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長淮來催他,他就在床上撒潑打滾,喊道:“不練,不練,冬日正是瞌睡的好時光,怎么能浪費在練劍上?”
裴長淮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好時光更不應(yīng)該浪費在瞌睡上,快起來,別讓師父久等�!�
見自己的話不頂用,謝從雋立刻抱起肚子,佯裝叫苦:“長淮,其實我是肚子疼,一練劍就肚子疼。”
“真的?”
此話沒人當真,唯獨能騙到小長淮。
謝從雋嚷嚷著這里疼、那里疼,騙他給自己端茶倒水。裴長淮也不疑心,為他做這一切時,神情認認真真,還搓暖了手掌要給他揉肚子。
揉肚子就揉肚子,可他側(cè)腰還有癢處,總會給裴長淮碰到,謝從雋經(jīng)不住招,最終破功大笑。
見他笑,長淮才明白這廝根本就是騙人,氣得瞪了瞪眼,轉(zhuǎn)身即走。
謝從雋看他不高興了,忙蹬上一只靴子,蹦蹦跳跳地追上去,“別生氣,跟你鬧著玩兒的,那、那換我侍奉你行不行?長淮,長淮——”
……
“長淮?”
裴長淮聽趙昀喚,心神難定,擒著他的力道一松。
趙昀趁勢反攻為主,再次將裴長淮壓覆在身下。
裴長淮雙手雙腳皆動彈不能,抬頭看趙昀,哪里還有一點疼的神情?他一時面紅耳赤道:“無恥!”
趙昀哼笑道:“這叫兵不厭詐�!�
他從前吃過很多苦,給人砍上一刀都不曾皺一下眉頭,故而不是真疼,就想賣乖。
裴長淮此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心軟,難怪老侯爺說此子難成大器,一味心軟可不就要由著別人欺負么?
隔著衣衫,他再一次握住裴長淮腹下半硬的性器,一時輕一時重地玩弄著。
裴長淮喘了片刻,繃緊的腰身逐漸軟下來。
趙昀瞧他如此就動了情,便將手探進去。他身上熱燙,趙昀手掌卻溫涼,貼上那勃起的陽物時,裴長淮輕輕打了個寒噤。
他仰在榻中,手臂橫在眼睛上,不去看趙昀,不去看任何事物,只去感受身下漾起一陣陣鉆心的酥麻。
四肢百骸都似空了,獨留下血液沸騰。
趙昀有意撩撥他,除了撫弄,還低下頭銜住他的耳垂吮舔,濡濡濕意,舔得裴長淮心都麻了。
趙昀咬著他的耳朵說道:“不反抗了嗎?”
裴長淮眼尾泛起薄紅,半啟著唇,呼吸越來越粗重。那快感逼得他已近難耐之地,正是關(guān)頭,趙昀卻驀地停下了手。
瀕臨巔峰的人又被無情地拋擲回原地,說不出的空虛感令裴長淮一愣,他茫然地睜開眼,看向趙昀。
“你……”
“武搏會快開始了,我去換件衣裳。”
趙昀若無其事地起身,去到銅盆旁凈手。他用布巾浸了涼水后反復(fù)擦拭片刻,慢慢呼出一口熱氣,再看向榻上的裴長淮。
他彎了彎眼,道:“還不承認,小侯爺,你又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了。”
裴長淮:“……”
那離帥帳有五丈遠的守衛(wèi)士兵都聽見里頭傳來茶盞破碎的聲音,緊接著還有幾聲輕快的笑,沒多久,他們那位新上任的大都統(tǒng)就從帥帳中出來了。
士兵見他袍衫上濺了茶水,心道:“果然,果然�!�
皇上派趙昀來分掌武陵軍,對于正則侯來說,趙昀就好比眼中釘、肉中刺,侯爺怎么可能會給他好臉色?
這不,趙昀才進去多久,就讓一向冷靜斯文的小侯爺發(fā)了這么大的火,看來日后這兩人少不了明爭暗斗。
士兵迎上趙昀,謹慎地問:“出、出了什么事?”
