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是不是欠挨打?”寥濤不理她,離她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
莊潔湊過去,寥濤挪挪地,煩死她了。她又狗皮膏藥地貼上來,寥濤伸手打她,“你就是欠�!�
莊潔摸出口罩給她戴上,“戴吧戴吧,你權(quán)當(dāng)擋寒。光看那些干部挨門挨戶地排查,你就知道多嚴(yán)重了�!�
寥濤沒再拒絕,戴著口罩說:“還能比非典嚴(yán)重�!闭f著就見陳麥冬騎著摩托過來,他拎了兩塊烤紅薯和一壺烏雞湯。
寥濤顯不自在,說沒事兒,你盡管上班吧。陳麥冬也說沒事兒,過年這兩天殯儀館寬松,有事再去就行。
陳麥冬也沒看莊潔,放了東西,同寥濤聊兩句就回了。
寥濤擰開保溫壺,倒出碗烏雞湯,嘗了口道:“陳奶奶有心了�!�
“我嘗一下�!鼻f潔脫了口罩,就著碗邊喝了口。
寥濤也懶得管她,喝著烏雞湯沒說話。
莊潔剝了紅薯遞給她,寥濤接過道:“看你能把路走成啥樣。”
那邊莊研過來,說陳麥冬給他們兄妹拎了雞湯和紅薯。寥濤讓他戴好帽子,又叮囑他們戴好口罩。
莊潔看他,“冷不冷?”
“還行�!�
“下午我過去那邊,你就回家畫會兒。”
“沒事兒�!鼻f研說了句。
莊研走后,寥濤說她,“就你好人。我就是讓他們鍛煉,你倒好�!�
“因材施教,莊研就不是這塊料,讓他站兩天得了�!�
“你常有理。”寥濤騎上自行車回家,“你照看吧,家里也一堆事兒�!�
“行�!�
莊潔打開微信,給陳麥冬發(fā)了一個愛心。
陳麥冬問:要我?guī)兔幔?br />
莊潔回:你要真沒事兒,就去燒雞店門口幫會,讓莊研回家吧。
陳麥冬回:好。
下午三四點(diǎn)她就準(zhǔn)備收攤,王西夏過來幫忙,“怎么樣?”
“還行。”莊潔問她,“你打算回來幾天?”
“短時間是回不去�!蓖跷飨膸退嚿涎b著禮說:“鎮(zhèn)里下了文件,暫不接待游客,滑雪場早上就關(guān)了�!�
“滑雪場關(guān)了?”莊潔驚訝。
“鄭院長他們預(yù)測比非典嚴(yán)重。”王西夏悄聲說:“武漢的醫(yī)療資源集體爆,一次性耗材早就缺了�!�
莊潔沒接話。
“你知道黃源嗎?他上午從武漢回來的,鎮(zhèn)里直接找上門,讓他自行隔離十四天,全家都不準(zhǔn)出門,每天衛(wèi)生所去他家消毒量體溫。”王西夏說著,鎮(zhèn)廣播播著通知,讓武漢回來的返鄉(xiāng)人員,自動上報自行隔離。如故意隱瞞行蹤者,經(jīng)舉報核實(shí)重罰。
莊潔聽了廣播,說了句:“回來就應(yīng)該上報,為了自身安全也該。”
“咱們都集體缺乏社會責(zé)任感�!蓖跷飨恼f:“跑是本能,我在武漢我也跑,但自己要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待家里門都不能出。黃源回來還跑去街上轉(zhuǎn)了一大圈,我也是服了。
莊潔輕聲回了句:“我也跑。但我回來會主動上報,然后夾著尾巴待家里。倒不是我有社會責(zé)任感,而是我自己要確認(rèn)自己有沒有攜帶。并且每天有專人上門消毒測量,不比自己專業(yè)省勁?”
王西夏笑她,“晚上去喝酒?”
“行�!�
倆人把禮往三輪車上裝好,王西夏驚訝:“你會開三輪?”
“我不會。”莊潔雙手揣口袋,“有人會�!闭f著陳麥冬從燒雞店過來。
王西夏看她,“可以呀小妞兒�!�
“那是�!�
“行,晚上見。”王西夏回了。
陳麥冬把禮都拉回熟食廠,廠里放假沒了人,他又一箱箱地卸下來。莊潔站門口接電話,見他撅著屁股搬貨,就過去拍了他一下。
陳麥冬警告性地看她一眼,莊潔低頭吻他,把嘴里的話梅糖渡給他。隨后朝他拋個媚眼,繼續(xù)站門口打電話。
“等著�!标慃湺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扛了三箱飲料放車間。
莊潔笑了下,應(yīng)了句電話里的人,又剝了個話梅糖放嘴里。
打完電話,那邊也搬完,陳麥冬把她攔腰抱起,原地轉(zhuǎn)了一圈,隨后靠在墻上接吻。
莊潔胳膊環(huán)著他脖子,腿盤上他腰,把圍巾蓋在倆人頭上。陳麥冬頂了一下胯,罵了她一句,莊潔大笑。
陳麥冬一把扯掉圍巾,望著她媚眼,“狐貍精�!�
“誰狐貍精?”
