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元劭讓裴長淮看他的玉鈴鐺，晃出清脆的響聲，又摟著他的頸子，說：“三叔，送……恩……送給你，掛、掛在身上……唔……我就能聽見，三叔，回家�！�

    像他這么大的孩子，已經(jīng)可以誦詩認(rèn)字了，但元劭說話還磕磕絆絆的，很不伶俐。

    不過裴長淮很耐心地聽他一字一句說完，然后點(diǎn)頭道：“好�！�

    元劭眼兒一彎，貼貼裴長淮的臉頰，垂眼時(shí)又注意到他頸間有些猩紅的痕跡。

    他用小指頭摸了摸，道：“三叔，這里，這里�！�

    元劭不太會(huì)表達(dá)自己看到的東西，越發(fā)焦急。

    裴長淮愣著摸了摸頸間的皮膚，反應(yīng)過來，是趙昀留下的杰作。他眼里一沉，但面對元劭還在淡淡地笑著。

    “沒事，狗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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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1:35

    第11章：俠少年（二）

    大梁直隸屬皇帝的軍營分東南西北四營，其中以北營武陵軍為首，兵力最盛，單單一個(gè)營就有兩萬數(shù)，將士們又配備鐵甲利兵、良駒戰(zhàn)車，戰(zhàn)斗力彪悍威猛，素有“虎狼雄師”的美譽(yù)。

    當(dāng)年老侯爺裴承景陪先皇從潛邸殺將出來，護(hù)著先皇榮登大寶，全憑這支百戰(zhàn)百勝的武陵軍。

    這天剛蒙蒙亮，北營中三千精兵皆列陣在校場，一片明光鎧甲如滿地銀雪，靜時(shí)如巍峨的山，動(dòng)時(shí)如奔騰的風(fēng)。

    旌旗獵獵，氣勢洶洶。

    裴長淮身穿銀白輕甲，肩披火焰披風(fēng)，未戴頭盔，鬢角編著辮，將稍短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入紅翎冠中，一貫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如霜如雪的銳利。

    他騎著駿馬走過萬軍叢中，將士們皆握拳按在心臟處，垂首致敬。

    火頭營的士兵本與此事沾不上邊兒，不過有兩個(gè)在廚房做事的雜役早就想瞻仰瞻仰正則侯的神威，忙里偷閑，就跑到校場放兵器的架子后方，遙遙望了一眼。

    盡管隔得太遠(yuǎn)，看不太真切，但雜役也能瞧出正則侯氣質(zhì)如芝蘭玉樹，不禁嘆道：“果真是神仙人物，可哪日真到了戰(zhàn)場上，長這個(gè)樣子，怕不是要給敵人看輕�！�

    “豈不更好？戰(zhàn)場上最忌輕敵�！绷硪粋�(gè)雜役哼笑道，“你知道么，六年前在走馬川上，老侯爺以及兩位少將軍相繼戰(zhàn)死，裴家上下就剩了一個(gè)裴三郎承襲爵位。他不想父兄在武陵軍的大權(quán)落到別人手上，就去請示圣上，想要接掌武陵軍……”

    那雜役回道：“武陵軍本就是老侯爺所創(chuàng)，交給小侯爺，名正言順�！�

    另一個(gè)雜役繼續(xù)道：“名正言順？你以為軍中那些個(gè)老將是好惹的么？從前老侯爺在時(shí)，他們還有三分忌憚，待他去世以后，誰都想爭奪主帥一位�！�

    “哎，這倒是。誰也不想一輩子待在別人手下做事。特別是小侯爺，還這么年輕，那些老將軍肯定不愿意被他欺壓一頭。不過，不愿意又有什么用？最后接掌武陵軍的還是小侯爺�！�

    “要么說千萬不要輕敵呢。從前人人都說，老侯爺有三個(gè)兒子，其中就數(shù)三郎最不成器……”

