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娘，你瞎說什么！”
陳友德左右看了眼，見四周沒人才又壓低了聲音。
“既然來了你就好好在家住著，這些事我心里有數(shù)，您就先別管了。”
夏夢靠在大樹后面拍拍胸口，還好她躲的快，不然吃瓜被抓住多尷尬。
這家人還挺復(fù)雜。
聽得她都對老太婆的媳婦有些好奇了。
住院部門口，顧清衍下樓卻沒看到夏夢的身影。
想到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顧清衍微微蹙眉。
他腳步匆匆的往醫(yī)院外去，突然從大樹后竄出個人。
“顧清衍�！毕膲粜÷暯辛寺�。
“你怎么在這？”
“不是你讓我等會？”
顧清衍往大樹下看了眼，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大樹底下更是黑漆漆陰沉沉的，她一個小姑娘待在那種地方等人也不害怕。
“走吧，我送你去招待所�！�
“你下來的還挺快，不需要留下來照顧你媽媽？”
“不需要�！�
顧清衍回答的很簡潔，夏夢抬眸瞄他一眼，心里對他的家庭有點好奇。
雖然跟他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對母親和妹妹的態(tài)度都有點奇怪。
正常人面對母親的住院肯定很著急，但他從一開始的態(tài)度都淡淡的，沈秋霞看起來都比他著急。
“清衍？”
兩人剛走出幾步，就迎面跟大樹另一邊走出來的兩人撞個正著。
顧清衍的出現(xiàn)讓陳友德微微一愣，隨即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不在病房照顧你媽，在這里干什么？”陳友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和狐疑。
顧清衍停下腳步，微微抬眼看著陳友德，語氣平靜而冷淡：“陳叔，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陳友德的目光在顧清衍和夏夢之間來回掃視，似乎想從他們身上看出點什么。
“這是你同學(xué)��？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不是同學(xué)�！鳖櫱逖艿卮�，聲音里沒有太多情感波動。
陳友德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無奈：“你這孩子，跟我還是那么生分，你現(xiàn)在也回京市了，平時多回家陪陪你媽，她天天念叨你�！�
這時，老太婆插話進(jìn)來，語氣中帶著一絲刻�。骸罢媸丘B(yǎng)不熟的白眼狼，連自己親媽都不放眼里，你對他那么好有什么用？”
顧清衍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并不想和陳友德的母親爭執(zhí)，只是淡淡地說：“我有時間會回去的。”
“老婆婆你說得對，人要是生的是畜牲怎么也養(yǎng)不熟，掏心掏肺他也只會覺得心肺好吃，你千里迢迢來看兒子，你兒子對你一定百依百順吧？”
夏夢原本站在顧清衍身后，就是怕對上老太婆尷尬，這會兒卻上前一步饒有興味的說。
陳老太婆都愣了一下，這會兒才看夏夢的臉，頓時瞪大了眼睛：“是你，你個小賤人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為什么不敢出現(xiàn)在你面前？管天管地你還想管我往哪去？這醫(yī)院難道你家開的？我不能站在這里？”
夏夢好像單純的很疑惑，甚至抬了抬腳。
顧清衍不愿意跟個老婆子打嘴仗，夏夢可不在意。
“友德，就是這個小賤人在火車上欺負(fù)我們一家老小，動手打耀祖，還要把耀祖從火車上扔下去，我可憐的乖孫可被欺負(fù)慘了！”
老婆子羞憤的指著夏夢，氣的手指都在抖，在火車上時她就恨不得撕了這個小賤蹄子，如今還能遇上怎么能輕易饒了她。
“你個小賤蹄子，老娘今天就幫你家長輩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五大三粗的兒子就在身邊，她比之前可有底氣多了，撩起袖子就往夏夢臉上招呼。
夏夢好像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腳步微微后退，似乎被沖過來的兇婆子嚇到了。
就在此時，手臂卻突然被人抓住。
再反應(yīng)過時，她已經(jīng)被拉到身后，顧清衍頎長的身形擋在她身前。
陳老太婆本要抓夏夢臉的爪子，撓在顧清衍的手臂上，在露出一截的手臂上抓出幾道紅痕。
可見她使的力氣著實不小，這要是抓在臉上傷口肯定更深。
“她還輪不上你教訓(xùn)�！�
顧清衍眸光暗沉，溫潤的臉上帶上陰翳的沉郁。
像是陰影中擇人而噬的野獸。
陳婆子被他冷沉的眸光一攝，頓時連打人的氣勢都弱了下來，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夏夢看不見顧清衍的神情，單單聽他的聲音還是清冷平淡的，只是剛剛還囂張的老太婆卻不敢再上前。
“清衍，這也是你奶奶，人年紀(jì)大了脾氣就有些固執(zhí)，你奶奶沒壞心，就是一時氣不過，你別跟老人一般見識。你那么護(hù)著，看來這小姑娘跟你關(guān)系不錯�！�
說著他又轉(zhuǎn)向夏夢，帶著長輩的氣勢，“你這姑娘也是，我都聽我娘說了，你怎么能在火車上欺負(fù)老人孩子呢？你應(yīng)該還沒結(jié)婚吧？女孩子那么強(qiáng)勢可嫁不出去�！�
