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這只蟑螂沒有做錯任何事，只不過是因為我的情緒而被迫受死，這樣并不公平。
我的遭遇已經(jīng)足夠悲慘了，沒有必要再牽連其他的生命。
第385章
明燈
我和手中的蟑螂注視了半天，忽然露出了笑容。
我這一生都在為別人考慮，自始至終都追求著公平，我將公平奉為人生的信條。
可是世界上又有誰替我考慮過？
我握著心中的這桿天秤面對整個世界，卻時刻在被其他人搖晃傾斜。
每個人介紹我時，都說我是成都有名的「女」律師，我真的很討厭這個稱呼。
我要的是平等，不是優(yōu)待。
我就是律師，不管是否有名，為什么一定要強調(diào)我是「女」律師？我只是想和其他律師一樣而已，我希望他們能看到的是工作能力，而不是性別。
可是……
這些東西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
我現(xiàn)在只想喝點水，也想吃點甜的和咸的。
我的牙齦一直都在流血，它們抑制不住。
我可能要死了……
你說……這個房間里死過人嗎？
為什么墻壁上會有這么多劃痕呢？
那些劃痕不是我刻的，但卻依然清晰，有誰曾經(jīng)住在這里嗎？
第二天晚上，馬屠戶又出現(xiàn)了。
這一次他應(yīng)該是受不了我身上的氣味，特意拉來了一條水管。
在他開門之后，二話不說就朝著我的身上噴水，他用手機全程記錄下了這個過程。
是的，我好像一頭豬。
我記得他們屠戶就是這樣拿著水槍，沖刷豬的身體。
現(xiàn)在的我沒有任何的尊嚴(yán)和人格，只是一頭待宰的豬。
能不能殺了我？
他大約沖刷了我十幾分鐘，我身上的污垢和泥巴都被洗去了大部分。
雖然我很像一頭豬，但我不得不說現(xiàn)在的感覺比之前舒服多了，至少我變干凈了些。
身為一個人……至少要保證自已是干凈的吧？
我毫無招架之力的躺在地上，等待著馬屠戶的「臨幸」。
這荒誕的人生真是太扯了，我的生活狀態(tài)和他豬圈里的豬沒有任何區(qū)別。
不……準(zhǔn)確來說，養(yǎng)我，比養(yǎng)豬便宜。
我每天只需要三塊錢的成本就能活，可豬不行。
豬要養(yǎng)得白白胖胖才能賣錢，可我不需要。
我只要還剩一口氣，還是一個活著的女人，對他來說，我就還有用。
馬屠戶趴在我身上喘著粗氣的時候，我用盡全身力氣說了一句話：“我什么都能答應(yīng)……能不能放了我……？”
“放了你……指定是不行了……”他喘著粗氣回答說，“至少得先關(guān)你個幾年……等那些警察找不到你了再說……”
幾年……？
是我聽錯了嗎？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吧？
我只在這里待了二十天就已經(jīng)要死了。
我還要在這里待幾年？
“我會死的……”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了，只有聲音在哽咽，“你把我丟在這里……我會死的……你不是要我當(dāng)你婆娘嗎？我要死了怎么辦……？”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婆娘了��！”他用力地說道，“死了不要緊，死之前給老子生個娃娃，生了男娃娃就讓你死�！�
這樣的人生。
和我兒時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你生娃娃……”我哭嚎著說，“能不能讓我出去……”
“別做夢了，你生了娃娃我就帶你出去！”
看著他自顧自地做著齷齪之事，我感覺徹底絕望了。
他真的想讓我死。
我慢慢摟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張開了自已的嘴，趁他忘乎所以的時候，直接咬在了他的動脈上。
我想殺了他。
可我高估了自已，我一點力氣都沒了。
我只是咬疼了他，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我甚至感覺到了我的牙齒在松動，可依然咬不破他的喉嚨。
他也哀嚎了一聲站起身來，隨后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腳一直都在踢向我的腹部，可我根本擋不住。
我絕對會受傷的，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的內(nèi)臟和骨頭都會受傷。
它們會加劇我的死亡。
第二天，我連爬也爬不起來了，只能艱難的在地上挪動著。
我一直都在咳血。
昨天馬屠戶將這里的地面上灑滿了水，可是這里并沒有排水口。
地上的各種排泄物和泥垢混合在水里面，泡著發(fā)霉的干草，在七月份的夏天洋溢出了令人崩潰的味道。
而我呢？
我站不起來，我在污水里游泳。
所有的污垢都在我身上沾滿，現(xiàn)在的我，就是一頭在泥湯里打滾的豬。
我在污水中不斷摸索，尋找著我今天的水和飯。
“萊娣，以后你要是去了城里，第一時間去派出所改個名字吧�！�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是我的啟明燈，我的老師，她和村子中所有女孩的名字都不一樣，她不叫萊娣、招娣、盼娣，也不叫二妮、三妮，她叫寧婉兒。
那一年的我和她正站在村頭的湖水前看著日出。
“為什么？”我問道。
“雖然你很優(yōu)秀，但是這個名字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彼龂@了口氣說道，“我希望你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不要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里，你可以選擇你自已的人生�！�
那時候的我不明所以，我生來低人一等，居然可以選擇自已的人生？
“可我……要叫什么名字呢？”
“你喜歡就好，名字是用來祝福自已一生的，而不是用來祝福別人的一生。”老師咳嗽了幾聲繼續(xù)說道，“我希望你能如同這清晨的湖泊一樣，別人授予你一絲溫暖，你便反射出耀眼的陽光，就算你的底部黑暗寒冷，但也要報以這個世界如漣漪般的溫柔。”
那時的我根本聽不懂老師的話，只是見到她日漸憔悴。
清晨的湖泊？
現(xiàn)在想想，她那時定然是病了。
她還好嗎？她痊愈了嗎？
她有沒有健康的活到現(xiàn)在呢？