    正當(dāng)此時(shí)，從他們后方丟過來兩粒紅彤彤的火晶柿子，這火頭營的雜役也并非泛泛庸才，立刻察覺后方有異樣，回頭，將柿子接住。

    兩人均看向投擲的方向，慢步走過來一個(gè)黑衣紅纓的公子，身段瀟灑倜儻。

    他們忙問：“什么人？”

    那人回答：“我剛從火頭營出來�！�

    雜役一聽，疑心道：“我們就是火頭營的，怎么從沒見過你？”

    “今日剛到軍營�！�

    他們不懷疑有人會(huì)私自潛入北營，沒人能，沒人敢，便相信了他的話。

    雜役將那柿子在胸口衣服上抹了兩抹，咬下一口，嘴里立刻泛起蜜一樣甜。

    他們待這人也客氣許多，問道：“謝了，你也來看點(diǎn)兵？”

    那公子手里還余下一粒火晶柿子，被他丟上丟下著把玩，道：“你們剛才說誰不成器？也同我講講�！�

    雜役續(xù)道：“對，對，還未講完。我是說正則侯，他小時(shí)曾跟隨父兄來軍營里歷練過半年。可能當(dāng)時(shí)侯爺年歲還小，給他劍他不會(huì)砍人，給他只雞他都不敢殺，總之惹了老侯爺好大的怒，當(dāng)著一干軍士的面前大罵他是庸才廢物，難成大器。這件事，在軍中待久了的前輩都知道�！�

    說著說著，他左右瞅了一眼，見四下無人，才敢竊笑道：“還有，還有，侯爺小時(shí)候其實(shí)跟個(gè)丫頭一樣愛哭，還總挨訓(xùn)，在軍營里跟在他爹爹哥哥后頭，成天都紅著眼睛抹淚兒，一哭，老侯爺就拿藤條抽他，抽得那叫一個(gè)狠，可把那些個(gè)老將軍心疼壞了。”

    那丟著柿子玩兒的公子一笑，“哦，此事當(dāng)真？”

    “我騙你干什么？這都是我大伯父說的，我大伯父在軍營呆了幾十年，不會(huì)說假話�！�

    那公子挑了挑眉，問道：“你大伯父也在軍營當(dāng)兵？”

    雜役自豪道：“那是，我的差事還是他為我謀來的。他可跟了老侯爺好多年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另一個(gè)雜役簡直耳朵起繭，可不想再再再一遍聽他吹噓自家的大伯父了，趕緊將話鋒拉回正則候身上，問：“然后呢？然后呢？”

    雜役道：“然后……然后那些老將軍就一直沒有把小侯爺放在眼里。他要來接管武陵軍，大半數(shù)都不同意，哪知道他離開了父兄的庇護(hù)，竟那樣厲害，玩沙盤、論兵法，沒人能比得過；軍中第一猛將賀閏賀將軍跟他對劍，一招，僅僅一招，小侯爺就把賀將軍的劍斬了個(gè)粉碎……”

    那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賀將軍現(xiàn)在唯侯爺馬首是瞻，別人的命令他都不聽呢�！�

    兩人邊說邊嘬完了手中的火晶柿子，回頭看那公子，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分到哪個(gè)營，快跟哥哥說，看在你這柿子的份兒上，我們以后可以多照顧照顧你。”

    那公子說：“我叫趙昀，照顧就不用了，多謝好意。”

    說罷，他徑直走向點(diǎn)將臺。

    兩個(gè)雜役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嘀嘀咕咕說這人有點(diǎn)狂妄，沒一陣兒，其中一個(gè)雜役膝蓋一軟，頓時(shí)朝趙昀離去的方向跪下。

    “你跪下干什么？放心，沒人管我們這種小人物。”

    “都統(tǒng)……”

    “什么？”

    “是皇帝親封的將軍，北營將要上任的大都統(tǒng)趙昀�！�

    ……

    在眾人的目光下，趙昀堂而皇之地踏上點(diǎn)將臺，朝著坐在主位上的裴長淮走去。

    忽然，一個(gè)身穿鐵甲的刀疤臉擋在他面前，冷著臉，分明不準(zhǔn)他繼續(xù)靠近。

    趙昀看他腰間懸著兩把劍鞘，軍中用雙劍的人很少，能伴在裴長淮左右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趙昀一下就猜出，這位便是以前素有第一猛將之稱的賀閏賀將軍。

