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一次溫行來接他的時候,沈俞一看著溫行的側臉,想起他在呂平安那里對自己說“再對我說一次分手,我就不會找你了”。
沈俞一并不清楚這句話是否有效。
雨刷繁忙地工作,溫行專注地開車,好像世界上沒什么比握住方向盤更要緊的事。
沈俞一看著他的側臉,幾乎就要問出口。
“你之前說——”
紅燈,溫行踩下剎車,把臉轉向沈俞一,很平靜地等待他將話補充完整。
溫行來接沈俞一從來都是自己開車,沈俞一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的司機了。
沈俞一看著溫行等待的神情,忽然感到很深的不忍心。
“——年末有禮物送我,是什么?”即便思考的時間有限,但也算成功改變了即將出口的話。
然而轉向并不樂觀。
沈俞一不想讓自己顯得有所期待,過了幾秒,又補充一句:“其實也無所謂�!�
溫行看了他一會兒,把臉轉向正前方。
溫行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沒人再開口,沈俞一暗自懊惱。
有時候溫行會給沈俞一打一個很短的電話。
之所以很短是因為溫行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沈俞一又不太想要主動跟他講話,通話就經常以沈俞一的“喂?”做開始,沈俞一的“不講話就掛了吧”為結束。
沈俞一總覺得與溫行分開之后他就變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溫行下次打來,他還是會接。
沈俞一說了無數(shù)次“不聯(lián)系”,溫行總是避免正面回答,或者裝作聽不到,偶爾還會用不很強硬的語氣給出否定的答案。
他不做過火的事,也不采取更為聰明的行動。
沒有再次闖入沈俞一的住處,也沒有宛如那個雨夜偷偷對沈俞一說一聲愛你。
他又送了幾次很弱智的禮物,比如一個手旋切菜器,理由是可以讓沈俞一更高效地做飯,沈俞一很生氣地把它扔在櫥柜最里面。
比如一個長得像鬼的大眼娃娃,是出差時看到覺得與沈俞一長相相似,但沈俞一被它盯得毛骨悚然,轉手塞進放棉被的衣柜最深處。
還有幾十件胸口印花從沈俞一當前年齡依次增加到一百的同款灰色定制衛(wèi)衣……沈俞一困惑于溫行每一件禮物,甚至有一些會惹他不高興。
但除了送禮物之外溫行還會用笨拙的語氣給沈俞一發(fā)送短信,打短暫的電話,天氣變冷時會幫沈俞一帶一條圍巾。
沈俞一拿這樣的溫行沒有辦法,只好默認允許溫行與自己聯(lián)系。
不過也可能沈俞一只是假裝拿他沒辦法,才會有這一項心照不宣。
很快到了冬天,溫行的“壞天氣班車”不知何時變成了“班車”,每一天沈俞一都能看到溫行的車停在熟悉的位置。
他沉默地坐進去,溫行換擋開車。
誰也沒說這到底算作什么,沈俞一這么做是舍不得溫行失望,那么溫行呢?沈俞一不知道,因為溫行沒有說。
他慢慢對這樣的情況重新感到焦慮,因為恐懼回到以前的樣子,溫行沉默或者不耐煩地對待他,沈俞一無時無刻牽就。
雖然目前溫行僅僅只有沉默,也從不要沈俞一遷就。
沈俞一卻不敢想那些令他痛苦的不耐何時又會回來。
沈俞一的年終獎還算可以。
幾位關系親切的同事在討論一起出國旅游,沈俞一思考了幾天,也加入他們,購買了去哥本哈根的機票。
他陷在感情的泥潭里已經太久,不想即便說了分手也被溫行左右心情。
他需要新鮮的空氣,理智才能重新思考與溫行的關系要怎樣發(fā)展。
年假第一天,沈俞一同幾個同事在機場碰面,一起飛向丹麥的首都。
他沒有把這次的行程告知溫行。
溫行在常停車的位置等了三十分鐘,并沒有等到沈俞一。
他看了看時間,果斷地推門下車。
沈俞一租的房子就在一樓,窗簾拉著,溫行繞進窗前的小花壇,拍拍沈俞一的客廳窗戶。
“沈俞一!”沒有應答。
溫行大步跨上沈俞一樓前的臺階,從大廳往里走,再左轉,就是沈俞一家的門。
上面貼著一張淺黃色的便利貼。
溫行皺著眉,把它撕下來看了一會兒。
“老公,你手機響了三次了�!�
阮希推了推呂平安,“你不接就靜音�!�
呂平安揉著腦袋起身下床,邊接電話邊往臥室外面走。
“喂?”“呂平安,他在哪�!�
呂平安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重新把電話貼在耳邊:“啊?”因為溫行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呂平安又非常想回去睡個回籠覺,沒怎么兜圈子就把沈俞一的目的地告訴了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