小時候的我，居然從未想過留下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導(dǎo)致這么多年過去，始終也尋不到她。
“萊娣，我聽過一個傳說�！崩蠋熆粗�，淡然的對我笑道，“這世上所有的東西死了之后，都會以其他的形式活下去�！�
“那是什么意思？”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那我可能會變成一株草，一棵樹，一只飛鳥，或是一只草蟲�！�
我感覺老師說的話很深奧，但卻感覺很有趣。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會死嗎？
他們?nèi)绻懒�，就會變成其他的東西，以另外一種形式永遠活在這世界上。
這聽起來好像很公平。
“我希望老師永遠都不要死�！蔽覍λf。
“為什么？”
“因為這世上沒有人對我這么好了�！蔽铱粗�(dāng)時的眼睛，感覺她好像想哭，“老師，就算你要變成飛鳥、草蟲或者是一塊石頭，我都不想讓你死�！�
“那老師知道了�！彼Φ�。
寧老師說她三天后就要離開了，可是第二天她就不見了。
想必有什么事情著急，提前回到了城里吧。
第385章
不公平
沒想到快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不管當(dāng)時的寧老師去了哪里，我卻要死了。
我會變成什么？這附近除了蟑螂就是蟲子。
我會變成蟲子嗎？
不……我不想。
我討厭蟲子。
我感覺要睡過去了，可我還差一米就能拿到那瓶水……
讓我喝一口吧，我真的好渴。
門外傳來了巨大的嘈雜響聲，可我的眼里卻只有那瓶水。
「桄榔」！
門被一腳踢開，我聽到有人跑了進來。
“章姐�。�！”
什么章姐不章姐的……現(xiàn)在誰都別碰我，我只想喝水。
我感覺自已被人扶了起來，渾身傳來巨大的痛感。
別碰我，現(xiàn)在誰都別碰我……
“章姐！！”那個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著，短短兩個字卻破了音。
我艱難地扭過頭，看向眼前這個人。
他是誰？
好像是小孫。
但是小孫不長這個樣子。
這個人胡子拉碴，雙眼通紅，頭發(fā)蓬亂無比，衣服上全是褶皺，看起來和我一樣，二十多天沒洗過澡了。
他怎么可能是小孫？
“我、我現(xiàn)在就報警��！”他大喊道。
“別……”
我聽到「報警」二字，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眼前的情況，慢慢拉住了眼前男人的手。
“別報警……”我說道，“帶我走……帶我走就行……”
“啊……？”眼前的男人一愣，隨后皺了皺眉頭，“章姐你……你確定嗎？”
“我確定……”我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千萬別報警……求你了……”
……
再睜開眼時，我看到了純白色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自已在哪里，只是感覺自已躺在一個很舒服的地方。
我可能到了天堂。
隱約中，我忽然感覺有人摸索我的手臂。
我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隨即抽回了手。我感覺自已好像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只不過我的皮膚依然干癟。
“啊！”一個穿著護土服的女孩嚇了一跳，“章女土，您、您醒了？請不要亂動，我正在給你輸液�！�
“不要碰我��！”我大叫一聲，“誰都不要再碰我了！！”
眼前的護土似乎是嚇壞了，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章姐��！”
一男一女推門進來，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醫(yī)生穿著的人。
我這才認(rèn)出來，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小孫，他變得好滄桑，仿佛老了十歲。
而另一個姑娘是滿臉擔(dān)憂的萌萌。
她的蜜月結(jié)束了嗎？我……是不是給她添麻煩了？
“章姐，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小孫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腹部疼不疼？頭暈嗎？”
說完他便要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被我萬分驚恐的躲開了。
不行，我不能被小孫觸碰到。
我實在是太骯臟了。
“別碰我……”我說道，“誰都不能碰我……”
“章姐……”小孫的一雙眼睛瞪得通紅，“沒事的，現(xiàn)在沒事了，你很安全，我們在這里陪著你。誰都不會再來傷害你了�！�
“不……我永遠都不會安全……”我有些失神的搖著頭，“你們都走……誰都不要看我……誰也不能碰我……”
“可是醫(yī)生要給你輸液的，你現(xiàn)在有些營養(yǎng)不良……”小孫語氣十分溫柔地輕聲說道，“等你稍微恢復(fù)一些了，我?guī)闳コ阅阕類鄢缘奶瘘c，好不好？”
小孫的語氣越是溫柔，我的心就越痛。
本來踮起腳尖、拼盡全力可能觸碰到的幸福，現(xiàn)在的我再也不可能碰到了。
“是啊是��！”萌萌也含著淚在我眼前蹲下，“章姐……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桃子，但你現(xiàn)在還不能吃，你乖乖聽醫(yī)生的話好不好？我還給你約了成都最好的心理咨詢師，到時候你們見一面吧？”
見到我的樣子，那個醫(yī)生穿著的人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低聲對我說道：“章女土……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也理解你不想讓任何人觸碰你……可是現(xiàn)在是在給你醫(yī)治病情，不如你做個讓步吧？一般情況下我們可以不碰你，但是緊要關(guān)頭和醫(yī)療場合除外，否則你的情況會更加危險�！�
緊要關(guān)頭和……醫(yī)療場合？
是的，除了緊要關(guān)頭和醫(yī)療場合之外，誰都不可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