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抬眼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鐘,指針正指著十二點多,正是午飯時間。
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想著陳友德大概是去食堂吃飯了,等會兒總會回來的。
這么一想,她索性也不動了,就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等著陳友德回來。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秦瓊玉迷迷糊糊地幾乎要睡著了,外面卻始終沒有動靜,陳友德一直沒有回來。
她心里這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其中還夾雜著幾個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秦瓊玉精神一振,以為是陳友德回來了,連忙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想出去看看。
結果她剛一推開辦公室的門,迎面就撞上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中年男人。
在他們兩人身邊,簇擁著廠里的一眾領導,就連平日里威嚴的廠長高洪軍,此刻也陪在一旁,臉上帶著謙恭的笑容,正對著其中一個男人說著什么。
秦瓊玉的目光卻自動忽略了其他人,直直地落在了人群中間,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上,臉色驟然大變。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顧徐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失聲叫道,聲音因為震驚和難以置信而拔高了好幾度。
“這位是?”顧徐之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邊那個神情嚴肅的男人已經(jīng)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掃向秦瓊玉,沉聲問道。
高廠長看到突然冒出來的秦瓊玉,眉頭也立刻皺了起來。
上午廠里找了她大半天,問了一圈才知道她根本沒來上班,連個假都沒請。
后來一打聽,才知道秦瓊玉經(jīng)常這樣無故曠工,當時這位大領導臉色就很難看,他本來就因為陳友德的事情在生氣,這下更是撞在了槍口上,直接拍板把秦瓊玉一起給開除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她怎么又跑來了?
“領導,這位就是陳副廠……陳友德的愛人,秦瓊玉同志�!备邚S長連忙回答,語氣中已經(jīng)沒了往日的客氣。
“哦?”領導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秦瓊玉,“這是來上班了?”話里的譏諷意味十分明顯。
秦瓊玉就算再遲鈍,此刻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她看到周圍那些廠里的科室主任,平時跟她低頭不見抬頭見,還算客氣,但這會兒看她的眼神卻都充滿了古怪和疏離,其中甚至有人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
就連那幾個以前跟她關系還算不錯,時常湊上來奉承她的女干事,此刻也都低下頭,好像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她心里猛地“咯噔”一聲。
剛才猛地看到顧徐之,她太過震驚和慌亂,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人的態(tài)度變化。
這會兒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群廠領導,竟然全都小心翼翼地圍著顧徐之和他身邊的那個陌生男人轉。
連高廠長都畢恭畢敬地叫那個陌生男人“領導”,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顧徐之什么時候認識了這樣的大人物?他今天帶著這個人來廠里,到底想干什么?
無數(shù)個疑問在秦瓊玉腦中閃過,但她也迅速反應過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表現(xiàn)得慌亂失措。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臉上又習慣性地掛上了那副楚楚可憐、柔弱無辜的表情。
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輕聲細語地說道:“高廠長,這位領導,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視察工作了?我剛才是一下子看到熟人,太驚訝了,有點失態(tài),請別見怪。”
“哦?熟人?”那位領導聞言,饒有興致地看向顧徐之,語氣和藹地問道:“顧同志,原來你跟這位秦同志認識��?”
“是認識�!鳖櫺熘c了點頭,目光平靜地掃過秦瓊玉那張強作鎮(zhèn)定的臉,語氣淡漠卻清晰地說道:“這位是我的前妻。”
他的話音一落,除了那位領導和高廠長這兩個似乎早就知情的,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訝表情。
跟在后面的幾個主任和干事更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第269章
是逼不得已,還是蓄謀已久
他們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秦瓊玉是二婚!
畢竟她和陳友德平時總是表現(xiàn)得那么恩愛,誰能想到這兩人居然是半路夫妻?
而且看顧徐之這氣度和被大領導看重的樣子,顯然也不是一般人,秦瓊玉當年怎么會跟他離婚,又嫁給了陳友德?
“哦?這可真是巧了。”那位領導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目光在秦瓊玉和顧徐之之間轉了轉,意有所指地說道。
“原來這位就是你當年一出事,就立刻改嫁了的前妻啊?老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領導這看似隨口的一句話,信息量卻極其巨大,話里話外的意思更是勁爆得嚇人。
廠里的幾個主任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里頓時跟明鏡似的。
看來這位大領導今天親自來廠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視察工作,而是專門來給這位顧同志撐腰,處理秦瓊玉和陳友德的!這夫妻倆,這次是踢到鐵板,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
真是報應!活該!
秦瓊玉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血色盡褪。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顧徐之,眼神里充滿了控訴和委屈,“徐之,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我?我們當年明明是好聚好散的,而且當初是你先跟我提出離婚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怪我,可你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地污蔑我啊!畢竟我還為你生了三個孩子��!”
