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麥冬回了燒烤區(qū)，遠遠瞧見坐在柳樹下的人，忽生出一股同情，就問附近人借了摩托，騎著摩托過去送她。
莊潔上著車說：“太感謝了�！�
陳麥冬沒接話。
莊潔虛扶了一下他腰，夸道：“肉真緊實�！�
陳麥冬覺得她扶的位置很燙，讓她拽衣服就行。莊潔拽著他衣服，自來熟地問：“你在北京工作了幾年？”
“四五年�！标慃湺瑧�(yīng)了句。
“那很厲害了，你們這行能四五年都很厲害�！鼻f潔好奇地問：“你怎么不轉(zhuǎn)行？”她交際圈廣，也認識兩位在殯儀館工作的，他們這行留不住人，有點機會的都轉(zhuǎn)行了。尤其適逢婚齡的，他不轉(zhuǎn)對象也會讓他轉(zhuǎn)。
“我沒打算轉(zhuǎn)行。”
“那你很厲害�！鼻f潔誠懇道。她誠心覺得陳麥冬人不錯，就單他會為了照顧奶奶回來鎮(zhèn)上工作。
她絕對做不到，她的目標就是能在上海安家立命�；仡^有能力，最好能拉扯上弟妹也安身上海。寥濤跟何叔就算了，他們嫌大城市人情冷淡。
陳麥冬只覺得她聒噪，而且她說話氣勢足，聲音的溫度噴到他脖子上灼得慌。而不自知的的莊潔還在感慨，四下張望著說鎮(zhèn)里變化很大，不易長久住，住久了容易磨掉人身上的斗志。
陳麥冬忍夠她了，回頭問：“你平常話就這么多？”
……
其實莊潔話不多，是因為在舒適的環(huán)境里話才多。她從前跑銷售，只要出了醫(yī)院那個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光待醫(yī)院她就覺得口干舌燥。
“你是對所有男人都這樣？”陳麥冬問。
“哪樣？”
“自來熟�！�
“你什么意思？”莊潔要翻臉了。
陳麥冬沒接話。
“停停停，”莊潔讓他停車，“你不會認為我看上你了？”
“別扯淡了行么？你哪點吸引我？”
“我覺得你人不錯，又是老同學(xué)……行，我承認在高鐵上看你的第一眼是有點意思，覺得你清新脫俗……”正說著，陳麥冬下摩托沖進了一片桃林。
第5章
偉大的人
陳麥冬盯半天了，一個老鰥夫哄著麻子姑進了桃林。
他把老鰥夫揪出來，還沒伸手打，對方倒先躺下，無賴地喊著打人了，打人了。陳麥冬睨了他一眼，他老實地沒再喊。
莊潔還沒明白怎么回事，當看見癡癡傻傻的麻子姑站在一側(cè)吃棒棒糖，瞬間就懂了。
麻子姑十五六歲，小時候腦子燒壞人就變得癡癡傻傻，一個字不識，也沒上過學(xué)，整天在村里轉(zhuǎn)著玩。前年查出來懷孕，她奶奶就在鎮(zhèn)廣播里罵，她不知道該罵誰，只好罵全鎮(zhèn)的爺們兒。
老鰥夫有六七十歲，打了一輩子光棍，也整天邋邋遢遢地在街上逛。
陳麥冬翻看掛在麻子姑脖子上的卡牌，上面有她奶奶的電話，他撥著電話看莊潔，“你稍等會兒�！�
“不急，這是正事�！鼻f潔主動跟麻子姑溝通，她啥也不懂，只會傻傻地笑。
他們等到她奶奶過來，把麻子姑交給她就離開了。
路上倆人都沒再說話，到莊潔家門口，陳麥冬回頭問：“你剛說喜歡我？”
莊潔一愣，忍住笑道：“對，我喜歡你。”就沖他剛才的行為，說一句喜歡也沒什么大不了。說完大刀闊斧地回家，進門前還不吝嗇地給他了一個飛吻。吻飛過去，陳麥冬直盯住她腿看。
莊潔低頭看腿，試圖向他解釋，但陳麥冬不給她機會，轟上油門揚長而去。
這下真坐實了自己在處心積慮勾引他。
莊潔喜歡美人兒，無論男女只要美，她都忍不住搭訕。
她扶住墻朝屋里喊，“莊研，莊研�！�
莊研聞聲出來，莊潔說：“快快快，遞副拐杖給我�！�
“你腿怎么了？”莊研給她拐杖。
“我殘肢有點……”說著看見屋里的女孩，回頭看莊研。
莊研介紹道：“這我同學(xué)，王舒婷�！�
“姐姐好�！蓖跏骀枚Y貌地喊。
“你好�！鼻f潔望著她懷里的大白鵝。
她把大白鵝托付給莊研，交待了兩句就離開了。
莊潔坐下脫著假肢問：“大白鵝是定情信物？”
“哎呀不是，是她媽要吃了它，她就偷偷抱來給我養(yǎng)�！鼻f研低頭逗鵝。
大白鵝伸著脖子干嚎，莊潔受不了這尖銳的叫聲，“我也燉了它。”
“它叫紀山鵝子，是一種寵物鵝，不是用來吃的。”