    “以前”，便是敗給裴長淮以前。

    賀閏冷道：“你來晚了�！�

    趙昀道：“來晚了，又怎么樣？需要軍法處置么？”

    “賀閏�！�

    裴長淮知道趙昀這廝不太好惹，如今他貴為大都統(tǒng)，真要整治起賀閏來，也并非什么難事。

    他差賀閏避開，淡聲道：“請都統(tǒng)上座。”

    趙昀攬了一下胸前的發(fā)繩，笑吟吟地越過賀閏，坐到裴長淮的右手邊，將手中的火晶柿子遞給他。

    裴長淮不知他給自己這個(gè)做什么，接得有些茫然。

    趙昀眼仁兒過于亮了，道：“小侯爺，嘗嘗，是甜的�！�

    裴長淮心中驀地一跳。

    看他揚(yáng)著笑意的側(cè)臉，真是像極了謝從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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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1:39

    第12章：俠少年（三）

    臺下指揮列陣，士兵們手持黑旗，旗面上以金線繡著“武陵”二字，旌旗飄揚(yáng)，從龍蛇陣變化至飛鷹陣。

    武陵軍的將士們皆戴獅首胄，頂紅雀翎，襯得身姿英武不凡。

    步伐撼地，呼喝動(dòng)天。

    趙昀仰在椅子中，一條腿搭在扶手上，坐得是放浪形骸，看久了，便懶懶地打了一個(gè)哈欠，似乎對這場點(diǎn)兵并沒有太大的興致。

    賀閏見他如此行徑不端，跟市井里的地痞流氓有何分別？完全不明白裴長淮為何跟皇上舉薦他做都統(tǒng)。

    要說趙昀平定流寇有功，可就算沒有他，武陵軍也有本事將那些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老太師卻說，殺雞焉用牛刀，貿(mào)然動(dòng)用武陵軍，倒是給賊人長了臉面，黎民百姓會(huì)以為皇上真將那群宵小放在眼里。不如啟用一個(gè)無名小卒，令天下賊子都看看，天下賢才盡歸皇上所用。如此一來，四海莫不震懾，往后也再不敢作亂了。

    老太師的一番話說進(jìn)了皇上心坎中，他又趁勢舉薦趙昀為主將，如此才給趙昀釀成今日囂張的氣焰，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在趙昀打了第三個(gè)哈欠以后，裴長淮終于開口問道：“都統(tǒng)覺得沒意思？”

    他目不斜視，沒有看趙昀，依舊看向點(diǎn)將臺下的士兵。

    趙昀懶洋洋道：“小侯爺勤勉，每三個(gè)月一小閱，半年一大閱，可看來看去也就這些東西，有何新鮮？況且，擺在明面上的都是旁人想讓你看到的，那些不想讓你看到的，才算有意思�！�

    裴長淮這才用正眼看向趙昀，問道：“依都統(tǒng)之見，有什么是他們不想讓本侯看到的？”

    趙昀指尖在扶手上敲了兩敲，笑問道：“你想知道么？”

    裴長淮微微一蹙眉，見趙昀如此神態(tài)，指不定又藏著什么壞腔，便不搭理。

    賀閏見況，不冷不淡地道：“都統(tǒng)要尋有意思的事，點(diǎn)兵后還有一場武搏會(huì)�！�

    趙昀一聽便來了興致，“哦，這個(gè)我知道。聽說賀將軍被譽(yù)為武陵軍中第一猛將，皆因年年都能在武搏會(huì)上奪得頭籌�！�

    賀閏撫劍，挺了挺腰，睥睨道：“都統(tǒng)過獎(jiǎng)�！�

    “正好，我一直都想跟賀將軍過過招�！壁w昀道，“不過，比武單論輸贏，也好沒意思，可有什么彩頭？”

