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漓正了正自己被扯歪的校服，往旁一繞。

    夏漓自然也沒考好。

    下午兩節(jié)數(shù)學(xué)課連上，數(shù)學(xué)老師占用了課間和晚飯時間，湊齊兩個小時，考了張試卷。

    “你們在醫(yī)院？”

    響了幾聲，接通。

    跑回來時，經(jīng)過高一高二的教學(xué)樓的拐角處，直直地撞上了一個男生。

    他在所有人，包括她眼里，都是木訥的，不善言辭的，真誠、勤懇、善良，又帶有一點懦弱。

    外頭的風(fēng)刮進來。

    姜虹沒作聲。

    夏漓一直沒出聲。

    她急忙捂住嘴。

    他停在她面前的書桌前，一只手臂撐住了桌沿，低頭，微微朝著她坐的方向探身打量。

    然而，她們都聽說過太多高考以后就各奔東西，漸行漸遠的故事了。

    她想起姜虹那時候找她旁敲側(cè)擊，問她沒密碼能不能登別人的Q.Q，還有她整理文件夾時，自己發(fā)現(xiàn)的那幾張照片……

    也正是踩著那籃球的人。

    只覺得胸口堵得喘不過氣。

    卻聽那腳步聲是從門外傳來，漸漸靠近，停在門口。

    夏漓道歉，小跑兩步，彎腰正要去撿，一只腳踩上了那籃球。

    姜虹似在哽咽，“他倆只在Q.Q上聊，沒，沒真的……”

    那男生手指上頂著個籃球，邊走邊轉(zhuǎn)，這一撞，球直接飛出去。

    站了會兒，她冷靜幾分，掏出手機來，一邊給姜虹打電話，一邊朝著東北角的鐘樓走去。

    暮色里，她垂著眼睛，那憂傷的神情，夏漓很少從她臉上看見。

    一直爬上四樓，推了推那空教室的門，沒鎖。

    說那漓江的水清澈又漂亮，生的閨女以后肯定也這樣。

    場上滿是正在活動的高一高二的學(xué)生，那種悠閑，好似離她們已經(jīng)很遠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雖普通，但充滿希望。

    夏漓看了林清曉一眼。

    羅威瞧出她又打算走，又猛將她

    一拽。

    直到一陣風(fēng)灌進來，她沒忍住喉嚨里被撓出的一陣癢，輕咳了一聲。

    現(xiàn)在，夏建陽一把撕碎了她內(nèi)心深處，隱隱引以為傲的那些溫情脈脈的東西。

    周五那天正逢上第一輪降溫，連下了兩天的雨，天卻沒有轉(zhuǎn)晴，持續(xù)陰沉，北風(fēng)呼號著卷扯天邊鉛灰色絮云。

    他本事不大，爭得不多，但從沒虧待過妻女，所賺工資基本全數(shù)交給姜虹保管，自己每月只留下一點買煙錢。

    很淡的煙味飄過來。

    “我的態(tài)度沒變，我暫時不會跟他來往了。”

    “你不正踩著不讓我撿嗎？”夏漓一點也不怵他，只覺得像被蟑螂黏上似的煩人得很。晚自習(xí)時間要到了，真懶得跟他耗。

    羅威吊著眼瞧她：“沒長眼睛��？”

    羅威說的，也許真不是捕風(fēng)捉影。

    夏漓低聲開口，聲音帶一些鼻音：“抱歉，我剛剛以為是老師過來巡查，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聲，不是有意偷聽你講電話……”

    外頭有燈光，這房間里并不全然黑暗，適應(yīng)以后，能在晦暗里分辨物體輪廓，況且夏漓還坐在窗邊。

    “我讓你把球撿起來�！绷_威似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是真的嗎？”

    “……我信。他沒那個時間，他不是在值班就是待在宿舍，廠里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呢，他哪有機會……他可能就是一時糊涂，一時無聊，跟人在Q.Q上，多聊了幾句……”

    “不要�！毕睦炀芙^得干脆極了，“……你們先休息吧，我上晚自習(xí)了�！�

    寂靜之后，夏漓捕捉到打火機砂輪滑動的細微聲響。

    與天氣一樣糟糕的，還有心情。

    姜虹聲音沙啞，“喂……”

    晚飯時間，去食堂吃過飯，林清曉讓夏漓陪她去操場走走。

    走進去，拿手機照明，她拐到后方，推開了最后面那扇窗。

    交完卷，大家匆匆趕去食堂。

    夏漓卻不得不回一趟公寓——她臨時只借到了一片日用衛(wèi)生巾，坐了兩個小時，褲子弄臟了。

    三號下午返校上課。

    姜虹沉默。

    像個巴掌扇在臉上，冷極了。

    她數(shù)學(xué)一貫不差的，這一下有種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慌亂和挫敗感。

    每日唯一能讓夏漓從這種沉悶中探出頭呼一口氣的，只有晏斯時偶爾從七班窗外經(jīng)過的身影，或是她抱著地理試卷，跟他在走廊中只來得及說聲“嗨”的匆匆偶遇。

    “漓漓，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你別影響到學(xué)習(xí)……”

    這三人中，有一個她認識，羅威。

    八校聯(lián)考的卷子，難得要命，簡直給正因為長期備戰(zhàn)，疲累得有所懈怠的他們一記悶棍。

    她拿校服圍在腰上，去辦公室跟老莊打了請假條，便一路小跑著穿過校園，出校門回到住處。

    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了鐘樓下方。

    羅威松了手。

    聽說今年楚城會是個寒冬。

    被撞掉球的那個男生說：“算了羅威，人也道歉了，一個女生沒必要�！�

    夏漓掛了電話。

    而沉默已是一種回答。

    “鎮(zhèn)上醫(yī)院……你要不要跟你爸說兩句？”

    “我爸是這么說的？”

    夏漓抬眼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男生是一行三人。

    晏斯時沒有出聲。

    夏漓懶得理，沖掉球的男生又道了聲歉，便繞過他們準備走。

    “怎么說？”

    除了題目難，還因為她生理期提前了三天，突然來了。

    時間在上課、復(fù)習(xí)、考試的枯燥中一晃而過。

    “那你跟聶楚航……”

    是晏斯時。

    這是夏漓絕不會聽錯的音色。

    片刻，他問：“怎么哭過了？”

    “……是我�！�

    “再說吧�！�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被人瞧不起的感覺，我現(xiàn)在只要想到他媽媽當時看害蟲一樣的眼神，我就咽不下這口氣……這也是一個契機吧，我要認真學(xué)習(xí)了�！�

    夏漓趔趄了一下，怒了，“你有病嗎？”

    頓了一瞬，門被推開了，而一道清冷聲線同時響起，似在跟誰講電話：“……您不必搬出爺爺來壓我，我們都心知肚明，現(xiàn)在這情況是誰造成的。您不道歉，不改變做法，我不會回去。”

    電話掛斷了。

    她朝著教學(xué)樓方向小跑幾步，又停下來。

    “誰？”晏斯時抬眼一望。

    一到十一月，天就開始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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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風(fēng)涌向風(fēng)，夜逃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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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2月21日，

    傳聞中的世界末日。那一天我在通宵咖啡館里熬夜趕課題作業(yè)，零點倒數(shù)時，

    發(fā)了一會兒呆，

    因為想到了Y少年：嗨，你看，世界末日真的沒有降臨�！�

    ——雪莉酒實驗室《經(jīng)過夢的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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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漓原本被突然的腳步聲嚇回去的眼淚，

    又似要涌出。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