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兩人先是在馬上交戰(zhàn)數(shù)十個來回，周鑄刀法沉且重，裴長淮劍招輕且靈，刀劍相接，聲音鏗鏘如雷鳴，打得是眼花繚亂。
不多時，周鑄翻身落地，揮刀朝裴長淮馬下掃去。裴長淮狠狠一拽馬韁，這駿馬前蹄凌空，有驚無險地躲過這一刀。
裴長淮扯著駿馬后退兩步，隨后也跳下罵來，轉(zhuǎn)劍立定。
周鑄雙手握刀，臂中灌入猛力，疾奔過去，朝裴長淮砍下！
裴長淮翻手一劍，沉穩(wěn)地架住周鑄的刀。
眼見進攻不成，忽然間，周鑄揮刀連甩，刀刀挾著烈風，迫得裴長淮后退數(shù)步，但他步伐卻并不驚亂，身影飄逸，游刃有余地躲開周鑄連番攻勢。
還不等周鑄收刀再變下一招，裴長淮左手精準地執(zhí)住赤刀刀背，令周鑄奪不回去，隨即右手一出劍！
如寒霜般的冷意撲面而來，滲骨透筋，驚得周鑄一下變了臉色，再回神時，劍鋒已抵在他的脖子上。
裴長淮輕翻劍刃，令那鋒芒離他頸間遠了一些，輕笑道：“周統(tǒng)領(lǐng)，別來無恙�！�
周鑄佯嘆一聲：“怎么在京都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小侯爺這劍法倒似比以前更厲害啦？”隨后周鑄收回赤刀，站穩(wěn)身形，低頭肅容道：“末將周鑄參見正則侯！”
他抱刀下跪，他身后的士兵也隨著下馬行禮：“參見正則侯！”
“諸位請起。”裴長淮將周鑄扶起來。
周鑄很快沒了剛才的規(guī)矩，一拳頭捶在裴長淮的左肩上，口中說著“又俊了”、“侯府一切都好么”、“可娶婆娘了沒有”云云，裴長淮嘴角噙著無奈的笑，連連搖頭。
衛(wèi)風臨見他們有說有笑，分明是舊相識，這才收下戒備心。
當年裴文因為未能替趙暄平反冤情，心懷愧疚，主動辭去兵部侍郎一職，請命來走馬川戍守，周鑄就是裴文在雪海關(guān)時親手帶出來的將領(lǐng)之一。
裴長淮少年時想念大哥，也曾來此看望過裴文幾回，與周鑄等人早就相識，后來因走馬川一戰(zhàn)，他們又在沙場上結(jié)下了生死之誼。
如今周鑄能再見到裴長淮，怎不欣喜？
眾人一并上了馬，馬蹄飛踏，一路攜著歡聲笑語，進到雪海關(guān)的軍營當中。
入黃昏。
裴長淮等人要在帥帳當中議事，查蘭朵是北羌人，不能旁聽，經(jīng)士兵護送著去到另外一個營帳用膳。
賀閏本想支開衛(wèi)風臨，衛(wèi)風臨知道自己來此只是個聽命辦事的，正要出去，裴長淮卻出言將他留了下來。
那日在寶鹿林，趙昀放棄嶄露鋒芒的機會，向皇上舉薦了衛(wèi)風臨，其中緣由，裴長淮一想便知——大抵是防著謝知章對林氏兄弟下手，衛(wèi)風臨若得皇帝的青眼，謝知章便不敢輕易動他。
此次太師將衛(wèi)風臨送到走馬川來，趙昀肯答應，約莫也是在考慮著讓衛(wèi)風臨拿個戰(zhàn)功回去，日后在京都也好有立錐之地。
衛(wèi)風臨算趙昀的親人，能有個兄弟在身邊總是幸事。不論裴長淮跟趙昀從前有什么恩恩怨怨，他都愿意替趙昀玉成此事。
他令人在末席置了一把椅子，并向雪海關(guān)的將士們介紹，這是皇上新封的護遠校尉。
周鑄看人毒辣，眼珠上下一打量，就知衛(wèi)風臨此人功夫不俗，抱拳以敬。
衛(wèi)風臨沉默著回禮。
各自落定后，周鑄開門見山，問：“小侯爺，皇上這是打算直接開戰(zhàn)嗎？如果有機會，寶顏屠蘇勒的人頭我是摘定了！”
裴長淮卻直接搖了搖頭，將一封密信遞下去，令在座的將士們互相傳閱。
他還不打算動用走馬川的兵力，直接壓進北羌邊境。
