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姜晚寧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便是大年夜。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陸央央還在昏睡，她踉踉蹌蹌地跑去開門。
她甚至還沒看清門外是誰的時候，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突然抱住她，男人強(qiáng)烈的荷爾蒙氣息充斥在她唇齒之間，她近乎被男人揉進(jìn)身體里。
他的吻急迫又洶涌。
他急需證明自己的存在。
姜晚寧都不用睜眼看，就知道瘋狂親吻她的男人是誰。
楚雋有他獨特的氣味，她漸漸覺得，他的味道，能安撫她的情緒。
聽到動靜，匆忙趕來的陸央央。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
“啊抱歉，打擾了，我給二位去做早餐，你們不用著急�！�
姜晚寧被楚雋拐進(jìn)了客房。
他修長的手指四處留情，姜晚寧嬌——喘連連……
“我昨晚給你發(fā)消息，你都沒回�！�
似撒嬌，似委屈，帶著剛醒來的，濃濃的鼻音，性感又撩人，楚雋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欲望，埋在她脖子里，粗重的呼吸帶著燙人的溫度。
“沒有看到�！彼麧駶櫟拇綊哌^她的脖子，姜晚寧瑟縮了一下，手忍不住攀緊他的背。
“你不是在夜店找我嗎？后來跑去哪里了？”
楚雋沒有說話。
姜晚寧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是低落的，或許是他家里出什么事了？他這個人，向來深沉，對于楚家的事，也是諱莫如深，從不和她交流。
陸央央說楚雋找她的時候很失控，大概是看錯了吧。
肯定是的。
兩人出房間的時候，陸央央一臉‘這就完事了’‘楚少這么快’。
知她者，莫若姜晚寧，趕緊把她揪到一邊，小聲道：“什么都沒做，趕緊收起你的疑問來�！�
“啊？氣氛都烘托到這份上了，我看楚雋剛才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你似的，竟然忍得住？”
“這不你的房子嘛，再說什么都沒有，我可沒做好懷孕的準(zhǔn)備啊�！�
“你遞個話給我，我立馬八百里加急給你去小區(qū)便利店買避孕套啊�！�
姜晚寧扶額：“姐，行了，虎狼之詞別說了�！�
“這都成年人，怕什么��？”
“總之，不糟蹋你的地兒了�！�
“我不介意，真的，下次你兩要真的情緒到那了，千萬別忍，男人忍多了，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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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央央家吃了一頓手藝不咋地的早餐，姜晚寧和楚雋打道回府。
車上，她例行公事地給賀琛發(fā)了條消息，問他后背傷得怎么樣，賀琛秒回‘沒事’。
姜晚寧發(fā)消息時，正好被楚雋看見。
他難以掩藏眼神里的妒色，這一刻，他是羨慕賀琛的，羨慕他和姜晚寧青梅竹馬。
大年夜，姜晚寧自然是要去奶奶那里，楚雋婦唱夫隨，一起去了榮園。
榮園熱鬧，來拜年的一波又一波，個個都看姜晚寧不順眼，畢竟老夫人偏寵姜晚寧一人。
老夫人給每個晚輩都派了紅包，最后又拿出一個文件袋出來。
他的子孫們個個緊張地盯著那文件袋，只有姜晚寧，內(nèi)心有些失落，那種失落她難以言喻。
“我年紀(jì)大了，名下的財產(chǎn)，現(xiàn)在全部都分給你們�！�
姜遠(yuǎn)立刻精神來，老太太終于開竅了，一把年紀(jì)，抓著巨額財產(chǎn)難不成還要帶進(jìn)棺材里啊。
他作為長孫，是第一個被奶奶叫到的。
“這是你的，好好經(jīng)營�！�
姜遠(yuǎn)被分到的是長隆公司，效益一向不錯。
他得意一笑，到底是長孫，老太太總算明智了一次。
他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依次都分到了房產(chǎn)和商鋪。
輪到姜雪薇，她有些忐忑，老太太給了她一塊地，一間商鋪，大體上跟姜遠(yuǎn)他們差不多，姜雪薇謝過奶奶，滿意地拿了合同。
最后輪到姜晚寧。
姜晚寧的臉色并不好看，奶奶的行為透著怪異，像是要散盡家財，馬上撒手人寰似的。
對于她能分到多少家產(chǎn)，她并沒有期待。
她只想要奶奶。
姜雪薇只當(dāng)姜晚寧是看到別人都有份，所以才不高興，忍不住翻了白眼。
