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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已經(jīng)發(fā)不過去了。

    在樓梯坐到晚上十點,直到手機先撐不住沒電關(guān)機,陳景深才終于從臺階起身,轉(zhuǎn)身離開了小區(qū)。

    這條老街很小,陳景深把每家店都走了一遍,又去了酷男孩,甚至去了御河那家網(wǎng)吧,等他把所有能跑的地方跑完,連燒烤店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收攤了。

    陳景深站在網(wǎng)吧門口又打了一通電話,這次連漫長的“嘟”聲都沒了。女聲冰冷委婉地告知他,他的手機號碼連同他的微信,已經(jīng)被人打包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家,陳景深發(fā)現(xiàn)屋子亮堂一片,安靜得像一座無人島嶼。

    他給季蓮漪發(fā)過消息,說有事晚點回,之后手機就沒了電。現(xiàn)在看來,季蓮漪還在等他。

    季蓮漪之前應(yīng)該是在房間和客廳之間反復(fù)踱步,此刻房門大敞。她正扶額坐在書桌前,閉著眼疲倦地在講電話。

    陳景深抬手剛要敲門——

    “媽,不用再聯(lián)系外面的學(xué)校了,先不讓景深轉(zhuǎn)學(xué)了�!甭犚婋娫捓锬赣H的詢問,季蓮漪揉揉眉心,含糊地說,“沒什么事。只是之前有個不學(xué)好的學(xué)生,我怕他受影響,現(xiàn)在那學(xué)生轉(zhuǎn)走了,事情就差不多解決……”

    看見站在門口的兒子,季蓮漪倏地沒了聲音。

    -

    季蓮漪一直覺得自己的婚姻生活是美好的,是令人羨艷的。但事實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婚姻充滿了欺騙謊言,早就污穢不堪。

    之后的每時每刻,她都告訴自己,沒事,沒關(guān)系,雖然沒了婚姻,但她還有一個乖巧懂事、品行端正、成績優(yōu)異的完美兒子�?纱藭r此刻,她的完美兒子直挺地站在她面前,用平時說“我去學(xué)校了”的平靜口吻告知她:

    “我是同性戀�!�

    拼命想掩藏這件事的季蓮漪被這一句打得頭昏腦漲,過了幾分鐘才找回聲音:“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你只是被帶壞了,是他威脅你,他親口承認的……他那種孩子從小缺乏家庭教育,所以才會形成那種扭曲變態(tài)的性取向,你不要……”

    “他很正常,扭曲變態(tài)的是我�!�

    “不是!不是!”季蓮漪把剛買回來沒幾天的杯子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歇斯底里地對陳景深尖叫,“是他!是他�。∧闶钦5�,你怎么會是同性戀!你是不是還在怕他?但他已經(jīng)走了啊,你不用再這樣……”

    “我給他寫告白信,追了他半個學(xué)期,我把他帶回家里,就是你回來那次——”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陳景深的話。

    他臉偏向一邊,沒覺得疼。他說:“他一直拒絕我,他說他不是同性戀。但我不肯放過他,我……”

    他話沒說完,季蓮漪雙手捂在他嘴上,指甲都陷進他臉頰的肉里,她面無表情地搖頭:“不是的,那些都是你青春期的錯覺,你是個正常人啊,景深,你以前明明很聽話很乖的,為什么啊,到底為什么……”

    陳景深抓住她的手腕,挪開。

    “因為無論變態(tài)還是正常,我都是一個人。”陳景深垂眼陳述,“不是你養(yǎng)的一條狗�!�

    季蓮漪怔在原地,她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景深拿起地上的書包,轉(zhuǎn)身朝他的房間走去。

    上樓之前,陳景深回頭問:“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季蓮漪還對著自己房間的木門,她喃喃道:“景深,你不是同性戀。”

    陳景深轉(zhuǎn)身上樓。

    翌日大早,陳景深發(fā)現(xiàn)樓下靜悄悄的沒聲音。他推開門,看到季蓮漪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看起來一夜沒睡,桌上擺滿藥盒。

    心理情況太糟糕,季蓮漪很快被送到醫(yī)院住院,陳景深在醫(yī)院陪床了兩天,直到他外婆安排了幾個陪護輪流看護,他才得以繼續(xù)正常上學(xué)。

    陳景深到學(xué)校的那天,一班門口蹲守了好幾個人,一看到他就立馬沖了上來。

    “學(xué)霸,你知不知道喻繁退學(xué)了??”朱旭著急地問。

    “他微信群退了,好友刪了,電話都他媽給老子拉黑了!你呢?你電話打得通嗎?”左寬問。

    陳景深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王潞安眼眶通紅地問,“他什么都沒跟我說�!�

    “不知道。”

    “媽的,我都說了,連我們都不知道,學(xué)霸肯定也不知道,你們還非要上來問�!弊髮捪肓讼�,“要不我們?nèi)柲銈儼嘀魅�?她肯定知道吧!�?br />
    “我問過了,她不說�!蓖趼喊舱f。

    “再問一次嘛,走!”

