一宵很溫柔,沒有讓他希求太久。
天快黑下來的傍晚,
夕陽無法穿透地下室的墻壁。這里很暗,
寧一宵開了一盞小臺燈,
為這間狹小房間染下一小片暖茸茸的光暈。
他們縮著身體,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寧一宵給了蘇洄毫無縫隙的擁抱,手指輕輕地?fù)崦念^發(fā),輕拍他的后背。
蘇洄很任性地要很多,
要他抱和親吻,也要他用更深一步的方式表達(dá)對自己的愛。寧一宵的表達(dá)方式也過分溺愛,
什么都給,
毫無保留。
秋天的空氣已經(jīng)完全冷下來,
不留存一絲一毫夏日的溫度,仿佛那個夏天從未存在過,
但房間里的溫度卻炙熱。乳黃的燈光映照在蘇洄汗津津的雪白脊背上,一起一伏,薄汗化作粼粼波光,每一滴都承載著盛放的欲望。
手指摁在寧一宵的胸口,指尖幾乎要掐入皮膚里,松開的瞬間,又被寧一宵伸手握住,十指相扣。
他漂亮得像一幅名貴的畫,是寧一宵過去做夢也不會夢到的那種。黏在臉側(cè)的發(fā)絲、潮紅的面頰、后仰的脖頸和薄刃般彎曲的窄腰,無一不呈現(xiàn)出無可挑剔的美。
在他們所看不到的地方,暮色也停留了格外之久,像是無法割舍這樣的美好,在最后一縷天光離去時,蘇洄的身體也落下去,陷入到寧一宵的懷抱中。
他半壓在寧一宵胸口,像只貓咪那樣在他懷中逗留許久,沒力氣說話,只好任由寧一宵清理收拾,給他撫慰和擁抱。
寧一宵給蘇洄換上他的衛(wèi)衣,很大也很寬,罩著蘇洄的身體,似乎就可以抵擋一切他不想面對的事物。
他很溫柔地親吻蘇洄的臉,感到他臉頰的溫度退卻了一些,人也有些困倦迷糊,于是低聲說:“你叫起來也像小貓。”
蘇洄耳朵很紅,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壓著聲音,聽上去不好聽,所以解釋說,“這里的墻很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很可愛,雖然只有幾聲�!睂幰幌嗳嗨亩�,湊近了,低聲叫他,“小貓�!�
蘇洄聽他這么叫,總會臉熱。他扮出充耳不聞的樣子,埋在寧一宵頸窩,腰很酸,又很累,于是不小心睡著。他以為睡了很久,睜開眼有些懵,問寧一宵自己睡了多久,被告知只有二十分鐘。
“你今天怎么了?”寧一宵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家里鬧矛盾了?”
“算是吧,我都習(xí)慣了�!�
蘇洄懶得將那些事都說給他聽,要說起來就太多太多了,不差這一樁。唯獨令他耿耿于懷的,就是草率的相親結(jié)束之后,那個女孩兒最后留下的疑問。
那個問題始終在蘇洄心頭揮之不去,即便在他最幸福的時候,也會忽然間冒出來,像只飛鳥猛地撞在胸口。
“寧一宵。”蘇洄手指抓著寧一宵后背的一小塊衣料,忽然開口,“如果我的病一直好不了怎么辦?”
寧一宵回答得不能算快,他從來不是不假思索的人,語氣一如既往,很平靜。
“慢慢治,這本來就是慢性病,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蘇洄卻糾正并重新提問,“我的意思是,就根本好不了了。”
寧一宵感覺到什么,低頭貼近他,“那也沒關(guān)系,我陪著你�!�
蘇洄沉默了片刻,“那如果我死了呢?”
說出這句話之后,他又意識到自己正在傷害寧一宵,所以加以解釋,“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撐不下去了,不得已選擇了離開。”
寧一宵很安靜,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蘇洄開始不安,并覺得愧疚,所以先一步道了歉。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說這些�!彼е鴮幰幌�,將臉埋進(jìn)他懷中,悶著聲音說,“你把這幾句忘掉。”
寧一宵忽然笑了一下,仿佛覺得他很幼稚。
然后他摸了摸蘇洄的頭,告訴他,“不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事。”
但他們都沒有再聊關(guān)于這個病的一切。
仿佛為了彌補(bǔ)剛剛的失誤,蘇洄開始了別的話題,并且說得很多。
“寧一宵,我們以后可不可以搬去一個有海的地方��?”蘇洄比了個很大的手勢,“要很大一片的海,最好是每一間房都能看到�!�
寧一宵說:“海都是很大一片。不過每一間房都能看到有點困難,除非住在小島上。”
“小島不行�!碧K洄笑了,手玩著寧一宵衛(wèi)衣上的繩子,纏來纏去,“我之前看過一個恐怖片,有點怕小島。我喜歡陽光很充足的海邊,最好房子里還有花園,種滿我喜歡的植物,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看�!�
寧一宵喜歡他暢想未來的樣子,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嘴唇,“嗯。”
但蘇洄卻因為這個吻打斷了他的發(fā)言而假裝生氣,“我還沒說完�!�
“你說。”寧一宵改親他的鼻尖。
“我們以后養(yǎng)狗吧,我喜歡小狗�!彼Я搜�,眼珠亮亮的,像是小孩子的瞳孔,“最好是大一點的,可以一整個抱住的那種。”
寧一宵點頭,也一整個抱住了他,“那假如我們以后養(yǎng)狗了,你想起什么名字,先演練一下�!�
蘇洄一下子被他的未雨綢繆給問住,想了半天,都想不到特別合適的,于是作罷,“你來吧,起名字的任務(wù)交給他的爸爸�!�
寧一宵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他的什么?媽媽?”