明明就是普通的家鵝。莊潔接了句，“我給雞籠的雞起名紀三雞子，那身份不也升華了？”
莊研說她啥也不懂，抱著鵝上樓畫畫。
殘肢有點微腫，莊潔架著拐拿著假肢回樓上臥室。她正要打熱水，莊研把兌好的水放在床前矮凳上，她把殘肢一點點浸里面，用手往大腿上撩水。
莊研拿了干毛巾和護理膏給她，莊潔問：“咱媽跟何叔還在工廠？”
“嗯，我晚上給他們煮了飯�！鼻f研說。
“哎喲小暖男，比我強�！鼻f潔笑道：“對了，裊裊呢？”
“她騎著電瓶車……”話沒落，大門“匡嘰”一聲，何裊裊連人帶車沖到了院里。接著就是蹬蹬蹬地上樓梯聲，她推開莊潔的臥室門，氣呼呼地看著她。
莊潔看她這副打扮，明白人是掉下溪村的溝里了。她討好地問：“你去接我了？”
何裊裊很生氣，她沒控制好電車沖下溝，狼狽地爬上來，還是找大人幫忙才把電車推了出來。接著她又轉(zhuǎn)了好幾圈，一直沒找到莊潔。
她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趴在床上生氣。莊潔擦了擦腿過去賠罪，說實在不知道妹妹去接她了，說完還邀請她可不可以今晚陪她睡。
何裊裊消了氣，抱著衣服去洗澡。莊潔找了碘酒給她擦手上的擦傷。莊研說也想睡這屋，莊潔說那就都橫著睡。她屋兩米的床。
姊妹倆美滋滋地躺好，看莊潔試穿柜子里的備用假肢。莊研問她幾號回上海，莊潔說：“十號的票。”
何裊裊問：“那你這回去上海，是不是要春節(jié)才回來？”
“對呀。所以你們要努力學(xué)習，將來我在上海等你們�！�
“我才不喜歡上海。我喜歡北京，北京有天安門有故宮有長城，有清華北大�！焙窝U裊說。
莊潔笑她，“有天安門怎么了？”
“有天安門就代表北京比上海更大�！焙窝U裊坐起來比劃，“就是老一的意思，就是你們都得聽老子的，老子最大。我要去就去最大的地方�！�
莊潔揚聲大笑，這個邏輯沒錯。
莊研說：“傻蛋，不是這么比的。上海是世界之窗……”
“那北京就是世界的大門！”何裊裊不服，這個杠倆人昨天就在抬，“北京說了：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北京歡迎你，為你開天辟地�！�
“行行行，你都對�！鼻f研認輸。
“本來就是我對�！焙窝U裊吐舌頭。
*
接下來幾天燒雞店生意爆好，一天最高能接
1300
只真空雞。還沒算店里的燒雞和炸雞。莊潔認識一網(wǎng)紅，她直播的時候做了軟植�？汕f潔沒考慮好發(fā)貨的問題，單是接了，但全家熬夜寫快遞單。寫到臉色發(fā)白，寫到五指抽搐，寫到崩潰。
以前真空雞都是被游客直接買回去，發(fā)貨的寥寥。全家都沒見過這么大仗勢。寥濤嘗到了甜頭，打算去專業(yè)機構(gòu)學(xué)習做網(wǎng)店，學(xué)習美拍，學(xué)習直播。
假期結(jié)束的前一天，莊潔收到了鎮(zhèn)政府的請?zhí)?zhèn)長要約她們喝茶。請?zhí)碌煤芴仆�，早上七點收到，下午兩點就要喝茶。
莊潔認為這事很嚴肅，她思來想去自己也沒犯錯，也沒給鎮(zhèn)上丟臉，區(qū)區(qū)一介草民，怎么會被鎮(zhèn)長邀去喝茶。
她選了套最正式的衣服去政府大樓，找到接待廳，里面圍著辦公桌坐了一圈的人。她一眼就看見了陳麥冬，而且和他最熟，自然就坐在了他旁邊。她側(cè)頭小聲問：“什么情況？”她已經(jīng)掃了一圈，全都是鎮(zhèn)上的青年，不是在外工作就是經(jīng)商，都屬于事業(yè)小成的。
陳麥冬沒接她話，旁邊的人接了，“估計是想我們?yōu)殒?zhèn)上出份力。我是王西安，你是何叔叔家的女兒？”
“對�！鼻f潔和他聊了兩句，隨后一桌子人搭話，各自說了各自的工作，也相互加了微信。
陳麥冬眼睜睜地看著莊潔如花蝴蝶般，掃了所有人的微信，臨了還說句，“回頭常聯(lián)系，有事就開口�！�
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社交能力能這般強。她進來前大家只是淺談，沒人主動加微信，因為都常年在外，各自領(lǐng)域不同，相互間也半生不熟。