貿(mào)然大動干戈，大梁的一條腿就要陷進北羌境內(nèi)，這里頭是深是淺尚未可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泥足深陷，若后方不能及時供給軍需，那么走馬川上勢必要打一場惡戰(zhàn)。
裴長淮最是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動用一兵一卒都需謹慎再謹慎，決計不能拿著大梁士兵的性命去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早在六年前，他就在走馬川上埋了些暗樁，這些人平常以貨商身份來往于梁國和北羌之間，同時作為梁國的耳目，刺探敵情。
眼下他們已將消息遞回，寫進密信中，雖說不是什么機要，卻也能令裴長淮先一步摸清北羌的局勢。
蒼狼主寶顏屠蘇勒在春時起兵，先奪鷹潭部，將最悍勇的鷹潭十二黑騎收入麾下，繼而率兵突襲雪鹿部，入主王庭，軟禁了大君寶顏圖海及王后，逼迫寶顏圖海交出寶印，書下退位讓賢的詔書，讓屠蘇勒名正言順地坐上大君之位。
這些消息也與查蘭朵所說基本一致，可見不假。
賀閏看過密信后，不禁疑問道：“以屠蘇勒的行事風格，要想奪位，直接殺了寶顏圖海豈不簡單？他留著寶顏圖海的性命，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目的？”
裴長淮答道：“寶顏圖海在北羌素有賢名，一直很受北羌人民擁戴，直接殺了他，雪鹿部的百姓與貴族必定心懷不滿，以屠蘇勒現(xiàn)在的氣候，他還不敢冒犯眾怒。何況還剩一個部落，屠蘇勒一直沒能拿下�！�
周鑄點頭附和道：“是，屠蘇勒現(xiàn)在還沒有攻下柔兔。假如柔兔不再對他構(gòu)成威脅，屠蘇勒就能在北羌橫行無忌，屆時寶顏圖海就危在旦夕了。”
賀閏沉吟片刻，道：“我記得，如今的柔兔主是不是女君阿鐵娜？”
“不錯�！迸衢L淮道，“所以這次本侯打算兵分兩路，周鑄、衛(wèi)風臨——”
“末將在！”
“你們二人帶上查蘭朵，喬裝打扮一番，想辦法去王庭接近寶顏圖海，以確保他無性命之虞，而后潛伏下來，等待本侯指令。如遇險情，盡力周旋，有機會就帶寶顏圖海逃出北羌，屆時雪鹿部十里堡的走馬商人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周鑄、衛(wèi)風臨齊聲道：“末將領(lǐng)命。”
潛入雪鹿部的王庭并不容易，不得動用大隊人馬，否則會惹人注目；又需是衛(wèi)風臨、周鑄這等高手才行，這樣哪怕情況再壞，有查蘭朵這個籌碼在手，至少能保證他們能全身而退。
賀閏疑惑地看向裴長淮，問：“那屬下呢？”
裴長淮微微一笑：“陪本侯去柔兔走一遭，會一會女君阿鐵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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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5:55
第89章：風云會（二）
眾人先在雪海關(guān)休整一宿。
賀閏連日負責探路偵查，身心俱疲，裴長淮勒令讓他好好睡一覺，于是就換衛(wèi)風臨晚上在裴長淮的帥帳外守夜。
連日的奔波，讓裴長淮精神也有些不濟，這夜睡得沉，恍惚夢到黃沙漫漫。
還是這樣的夢境，反復折磨著他的夢境，地上堆積著身穿黑甲的尸體，腥風呼嘯著，吹著武陵軍的殘旗……
裴長淮前方站著一個人，那人沒有穿兵甲，而穿武袍，背后俱是累累傷痕，手里持銀槍，鮮血順著紅纓滴落，肆意地流淌。
那人回過身，卻不是裴長淮多年來一直夢到的那個人，而是趙昀，裴長淮愣了愣，莫大的恐懼直透心骨，他情急地追過去，喊道：“趙昀！回來，到我這里來！”