    賀閏道：“一把金刀，武搏會(huì)也稱金刀會(huì)，就是源自于此。其余不外乎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這些？”趙昀杵起下巴，“沒意思，我又不缺。”

    賀閏笑了笑，“比武尚未開始，都統(tǒng)就認(rèn)定自己能贏么？武搏會(huì)上可只論較量，不論身份，不管你是誰的門生，上了擂臺，誰都不會(huì)手下留情�！�

    趙昀聽賀閏這弦外之音，似乎對他憑借老太師上位一事甚是不屑。

    也難怪，大凡是在武陵軍中位高權(quán)重的人，皆是一刀一劍拼殺出的功名，比趙昀吃過更多的苦，付出過更大的代價(jià)。

    如今見趙昀不過就立下一件橫草之功，卻能依傍著太師這一陣好風(fēng)直上青云，官位顯赫，賀閏僅僅是不屑，已算好的。

    諸如陳文正一流，天天上書痛罵他德不配位，成日里不想別的，就等著瞧他倒霉，可比賀閏歹毒多了。

    故而，趙昀也沒生氣，轉(zhuǎn)頭笑吟吟地瞧向裴長淮，道：“倘若我贏了，來向小侯爺討個(gè)賞�！�

    裴長淮冷淡道：“本侯沒什么能賞將軍的�！�

    趙昀笑得越發(fā)深，“怎么我還沒說，小侯爺就似知道我要什么了？難不成小侯爺對我……”

    “你說。”裴長淮當(dāng)即打斷他，以免他再胡言亂語。

    趙昀這時(shí)倒不急著說了，只道：“且等我奪了金刀獻(xiàn)給小侯爺，再說也不遲�！�

    持續(xù)至午時(shí)，點(diǎn)兵入尾聲，要待午膳后，武博會(huì)才開始。

    火頭營炊煙裊裊，早就備好飯菜，犒勞操練多日的各營將士。裴長淮與將士們吃食一樣，不過是在帥帳中單獨(dú)用膳，唯獨(dú)賀閏伴他左右。

    趙昀這會(huì)子又不見了蹤影，裴長淮問起，賀閏答：“末將派人跟著他，回稟的士兵說，趙昀在各處營里亂逛，現(xiàn)在到火頭營去了，正請教廚子怎么買面粉，怎么蒸饅頭……”

    賀閏嗤笑一聲，直搖頭，低聲罵道：“鄉(xiāng)野村夫�！�

    裴長淮給賀閏夾了一筷子菜，淡聲道：“賀閏，我教過你，時(shí)刻謹(jǐn)言慎行，不在背后論人是非。你心直口快雖不算錯(cuò)，可入京這么多年，禍從口出的事見得還少么？”

    賀閏一時(shí)語塞，小侯爺這話聽著像是在提點(diǎn)他，可感覺又像是在護(hù)著趙昀。

    他不敢再多言，低頭道，“是，末將謹(jǐn)遵侯爺教誨�！�

    用過膳后，裴長淮倦意上頭，打算在武搏會(huì)前再小憩片刻。

    賀閏親自為他鋪好床鋪，又在暖籠中添了兩塊炭火，將營帳熏得更暖一些。

    賀閏退下前，裴長淮將那一枚火晶柿子賞給了他，意在提醒，道：“趙昀不簡單，你在他面前一定當(dāng)心�！�

    賀閏雙手捧著火晶柿子，思慮片刻，還是選擇遵從裴長淮的話，“是，謝侯爺賞�！�

    賀閏垂首離開帥帳，剛走出一段路，不想迎面碰上趙昀。

    他剛聽過裴長淮的訓(xùn)斥，縱然心里不情愿，表面上對趙昀態(tài)度恭敬：“都統(tǒng)�！�

    趙昀一眼就瞧見他送給裴長淮的柿子如今落到了賀閏手中，臉色一沉，連賀閏抱拳行禮也不理，徑直朝著帥帳走去。

    帳外的士兵想要攔住趙昀的去路，沒攔住，又不敢擅自動(dòng)手，跟著他一起進(jìn)了帥帳。

    裴長淮身上輕甲剛解開一半，回身便見趙昀等人闖了進(jìn)來。

    士兵扶了扶歪掉的頭盔，這廂撞見裴長淮儀容不整，不敢多看一眼，忙垂首請罪道：“小侯爺，都統(tǒng)他要來見您，我們攔不住……”