她說到最后,聲音帶上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瓊玉,”顧徐之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目光溫和,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鋒利。
“你是為我生了三個孩子嗎?你那個小兒子,顧繼業(yè),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嗎?難道,他不是你和陳友德暗中通奸生下來的孽種嗎?”
顧徐之的聲音清晰而響亮,擲地有聲。
他本是氣質溫文儒雅的一個人,此刻當眾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巨大的反差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嘶——”
他身后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天哪!
天哪!
我的老天爺�。�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怎么一件事比一件事勁爆?!
這瓜也太大太刺激了吧!他們的腦袋都快要被這些消息給砸懵了!
這是他們可以隨便聽的嗎?
一眾吃瓜群眾頓時陷入了極度的糾結之中,理智告訴他們應該趕緊回避。
但耳朵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個個都豎得老高,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秦瓊玉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
“顧徐之!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劇烈的疼痛讓她勉強維持著清醒。
她咬著下唇,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滿臉都是控訴和絕望,聲音顫抖著,“當初是因為你出了事被下放,我一個女人家?guī)е⒆釉趺椿睿课沂潜撇坏靡迅汶x婚的!我們離婚的時候,繼業(yè)他已經(jīng)在我的肚子里八個月了!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
她越說越激動,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聲音也拔高了,帶著一種凄厲的控訴。
“你知道我這些年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我知道,我知道繼業(yè)跟你不親近,你心里不痛快,可他還只是個孩子啊!他懂什么?你現(xiàn)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種話,是存心不想讓我們母子活了!你是要逼死我們嗎?顧徐之,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秦瓊玉哭得聲淚俱下,肩膀一抽一抽的,那副肝腸寸斷、絕望可憐的模樣,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
一時間,周圍那些原本看熱鬧的廠領導和干事們,看向顧徐之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和審視。
是啊,都懷孕八個月了才離的婚,這孩子怎么會是后來那個丈夫的呢?這時間上對不上啊。
難道真是這位顧同志記恨前妻改嫁,故意往她身上潑臟水?
“是逼不得已,還是蓄謀已久,你和陳友德心里最清楚�!�
顧徐之看著她這副做派,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聲音依舊是那種冷淡的平靜,卻像淬了冰。
“我今天既然能站在這里,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這件事,自然是拿到了十足的證據(jù)。秦瓊玉,你這副假惺惺、顛倒黑白的樣子,我已經(jīng)看夠了�!�
顧徐之冷冷地看著這個表面柔弱可憐的女人,只覺得她像一朵帶著劇毒的花,外表柔弱無害,內里卻能殺人于無形。
甚至讓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想不通秦瓊玉是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還是說她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只是自己太傻了,從來也沒看懂她過。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嗎?讓她寧愿選擇和陳友德暗中茍合,甚至不惜聯(lián)手設計陷害自己?
就算自己真的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讓她無法忍受這段婚姻,當初只要她坦誠提出來,自己難道還會死纏爛打,綁著她不放嗎?
他自問不是那樣的人,他也能體面地放她走,成全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可她為什么要用這種最卑劣、最惡毒的方式,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歸根結底,這個女人骨子里就是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
在她心里,除了她自己,大概誰也沒有真正愛過。
她最看重的,永遠都只是自己的名聲和利益罷了。
既不想承擔拋夫棄子的壞名聲,又不想放棄顧家可能帶來的財富和地位,最后那個需要被犧牲、被舍棄的,自然就只有自己這個礙事的丈夫了。
想通了這些關節(jié),顧徐之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自己居然還在試圖去理解她這種人的想法和動機,簡直是浪費時間。
秦瓊玉聽到顧徐之說手中有證據(jù),心臟控制不住地漏跳了一拍,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她想不通,顧徐之到底能拿到什么證據(jù)?
這件事就算他有懷疑,也不可能找到實質性的證據(jù)才對。
秦瓊玉暗暗咬了咬牙,不行,不能就這么認了!
顧徐之這是徹底想跟她撕破臉了,今天這番話已經(jīng)被廠里這么多人聽見了,如果自己就這么默認了,那她以后就徹底完了!
顧徐之一定是在故意詐她!他不可能有證據(jù)!
第27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到這里,秦瓊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顧徐之,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凄厲。
“顧徐之!你說有證據(jù),好!那你今天就當著大家的面把證據(jù)拿出來!你要是拿不出證據(jù)來證明繼業(yè)不是你的兒子,證明我秦瓊玉是個不知廉恥、水性楊花的女人,那我我今天就死在這里!我用我的命來證明我的清白!”