    三個男生風(fēng)似的下了樓,只剩一直沒出聲的章嫻靜還站在原地。

    陳景深剛要進教室,忽然聽見她啞聲問了一句:“學(xué)霸,你和喻繁是不是在一……”

    上課鈴打斷了她的話。章嫻靜閉上嘴,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沒把話問完。

    “嗯�!扁徛曂O拢犚婈惥吧钫f。

    -

    季蓮漪的情況比上次糟糕。陳景深每個周末都會去醫(yī)院看她,盡管季蓮漪并不愿意跟他說話。

    除開周末,他每天放學(xué)都會去一趟老小區(qū)。去久了,整棟樓的人幾乎都見過他了。

    這天他一如既往地停在那扇老舊的黑色木門前,抬手剛要敲門。

    “哥哥,你來找哥哥嗎?”一個小女孩坐在樓梯間的臺階,雙手捏著書包肩帶問他。

    “嗯。你有見過他嗎?”陳景深問。

    小女孩搖搖頭,說:“哥哥搬走了哦,和那個大壞蛋一起。”

    小女孩覺得很奇怪。

    她明明都說了,這戶的大哥哥搬走了,為什么這個哥哥聽完之后還要敲門呢?

    小女孩往樓梯下方看了一眼:“哥哥,你的女朋友姐姐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陳景深說:“什么女朋友姐姐�!�

    “就是女朋友啦!”

    “沒有�!�

    “�。磕莻哥哥明明說你有!”

    陳景深敲門的手頓在半空,轉(zhuǎn)過頭問:“他怎么說的?”

    “他說……”小女孩想了想,忽然睜大眼“哦”了一聲。

    “他說,你已經(jīng)是別人的男朋友啦!”

    是吧?是這么說的吧?小女孩仰著腦袋想了半天才確定下來。

    沒得到回答,她低頭看下去:“所以哥哥,你到底……哥哥?你怎么啦?”

    陳景深這段時間一直把自己繃得很緊。他麻木地在家、學(xué)校和老小區(qū)里轉(zhuǎn),三點一線的過了很久,仿佛在做什么任務(wù),只要日子久了,積累到某個次數(shù),這扇門就能被他敲開。

    一瞬間,那個模糊的次數(shù)好像忽然變得清晰。而他做任務(wù)的次數(shù)早已遠遠超過那個數(shù)字,面前這扇門依舊無聲無息,巋然不動。

    聲控?zé)粝�,樓道陷入一陣漆黑、短暫的冷寂�?br />
    陳景深終于在這一刻,接受了他找不到喻繁的事實。

    他沉默地立在那,抬手擋住眼,掌心滾燙一片。

    -

    一個學(xué)�;蚴前嗉墸苌僖驗槟硞人離開而變得不同。

    少年時期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再加上高三繁重的課業(yè),一段時間過去,高三七班大部分人都習(xí)慣了喻繁不在的日子。

    只有后排那幾個人,帶著對喻繁不告而別的怒氣,在躲在廁所抽煙的時候大聲咒罵。

    也在聚會喝酒的時候發(fā)誓,不管喻繁還會不會回來,他們從此都是陌生人,絕不跟他多說一句話。

    后來他們被沉重的高考氣氛壓著一步步向前,煎熬又笨拙地嘗試著多學(xué)一點,漸漸不再提起這個人。

    只是喻繁的課桌從始至終都擺在那里,連同他旁邊那張一樣。每次考試時王潞安會自覺多搬兩張桌椅,考完后再默默搬回來。

    微信里那個小小討論組沉寂了一段時間,又開始活躍。對話里少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退群了,另一個是不說話。

    王潞安曾開玩笑說覺得陳景深根本沒來過他們班,喻繁退學(xué)后這種感覺就更重了。

    明明還在一個學(xué)校、一個微信群里,他們卻很少再和陳景深碰面或說話,周一的主席臺也沒再出現(xiàn)過他的身影,只知道他次次考試依然是第一。

    就連得知陳景深保送江城大學(xué)的消息,大家都只是私底下夸幾句牛逼,到了群里只字不提。

    偶爾在教學(xué)樓打個照面,大家都覺得他好像變了,卻又說不出來哪里變了。

    不過想來也正常。

    在這枯燥又煩悶的高三生涯,連章嫻靜都不再染發(fā),懶得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指甲,成天拖著疲憊的臉趴在課桌上背課文。

    冬去春來,王潞安和左寬還成立了一個跨班學(xué)習(xí)小組,誰考得比較好誰當(dāng)一個月的爸爸。兩人交錯著給對方當(dāng)兒子,父子反目的橋段上演了一回又一回。

