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可怕。
他趴在桌上,頭一下一下輕輕磕在桌面,試圖讓自己冷靜點。
寧一宵是他的前男友,當(dāng)初是他自己選擇了離開,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呢?
蘇洄不由得攤開空蕩蕩的雙手,檢查起手上起的繭,還有之前打工留下的燙傷、被碎瓷片劃破的傷口,很多都看不太清了,但對蘇洄而言是非常明顯的瑕疵。
很快他想到自己身上的傷疤,感覺一頭扎進了冰水之中。
寧一宵的前途一片光明,有無數(shù)可選擇的對象——最好是有良好的家世、能幫助他的事業(yè)、情緒穩(wěn)定、成熟大方、不會給寧一宵帶來麻煩。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全都列出來,蘇洄應(yīng)該是其中最不合適、最不般配的,就算再不成熟也不能亂發(fā)夢。
可能性很低很低,可即便寧一宵真的在這時候說還喜歡他,他也沒有接受的勇氣。
“蘇洄,不要癡心妄想�!彼吭谧烂�,小聲警告自己。
他們充其量只能是彼此慰藉的床伴,一旦寧一宵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出現(xiàn),就像十二點會消失的水晶鞋與南瓜車,蘇洄必須也一定會離開。
可下一秒,他好像又出現(xiàn)幻聽。
寧一宵的聲音出現(xiàn)在他右耳。
[你明明很喜歡我。]
[還愛我,是嗎?]
蘇洄朝右邊看,什么都沒有。
和病得最重的時候不一樣,他分得清這是幻聽,但寧一宵的“聲音”并不會因此消失。
[為什么不坦白呢?你明明很喜歡我。]
[去見我,現(xiàn)在。]
這些都不會是寧一宵會說的話,更像是另一個自己在慫恿,蘇洄很亂,一下子起身,看到酒柜里的酒,打算把自己徹底灌醉,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什么都不要想。
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寧一宵獨自待在房間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湖景,很快他就想到蘇洄看電影時的模樣,很專注,慵懶又漂亮,他的周身似乎總蒙著一層薄霧,迷蒙又引人遐想。
為了讓自己別再想他,寧一宵打開了筆電,開始處理工作。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便到了晚上十點,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以為會是蘇洄,立即抬頭去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一個他并不想接的電話,便不作理會。
蘇洄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的。
寧一宵摘了眼鏡,閉眼捏了捏鼻梁。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扣響。
寧一宵重新戴上眼鏡,起身將門打開,誰知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蘇洄。
“怎么過來了?”
他的臉頰泛著粉,耳朵連著脖頸都紅透了,手里還握著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喝酒了?”寧一宵從他手里拿過酒瓶。
蘇洄點了點頭,沒穿外套,只有單薄的襯衣,領(lǐng)口也敞著。他朝寧一宵露出一個懶懶的笑,“我能進去嗎?”
寧一宵握住他手臂,帶他進來,關(guān)上門。
“蘇洄,你是只有喝醉了才敢見我嗎?”
蘇洄沒回答,他的額頭紅紅的,就像那些將額頭抵在車窗上看外面世界的小朋友,留下了可愛的紅印。
“寧一宵……”他走過來,額頭抵上寧一宵的肩,但又不說話。
“怎么了?”寧一宵抬手,輕輕撫摸他的后腦,也解開他半扎在后頭的小揪。
蘇洄不回答,卻踮起腳直接吻他,張開了嘴唇,帶著喘息將酒精的味道抵入他舌尖。
糾纏了一陣,蘇洄累了,腳跟回落到地面,也被迫松開。
寧一宵撫摸他的臉頰,“蘇洄,你不用因為感激來做這些,我只是想給你過一次生日,沒有別的要求,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來回報,這不是交易�!�
蘇洄抿了抿嘴唇,眼瞳像孩子一樣濕潤,他伸手勾住寧一宵的后頸,從他的嘴唇吻到下巴,還像小貓一樣咬他黑色高領(lǐng)毛衣的領(lǐng)口。
“等你清醒了又會后悔。”寧一宵扶住他的腰。
“不會后悔�!碧K洄的聲音都和平時不同了,帶著潮氣,被欲望浸透。
他踮腳去吻寧一宵耳廓,又抬手摘下寧一宵的眼鏡,望著他的眼睛說:“我就是想要……”
因為是生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蘇洄選擇閉著眼睛放縱最后一次。
他是個結(jié)合了純真與欲望的矛盾體,眼神干凈,腰卻軟得塌在寧一宵身上,仿佛像雪一樣會融化,愛與欲交融在一起,淌滿寧一宵全身。
寧一宵本想做個正人君子。
夜色濃郁深沉,水鳥偶爾停留于湖心,但很快飛遠(yuǎn)。蘇洄躺在寧一宵的床上,一片片羽毛剝落,落到地板上,他覺得冷,很緊的抱住了寧一宵,用一個又一個冗長黏膩的吻獲取暖熱。
寧一宵替他取下耳墜,揉了揉他的耳垂,屈起手指,被皮手套包裹的指節(jié)刮過他的鼻梁、鼻尖。
“張嘴�!�
蘇洄喝醉后很聽命令,乖巧地伸出舌頭,任他屈起的指關(guān)節(jié)掛弄舌釘。
皮質(zhì)手套冷冰冰的,怎么舔舐都不帶溫度,很像此刻不受勾引的寧一宵,還保有體面和理智,但張著嘴的蘇洄卻很狼狽,
晶瑩的唾液沿著嘴角淌下,也弄臟寧一宵的手套,他的舌釘被撥上又弄下,指尖刮蹭著,又往下摁,好像那不是舌釘,是一顆凸起的肉粒,埋藏敏感的神經(jīng),每一個撩撥都扯著生理欲望。
寧-宵戴手套的手指插到很深,幾乎要干嘔出來,但寧一宵卻冷靜地觀察他,好像毫無反應(yīng)。
他無法忍受自己沒辦法獲取寧-宵的感覺獲取愛已經(jīng)很難,他不能連這都做不到。于是蘇洄咬住他的手指,像動物似的叼住他的手套,將這張冰冷的皮剝脫下來。
口腔里的手指終于變得溫暖,寧一宵臉上沒太多表情,看上去有些冷,他開始模擬,插入又抽離,到很深的程度。蘇洄眼圈泛了紅,瞳孔瑩潤,幾乎嗆出眼淚,
“唔.…”
他的頭下意識往后退,但卻被寧一宵的另一只手摁住后腦�!芭率裁�?”
寧一宵強勢地壓著他的舌根,但又溫柔地吻他濕潤的漂亮眼睛,
“乖,剛剛不是說不后悔?"
他們都被沾濕了,實在難以忍受,蘇洄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很突然地想到電影里女主角說過的話。
[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天。]
這句話給了蘇洄極大的勇氣。
寧一宵到最后也穿戴整齊,連手表都沒有摘,說他是在參加路演或會議都不會引起懷疑。
但蘇洄什么都不剩,只有一顆不敢剝開的心。
“蘇老師,腰為什么這么細(xì)?”
他幾乎喪失了平穩(wěn)呼吸的能力,頭腦也接近空白,但隱約聽到寧一宵說,這樣就可以。
蘇洄并不想只是這樣。
“可以進來……”
但他的建議并沒有得到采納,寧一宵強勢地做了他想做的決定。
接近十二點時,寧一宵用力地從背后抱他,扳過他的下巴接吻,又對他說了生日快樂,但蘇洄快壞掉了,什么都聽不見。
蘇洄的酒醒得很慢,他在寧一宵懷里昏睡過去,一小時后才醒來,房間變暗了,只開著一盞小夜燈。
溫馨的暖光打在寧一宵英挺的五官,蘇洄很心動,于是往上動了一下,親了親寧一宵的喉結(jié)。
寧一宵好像醒了,手臂更緊地抱住蘇洄。
蘇洄終于聽見窗外的鳥叫聲,很可愛,但他很怕它們吵醒寧一宵,于是將手掌輕輕放在寧一宵耳側(cè)。
腿根磨得有些疼,蘇洄動了動,但很怕吵到寧一宵,所以幅度很小。
他不敢睡覺了,睡著之后這一晚就會流失得很快很快。
于是他睜著眼,克制著躁動的心,很安靜地觀察寧一宵的臉,每一個小小的細(xì)節(jié)都記在心里。
蘇洄覺得自己不算貪心,就算第二天寧一宵就遇到這輩子的真愛,也都可以,擁有過心想事成的一晚,很足夠他留著慢慢取暖。
寧一宵六點就醒了,蘇洄卻下意識裝睡,安靜聽寧一宵起床洗漱、穿外套的聲音,混雜在鳥叫聲之中,聽得他無端有些難過。
現(xiàn)實不可能真的像電影,定好的航班說放棄就放棄,想留下就留下,不顧一切。
寧一宵的腳步忽然近了,一小片影子降下來,像是他俯了身,靠得很近。
蘇洄感覺到他的呼吸,不禁緊張起來,生怕露出馬腳。
“別裝了�!睂幰幌檬种笓芘行┘t腫的嘴唇,很輕地親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蘇洄睜開眼,揉了揉眼睛。
寧一宵低頭戴手表。
你以為我看過多少次你睡著的樣子?