    裴長淮道：“無妨，你們先退下罷�！�

    屏退眾人以后，裴長淮褪掉輕甲，僅穿一件單薄的茜色武袍，肩寬腰窄，身量頎秀。他不曾回身，將輕甲端正地掛在架子上，問道：“都統(tǒng)何事？”

    趙昀直言道：“你將我送你的東西賞給別人了？”

    裴長淮沒想他竟是來問罪這個(gè)，道：“我不喜歡吃甜的。”

    話音剛落，趙昀的手從后方繞過來，一下掐在他最脆弱的咽喉處，動(dòng)作輕疾如風(fēng)，連裴長淮都始料未及。

    他迫使裴長淮仰了仰頭，微熱的氣息落在他耳后，趙昀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看出來了，不喜歡吃甜的，喜歡吃苦頭。”

    說著，他張嘴，一口咬在裴長淮的耳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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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俠少年（四）

    裴長淮腰間一麻，反手推開趙昀，他指尖堪堪劃過趙昀的臉，在他右眼下劃出一道淺細(xì)的傷口，很快滲出血珠。

    裴長淮捻著耳朵上的痛處，一時(shí)只覺濕得厲害，癢得也厲害。

    他低喝道：“你做什么！”

    趙昀向前跟一步，裴長淮本能往后退一步，結(jié)果撞到身后懸掛盔甲的架子，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守在營帳外的士兵聽到異響，忙問：“小侯爺，發(fā)生什么事了？”

    趙昀趁機(jī)迫身上前，將裴長淮推倒在榻上。離得近了，裴長淮就無法忽視他右眼下的傷口，既怕再傷到他，又恐給外頭的士兵聽見什么。

    他道：“沒什么，架子倒了。本侯與都統(tǒng)有要事相商，誰都不準(zhǔn)來打擾�！�

    士兵道：“遵命�！�

    待腳步聲一遠(yuǎn)，趙昀促狹笑起來，問他：“要事？什么要事？”

    他的指尖撫過裴長淮的嘴唇、喉結(jié)，一路向下，跟要撩火似的，最終放肆地握住他的好物。

    裴長淮細(xì)細(xì)喘了一口氣，心道再不能容他如此，一把捉住趙昀的手腕，顛倒上下，反擰右臂，將趙昀制住。

    這擒拿的手法翻天覆地，牽得裴長淮腰間那枚玉鈴鐺一蕩，泠泠作響。

    他道：“趙昀，再敢放肆，本侯絕不饒你�！�

    趙昀也不反抗，笑得分外邪氣，問：“何為放肆？在點(diǎn)將臺上，小侯爺一直盯著我看，這算不算放肆？”

    裴長淮：“胡說，我何時(shí)看你了？”

    趙昀：“時(shí)時(shí)刻刻�！�

    正則侯說不過這等無賴，手下制得更狠，或許是力道太沒輕重了些，趙昀立刻央長聲音叫道：“哎，疼，長淮——”

    裴長淮一時(shí)怔住。

    “你這人……”

    真的很像，很像。

    以前謝從雋也會(huì)跟趙昀這樣耍賴。

    ……

    教謝從雋劍法的人是大梁第一劍客，可他只用了五年的時(shí)間就學(xué)通所有招式，且能在十招以內(nèi)挑飛他師父的劍。

    如此天賦，令他師父都不免膽寒�？蛇@樣的謝從雋，在人面前卻還是少年心性，因不想在大雪天里去習(xí)劍，就躲在被窩里不肯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