而莊潔進來后，第一個掏出手機，呼吁大家說：“來來交個朋友，交個朋友，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接著就赤裸裸地一句，“咱都一個鎮(zhèn)上的，回頭有事相互間可以幫忙。”
莊潔掃了一圈看他，“你微信呢？”
“忘帶了�！标慃湺鰜砑保謾C忘殯儀館了。
莊潔也不在意，隨口就問了句：“你為什么會參加？這不是說只針對在外工作……”說著門被推開，前后進來幾個人，手里端著花茶和各種精致點心。
……
鎮(zhèn)長緊隨其后地進來，先是和氣地笑，隨后向大家自我介紹，接著就十分家常地說：“大家都坐坐坐，怎么隨意怎么來，我今天不是鎮(zhèn)長，是一個長輩的身份坐這里和大家聊�！�
“我早就想約大家坐一坐，原本計劃這事擱春節(jié)，沒想到國慶大家都回來了。索性就趕緣分，擱在了今天。本來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我都給翹了�！闭f完笑了兩聲。
接著就開始了正題，說鎮(zhèn)里的處境，說個別村的困難，說藥廠計劃往市里遷，未來會有上千的下崗職工。旅游業(yè)也不行，淡旺季落差太大，種養(yǎng)植業(yè)產(chǎn)品滯銷等等等等。然后說鎮(zhèn)里還是想發(fā)展實業(yè)，工業(yè)區(qū)一排排的廠房，如果不利用起來太可惜了。看在座的有沒什么資源或建議，幫忙把農(nóng)產(chǎn)品銷出去，或者有什么新型產(chǎn)業(yè)或好的思路提供給鎮(zhèn)里，大家商量看可不可行。
鎮(zhèn)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連孟子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都搬出來了。中間還用了一段
PPT，圖文并茂地講了南坪鎮(zhèn)。
在座有人為之動容，說如果鎮(zhèn)里有需要，他可以慷慨解囊。鎮(zhèn)長搖頭笑，說鎮(zhèn)里不缺錢，只缺人才。這也是普遍農(nóng)村存在的問題。有能力的年輕人都出去了，留村里的都是孤寡老幼，想發(fā)展建設(shè)也有心無力。接著又說這番話沒別的目的，他不勸諸位留下，只是希望大家能回頭看看自己的家鄉(xiāng)。
鎮(zhèn)長也點到為止，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隨后玩笑道：“今天還有一件頭等大事。這單身的都相互看看，留個微信，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咱能內(nèi)部消化就內(nèi)部消化�！痹捖浯蠹叶夹Α�
鎮(zhèn)長翻著手里的資料，點名道：“咱鎮(zhèn)里的女娃娃可了不得，像是西夏，莊潔，勝男，何缊，這些個高材生，個人能力出色得很。這反觀男人就遜色多了，你們這可不行啊。”又是一陣大笑。
一個男人說：“鎮(zhèn)長，我們這是好男不同女斗�！�
“你們就自我安慰吧�！辨�(zhèn)長接了句。
下面笑得不像話，鎮(zhèn)長趁機點了陳麥冬的名，“鎮(zhèn)里的才俊，上頭評的五好青年，從北京回來建設(shè)家鄉(xiāng)的�！�
“各村的老人就是一個大問題。去年有一位孤寡老人離開四天才被發(fā)現(xiàn)，我們小陳同志在特殊的環(huán)境中，幫這位老人整理遺容。從前咱們鎮(zhèn)沒專業(yè)的遺體整容師，特殊的亡人很難體面，但我們有了小陳。而且一些敬老院的亡人，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亡人，事故去世的亡人，農(nóng)村人意識不夠，欠缺考慮特殊亡人的尊嚴，但我們小陳同志一直在做這份偉大的工作�！闭f完帶頭鼓掌。
下面人全部鼓掌。
“劃重點，在座的女娃娃可都聽好了，我們小陳同志可是單身�！�
又是一陣爆笑。
莊潔看了眼五好青年，他西裝革履正襟危坐。她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他紋絲不動。
