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這一次,
左云鶴的手無意識攥緊了懷里書本的邊角,他垂眸看向身邊的朋友。
努力壓下心里異樣的感覺
“……我盡量吧�!�
“太好了,太好了!事成之后請你吃飯!我去準(zhǔn)備下一節(jié)課了,謝謝云鶴!”
邵銀銀跑得快,眨眼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左云鶴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決定把自己那不正常的心態(tài)歸因于自己還未完全脫離的假性易感期。
想到這,他抬手用力壓了一把抑制劑貼的地方,它還很牢固。
左云鶴輕輕放下手,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些奇怪。他無聲地笑笑,打開了自己的終端。
一共有兩個聯(lián)系人給他發(fā)來了消息,一個是之前聯(lián)系過的蔣淮的副官荀銘,一個是帶著附件的大哥的助理。
左云鶴難得猶豫了一會,手指懸停在空中。
但沒有太久,周圍有些嘈雜環(huán)境讓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公開瀏覽他人身份信息的好地方。
抬手打開了荀銘的郵件。
消息內(nèi)容不長,一共兩條。
—荀銘副官:你們課程應(yīng)該明天就結(jié)束了,明天你給個時間,我來接你,簡單培訓(xùn)一下,你就要正式上崗啦。
另一條消息發(fā)送時間隔了一會
—荀銘副官:對了,最近少將好像遇見什么麻煩了,心情不太好,你多擔(dān)待一點。
心情不好
看著那四個字,左云鶴感到一陣新奇,畢竟大多數(shù)人只能見到或意氣風(fēng)發(fā)或謙虛有禮的蔣淮上將。
沒想到蔣淮少將也有會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難得生出了幾分好奇與窺探。
左云鶴動手回復(fù)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明天我們約在上午九點可以嗎?
沒等到荀銘的回復(fù),左云鶴關(guān)閉消息界面,打開大哥助理的郵件,dj接收附件。
附件接收需要一定時間,左云鶴加快步伐,趕回了自己的懸浮車。
一關(guān)上車門,坐在懸浮車的車座里,左云鶴深呼了一口氣,打開了那份附件。
對那天被自己標(biāo)記的人真實身份的期待有些超出左云鶴的預(yù)料
整理完好的資料,不光細(xì)心標(biāo)注了與宴會者Omega的姓名、信息素味道還有年齡和家庭背景等信息。
左云鶴一個一個看過去
手指點得略快
直到最后一個
沒有,怎么會沒有呢
看到最后的左云鶴顯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左云鶴似是不相信,又從頭再看一遍,這次他的速度比第一遍要慢得多,看得也仔細(xì)一些。
還是沒有
左云鶴只能放下終端,目光遙遙看向右前方——昨天宴會廳的方向。
那個Omega不在宴會邀請人員的名單里。
那他是誰,工作人員嗎?
或者說,他是隱瞞篡改了自己的性別嗎?
還是,他本來就不是那場宴會的參與者呢
他本來以為找人只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煙草味的Omega可不多見。
但意料之外的找人難度讓左云鶴的心情一下沉下來,他點開懸浮車自動駕駛的開關(guān),導(dǎo)航帝國大廈宴會廳,他需要再去發(fā)現(xiàn)一下是否還有什么線索。
路上,他又聯(lián)系了大哥的助理。先是感謝了他幫忙整理資料,又緊接著向?qū)Ψ剿饕藚⑴c宴會包括工作人員在內(nèi)所有人不論OA的人的資料。
對面回得很快,但表示資料可能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備齊。
左云鶴表示理解,畢竟涉及人數(shù)較多,他表示自己可以等。
信息一來一回之間,帝國大廈也到了。
左云鶴循著那天還霧蒙蒙不甚清楚的記憶,找到了事發(fā)當(dāng)天的樓道,樓道里燈光三天前就有問題了。
怪不得那天標(biāo)記全程都是暗的,左云鶴又是一陣可惜,若非如此,他此刻也無需在此找人。
左云鶴只能打開終端手電筒,抿著唇,彎著腰,順著昏暗樓道里慢慢細(xì)細(xì)搜尋。