“你猜�!彼骱帽�,望向蘇洄。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少,因為剛剛臨時有了一點事
關(guān)于大家貝者p章什么時候出現(xiàn),N章還有一些呢,這本其實就是偏重于重圓的過程的,我就是很愛寫這種前任藕斷絲連的拉扯部分hhh
第60章
N.雙向妒火
===========================
蘇洄猜不出來,
“因為我演技太差�!�
寧一宵笑了一下,“長得好看就夠了,又不用進娛樂圈�!�
被他夸贊長相,
蘇洄的耳朵有些紅,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他縮進被子里,看著寧一宵穿戴整齊,好像馬上要出門。
“你是不是著急回灣區(qū)?”清晨的光和樹影透過大玻璃窗,
籠罩在蘇洄的臉上,
像幅畫。
寧一宵搖頭,“不是說要喂小鳥?”他的手指點了點表盤,“六點,
還來得及�!�
蘇洄立刻點頭,其實寧一宵并沒有說多么特別的話,但他卻被愉悅包圍。
動作很快地穿好衣服洗漱,
蘇洄想立刻下樓,
但被寧一宵抓住,
按照他的吩咐又吃了一小塊蛋糕才一起下去。
冬日的清晨,鳥叫聲沒有春夏那樣嘈雜,時不時出現(xiàn)一些,清脆悅耳。兩人并肩走在林間小路,并沒有很親密,
但蘇洄卻覺得這和擁抱親吻一樣甜蜜。
“你見過紅頭啄木鳥嗎?”
蘇洄側(cè)過頭詢問寧一宵,但得到的是他的搖頭否認(rèn)。
“沒有�!�
“那你說這里可能會有。”
“工作人員說的,
我也是第一次來�!�
蘇洄朝湖邊望去,
湖面上浮著一小群野鴨子,
他很開心,不由得拉起寧一宵的手腕,
“你看那邊,這些應(yīng)該就是綠頭鴨吧�!�
“不是鴛鴦嗎?”寧一宵問。
“不是吧,國外有鴛鴦嗎?”
兩個人都不確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寧一宵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小袋糧食,交給蘇洄,蘇洄用這些糧食引來許多小鳥,有麻雀、山雀,還有大雁。
“越來越多了。”他蹲在地上喂食,笑著回頭,“寧一宵,你看它……”
回頭的瞬間蘇洄一愣,寧一宵就坐在他身側(cè)的鐵藝長椅上,右肩上停留了一只小小的藍(lán)色知更鳥,蘇洄也是第一次見到。
“好漂亮……”他想靠近,又怕嚇到它,于是拿出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按下快門的瞬間,寧一宵正好轉(zhuǎn)頭看向肩頭的小鳥,側(cè)臉很英俊。
果不其然,照片剛拍完,寧一宵想摸小鳥的頭,一伸手就把它嚇跑了。
還真是和蘇洄一個樣。
“給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寧一宵沒打算起來。
蘇洄走過去,“我覺得還不錯�!彼麑⑹謾C遞給寧一宵,“你看,很好看吧。知更鳥可是‘上帝之鳥’,我還以為冬天遇不到,好漂亮啊�!�
他用非常誠懇的語氣對寧一宵說,“這是個好兆頭,你今年一定會非常順利的,心想事成�!�
寧一宵勾了勾嘴角,把手機還給他。
真的心想事成嗎?
“這里是不是很好?”他問蘇洄,“你應(yīng)該很喜歡這種地方�!�
“嗯�!碧K洄點頭,“我有時候很希望能躲在這種地方,沒有人需要我,就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在湖邊散散步,躺在草坪上發(fā)呆,總之做很多沒用處的事,這樣就很好。我很害怕被推著走,討厭做每一個決定都要被緊逼,在城市里生活,每分每秒都有人在push我,很累�!�
寧一宵很了解他,蘇洄的生活非常需要留白,需要間隔符。
如果逼得太緊,他只會選擇逃走,消失不見,就像小鳥一樣。
“教授給我發(fā)消息了,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走�!碧K洄一邊回消息一邊說。
寧一宵起身,打算開車送他去機場。
“你這位教授看上去人不錯�!�
“是吧?他人非常善良�!碧K洄忍不住感嘆,“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根本不會有今天,還能在這么好的學(xué)校里做助教,想都不敢想�!�
這是蘇洄第一次不抗拒談他們分手后發(fā)生的事。
但寧一宵其實有困惑,即便蘇洄家中親人相繼離世,他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程度,這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曾讓卡爾找人去查,但隔著大洋彼岸,信息差很難一下子填平,需要靠人脈換人脈,到現(xiàn)在也沒得到非常有效的信息。
蘇洄始終不提,甚至有意避開,問他也不會有結(jié)果,只會起反作用。
但寧一宵能想到的可能性無非就那么幾個,季家這些人都不在了,唯一的受益者就只能是徐治。
他用了什么手段吞下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