“你狐貍精。”
莊潔又把圍巾蒙他臉上,先吻他眼,然后鼻梁,接著是唇。陳麥冬又給扯掉,捧著她臉狠狠地吻。
莊潔怕過火,推開他,“晚會還有約呢。”
“誰?”
“西夏約我喝酒。”
“那今晚又弄不成了?”
莊潔歪歪頭,“嗯哼�!�
“操。”陳麥冬罵。
“咱做個有深度的人,別整天想這檔子事兒�!鼻f潔建議他。
“不,我就想做個膚淺的人�!�
莊潔輕踹他,陳麥冬咬她。
“你求求我,我就看有……”
“我求求你。”
“去你的,你就不能有點(diǎn)志氣?”莊潔輕罵。
“沒志氣�!标慃湺榔げ灰�。
“等我們喝完酒再說�!�
倆人膩歪了會兒,前后出來,各回各家。莊潔騎著車準(zhǔn)備轉(zhuǎn)彎,陳麥冬喊住她,“莊潔!”
莊潔回頭,想罵,他聲音太大了。
不想陳麥冬又大喊她,“寶貝兒!”
莊潔迅速看兩眼,還好工業(yè)區(qū)停工了沒人,她準(zhǔn)備折回去打他,不是讓你夾著尾巴做人,陳麥冬大笑一聲,撅著尾巴就跑了。
回家的路上她反覆唱著:大哥不要來,侮辱我的美,我不是你的
style
為何天天纏著我�!�
寥濤問她怎么這么晚,莊潔哼哼兩聲,“一車的貨,你們誰去幫忙卸了?”
“誰讓你卸的?”寥濤說她,“明天還要拉出去擺,你卸下來干啥?”
……
“你怎么不早說?”
寥濤懶得說她,“吃飯吃飯吧,今天怎么卸的明天就怎么跟我搬上去�!�
莊潔上樓換羽絨服,王西夏約她去酒吧。下來坐飯桌前吃飯,寥濤說她,“換來換去感冒就不能了�!�
何裊裊隨便扒了兩口,就趴茶幾上寫寒假作業(yè)。莊潔奇怪,“怎么突然熱愛學(xué)習(xí)了?”
“我想努努力,明年考一所好中學(xué)。”何裊裊說。
“好事兒,”莊潔朝寥濤說:“我沒白悉心栽培,總算開竅了。”
寥濤只吃飯,不搭腔。
吃完飯,莊研自動收拾碗筷,然后拿著抹布擦餐桌,隨后去了廚房洗碗。
何裊裊聽見洗碗聲,立刻撂了筆,隨手抓一把瓜子,一面嗑一面看電視,偶爾提筆寫倆字。
……
莊潔服了。戴上口罩就出了門。
王西夏過來接她,倆人直接去了酒吧。正年口,在市里工作的潮人兒們都返鄉(xiāng)了,酒吧里熱鬧得很。
王西夏謹(jǐn)慎,先打量了一圈,全是在北京工作的。她放心地拉莊潔坐在一角兒。
“這會不會太偏了?”莊潔說。
“這正合適,沒人�!�
“要圖沒人咱就應(yīng)該在家喝�!�
“酒吧不是有氣氛�!蓖跷飨狞c(diǎn)了支煙,朝她揚(yáng)下巴,“那個是不是王孬蛋兒?”
莊潔看過去,“王寶猷?”
“他已經(jīng)做到中科的高管了�!�
莊潔又細(xì)看了眼,“厲害呀�!�
“他能力很強(qiáng)的。”王西夏又說。
“你有他微信沒?”莊潔問。
“當(dāng)然有。”王西夏說:“我們關(guān)系還挺近,他人不錯�!�
“我過去打個招呼�!鼻f潔起身。
“行。”王西夏應(yīng)聲。
莊潔過去聊了兩句,碰了個杯,加了個微信坐過來,“他跟他妹長得很像,性格也像�!�
“不像�!蓖跷飨膿u頭,“他成穩(wěn)點(diǎn),王寶甃嬌氣點(diǎn)�!彪S后捏著腔,肩一抖,“平平真是個煩人精兒�!�
莊潔大笑,想起鎮(zhèn)里出他們兩口子洋相,腳一跺,腰一扭,嗲聲嗲氣的。
王西夏打嘴,“不能帶頭出我堂哥洋相�!�
“他們感情挺好的�!鼻f潔笑道。
“對,感情上沒話說�!蓖跷飨母胶�,“平常也小打小鬧,但相互懂得扶持和寬容�!�
莊潔也點(diǎn)了支煙,問她,“你呢,他父母怎么樣?”