蘇洄的臉蹭一下紅了,這才意識到被繞了進(jìn)去,栽進(jìn)陷阱里,“我才不是。”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捂住寧一宵的嘴,物理打斷施法。
果然,寧一宵這次沒有學(xué)舌,蘇洄這才放下心,收回手。
可就在這時候,寧一宵又很冷靜地開口,“你對自己的認(rèn)知倒是很深刻�!�
“你……”蘇洄掐了他的手臂,為自己辯白,“你是他爸爸,我是他的daddy,不可以嗎?”
寧一宵抿著笑意,迫于他的淫威之下點頭認(rèn)可,“可以,當(dāng)然可以�!彼謫�,“那你的七只小象呢�!�
“對哦�!碧K洄想起來,“雖然他們不可以被托運過來,但我們可以一起去非洲探望他們啊,等你的病好一點了我們就去,好不好?我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用口琴吹出七音階,你給我拍視頻留紀(jì)念。希望飼養(yǎng)基地干凈一點,要不然我就自己進(jìn)去,你在外面等我�!�
寧一宵點頭,又問,“你會吹口琴嗎?”
蘇洄笑著搖頭,像孩子一樣,“不會,我們一起學(xué)吧�!�
于是待做清單又多了一項。
他說了許多許多,很多其實蘇洄自己都記不住,思維跑得太快,邊說邊忘,但寧一宵聽得很認(rèn)真,好像全都聽進(jìn)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蘇洄有些餓,之前的褲子弄臟了,寧一宵給他找了一條自己的換上,帶著他下去吃宵夜。
老社區(qū)的后街支著許多小攤兒,有賣燒烤的,也有賣炒飯炒面的小店,寧一宵自己不太常來,但蘇洄格外愛吃小臟攤,他也只好都聽蘇洄的。
剛點好東西,坐在露天的座位上,寧一宵的手機(jī)便開始響,一直是一個陌生的北京號碼,打了三次。
因為總被追債,寧一宵對陌生的號碼一向態(tài)度謹(jǐn)慎,但一周前才給債主匯了款,他直覺沒這么快,而且他們一直用的是老家的號碼,這一點也對不上。
于是,當(dāng)那個北京的號碼第四次撥來時,寧一宵起身,到一旁的僻靜處接通了。
令他意外的是,電話那頭是一個他根本沒想到的人——徐治。
徐治簡明扼要地告知了這通電話的來意,“蘇洄的外公找了他一整天,電話打不通,去學(xué)校也找不到人,我就想到你了,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寧一宵很警惕地問:“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機(jī)號的?”