老太太又讓慶叔重新拿了個文件袋過來，眾人眼都直了，姜晚寧的合同，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厚。
姜老夫人把整個文件袋交到她手里：“寧寧，這是你的。”
偏心偏得毫不遮掩。
姜雪薇幾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姜晚寧她憑什么？
姜遠(yuǎn)立刻就跳起來了，毫不避諱地嚷開來：“奶奶您也太偏心了�！�
老夫人目光如炬，臉色凝肅：“你要是不服，剛才給你，全部還回來�！�
姜遠(yuǎn)今天還真就不服了：“奶奶，我就不明白了，我沒指望您重男輕女什么的，但您至少要孫子孫女一樣看待吧，憑什么？姜晚寧她得到的憑什么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的還要多？”
姜雪薇也抬著下巴，胸口上下起伏著，明顯是不服氣。
姜老夫人冷哼一聲：“姜家如果必須要挑一個繼承人，那就是寧寧，我把我的財產(chǎn)交給我的繼承人，你有什么意見？”
姜遠(yuǎn)那就更要蹦跶了：“繼承人？姜晚寧是女的，誰家繼承人不是男人？奶奶，您是不是……”
老糊涂了終究沒敢說出口。
“是誰規(guī)定繼承人只能是男人的？我只知道，家產(chǎn)交到寧寧手里，她不會敗光你們爺爺?shù)男难瑢帉幨俏宜袑O子孫女中最有能力的一個。”
“她……她有什么能力？”
慶叔氣不過：“大小姐經(jīng)營的GK珠寶已經(jīng)穩(wěn)坐國內(nèi)奢牌珠寶頭把交椅，十八春的旗袍也蒸蒸日上，她買的地，她經(jīng)營的公司，都是你們當(dāng)中，最出色的�！�
這無疑是往姜雪薇心頭上剜了一刀，專挑她的痛處下手。
姜遠(yuǎn)還想蹦跶，老夫人冷了神色：“是我的財產(chǎn)，我有分配權(quán)，你再多說一句，就什么都沒有了�！�
姜遠(yuǎn)敢怒不敢言，只能拿著他認(rèn)為的‘打發(fā)要飯的’一丁點財產(chǎn)，含恨離去。
大宅里的人散了干凈。
姜晚寧覺得，特別像曲終人散，她莫名覺得有些凄涼。
她喃喃問道：“奶奶，為什么突然要把所有財產(chǎn)都分給我們？”
第73章
舍不得虐她
姜老夫人握著她的手，面帶微笑，慈祥道：“因為我要趁記得，把我的東西都交給你，就怕哪天不記得了，那些人又要跟你打官司，徒增你的煩惱�！�
姜晚寧愣了一下：“奶奶怎么會不記得呢？”
慶叔拿著醫(yī)院的診斷書交給她：“老夫人……半年前就被診斷出有阿茲海默癥了�！�
楚雋神色微動，他總算明白姜老夫人為什么要讓姜晚寧和他結(jié)婚了。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yuǎn)。
幸好有姜老夫人，彌補(bǔ)了姜晚寧缺失的父母之愛。
姜晚寧怔住了，手指顫抖地接過那份診斷書，嗓子發(fā)�。骸鞍⑵澓ＤY？”
“是的，她會慢慢的，忘掉所有的事�！�
姜晚寧的眼淚似決堤一般，瞬間掉了下來，怎么都控制不住。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奶奶，你別怕，我會給你治病，我去找全國最好的醫(yī)生，國內(nèi)治不好，咱們就去國外治�！�
姜老夫人笑笑：“這個病，目前治不好的，你以為我得了病會坐以待斃嗎？該問的都問了，問的都是最好的醫(yī)生�！�
姜晚寧緊緊抓著她的手：“肯定會治好的，現(xiàn)在醫(yī)療這么發(fā)達(dá)，哪里還有治不好的病，奶奶，你別放棄�！�
“傻丫頭�！崩戏蛉税呀韺帗нM(jìn)了懷里，“奶奶啊，什么都不怕，就怕會忘記你，我的小寧寧，我一手帶大的小丫頭，以后看到你，卻不記得了，你別難過，嗯？”
姜晚寧隱忍著，努力不哭出聲來。
“我會每天都過來陪奶奶，不會讓奶奶忘記我的�！�
老夫人摸她的頭，用力地抱緊她，似是很不舍。
姜晚寧在奶奶懷里靠了很久，直到慶叔說：“老夫人要休息了，大小姐，你和楚先生也休息吧�！�
姜晚寧安頓好奶奶，和楚雋出了屋子。
外面在下雪，映著地?zé)�，撲簌撲簌的，遠(yuǎn)處是萬家燈火，姜晚寧雙手抱臂，緩緩蹲了下來，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楚雋的心揪了一下，蹲下，把她摟進(jìn)了懷里。
姜晚寧放聲大哭起來：“我只有奶奶了，連奶奶都要遺忘我，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楚雋的心疼碎了。
“如果奶奶忘記我了，世界上唯一偏愛我的人，就不在了。”
楚雋緊緊抱著她，不住地親吻她的頭頂。
姜晚寧，你不是一個人。
你還有我。
從未哭過的姜晚寧，在楚雋懷里哭到崩潰，好像要哭盡她多年來的委屈和心酸。
她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驕縱紈绔，游戲人間。
