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頓了一下，不自然地稍稍偏開頭，“咔噠”一聲扣上安全帶。

    似冬日靠近一叢篝火，即便遠離了，那微熱緊繃的觸感，還留在皮膚上。

    他不由地伸手去抹了抹自己頸側(cè)的皮膚。

    車子穿行于煌煌的燈河，車廂里卻昏朦寂靜，像是深海里的潛水艇。

    晏斯時間或轉(zhuǎn)頭看一眼夏漓。

    很少體會這種心情，純粹的平靜，而非枯寂，更沒有隱藏其下的隱隱焦灼。

    只是純粹的平靜。

    到了小區(qū)門口，晏斯時試著叫醒夏漓，問她具體住在哪棟哪層。

    沉酣的人自然沒有給他答案。

    思索片刻，晏斯時掏出手機，點開陶詩悅的微信：抱歉再麻煩你一次。你有徐寧的電話嗎？

    半分鐘后，陶詩悅回給他一串省略號。

    又過片刻，陶詩悅回復(fù)道：拉了個群，你群里問吧——晏斯時你這回人情欠得大了，不請我吃頓飯說不過去吧？

    往玻璃杯里先倒了一杯，將其晾著。

    他走過去帶上了房門，再回到沙發(fā)邊。

    拿捏在手里的藍色圓形電子門卡碰了碰，樓底鐵門解鎖。

    知道她與夏漓合租，用廚房這樣的事，竟也會提前跟她打招呼。

    “她喝醉了。你在家嗎？”

    XN：131XXXXXXXX

    陶詩悅在里面發(fā)了第一條言：你認識的人都在這里了，你自己問吧。

    徐寧今天一整天都跟幾個大編劇聊一個本子的大綱，頭昏腦漲的時候刷刷手機，正好刷到了群消息。

    晏斯時沒意識到自己往回走的腳步很快，呼吸也有幾分失于平靜。

    聶楚航緊跟著又發(fā)了一條：晏斯時？��！

    繞至副駕駛座，拉開門。

    聶楚航緊跟著冒泡：這是什么群？

    徐寧聽見手機里聲音遠了，隱約是晏斯時低喚夏漓的名字，喚了好幾遍，夏漓才“唔”了一聲。

    再度將她抱起來，走入玄關(guān)，蹬了鞋，穿著襪子走進房間。

    掛斷電話，晏斯時揣上手機和方才從夏漓風(fēng)衣口袋里摸出來的鑰匙下了車。

    好似薄薄的纖維，沾在了他的衣服上。

    “那就麻煩晏同學(xué)送她上去？我估計我十二點之前能回�！�

    晏斯時給群列表里還沒添加的林清曉、聶楚航和徐寧都發(fā)了好友驗證，而后撥出了徐寧的電話。

    晏斯時說：“到時候可能要進屋用一用你們的廚房，希望你不會介意。”

    側(cè)身，拿手肘推上了門。

    這小區(qū)住的基本都是打工的年輕人，門口不查崗。

    手指上皮膚的溫度與觸感，又叫他一頓。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從座椅上稍稍托起，另一只手臂隔著風(fēng)衣托住她膝蓋彎的上方，就這樣打橫抱了出來。

    現(xiàn)在晏斯時又問她的電話號碼，讓她有些擔(dān)憂是不是夏漓出了什么事。

    今天陶詩悅幫忙在七班同學(xué)間問夏漓電話號碼的事，引起了不少的轟動。

    他不清楚自己是在凝視她，還是審視自己。

    退出對話框一看，果然首頁多出來一個群聊，群成員一共七人，名稱為“老朋友們快來看有人詐尸”。

    所幸還有兩天才停暖氣，室內(nèi)足夠溫暖，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感冒。

    進去以后，那樓棟號并不是依照順序依次往下排的，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夏漓住的那一棟。

    隨即掏出自己口袋里她的鑰匙，捏在手里，抓住她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

    而叫他這一路腳步似有種一深一淺虛浮感的，不是這份重量。

    徐寧說：“不會不會！你盡管用。”