趙昀笑道:“沒事,你家侯爺吃到苦頭了而已�!�
……
經(jīng)人引領(lǐng)著,趙昀去營帳里換上武袍,佩戴護腕。
除此之外,他還要去甲仗庫挑一件順手的兵器。
看守甲仗庫的士兵給趙昀奉上一把鐵劍。
他拿在手中,指腹在刃上撫了撫,隨即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便是耍著玩的,亦掃出一陣凌厲的劍風。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見他使這一招,就知這趙昀可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難怪皇上賞識。
不過趙昀很快將鐵劍丟了回來,道:“劍,我用得不多,取一桿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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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俠少年(五)
士兵為趙昀取來一桿梨花槍,趙昀掂掂槍身的分量,點了點頭,隨后就扔給士兵,讓他幫忙扛著槍。
“隨來�!�
校場已經(jīng)臨時搭建出一個比武擂臺,武陵軍的旗幟立在四角,三名士兵齊擂鼓,沉重的鼓點一下一下震蕩在校場之上。
趙昀從甲仗庫出來,還未進校場,就見不遠處行來一頂紅頂暖轎,四人肩抬,又有十來名侍衛(wèi)隨從,排場甚大。
很快,厚呢轎簾一起,徐世昌從轎中大搖大擺地下來。
武陵軍的人大都認識這位爺,見了就抱拳打招呼,笑道:“小太歲,又來湊熱鬧,武搏會還沒開始呢。侯爺在帳子里休息,你找他,該去那邊兒,跑甲仗庫來做什么?”
徐世昌道:“去,我來找攬明兄……你們大都統(tǒng)在哪里?”
話音剛落,便聽得前方遙遙一聲:“錦麟�!�
徐世昌沒想正撞見趙昀,一喜,忙迎上去道:“攬明兄,還沒來得及恭喜你!不想皇上竟讓你來北營任職,以后你跟長淮哥哥在一處,低頭不見抬頭見,真讓我羨慕�!�
趙昀笑了笑,“是啊,低頭不見抬頭見�!�
徐世昌沒聽出他這句話意味深長,自顧自地續(xù)道:“我一進營就聽說你也要參加武搏會,這可好,往年都是那個姓賀的刀疤臉贏,我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好哥哥,你這次可要替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賀閏提起太師府時,神情不屑一顧,對這個徐世昌也沒有過好臉色,因此徐世昌與他不太對付,只是礙于裴長淮的情面,兩人不曾撕破過臉。
趙昀沒有應(yīng)他的話,轉(zhuǎn)而問道:“你能來北營,可是太師府清閑下來了?”
徐世昌一聽,滿是雀躍的臉立刻垮了下來,訕訕道:“哪能?眼下你升任武陵軍大都統(tǒng),給我爹爹長了臉面,搞得什么阿貓阿狗的都往太師府湊,比過年還要熱鬧。珠寶古董,珍玩首飾……他們想用這種東西換我爹的賞識?可笑。小爺我打小拿珍珠當彈珠頑兒,太師府能看得上那些俗物?”
徐世昌還不清楚么,那些送禮的官員名為祝賀,實則攀附。
單單一個趙昀,就讓許多人看清,老太師要抬舉一個人上位是何等容易,識時務(wù)的都會上趕著到太師府巴結(jié)。
太師府得勢不假,但也有不少眼睛在暗處盯著,專門來揪徐家的錯處。
因徐世昌是個驕縱的,在京城慣來橫行無忌,老太師怕他在這時候說錯話、行錯事,給別人抓住把柄,便將徐世昌關(guān)在府里,勒令他用功讀書,不準出門。
徐世昌這小太歲天不怕地不怕,最最怕讀書,一聽那些經(jīng)文詩書,煩都煩死了,難怪趙昀一提,他就頭痛。
說著,校場的號角聲響起,意味著正則侯已經(jīng)入座。
徐世昌心系著裴長淮,與趙昀辭別后,飛一樣地朝點將臺而去。
他掀著袍角,騰騰騰一路小跑到裴長淮身邊,喊道:“長淮哥哥�!�
裴長淮早知他要來,武搏會一年舉辦一次,時間不定,但凡有,就少不了徐世昌。
桌上擺放著點心和茶水,都是徐世昌愛吃的;冬日里到底冷了些,裴長淮又將自己的手爐塞給了他。
徐世昌也不同他客氣,將手爐揣到懷里,坐到他身邊去。
擂臺上下正緊鑼密鼓地準備,聲音喧鬧,沸反盈天,反襯得臺上有些蕭索。
其實往常點將臺上也不似今日這樣冷清,徐世昌環(huán)顧著空蕩蕩的周圍,猶記得昔日,這里總會設(shè)滿座位。