這是唯一還能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可能的機會,左云鶴找得相當(dāng)耐心。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手電筒燈光下,一個閃著微光的物件出現(xiàn)了。
第27章
OA5
若說曾經(jīng)的蔣淮有多舒坦,一般AO真的理解不了。
發(fā)育不全的腺體沒有誘發(fā)情熱的功能,家里甚至連常備的抑制劑都不多。
自小缺乏相應(yīng)O性激素的身體連生殖腔也沒能長開,體質(zhì)也不似一般Omega那般羸弱不堪。
傲人的甚至高過部分Alpha的身高,肌肉分明、隱藏著力量的軀體。
犁鼻器缺陷也讓他很難聞到其他OA的信息素。
舒坦得比一般Beta還要舒坦,畢竟一般Beta的犁鼻器也相當(dāng)發(fā)達(dá),總免不了受到各種味道信息素的刺激。
是以,這么多年的過去中,蔣淮都把自己當(dāng)了個脖頸長了肉瘤的Beta。
但自從那次意外標(biāo)記之后,情況就變了。
蔣淮最明顯感覺到的是自己信息素,總時不時冒出來,雖然只是極淡的煙草味。
卻也不似之前只是表面一層帶些中藥苦澀的普通煙草香,極不明顯的酸酸甜甜的果味摻雜進煙草之中。
蔣淮身為信息素第一接受人,臉上表情幾乎繃不住。
啥玩意,這信息素還帶變異的。
他一遍遍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里揭開抑制劑貼,反反復(fù)復(fù)嗅聞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可不管怎么聞,都能聞到那股本來不該出現(xiàn)在自己信息素之中的甜味。
這可真是……
蔣淮躺在自己辦公室的長沙發(fā)上,以手扶額。
辨認(rèn)AO性別的一大重要條件就是信息素的味道,一般偏甜的較為溫和的味道多來自O(shè)mega,而氣味較重刺激性較強的味道大多出自Alpha。
是以,一直以來不同于Omega甜淡味道的煙草味也成了蔣淮從小裝A的最有力的條件。
可現(xiàn)在這股煙草帶了甜味
蔣淮用牙抵住自己舌尖,尖刻的痛意炸開。
過去人生里從未被自己注意的Omega的身份被推到蔣淮面前。
他并非不愿意做O。
他只是……
刻意回避,自己是個Omega的事實。
蔣淮并不是一開始就腺體殘缺的。
他出生在帝國星系中最偏遠(yuǎn)的荒星。
在那里,只有他和他的Omega爸爸。至于他的Alpha媽媽,因為意外死在了他出生前不久。
蔣淮如今優(yōu)越的外貌隨了他爸爸80%。
樣貌出色的單親Omega帶著精致的幼童,在那個法律意識淡薄的地方,毫無安全可言。
為了能讓他長大,他的Omega爸爸輾轉(zhuǎn)于不同的人之間,左右逢源,甚至有些獻媚討好。已經(jīng)被完全標(biāo)記的腺體又被粗暴標(biāo)記一次又一次,各種信息素?fù)诫s在生產(chǎn)后未曾得到靜養(yǎng)的Omega身體中。
Omega很快衰頹下去,身體殘破的趨勢不可逆轉(zhuǎn),嗆咳一日比一日嚴(yán)重。
年幼的蔣淮還不明白,那時間,自己的Omega爸爸在經(jīng)歷世間少有的人間煉獄。
只單純覺得自己的爸爸似乎身體總是不舒服。
但他太小,太多事情無能為力。只能緊緊抱住自己的Omega爸爸,任由爸爸瘦削但是仍舊小心維護力道的手溫柔撫在他的頭上。
16歲那年,蔣淮終于和自己Omega爸爸能偏安一隅。
自從蔣淮進入青春期,也不是沒有對蔣淮動過心思的人。
蔣淮咬破了其中一個意圖對他做些什么的人的喉管。
雖然因為救治及時,對方?jīng)]有生命危險,但帶著心思的人自然少了些。
會咬人的野貓和其他溫順的兔子,荒星的人慣會挑軟柿子捏。
再加上蔣淮一路增加的身高,和日漸強壯的體格,分化成A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br />
蔣淮和他的Omega爸爸收獲了來之不易的安寧。
然而,命運從不會憐憫可憐人。
17歲生日的晚上,蔣淮分化成了一個Omega。
味道散開的那一刻,本就病重的Omega爸爸變了臉色,雙目失神,
只喃喃著:“不能,不能成為Omega�!�
魔怔一樣,他拽著還沒從分化期中恢復(fù)的蔣淮。
手里的剪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蔣淮脆弱的腺體沒來得及完全冒頭,就被捅得血流如注。