    到了路邊，看見車子雨刮器下壓了張紙，取下一看，是臨停超時的罰單。

    那薄而潮紅的皮膚，熱得驚人。

    房子很老，但叫她們精心布置過，那一色的老氣的紅木色家具，都巧妙地隱藏了起來。

    之后，去廚房燒了壺?zé)崴�，放在沙發(fā)對面的茶幾上。

    夏漓的電話號碼，正是

    她發(fā)給陶詩悅的。

    待走到小區(qū)門口，車自動鎖上。

    片刻，電話里晏斯時聲音重新靠近，“帶了。”

    便在群里發(fā)消息道：能否麻煩給我一個你的電話號碼。

    仍有似有若無的香氣，清酒與柚子的清冽。

    屋里有股柑橘味的清香，似是無火香薰的氣息。

    借此刻漏入車廂的昏黃路燈光去看，她臉色酡紅，即便不挨近，亦能感受到蓬蓬的熱氣。

    “嗯。是我�！�

    “你們住哪一棟？我送她上樓。”

    探身去撈。

    是她掉落的貝雷帽。

    靜默地坐了好久，直至意識到再待下去未免不夠禮貌，這才起身。

    看見有陌生號碼打進來，她跟諸位編劇老師打了聲招呼，便起身往陽臺走去。

    給徐寧發(fā)了條微信，告知她人已經(jīng)安全送到了，便離開了房間。

    之后的動作，便有種一氣呵成的干脆。

    晏斯時回復(fù)：一定。

    伸手，將蓋住她額頭的碎發(fā)拂開。

    他搭在她肩膀的手頓了頓，緊跟著抬手，垂眸看她許久，終于微曲指骨，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面頰。

    他沒什么照顧人的經(jīng)驗，獨居的經(jīng)驗倒很豐富，一切都是推己及人的考慮。

    “我問問�！�

    他在寂靜中目光掃過那已經(jīng)空掉的副駕，看見一抹白色。

    夏漓身上的風(fēng)衣外套明顯裹得人不很舒服，他便幫她脫了下來。

    他替她理了理敞開的風(fēng)衣，又停片刻。

    上了車，他沒所謂地將其往中控臺上一扔。

    晏斯時點開群成員列表看了看，判斷昵稱為“XN”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徐寧。

    側(cè)身以手臂推開，里頭是沒有電梯的老房子。

    到了四樓門口，晏斯時將人雙腳先落地放了下來，而后摟住她的腰，讓她全身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而他確信，手指觸及的那種似有痛覺的灼燙感，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她皮膚的熱度。

    晏斯時問鑰匙，依然是問了兩三遍，夏漓這才嘟囔一句“口袋里”。

    是她緊貼著他頸側(cè)皮膚的潮熱鼻息，連綿不絕。

    兩間房房門都是闔上的，晏斯時無法確定哪一間是夏漓的，又怕擅入不禮貌，就將她放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

    XN：我來了��！

    徐寧報了樓棟和門牌號，又問：“她帶鑰匙了嗎？”

    她想晏斯時真是十足周到妥帖，既沒將夏漓帶回他的住處，也沒隨便將人往賓館一扔。

    “怎么了？是不是夏夏出什么事了？”

    懷中的人很輕，即便抱著上四樓也不覺得吃力。

    接通以后，問道：“晏斯時？”

    拿鑰匙開門，摸到門邊開關(guān)，白色燈光隨撳下的動作頃刻灑落。

    看見餐椅椅背上搭了條毛毯，拿過來，抖開給她蓋上。

    XN：晏同學(xué)找我什么事？

    輕推夏漓肩膀，她不甚耐煩地皺眉“唔”了一聲。

    “我不在。我今晚估計回去很晚……”

    做完這一切，晏斯時在沙發(fā)邊沿上坐下，側(cè)低頭看著熟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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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暗潮涌動的硝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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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漓這一覺直接睡到次日清晨七點。

    那沙發(fā)睡得她全身都似被捶打過的酸痛，

    稍微動一動，腦袋里神經(jīng)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