觀看武搏會的有老侯爺裴承景,裴文、裴行二位少將軍,三郎裴昱,加上徐世昌、謝從雋這些個京城子弟,還有一眾裴家麾下的老將,滿臺子都是熱鬧。
現(xiàn)在,武搏會還是從前的武搏會,原先在臺上的人卻大都不在了。
思及此,徐世昌不禁傷懷,嘆道:“還是以前好啊,以前熱鬧……長淮哥哥,你還記得嗎?從前咱們在這臺子上喝過最烈的酒,裴二哥膽大,當著老侯爺?shù)拿娑几以O(shè)賭局,請咱們一起押一押軍中哪位豪杰能奪下頭籌�!�
說著說著,徐世昌立即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快事。
他笑道:“有一年,軍中出了好多名硬手,打得難分高下。老侯爺一高興,將他珍愛多年的匕首‘神秀’拿出來做彩頭。從雋知道你鐘愛那把匕首,便親自下場奪了回來,在你生辰那日送給你當禮物……”
還不及他說完,點將臺下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聲,原來是賀閏提著劍入場。
這人一身利落的黑衣,身材修長挺拔,足有八尺之高,若非臉頰上那道深深的刀疤令他的面目看上去有些猙獰,本也該是個俊人。
“呵,若是從雋還在,哪里還能輪得到賀閏當什么第一?”徐世昌滿臉不屑,哼道,“你恐怕不知道,賀閏心里頭可嫉恨從雋了,年年都要打,年年都打不過。為此,賀閏私下里還跑去看從雋練劍,想偷學他的招式,結(jié)果被從雋逮了個正著。長淮哥哥,你猜從雋當時怎么說……”
靜默了一陣兒,徐世昌才發(fā)覺,從頭至尾,裴長淮都沒回答過他。他立即噤聲,暗恨自己怎么好端端又提起謝從雋來?
不想裴長淮這次回應(yīng)得很平和,問道:“他怎么說?”
聽裴長淮語氣從容,徐世昌慢慢松了一口氣,繼續(xù)道:“從雋那個坦蕩性子,還能說什么?他跟賀閏說,來跟他學劍不必躲,只要虛心求教,他一定傾囊相授。你是沒瞧見,賀閏在從雋面前抬不起頭的傻樣子,哈哈哈——”
裴長淮也淡淡笑起來。
人一過世,生前種種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失。裴長淮有時候喝醉酒,回想起謝從雋來,竟有些記不清他的樣子了。
這讓他很害怕。
因此,能多知道一些謝從雋以前的事也好。
不過近些日,裴長淮記憶里的謝從雋卻變得清晰許多,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有時候他仿佛能聽見從雋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說話……
裴長淮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因為趙昀的出現(xiàn)。
……
擂臺下方,不少士兵簇擁在新任的大都統(tǒng)身邊。
看來方才趙昀巡了一圈營地,應(yīng)當收獲不少人的好感,有的士兵甚至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低聲為趙昀出謀劃策。
趙昀聽后,還點點頭,抬手捏了捏那士兵的肩膀。
“好,就聽你的。倘若贏了,我賞你�!�
那士兵受寵若驚,“謝大都統(tǒng)!”
一聽有賞,這邊呼聲越發(fā)高起來。
趙昀站在眾人間,合臂抱著那桿梨花槍,姿態(tài)很不正經(jīng),眼中卻一直瞧著對面的賀閏。
賀閏別開眼睛,不想睬他。
裴長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手指輕輕攥了一攥。
從雋愛劍,趙昀好槍,終究還是不同的。劍乃兵中君子,所用招式如朗月清風,盡是儒雅之姿,長槍則更霸道強勁了一些,倒是跟趙昀一路的性情。
想著,裴長淮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方才在營帳中的難堪,不禁面上一熱,低頭嗆咳了數(shù)聲。
徐世昌給他遞上茶水,“怎么咳起來了?別是又受了風寒�!�
裴長淮手背抵著唇,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沒事,沒事,嗆了一下�!�
徐世昌笑起來,朝裴長淮搓了搓手指:“咱們也來賭一場么?我看能占得這武搏會的頭名無非就兩個人,賀閏、趙昀。長淮哥哥,你押誰贏?我選趙昀�!�
裴長淮想也不想,立即道:“賀閏。”
徐世昌哈哈一笑,“長淮哥哥,你盲目偏袒自己的親信,乃是賭博大忌,這次你可要輸啦。你輸了,我問你要一樣東西�!�
裴長淮問:“什么東西?”