病痛折磨之下的Omega爸爸其實沒有多大力氣,拽著他的手也在顫抖,即便已經(jīng)舉起了剪刀,也在不停說著對不起。
蔣淮壓抑住自己想要躲開的生物本能,只在剪刀落下的一刻抑制不住發(fā)出悶哼。
刺目的血喚醒了魘住的Omega爸爸,他慌忙拿起常備的消毒試劑。
愧疚和恐慌之下,連消毒棉球?qū)Σ粶?zhǔn)創(chuàng)口。
“爸爸,我自己來就好�!笨闯霭职智榫w不穩(wěn)定的蔣淮伸手接過棉球,拿過醫(yī)藥盒,冷靜地處理了自己的傷口。
爸爸的情緒一直以來都不太穩(wěn)定,他不覺得這是爸爸的錯。
生于荒星的Omega很難購買抑制劑,一月一次的情潮會削弱三天到五天,那很危險。
17年的生活已經(jīng)讓他知道,只是想要活著,就已經(jīng)需要用盡所有的力氣。
他因為生理性疼痛白了臉,但仍笑著,試圖緩解爸爸焦慮的情緒“爸爸,沒關(guān)系,我不會成為Omega的�!�
終歸是心軟,也有虛弱的緣故,剪刀只是劃過了腺體后側(cè),剛好阻斷了腺體的發(fā)育,也停止了接下來腺體分泌Omega激素的過程。
日子還在繼續(xù),蔣淮未曾怨恨過對他舉起剪刀的爸爸。
腺體也很快恢復(fù),看不出一絲傷害的痕跡。
只是始終小小的,未曾再發(fā)育。
但人總被禁錮在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圍城里
Omega爸爸被自己的愧疚困在了過去,每況愈下,很快就臥病在床,兩年后在那張床上永遠(yuǎn)失去了生機。
比起對親人逝去的難過,蔣淮更多的是對Omega爸爸終于結(jié)束折磨的慶幸。
從他誕生開始,爸爸就仿佛墮入了地獄,他本可以隨著Alpha的逝去而一同離開。
死志一直存在
卻為了他,不得不留在世間受折磨。
蔣淮不能為了自己而再說些讓他留下的話,
在爸爸離開的那天晚上,
蔣淮坐在床前,拉起爸爸皮包骨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尚不足帝國23歲成年年齡的少年企圖再溫暖爸爸冰冷的手。
在那一刻,病床上的Omega想起了年輕的妻子,那樣溫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爸爸,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Omega一直以來的重任被年幼的兒子很好地肯定。
他在那樣的溫暖里合上了眼,投向自己Alpha的懷抱。
還好,他沒有辜負(fù)自己的妻子。
Omega是笑著去世的,釋然又輕松。
至于后來,帝國終于想起這貧瘠荒蕪遺落之地,第二軍團的槍與炮覆蓋了荒星每一處角落。犯罪的人被整治,受害者終于得以見到光明。
蔣淮也因此趁機加入軍隊,迅速成長。
軍銜一路上升,最終站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
幾年前,剛在主星有了積蓄的蔣淮,將荒星的Omega骨灰遷到了主星風(fēng)水最好的墳地里。只是可惜很久之前意外去世的Alpha媽媽尸骨無存,蔣淮只能在Omega墳地位置的旁邊多買了一個,永遠(yuǎn)留給自己素未謀面的媽媽。
封為少將的那天,蔣淮帶著莎布蕾塔站在兩人的墓碑之前。
“爸爸,你看,多虧了你,我有好好長大�!�
“而且,我也沒有成為Omega�!�
蔣淮靜默地在墓前呆了許久,最后彎腰輕輕把莎布蕾塔放在了兩人墳前——Omega生前精神還好些的時候,總愛一遍又一遍地強調(diào)他和Alpha信息素混合之后是莎布蕾塔的味道。
只是可惜,荒星太偏,遇見能購買莎布蕾塔的機會實在太少。
當(dāng)蔣淮第一次在主星嘗到莎布蕾塔的味道時,就貪戀上了它的味道。
和爸爸說的一樣——這和年幼記憶里,腺體還只是被自己Alpha永久標(biāo)記的Omega所發(fā)出的味道別無二致。
“老大?老大!”
荀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蔣淮意識回籠,記憶又重新躲回腦海里的一隅。
把腿收起坐好在沙發(fā)上,蔣淮拿下手,緩解因為強光涌入還不甚清楚的雙眼。
“怎么了?”
“之前說好的那個代理副官來了,就在門口呢,你收拾一下,我讓人小孩進來了�!�
“小孩挺努力的,這兩天培訓(xùn)也完成得相當(dāng)好。”
臨出門前,荀銘還打開了辦公室的窗戶
“幫你開窗散散煙味,你等下在人家小孩面前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