趙昀眼中充滿恨意，道：“裴昱，你別后悔。”
“趙昀！”
他眼睜睜看著趙昀后背上的那些傷痕一點點裂開，猛地崩成一團血霧，四肢百骸直直散墜下去！
裴長淮目眥欲裂，嘶聲喊道：“趙昀！”
衛(wèi)風臨抱劍守在帥帳外，耳聽八方，眼睛望著夜空數(shù)星星，數(shù)到后半夜，他聽見帥帳中傳來輕微的動靜，趕忙跑進去，卻見裴長淮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侯爺？”
裴長淮雪白的里衣被冷汗打透，胸口劇烈起伏著，手指還殘留著戰(zhàn)栗感，好一會兒，他才看向衛(wèi)風臨，慢慢從夢境中割裂出來。
見裴長淮被噩夢嚇醒，衛(wèi)風臨只問：“需要我做什么？”
裴長淮狠狠皺著眉，抬手將散落的頭發(fā)一并拂至腦后，很久，他才低啞道：“本侯沒事�！�
衛(wèi)風臨本就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也不懂察言觀色，道：“沒事就好，末將退下了�！�
衛(wèi)風臨轉(zhuǎn)身欲走，裴長淮忽地喚住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此去雪鹿，一切小心行事……趙昀，他和你大哥都還在等著你回家去�！�
“多、多謝侯爺�！毙l(wèi)風臨沒想到裴長淮還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抱拳道，“還有上次在寶鹿苑，還未來得及謝侯爺出手相救。”
裴長淮對此等小事并未放在心上，輕聲道：“退下罷�！�
“是�！�
睡是再難睡著了，一到雪海關(guān)，他總會有這樣不眠的夜。
裴長淮索性穿了件衣裳走出帥帳，到處走走，軍營中的士兵有在巡邏的，還有在校場操練的。
周鑄打算要挑幾個得力的人手隨他一起去北羌，月中天時，這些人還在互試拳腳，校場上笑聲與喝彩聲不斷。
裴長淮遠遠看見一個士兵在耍槍，一個士兵在用劍。紅纓槍攔在拿劍那人的腰上，差點將他挑翻，不料那人順著槍的力勢翻了個跟頭，轉(zhuǎn)身出劍，刺在他的腹下。
好在劍是木劍，傷不了人。
周鑄頓時大笑：“好小子！”
眾人歡喝中，周鑄瞥見裴長淮的身影，揚手招呼他過來。
武陵軍立有規(guī)矩，校場上不分大小尊卑，只憑本事分勝負。周鑄是裴文培養(yǎng)出來的將領(lǐng)，是以雪海關(guān)的軍營也有這個規(guī)矩。
他們見了裴長淮，僅是點頭行禮，周鑄問道：“怎么，還沒睡下么？”
裴長淮道：“睡不著�！�
周鑄大抵猜得出裴長淮為什么睡不著，不過他做不來安慰人的事，只哈哈一笑，道：“正好來指點指點他們！”
他回頭一揮手，示意那拿劍的士兵過來，道：“你有福氣，咱們小侯爺可是大梁第一劍客的得意弟子，還不拿劍來？將那對招子放亮，好好學著！”
那士兵恭恭敬敬地奉上劍，裴長淮卻未接，沉吟片刻，抬頭望向那個拿槍的士兵，道：“本侯教你怎么破解方才那一式。”
裴長淮執(zhí)槍，眾人皆是詫異，不過卻更是看興致盎然。
“來�！�
槍身再一次攔住那士兵的腰。
裴長淮轉(zhuǎn)槍一挑，那士兵照舊順勢翻身，站定后猛出一劍，招式比剛才還要迅疾，裴長淮連連后退，眼見這一劍就要得手，裴長淮忽地猛殺出一招回馬槍。
槍頭正對準在那士兵胸口，他方才如火一樣猛烈的攻勢此刻卻成了催命符，一下帶著他撞在槍口上，鈍痛乍然襲來。
那士兵捂著心臟，一臉驚愕。這槍頭若是個真家伙，此刻他非得被扎出來個血窟窿不可。
周鑄看這局勢翻轉(zhuǎn)如此之快，不禁直呼：“好！”
裴長淮收槍，對那還沒回神的士兵說道：“劍為兵中君子，君子要收放自如�！�
那士兵趕忙拍了拍發(fā)疼的胸口，抱拳道：“受教了。”
周鑄接過裴長淮手里的槍，笑道：“行啊，我怎么不知小侯爺連槍都耍得這么好！這記回馬槍真夠刁鉆新鮮，可是自創(chuàng)？”
裴長淮不敢將他人的招式據(jù)為己有，對此事卻也格外坦然，道：“這一槍，師從北營大都統(tǒng)趙昀�！�
周鑄雖遠在雪海關(guān)，卻對這趙昀的名字并不陌生，老太師的門生、平定西北流寇的大將軍、朝廷新貴、皇上的寵臣，此人太多名號加身，如雷貫耳，如今在大梁可謂風頭無兩。
先前周鑄一直以為這廝是憑借老太師徐守拙才能平步青云，現(xiàn)在瞧著，此人槍法當真不俗。
他嘆道：“這樣好的槍法，若有機會，還真想跟他較量較量�！�
雪海關(guān)的長夜被東方第一縷熹微的晨光撕破。
眾人整裝待發(fā)，兵分兩路，一路護送查蘭朵去雪鹿，找到大君寶顏圖海；一路前去北羌柔兔部。
裴長淮吩咐人先一步去給阿鐵娜送上拜帖，查蘭朵得知裴長淮要去柔兔，眉頭皺在一起，表示她對此并不樂觀。
查蘭朵對裴長淮說：“柔兔的子民崇仰叱琊神，叱琊就好似中原的武神，他們只尊重強者。如果你要想跟阿鐵娜對話，非要先經(jīng)過她手下猛將的考驗不可，就連薩烈也是堪堪勝過他們一兩次�！�
這也是查蘭朵決定去大梁求助、也沒有去柔兔找阿鐵娜出兵的原因。
阿鐵娜還是查蘭朵名義上的姑姑，有這樣一層親近的關(guān)系也無濟于事，只要查蘭朵無法經(jīng)過考驗，她就連跟阿鐵娜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查蘭朵擔心地說道：“正則侯，阿鐵娜的部下一個比一個能打，你可小心，別死了，我還指望你救我父君和母后呢�！�
裴長淮微微一笑，“多謝三公主掛懷�！�
賀閏聽了也不由地笑道：“三公主，小侯爺就是大梁的武神，難道還能怕他們？”
查蘭朵覺得他在吹噓，哼了一聲：“等見了你就知道了。”
柔兔部集中在北羌東南的煙霞川，去時必要行山路，一路顛簸輾轉(zhuǎn)，四日后才至柔兔。
裴長淮率領(lǐng)人馬進到柔兔的地界，住在氈包里的平民都出來看這場熱鬧，他們部落鮮少來生面孔，只見那為首的梁國公子，俊美非凡，好似白衣劍仙，此刻騎在馬上，裴長淮這里的孩子手中都拿著木弓或木劍，大都是自小都習武的。
崇尚武神，并不意味著好斗，相反，叱琊神堅守自我、信仰和平，因知手執(zhí)兵器，一出就會帶來不詳，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會輕易動武。
有些這等信仰，是以不論是六年前走馬川一戰(zhàn)，還是今日屠蘇勒北羌內(nèi)亂，柔兔都不曾參與。
經(jīng)人引領(lǐng)著，裴長淮等人走進一方馬場，馬場后有座華麗的白色帳篷。
阿鐵娜手下的將軍分列兩側(cè)，其中一個將軍抬劍擋住裴長淮的步伐，問：“大梁使臣，可知想見女君要付出什么代價？”
裴長淮微微一施禮，“請指教�！�
“要指教你的不是他們�！币坏狼辶恋呐曌詭づ裰袀鱽�，她一開口，這些將士們都低下了頭，“正則侯，本君知道你到此所求何事，不過你來晚一步。”
門簾被緩緩掀開，眼前立著一面屏風，屏風后坐著一個綽約的身影，當就是阿鐵娜了，裴長淮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蒼狼少主早在昨日就到了，二位皆是使臣，皆為同一件事而來�！�
她一提“蒼狼少主”，裴長淮立刻變了臉色，很快，有一個龐大雄壯的身軀從屏風后走出來。
那人看上去很年輕，只不過相貌粗獷，五官里有些野性的俊，高鼻梁，深眼窩，兩粒眼珠黑中混著些深碧色，更如虎狼一般散發(fā)著冷幽幽的光。