徐治嘆了口氣,似乎覺得這一點也不重要,連回答他都是浪費時間,但還是回答了,“我找你們系的老師要的,現(xiàn)在是信息時代,大家的數(shù)據(jù)都很公開透明�!�
其實寧一宵在他打來的時候,基本已經(jīng)想到了這些,徐治已經(jīng)身居高位,擁有很多人沒有的資源,許多事在他看來都不足掛齒。他本想指明徐治是在濫用關(guān)系網(wǎng),但靜了靜,還是放棄說出口。
“他是和我在一起,我們正在吃飯,他很好,沒什么事�!�
“你們在哪條街上?我去把他接回來�!毙熘螞]給他別的選項,“蘇洄的外公很生氣,有重要的事要把他找回去當(dāng)面談�!�
在寧一宵猶豫的片刻,徐治又道:“你不要覺得,自己現(xiàn)在護(hù)著他是幫他,其實你很可能是害他,無論怎么說,他和他的外公都是親人,家人之間再大的矛盾都是小事,不溝通才會變成大事�!�
聽到這,寧一宵松動了。
“等他吃完飯再說。”
他掛了電話,回到那張小桌子上。蘇洄問他和誰打電話,寧一宵想了想,還是告訴了蘇洄。
他原以為蘇洄會發(fā)脾氣,或是賭氣不吃,離開這里,但聽完后蘇洄像是習(xí)以為常那樣,只“哦”了一聲,然后低頭吃了一大勺炒飯。
“我就知道�!�
他很費力地吞下炒飯,冷笑了一聲,“就算不通過你,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找到我�!�
寧一宵不知應(yīng)該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自己應(yīng)該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插手他的家事,他只想讓蘇洄開心點,所以伸手,碰了碰蘇洄的臉。
原本蘇洄忍住了,但寧一宵一安慰,他很快就掉了淚。
維持不過幾分鐘的成年人面孔頃刻間碎掉,變回小孩的樣子,他一邊抬手擦眼淚,一邊很難過地做出假想。
“要是我爸爸還活著就好了,我可以住在爸爸媽媽家里,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
寧一宵聽到這句話,心情復(fù)雜,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紙,替蘇洄擦眼淚。
盡管他也很多次想過同樣的問題,做出過一模一樣的幻想,想象自己如果有一個爸爸,現(xiàn)在會是怎樣,會依舊這么累嗎?會不會至少開心一點。
但寧一宵還是很成熟地對蘇洄說,“以后會好的�!�
蘇洄上車的時候看上去很平靜,甚至有些死氣沉沉,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寧一宵站在路邊看著他們開車走。
他被關(guān)在小小的車窗后,身子完全轉(zhuǎn)過來面對寧一宵,兩只手都扒在車窗,很像舍不得離開游樂園的小朋友。
寧一宵的心空蕩蕩的,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很擔(dān)心是因為自己,他害怕他們的感情暴露,不得不終止于此,因而他一整晚幾乎都無法入眠,輾轉(zhuǎn)反側(cè)。快要接近天亮的時候昏昏沉沉閉了眼,做了他害怕的夢。
他夢到蘇洄對他說分手,說他的家人知道了一切,覺得他配不上,也不適合,希望他諒解。
寧一宵為此而驚醒了。
洗漱時他依舊沒能從夢境中走出來,但打開門,坐上公交去實習(xí)時,寧一宵冷靜地想了想,他覺得蘇洄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認(rèn)為他的家人沒這么快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還沒有露出這么多破綻。
或許是因為別的事,或許是他們家庭內(nèi)部的矛盾,都不一定。
寧一宵堅定地認(rèn)為夢和現(xiàn)實是相反的,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希望可以再快一點忘掉噩夢的所有情節(jié)。
他忙了一上午,給蘇洄發(fā)了好幾條消息,始終沒有得到回復(fù),又跟著小組開了一下午的會,會議上報告了自己近期的工作內(nèi)容,因為完成得還算出色,受到了研發(fā)部經(jīng)理的表揚(yáng),對方很嫻熟地畫下了大餅,勸寧一宵留下來轉(zhuǎn)正。
如果換作過去的寧一宵,或許真的會因此而留下來,畢竟能留在大廠一點也不容易,憑他的能力,可以在這里施展出一番天地,擺脫困窘。
但現(xiàn)在的寧一宵聽到這樣的話,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蘇洄一個個小小的愿望,它們似乎已經(jīng)串聯(lián)起寧一宵所肖想和期待的未來。
渾渾噩噩度過了一天,寧一宵有些失魂落魄,甚至上了公交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jī)早已沒電關(guān)機(jī)。
他想早一點回家充電,聯(lián)系蘇洄,所以下了公交車便跑了起來,盡可能快地回到了那片舊社區(qū)。
走進(jìn)破舊的單元樓里,寧一宵腳步很快地朝下走,急促的步伐點亮了樓道的聲控?zé)簟?br />
可就在他轉(zhuǎn)角下到負(fù)一層時,卻看到一個身影,蜷縮著蹲在他所租住的房子門前,身旁立著一個白色行李箱。
寧一宵愣在原地,聲控?zé)舭迪聛�,一切陷入黑暗,如同一場熄滅的夢�?br />
下一刻,他夢里的聲音出現(xiàn),又點亮了昏黃的光線。
“寧一宵,你回來了嗎?”
蘇洄抬起了頭,半瞇著眼,視線確認(rèn)了片刻,動作有些僵硬地站了起來,手握著行李箱的握桿。
“怎么這么晚啊……”他開口,樣子很可憐,又忍住情緒,只撿了幾句重要的告訴他。
“我和外公吵了一架,他讓我滾,我就隨便拿了點東西出來了�!�
寧一宵后知后覺地下了最后幾個臺階,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來到蘇洄面前。
“這次是真的沒地方去了,無家可歸�!碧K洄自言自語,將頭抵在寧一宵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