“我年紀(jì)應(yīng)該跟你爹差不多，作為長輩提醒我要提醒你一句，做人要善良點，懂事點才能討人喜歡。”
陳友德臉上帶笑，眼底卻壓抑著厭惡和怒氣。
“青衍，你是大學(xué)生，國家棟梁，應(yīng)該最懂尊敬長輩的道理�！�
這還道德綁架上了？
夏夢看到這種假惺惺的人就惡心，他親爹就是這種玩意。
“顧清衍，這個是你奶奶，那這位是你爹？”夏夢驚奇的問。
“不是，我奶奶和爹都不在了�！鳖櫱逖芎陧鴦C冽，眼底彌漫著寒霜，嘲諷至極，
“我就說嘛！你姓顧，他姓陳，你們看起來也不像親戚啊，難道你們城里人就喜歡隨便認(rèn)親戚當(dāng)人長輩嗎？”
“城里人不這樣，虛偽的人才這樣�！�
“學(xué)到了，那我也想多認(rèn)幾個城里親戚，這樣就能貓抓耗子教訓(xùn)人，打你兩巴掌也是為你好。”
第020章
粗俗又沒素質(zhì)
“我一看叔叔你就覺得親切，對初次見面的人都能操心能不能嫁出去，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不怕嫁不出去�！闭f完，夏夢一把挽住顧清衍的手臂，眉眼彎彎露出滿口白牙，笑的甜美又羞澀。
“第一次見面，長輩是不是都要給見面禮啊？”她聲音軟軟的，大眼睛卻亮晶晶的盯著陳友德。
“你是不是瘋了，還想要見面禮？”就連不要臉一輩子的陳老婆子都覺得遇到了對手。
“難道不是嗎？我記得長輩第一次見面都有見面禮的�。 毕膲籼岣呗曇�，周圍路過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其中還有跟秦瓊玉一個病房的家屬。
“我不知道清衍這次還帶了人來，身上實在沒東西�！标愑训乱幌驉垩b腔作勢，生怕丟了面子。
夏夢卻雙眼亮晶晶看著陳友德胸前口袋上夾著的鋼筆。
一看就不便宜。
“叔叔你這鋼筆真好看，一定很貴吧�！毕膲羟辶枇璧穆曇魸M是羨慕。
“......”
走出醫(yī)院時，夏夢手里攥著一支鋼筆，在燈光下亮閃閃的。
陳家母子這會兒還是懵的，等反應(yīng)過來時人都不見了。
陳老婆子氣的跳腳，嘀嘀咕咕的換著罵小賤蹄子，白眼狼，一直到醫(yī)院病房都不消停。
陳友德更是陰沉著一張臉，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紡織廠副廠長被個丫頭片子諷刺一番，還賠了一支鋼筆。
再想到顧清衍對小丫頭的維護(hù)，心中猜疑更甚。
暗罵沈家丫頭實在沒用，一起下鄉(xiāng)幾年都沒把這白眼狼拿下。
看來兩家的婚事得盡快定下來了。
回到病房時剛好看到沈秋霞正抱著秦瓊玉的手臂撒嬌，兩人比站在一旁的顧清清都更像母女。
“我剛剛在醫(yī)院樓下遇到清衍跟個小姑娘在一起，看起來關(guān)系挺親密，清衍是不是處對象了？”。
“什么對象？你是不是看錯了？清衍那孩子除了秋霞，別的女同志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說。”秦瓊玉笑的溫柔，抬手撫了撫沈秋霞的發(fā)頂，眼中全是對她的喜愛。
沈秋霞腦袋一歪，靠在秦瓊玉的臂彎里有些傷心的告狀。
“秦阿姨，我剛想跟你說呢，就是那個纏著清衍哥不讓他來醫(yī)院的女人，她還纏著清衍哥來醫(yī)院了，剛剛到樓下都沒上來看看秦阿姨，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農(nóng)村女人，說話粗俗又沒素質(zhì)�！�
“這個女人......確實挺粗俗�！标愑训抡J(rèn)同的點點頭。
秦瓊玉有些意外，能讓陳友德見一面就說粗俗的女人，那得粗俗成什么樣，清衍那個性格怎么會認(rèn)識這種人？
“清衍這孩子從小跟人就不親，當(dāng)初秋霞為了他放棄工作去下鄉(xiāng)，他可不能辜負(fù)了秋霞�！�
“是啊，秋霞是個好姑娘，他敢辜負(fù)你，我和你陳叔叔都不愿意�！�
秦瓊玉說著拉住沈秋霞的手，溫柔的笑著又說。
“當(dāng)時老沈還開玩笑說，等你們回城兩人就能結(jié)婚了。你們倆都有本事，自己考上大學(xué)回了城，這婚事也該定下來了。”
“你回去問問你爸，有空我們約個時間�！�
沈秋霞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等反應(yīng)過來時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把臉埋在秦瓊玉的臂彎里，眼睛里卻全是興奮。
醫(yī)院外的馬路邊，昏暗的路燈時不時灑落在夏夢身上。
顧清衍跟在她后面，看她仰著纖細(xì)的脖子，兩條小短腿倒騰的特別快，他追都追不上。
再想想她白天時總是不緊不慢的走路，顧清衍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被陳友德母子影響的陰暗心情都變好了。
漆黑陰沉的夜色都因為她飛揚(yáng)的發(fā)尾和衣角變得輕快起來。
他沒想到這個姑娘還挺有趣，跟他以前在村里時的印象完全不同，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搭乘末班車回到學(xué)校時已經(jīng)快到八點，周圍一片漆黑，學(xué)校周圍荒無人煙，兩人踩著夜色小心翼翼到了學(xué)校外的招待所。
開完房間，顧清衍一直把人送到房間門口。
夏夢站在略顯昏暗的房間里，顧清衍筆直的站在門外。
“......”