這個茶從下午兩點一直喝到五點。全程比較輕松，鎮(zhèn)長沒什么官腔，親和力十足，盡管是在道德綁架，但并不令人生厭。臨結(jié)束前給每個人發(fā)了一份資料，鎮(zhèn)里各行業(yè)的海報和農(nóng)產(chǎn)品目錄，以及一張《我和我的祖國》電影票。
她出來給王西夏傳達會議精神，還給她帶了一份資料，說回上海前見一面。聽到聲音仰頭看，一架航拍機在政府大樓上空盤旋。剛鎮(zhèn)長說了，鎮(zhèn)里正在拍各村宣傳片。
她剛在會議室還考慮著怎么幫助家鄉(xiāng)，這么一下樓，風一吹，算了，先管好自己得了。窮則獨善其身，等她飛黃騰達了再說。
她攏了下風衣，本質(zhì)上自己跟季仝是同一類人，同樣是利己主義。她曾經(jīng)也是個有理想有信仰的人，但眼下的理想和信仰是在上海安家立命。
她看見前面那個偉大的人，快步追上去，“留個手機號，回頭有事聯(lián)系�！�
……
第7章
五好青年
陳麥冬摸著兜里的煙，“你踢我干什么？”
莊潔說：“覺得你偉大嘛。”
陳麥冬看她一眼，咬著煙點頭，朝著殯儀館去。
莊潔隨著他問：“鎮(zhèn)長表揚你，你怎么都不笑？”
“職業(yè)習慣，我從來都不笑�！�
“什么職業(yè)習慣？”
“明白了�！鼻f潔瞬間了然，“整天面對遺體和哭喪的家屬，確實不能笑�！�
“你以前很文靜，而且話少�！标慃湺铀�。
“你都說了是以前�！鼻f潔在心里算了下，“都快十六年了�！�
“你變化不也很大？你掀人裙子被學(xué)�！�
陳麥冬止了步，“我從沒掀過人裙子�！�
“好好，我誤會了�！�
“大家穿得都校褲，我怎么掀？”陳麥冬看她。
“行行，我記錯了。”
陳麥冬想說什么，抖抖煙灰，一個字沒再說。
莊研望了眼身后的政府大樓，“別看大家在里面都擦掌磨拳說要回饋家鄉(xiāng)，你看吧，等都回了各自領(lǐng)域，漸漸地就忘了。
“那是因為你對南坪鎮(zhèn)沒什么情感，你十四歲才來的�！标慃湺眯饽霚鐭燁^，指著工業(yè)區(qū)，“王家拉來的投資，那邊準備合并幾間工廠，做一個大型肉聯(lián)廠�！�
“肉聯(lián)廠？”
“陘山上已經(jīng)規(guī)劃成了梯田，羊溝村里種了幾十畝的山藥。這些都是在外工作的人陸續(xù)為家鄉(xiāng)做的。很多土壤條件不好，鎮(zhèn)里只能根據(jù)它的條件開發(fā)。眾人拾柴火焰高，鎮(zhèn)長開會也是這個目的�！�
莊潔看了他半天，接了句，“你認真起來真嚇人�！闭f完低頭翻手上的宣傳彩頁。第二頁就是介紹山藥，說了品種優(yōu)點以及年產(chǎn)量，最下方寫著：歡迎各界致電洽談。
“這個山藥沒優(yōu)勢，河南的山藥太有名了，光種植區(qū)都好幾個。而且山東和湖北的種植區(qū)……”
“你推薦個思路，看種什么好�！标慃湺驍嗨�。
“種新型的產(chǎn)品啊�！�
“你人脈那么廣，有沒有認識種樹的？”陳麥冬問她。
“什么樹？回頭我問問�！�
“像游戲里那種金燦燦的樹。可以長出金幣，風一吹，嘩啦啦地往下掉。再不濟長出紅色的人民幣也行�！标慃湺f得正經(jīng)。
……
莊潔仰頭大笑，笑完捶了他一下，“一塊去吃飯？順便把電影看了�！�
陳麥冬猶豫了會，借她手機打了個電話，問殯儀館忙不忙。掛了電話問她，“吃什么？”
“家常飯吧，我前一段切了點胃，暫時吃不了生硬油膩的飯�！�
“那就小麗粥屋吧�！�
“成�！�
“大城市就那么好？”陳麥冬問她。
“當然好。把我胃全切了都行�！边@當然是句玩笑話。
“病得不輕�！标慃湺亓司洹�
“你是因為有奶奶在鎮(zhèn)上，如果不在你會回來？”莊潔笑他，“還說什么建設(shè)家鄉(xiāng)。”
“這是鎮(zhèn)長說給你們聽的�！标慃湺紤械脩�(yīng)她。他看了眼路邊荒廢的破農(nóng)家院，朝她道：“等我一下�！�
莊潔等了會，想看他進一處破落院做什么。剛踏進去就聽見水聲，伸頭看了眼，“你怎么沒一點公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