兒時母親便去世了，父親從不拿她當(dāng)女兒看，眼里向來只有姜雪薇，疼愛她的爺爺又走了，只剩奶奶一人，如今，就連奶奶都要忘記她了。
人是群居動物，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孤獨，感受到了自己即將被拋下的悲涼。
她并不是刀槍不入，那是她故作堅強(qiáng)，故意豎起渾身的刺，因為無人可以保護(hù)她。
在這個雪夜，姜晚寧哭得難以自持，最后被楚雋抱著上了樓。
窗外煙花絢爛，姜晚寧坐在地毯上，雙眼失焦，一動不動。
楚雋跟廚房要了一杯紅糖水，喂姜晚寧喝下，又拿了個紅包出來，交到她手上：“姜晚寧，新年快樂。”
姜晚寧神色怔怔的，哦原來是新年了。
新的一年送她的禮物是迎面痛擊，痛得她緩不過勁來。
姜晚寧接過紅包，抬眼看他，一雙眼又紅又腫：“謝謝�！�
夜深，姜晚寧背對著楚雋趟在床上，眼淚依然不可抑制地滑落，她分明已經(jīng)不想哭了，她從來也不是愛哭的人。
或許，這些眼淚隱忍太久，不受控制了吧。
楚雋從背后抱住她，呢喃道：“不要害怕，你身邊還有……我。”
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口，他無法對姜晚寧的苦痛坐視不理，無論她信與不信，他都想成為她走下去的動力，他要告訴她，在這世上，她不是孤獨的。
姜晚寧聲音喃喃：“你也會走的，和我身邊所有人一樣，都會離開我。”
楚雋抱緊了她，“如果你需要我，如果你不希望我走，我不會走�！�
姜晚寧的眼淚掉在他手背上，沒有說話。
不管是真心的還是違心的，她感謝此刻的楚雋能帶給她片刻的溫存，讓她覺得不至于被全世界都拋下了。
楚雋眼神黯了黯，即便這種時候，她也不會挽留他。
姜晚寧果然是不愛他的。
他更加抱緊了她，輕輕吻她的后頸。
不管你需不需要，姜晚寧，我都會在你身邊。
他需要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因為他舍不得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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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姜晚寧在榮園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所有工作都推掉了，每天只專心陪奶奶。
她這才想起上次奶奶說是給她準(zhǔn)備的點心，她卻只得到空飯盒，原來奶奶早就已經(jīng)開始忘事了，她卻從沒往這方面想。
奶奶心態(tài)倒是很好，每天都是奶奶在安慰她。
“相比死亡，忘記一切會更可怕嗎？”
“我說不上來，都很可怕。”
“我覺得都不可怕，忘記一切，寧寧你可以每天重新讓我認(rèn)識你一遍，而死亡，我就可以去見你爺爺了，我很想念你爺爺。”
姜晚寧的眼淚就又掉下來了，這種時候了，奶奶還想著要寬慰她。
而她無能為力，什么都做不了。
她托自己的朋友去問了很多，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無法治愈，最多只能延緩病情。
這方面國際最頂尖的醫(yī)生約翰，在美國，需要動身前往美國。
姜晚寧打了電話給約翰的助理，能不能破例讓約翰醫(yī)生跑一趟，因為奶奶年紀(jì)大了，又有高血壓等病，實在不宜長途飛行。
那邊的助理表示，約翰醫(yī)生很忙，他實在沒有時間特地為了一個病人就飛一趟。
姜晚寧說無論多少錢她都可以出。
那邊則回應(yīng)她，不是錢的問題。
姜晚寧突然覺得無力，奶奶給了她很多錢，可她用這些錢，卻請不動一個醫(yī)生。
她要那些錢有什么用呢？
姜晚寧親自飛了一趟美國，見到了那位約翰醫(yī)生，依然如電話里講的一樣，他非常忙，不會為了一個病人飛刀，他只給了她十分鐘，可惜的是，姜晚寧沒有能用這十分鐘說服他。
“我可以給貴院捐助資金，你們有什么缺的醫(yī)療設(shè)備，我也都可以捐，多少錢都可以，只希望您能飛一趟京都�！�
約翰醫(yī)生勉強(qiáng)一笑：“抱歉，這不是錢的問題，我還有很多研究要做，有論文要交，我確實沒有時間�！�
后來，約翰醫(yī)生的助理告訴她，有很多有錢人都要捐錢給醫(yī)院。
所以，姜晚寧的金錢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姜晚寧失落地回到京都，回到榮園。
一周后，姜晚寧陪奶奶在后花園曬太陽，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行人走來。
為首的，赫然便是她苦苦哀求，卻無動于衷的約翰醫(yī)生。
他……竟然改變主意了？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