徐世昌道:“還沒想到,好哥哥,你先應(yīng)我就是了�!�
“好�!�
裴長淮往趙昀的方向遙遙看了一眼,趙昀抬頭,正撞上他的視線。
趙昀知道裴長淮在看他,一歪頭,笑容里盡是邪氣。
冥冥之中,裴長淮仿佛能聽見趙昀想說什么,還是那句——
小侯爺,你又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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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俠少年(六)
武搏會乃是計分制,連贏十二場的士兵才有資格進入生死局,與其他的佼佼者一起爭奪金刀。
這就意味著,越往后比,遇到的對手越厲害,因此對士兵的武力和體力都有著極高的要求。
有一年武搏會上,最后入生死局的共計八人,也是那一年,老侯爺裴承景將匕首神秀拿出來,作為頭名的獎賞,而謝從雋也是連斬八將方才奪回神秀。
這場武搏會一開始就打得甚是精彩,從拳腳相搏到斧鉞刀槍,無一不涉獵。
士兵不單單在爭頭籌,最重要的是在正則侯以及諸位將領(lǐng)面前亮亮相,以求出人頭地的機會。
要說其中打得最兇猛的,還是賀閏。
雖然他也用劍,可使得是雙劍,一把長,一把短,短的那把劍是一柄殘劍,便是當年給裴長淮斬斷的。
賀閏敗給裴長淮以后,經(jīng)他指點,開始練習長短劍,不料劍法竟突飛猛進,一改從前笨拙古板,一手雙劍精于奇襲,令對手應(yīng)接不暇。
他不僅僅劍法高超,打得也漂亮。武搏會講究點到為止,賀閏卻認為,倘若到了真正的戰(zhàn)場上,沒有任何一個敵人會手下留情,因此他劍招狠辣,咄咄逼人。
與他過招的士兵幾乎都要受些傷,不至于要命,卻也會實實在在地疼上十天半個月。
因此一旦對上賀閏,誰都會拼盡全力,比試也更有看頭,更驚心動魄。
賀閏剛剛又贏下一場,鑼鼓一敲,示意他已連勝十二局,乃是第一個進入生死局的人。
一聽到鑼鼓聲,臺下觀戰(zhàn)的士兵瞬間沸騰起來,振臂高呼“賀將軍”。
賀閏雙手一挽,將帶血的劍收回鞘中,回身,仰頭望向點將臺。
裴長淮也在看著賀閏,唇角一彎,笑著撫掌祝賀。
賀閏朝裴長淮垂首,一貫冷峻的臉上也多了三分喜色。
他無法不欣喜。
以前謝從雋在時,他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文不第一,武無第二,拿不到頭籌,軍中人人只知道謝從雋,不知他賀閏。
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被人注視著,被裴長淮注視著。
見賀閏如此輕松拿下連勝,徐世昌右拳往左掌心里一砸,又氣又恨,道:“這個賀閏!……長淮哥哥,你是不是又在私下里教了他好些?不公平,不公平,我不玩了!”
他雙腿一伸直,身子全癱在椅子中,一張臉拉得老長,滿腹怨氣。
裴長淮看他都是要成家立業(yè)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笑道:“錦麟,耍賴可不行�!�
此時,又一聲震耳的鑼鼓,這回原來是趙昀勝了。
這下徐世昌一個鯉魚打挺,站直身體,剛才他只想看賀閏出丑,沒注意趙昀,這廂見他也勝了,忙鼓掌大笑:“好!大都統(tǒng)神威!一會兒好好給我揍他!”
猶不解恨,徐世昌對著空氣又踢又打,亂比劃了兩招。
正如徐世昌所預(yù)料的那般,最后對決的還是賀閏與趙昀。
兩人一齊登上擂臺,趙昀反手持槍,負于身后。
方才打過十二場,趙昀束在紅纓中的長發(fā)有些散亂,風一過,輕揚起他的袍與他的發(fā),越發(fā)顯瀟灑。
趙昀本想開口說些什么,不料比試開始的鑼鼓一敲,賀閏拔劍就朝他劈來。
趙昀立刻橫槍,架住他的雙劍,他半笑道:“這么著急打敗我啊,賀將軍?”
“少廢話!”
賀閏可不想見到趙昀去跟裴長淮討什么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