沉默一瞬，夏夢沒話找話。
“你還回學(xué)校？會不會太晚了？”
“......回�！鳖櫱逖茼獬脸恋亩⒅孟褚高^她的眼睛看到她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一般。
夏夢后知后覺。
她說的話是不是有想讓人留宿的嫌疑？
“哈哈哈，你別誤會，我是怕你回去太晚，進(jìn)不去校門。”
“嗯。”顧清衍點點頭。
點頭什么意思？
“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好的，再見~~”
夏夢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扒著門沖他揮了揮手。
顧清衍剛轉(zhuǎn)身，身后的門“砰”一聲被快速關(guān)上了。
變臉真快。
樓下的營業(yè)員正眼巴巴盯著樓梯，見顧清衍下來才松了口氣。
“小伙子，夜里公安會來查房，沒結(jié)婚證可不能住一起，聊完了就快點走吧，你們小青年就愛黏黏糊糊的，以后結(jié)婚了每天待在一起，到時候恨不得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顧清衍停下腳步，走到柜臺前掏出一張毛票工工整整的放好：“幫忙送瓶熱水上去�！�
想了想，又從口袋里掏出個紅蘋果壓在毛票上，“這個一起帶上�！�
回學(xué)校的路上，他回頭看了眼招待所二樓的窗戶，這個時間住學(xué)校附近招待所的人很少，二樓也只有一間房亮著燈。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還能看到窗簾上映出的人影。
晚風(fēng)有些涼，顧清衍卻突然覺得壓在心里的霧霾好像被吹散了些。
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她孤身一人還大著肚子，不知道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夏夢的場景，那也是他第一天到槐花大隊，剛進(jìn)村就看到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站在路邊哭的可憐兮兮，旁邊還站著個男人對著她罵罵咧咧。
帶他們?nèi)ブ帱c的大隊長有些無奈，說是小姑娘考上高中他爹不讓上，說女孩子讀書沒用，反正過不了幾年就要嫁人。
他當(dāng)時只是很隨意的看了眼，只覺得她很小，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不讀書未免太可惜。
后來她就真的沒再上學(xué)，整天跟在父母后面悶頭干活，頭也越來越低，總是一副怯怯懦懦的模樣。
久而久之顧清衍都把這個人忘了。
今天一天接觸比以往的好幾年都要多，顧清衍一時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很難想象那個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的女孩，和今天這個一點虧不吃的是一個人。
還有那晚的事，他也得弄清楚。
既然事情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那他必須要弄清楚當(dāng)晚發(fā)生了什么，他雖然不常喝酒，但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甚至做出那種荒唐事。
不管為了哪點，他都得回槐花大隊一趟，把這些事情搞清楚，他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
同樣決定往后怎么處理這個人。
趕在關(guān)門前回到宿舍，宿舍的人都還沒睡，看到他回來都露出八卦的表情。
“你小子終于回來了，聽說你今天跟個漂亮的女同志去了中心湖，你小子這是有情況啊，跟我們說說怎么回事？”
“我還聽說在校門外跟沈同志對峙，你還當(dāng)眾撇清跟沈同志的關(guān)系，你真沒跟沈同志談對象��？那她怎么總是來找你？”
第021章
女同志都不好惹
幾個八卦的大男人圍坐在一起，嘰里咕嚕說了一通，卻沒等到顧清衍的回應(yīng)。
再轉(zhuǎn)頭一看，人已經(jīng)洗漱好安穩(wěn)入睡了。
“顧清衍，別裝了啊，這還沒到十點呢，可沒到你睡覺的時間�！�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三人都有點不甘心。
但見顧清衍被子在胸口蓋的板板正正，一絲褶皺都沒有，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一副安然逝去的模樣，幾人一陣無語。
你怎么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不說就算了，我包打聽早晚弄個水落石出�！备舯诖驳男∧贻p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算了吧，就你還包打聽，每次說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不靠譜。”
“哪里不靠譜了，前幾天帶著兩個孩子把外語系鬧得底朝天的女人你們還記得嗎？”
“怎么不記得，跪在校門口頭磕的滿頭血，按著小孩的腦袋一起給主任磕頭，你沒見當(dāng)時主任那個臉色，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