他右手戴著半副黑色皮革手套，堪堪包裹住他的手指。見到裴長淮，他將這半副手套摘下來，這才得以看見他的食指、中指殘缺上半截。
此人正是薩烈。
他沖著裴長淮咧嘴一笑，用很標準的中原話對裴長淮說：“啊，熟悉的一張臉，你長得跟你兩個哥哥很像啊。不過看起來要比他們更文弱一些。”
裴長淮一下握緊佩劍。
屏風后的阿鐵娜繼續(xù)說道：“本君尊敬蒼狼少主，也尊敬遠道而來的朋友。正則侯，本君愿意聽一聽你的條件，不過按照規(guī)矩，在與本君說話之前，你需得勝過蒼狼少主。如若你敗在他的手上，那就請回吧�！�
薩烈吹了一聲口哨，兩個奴仆一人極其費力捧著一柄碎岳錘，送到薩烈手上。
薩烈掂著這兩頭重錘，似乎甚為輕巧，他上下拋了拋其中一柄，而后握定在手，玩鬧似的說：“不要怕，小孩，跟你過兩招而已�！�
阿鐵娜問：“正則侯意下如何？”
裴長淮一點一點抽出劍來，用極冷的聲音說：“求之不得�！�
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
02:25:58
第90章：風云會（三）
賀閏忙上前去，湊在裴長淮身側(cè)說：“侯爺，小心有詐�！�
真是奇也怪哉，怎的他們來柔兔求援，偏生寶顏薩烈也正巧在這里？阿鐵娜讓裴長淮與寶顏薩烈交手又意欲何為？
雖然柔兔與大梁累世通好、邦交敦睦，也保不住柔兔和蒼狼會聯(lián)手對付大梁，畢竟他們都是北羌人。
寶顏薩烈一提裴長淮的兩個哥哥，說是錐心刺骨都不為過，讓裴長淮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靜。
屏風后，阿鐵娜微微一笑：“好，比武講究點到為止。傷人事小，傷及使臣、壞雙方邦交事大，兩位既都肩負著使命而來，切記手下留情。”
薩烈用北羌話說道：“手下留情？阿鐵娜，我來請援，你的部下可沒對我留情，你到底是梁國人還是北羌人？”
他尾音沉著怒意。
賀閏見勢不妙，本想再出口勸說裴長淮，寶顏薩烈身似奔雷，一下沖到裴長淮面前，劈頭一錘卻是直直砸向賀閏。
裴長淮瞬間推開賀閏，翻劍擋下薩烈的攻勢。
可長劍又如何能抵御得了這破岳錘的磅礴力量？砰地一聲，劍刃承受的猛擊剎那間震透裴長淮的手臂。
右臂肌骨都仿佛裂開，裴長淮飛身后退，左手狠狠握住手腕，穩(wěn)住顫抖的手。
薩烈哈哈一笑，手中兩柄破岳錘接連揮來，這玩意兒重有千鈞，速度卻出乎意料的快，又因是左右開弓，裴長淮一時連反攻都找不出路子。
破岳錘襲來的風猛烈，好幾次都險些砸到裴長淮身上，看得賀閏心驚不已。
此刻柔兔部的人都自覺讓開一方場地，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場廝殺。
緊接著，裴長淮在追擊當中以極刁鉆的角度刺出一劍，這劍疾如風，直取胸口要害，奈何受破岳錘限制，堪堪刺破薩烈一點子皮肉，就教他躲開了。
薩烈胸口浸出點血，疼痛反而讓他興奮起來，他笑著望向裴長淮：“不錯，你還有些本事。你哥哥，用劍的那個，記不得名字了，在戰(zhàn)場上曾被我錘爛十根手指，最后連劍都拿不起來了�！�
說的是他大哥裴文。
裴長淮進擊這劍一下亂了快意，薩烈捉住機會，抬手往他胸口猛錘一記，盡管裴長淮一躲再躲，卻還是被掃到，當即連退數(shù)步，他一個翻身，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當時他叫得我耳朵都疼了，手下士兵一刀下去，才讓他安靜�！彼_烈故作蹙眉，仿佛聽人慘叫是令他煩心的事，“一個主將臨死前輕賤成那樣，實在太丟臉了，梁國的將軍不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