    一直到高三最后的尾聲,拍畢業(yè)照這天,又是一年熱夏。

    章嫻靜前一晚往各個群里轉(zhuǎn)載了很多關(guān)于畢業(yè)的老土規(guī)矩,什么在校服上寫名字、用最靠近心臟的校服第二顆紐扣給喜歡的人告白、撕書……在班級群里隱忍多年的莊訪琴終于出來冒泡,說誰敢撕書,她就把誰撕了。

    說是這么說,但法不責(zé)眾。第二天大家依舊在漫天紙屑中拍完了屬于他們的畢業(yè)照,高三七班最后一排的右邊,王潞安特地空出了身邊的位置,是屬于他和他兄弟的浪漫。

    離校的最后時刻,章嫻靜穿著簽了七班所有人名字的校服回教室拿水杯。

    她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又拿起馬克筆,在衣服特意留出的一塊空位上隨意寫下:喻繁。陳景深。

    她重新把馬尾綁好,拿起所有東西起身離開。走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往那個空了快一年的座位看去。

    隨即微微一怔。

    一束晨光傾斜進教室。

    空蕩蕩的課桌里,躺進了一顆干凈剔透的白色紐扣。

    它們藏進校園一隅,孤獨安靜的待在一起。

    第74章

    十一月的寧城晴空萬里。

    寧城是座臨海城市,其他城市早早入了冬,這里每天氣溫卻還保持二十度以上。每到冬季,這座城市的人流量就會變多。

    日光籠罩下,藍色海面波光粼粼,每道浪花都像夾著鱗片,帶起一陣淅瀝浪聲,再被卷入海里。

    沙灘邊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撩起頭發(fā)抬眼想說什么,看到她今日的攝影師時又忽然沒了聲。

    面前的年輕人身高腿長,身穿寬松的灰色衛(wèi)衣,衣袖捋至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臂。

    他頭上敷衍地戴了頂冷帽,頭發(fā)全攏在帽里,額間有幾撮頭發(fā)亂七八糟地跑出來,此刻正垂著頭,趁沒浪的空隙檢查相機里之前拍的照片。

    帽子將他的臉全暴露在空氣中,干凈的眉眼,流暢鋒利的輪廓線條,是任誰看了都覺得英俊的長相。

    她約過很多拍外景的攝影師,這是她見過的最白的一個。甚至白過了頭,沒表情時顯得很冷,沒有生氣。

    每個經(jīng)過的路人都下意識會瞥他一眼,她一下分不清誰才是在拍照的那一位。

    正恍惚著,對方忽然抬起眼,黑亮清冷的眼睛筆直朝她看過來。

    下一刻,她腳脖被浪花輕輕一撞,男生舉起相機,女生心臟頓時漏了一拍,下意識挑起裙擺笑了一下,然后聽見一道清脆的快門聲。

    “怎么樣,拍到了嗎?讓我看看�!崩顺庇滞嘶厝ィ肆嘀棺映猩苋�。她第一時間不是去看相機,而是抬頭盯著攝影師的臉。

    對方不露痕跡地讓開身,跟她拉開半人的距離,把液晶屏伸到她面前。

    女人視線還停留在攝影師臉頰的兩顆痣上,直到脖子被人摟住,身后響起一道慵懶的女聲:“怎么樣?”

    她這才低頭去看液晶屏,眼睛瞬間睜大:“……好看�!�

    “主要是你人好看�!蓖粼铝闷鹧燮�,對旁邊的男生使了個眼色,把相機接了過來,“這邊差不多了,喻繁,你去幫我們買兩杯檸檬水?”

    喻繁懶懶地嗯一聲,轉(zhuǎn)身剛要走,衣袖被人抓住。

    “等等,你帽子借我用用�!蓖粼卤砬橐谎噪y盡,“今年什么情況啊,十一月能曬成這樣,我頭發(fā)都要焦了�!�

    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jīng)扯下冷帽。男生茂密雜亂的頭發(fā)散下來,正好長到脖頸,蓬松的碎發(fā)把眼睛半遮半擋上,更讓人忍不住看他。

    男生走遠后,汪月立刻被發(fā)小反勾住脖子。

    “汪月!你工作室有這么帥的小男生居然不告訴我!你早說我不就早點回國了!�。 �

    “我說過啊,”汪月把帽子隨便蓋在頭頂遮太陽,也不戴,“你自己翻翻聊天記錄,六年前,我是不是跟你說我工作室來了個挺帥的小男生�!�

    “這叫挺帥?這是無敵爆炸帥!”

    女人頓了頓,問她,“不過怎么是攝影師?這臉這身材,不該去當(dāng)模特么?”