“就是普通的父母,省吃儉用供兒子讀書,有個小病小災(zāi)的瞞著,盡量不給兒子添麻煩的那種。”王西夏說:“他們有退休金,能顧得上自己。說將來需要幫忙帶孩子他們就來,不需要他們也不來。”
“你們都聊這么遠(yuǎn)了?”莊潔問。
“隨口拉家常提到的�!�
“那他父母還挺家常隨和的。”
“對。挺隨和的�!�
莊潔看她,“那你還焦慮什么?”
“很難跟你說清。”王西夏摁滅煙,“他想見我家人,我爸還在養(yǎng)老院,我壓根就不想接。”
“那就先不接唄,回頭再說�!鼻f潔說。
“我發(fā)現(xiàn)基因真的很可怕,我性格有點(diǎn)像我媽,就是那股潑辣和尖酸刻薄勁�!蓖跷飨囊а狼旋X,“我最討厭我媽這點(diǎn)�!�
莊潔吸了口煙,隨后跟她碰杯,“我媽從前愛當(dāng)著我的面罵我爸,罵得非常狠。我爸自命清高還死要面子,朋友有事就問他借錢,一借他就給�;仡^急用他又拉不下臉要,我媽去要,他又嫌我媽折他面子�!�
“我小時候很煩他們,一個罵得刻薄,一個死不吭聲,沒有一個健康家庭該有的樣子。夏夏你說,十幾歲的時候,咱還能說自己性格上的缺陷是受原生家庭的影響,但當(dāng)經(jīng)事后,三十歲的年齡就說不出口了�!�
王西夏同她碰杯,一口飲盡。
“說原生家庭怎么樣怎么樣,我覺得沒必要�!鼻f潔說:“當(dāng)意識到自己性格有缺陷的時候,埋怨父母幾句不為過,但不能事事都?xì)w罪到原生家庭。因為意識到缺陷的時候,該做的是糾正和克服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輪到自己結(jié)婚的時候,努力去建立一個健康的家庭和做一個合格的父母。”
“對�!蓖跷飨耐霰�。
“我跟你講個奇葩。我們部門小鐘老被她丈夫家暴,但她屢屢原諒,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她老公每次打完她,都痛哭流涕地說他受原生家庭影響太深,因為他父親從小就家暴他媽。”莊潔說:“我也是服了。挨完打回頭還要安慰他老公,倆人一塊罵他爸�!�
“其實(shí)道理都懂,就是說起來容易做出來難�!蓖跷飨恼f。
“對,言行合一太難了�!鼻f潔附和。
倆人一直喝盡興,酒吧打烊才出來,還配合著出人洋相。
“夏夏,我想你~”
“潔兒,我也好想你呀~”
“夏夏,我好想~”莊潔扭腰撅屁股。
“潔兒,寶貝兒,我也好想你呀~”王西夏噘嘴抖肩。
“夏夏,來啵一個兒~”
“潔兒,來啵一個兒~”
倆人對著嘴,連啵三下。
第37章
新年快樂
倆人喝得有點(diǎn)猛,洋酒和啤酒摻著來,隔天睡醒的時候,莊潔頭暈得不像話。外頭大日頭照著,她窩在躺椅里曬太陽。
中午寥濤回來罵了她一頓,說因為她早上起不來,這么好的天都沒出去擺攤。莊潔瞇著眼正舒服,“年三十呢,擺什么攤兒,能賺幾個錢�!�
寥濤不搭理她,往廚房準(zhǔn)備年夜飯道:“中午不煮飯,你們隨便吃點(diǎn)�!�
莊潔打了個哈欠,“不餓,晚上一塊吃吧�!�
寥濤說:“你數(shù)學(xué)老師被急救車?yán)吡�,估計是要不行了�!?br />
莊潔接了句:“氧氣罐插著也是受罪。”
寥濤獨(dú)自忙了會兒,隨后拉家常,“莊研這次回來很懂事,知道幫我做家務(wù)�!�
“他從來就很貼心�!鼻f潔懶懶地接話,“你一直被偏見蒙蔽了雙眼。”
“反正你們姐妹倆一個比一個猴,只要一說干活,一窩亂咬�!�
“這話難聽了啊,我們又不是狗。”莊潔翻了個身,換另一面曬,“年三十不下雪不像過年�!�
“這天兒適合串親戚。”寥濤拉了一捆蔥出來,坐在太陽下剝,“我上午在街上碰見燕子,她問我你回來了沒,說有空找你玩。”
“她現(xiàn)在也很厲害,前年學(xué)了幾個月紋眉,回來在美容院給人紋眉,據(jù)說一對眉毛一兩千。”寥濤讓她看自己的眉毛,“她私下給我們做的絲霧眉,一個人八百塊。你回頭也去找她……”
“私下是啥意思?”
“私下就是私活,八百塊錢全她自己賺。美容院要是做二千,她就要分給美容院一千�!�
“明白了�!鼻f潔又瞇了眼睡。
“我還碰見壁虎了,他昨天才……”
“壁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