她說著,眼神絕望地掃視了一圈,好像隨時都要一頭撞死在旁邊的墻上。
周圍的人都被她這番話給鎮(zhèn)住了,一時間鴉雀無聲。
顧徐之看著她這副以死相逼的架勢,臉上依舊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秦瓊玉,你知道上回繼業(yè)和陳耀祖為什么會因為喝奶茶,一起進醫(yī)院嗎?”
他的問題突兀而平靜,像是在閑聊家常,卻讓秦瓊玉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明白顧徐之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但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關鍵。
“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她下意識地反問。
“因為這是一種遺傳疾病,有這種疾病的人不能吃乳制品,不然就會引起腹瀉�!鳖櫺熘疀]有賣關子,直接給出答案。
秦瓊玉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人都愣了下。
但突然就明白是哪里露了破綻了。
原來顧徐之就是從這一點看出來的。
但她不能承認,絕對不能!
“你說的證據(jù)就是這個?拉肚子就能證明繼業(yè)不是你的孩子嗎?顧徐之,你也太荒謬了!這天底下因為吃壞東西拉肚子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他們都不是自己父母親生的嗎?”她咬緊牙關,強撐著反駁。
顧徐之卻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眼神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憐憫的意味。
“拉肚子當然證明不了什么�!彼届o地說道。
秦瓊玉的心剛要松一口氣,以為他真的只是在詐唬自己,顧徐之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但他們之后都去了醫(yī)院,”顧徐之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醫(yī)生當時抽了血,你或許不知道,人的血型同樣是遺傳的。”
顧徐之沒有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他平靜地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了幾張折疊起來的紙。
他將紙張展開,正是幾張醫(yī)院的血型報告。
“這是什么?”秦瓊玉看著那幾張紙,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她。
“這就是陳友德,陳繼業(yè),還有你的血型檢測單�!鳖櫺熘鹧郏抗怃J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秦瓊玉,“它可以證明繼業(yè)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就是你跟陳友德的奸生子�?梢宰C明你們在沒離婚的時候,就已經(jīng)勾搭在了一起。”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秦瓊玉的心頭,砸得她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wěn)。
“你說謊!你說謊!”
秦瓊玉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利刺耳,“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說法!血型怎么可能證明這個?這肯定是騙人的!是你偽造的!顧徐之,你為了報復我,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話雖這么說,但她煞白的臉色和劇烈顫抖的身體,卻清晰地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甚至連柔弱的樣子都維持不住了。
不等顧徐之再開口,一直站在旁邊,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般看著這場鬧劇的大領導,忽然邁步上前。
他從顧徐之手里接過了那幾份報告單,低頭仔細看了一眼,然后抬起頭,威嚴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用一種沉穩(wěn)而清晰的語調解釋道。
“這確實是一份血型鑒定報告�?赡茉趫龅暮芏嗤具不了解,血型是具有遺傳規(guī)律的,通過檢驗父母和子女的血型,就可以判斷他們之間是否存在親子關系。這種技術在國外已經(jīng)很成熟,并且廣泛應用于醫(yī)學和司法領域了。”
領導的話擲地有聲,像是一道最終的判決,給予了這件事最有力的證明。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位領導既然開了口,就不可能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信口雌黃,幫著顧徐之撒謊。
畢竟如果他說的是假話,傳出去對他自己的聲譽和前途都會有極大的影響。
這一下,那些原本對雙方說辭還抱有幾分懷疑的人,也都相信了顧徐之的話。
秦瓊玉真的在和前夫還沒離婚的時候,就跟他們廠的副廠長陳友德搞在了一起!還懷了陳友德的孩子!后來丈夫一出事,她立刻就拋棄了,轉頭就帶著肚子里的孽種嫁給了奸夫!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聰明人一想就明白,當年她男人怎么會那么巧的被下放,說不定就是這對奸夫淫婦的手筆呢!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看來這秦瓊玉就是這種人!
表面上裝得柔弱可憐,背地里卻如此蛇蝎心腸,連自己的丈夫都能狠心算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瓊玉身上,充滿了鄙夷和不齒。
“我的天哪!原來都是真的!領導說得對,真是人不可貌相��!”
“呵呵,平時裝得那么清高,原來那么臟!”
“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她居然是這種人!太可怕了!”
“我就說她那副嬌滴滴、好像誰都欠她錢的樣子假惺惺的,果然不是好東西!”
“領導開除得好!這種道德敗壞的人留在廠里,簡直是給我們廠抹黑,以后我們出去都要跟著丟人!”
各種竊竊私語和指責聲如同潮水般涌來,毫不留情地拍打在秦瓊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