    汪月道:“剛來兼職那會兒是模特,后來人家改行了。再說了,人家現(xiàn)在這一行風(fēng)生水起好吧,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網(wǎng)紅想跟他約拍?你今天這趟還是我這老板給你開的后門,不然你起碼得排上兩個月�!�

    女人哦了一聲,掏出手機:“那你再給我走個后門,把他聯(lián)系方式給我。”

    “別想了,想泡他的比想找他約拍的還多�!蓖粼律斐鍪种副攘藗數(shù)字,“他在我工作室干了這么久,別說談戀愛,我就沒見過他對誰熱情過。”

    “我就是那個例外,我泡小男生可拿手了,他成年沒?”

    “廢話,都大學(xué)畢業(yè)了,好像再過半個月24�!�

    “行,你看著,姐妹半個月拿下他……等會兒,”女人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關(guān)鍵的問題,小聲問,“他頭發(fā)留成這樣,該不會是Gay吧?”

    “應(yīng)該不是,想泡他的人里一半是男的,也沒見他理過誰。而且,”汪月頓了頓,道,“幾年前有個男客人,手腳不干凈,看原片的時候摸他屁股,第一次的時候他警告了對方一句,第二次——”

    “報警了?”

    “他把那客人門牙打掉了�!蓖粼吕潇o地說。

    “……”女人默默放下手機,半晌才擠出一句,“真狠啊�!�

    還好,這還不算最狠的。

    汪月雙手抱臂,看著喻繁站在吧臺前等檸檬水的背影,不由得想起自己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喻繁也是這么站著。只是那會兒,他面前是派出所的接警臺。

    拍完已是日落時分。夕陽半浸在海里,將這座小城市染紅一片。

    回到工作室,女人湊到電腦前去看原片。她記得發(fā)小的話,看片子的時候跟喻繁拉開了一點距離。

    汪月沒騙他,這小弟弟雖然年輕,但技術(shù)真的好,對光感的把握和構(gòu)圖都很有自己的想法,照片里的自己連頭發(fā)絲兒都仿佛在發(fā)光。

    她深吸一口氣,立刻抽出煙盒,給對方遞了支煙:“弟弟,來一根。”

    汪月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直接把煙順走咬嘴里,含糊地說:“他戒了。這福氣讓我來享�!�

    “靠�!迸私o自己也點了一支,問,“小弟弟,你不是本地人吧?我怎么聽著口音不像�!�

    鼠標(biāo)難以察覺地頓了一下,對方終于淡淡地理了她一句:“南城的�!�

    “怪不得,南城的人就是要白一點哈。那小弟弟,我晚上請你吃頓飯?我意思是請你和汪月一塊兒,然后……這片子你到時幫我修好看點唄。”

    “不用�!庇鞣闭f,“挑幾張喜歡的�!�

    挑完片子又過了兩小時,跟對方約好交片時間后,喻繁隨意背起挎包,拒絕了汪月的晚餐邀約,轉(zhuǎn)身離開工作室。

    汪月的工作室開在一條還算熱鬧的小街上,冷月高懸,美食小吃的香味飄滿整條街。寧城是座小城市,沒有南城那些高樓大廈,每條街道都像他以前住的老小區(qū)。

    喻繁出門右轉(zhuǎn),沒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這座小城市對一些事物的接受度并不很大,喻繁那頭茂密的中長發(fā)再加上他的臉,每次走在街上都會被行注目禮。

    他習(xí)以為常地在路人的視線中隨便買了份燒臘飯,再進超市買了兩杯牛奶,最后拐進某個loft小區(qū)。

    喻繁小時候雖然沒在寧城生活過,但他爺爺是這里人,經(jīng)常和他說起寧城的人文風(fēng)情,勉強算他半個老家。所以在當(dāng)初決定離開時,他第一個就想到了這里。

    他剛回來時住了兩年爺爺留在這里的瓦屋,直到把那三萬塊還完,才輾轉(zhuǎn)找到了這套loft。房主汪月認識,租金給了他折扣,他便一直住到現(xiàn)在。

    二十多平的loft對一個一米八的男生來說有點擠,不過因為是復(fù)式,勉強夠用。喻繁開鎖進屋,按亮燈,里面冷調(diào)簡潔的布置瞬間清晰起來,一眼望去都是白灰黑。

    他把吃的放桌上,打開電腦直接修片。

    喻繁最近想換一臺相機,在攢錢,這段時間接的活也就多起來,連續(xù)幾晚都加班修片到半夜。等他修完今天的目標(biāo)時,那份燒臘飯都已經(jīng)涼透了。

    他隨意扒了兩口飯,為了應(yīng)付自己的胃病灌了杯牛奶,拿起衣服進了浴室沖澡,出來時手機里多了幾條消息。

    汪月剛做了指甲,翹著手指費力打字:但你這段時間不一直在加班嘛,這半個月都沒休過,你要累的話就算——

    約好時間,喻繁從挎包里翻出在工作室洗出來的照片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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