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如果真如你所推斷的一樣……”云瑤面色沉重了起來，“這說明她活不了多久了……看起來她身上的肌肉和脂肪的含量已經(jīng)非常低了，如果不想辦法讓她攝入營養(yǎng)，估計她很快就會變成一具永遠(yuǎn)站不起來的尸體�！�
林檎聽后點了點頭，又問女店員：“既然如此……到底是誰在給你提供「貨」？”
“「貨」？”
林檎伸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貨架：“你的罐頭是從何處來的？這個地方真的有人會給你供貨嗎？”
“啊……”店員揚了一下眉頭，由于皮膚已經(jīng)完全干癟，她的抬頭紋也格外明顯，“是「送貨員」……他會定期給我送來一些罐頭……可我不能碰……這是店里的東西……我買不起……”
“「送貨員」……？”
云瑤拿起一個罐頭看了看，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這些罐頭她太熟悉了。
“你說的那個「送貨員」……長什么樣子？”
“他……”女店員思索了一會兒，伸出一只手放在眼睛上，“他戴著一個……一個金色的……”
“眼鏡�！痹片幪嵝训馈�
“對的……眼鏡，他穿著干凈的襯衣……很愛笑，笑起來很好看……”女店員說著話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他跟人講話的時候聲音很溫柔……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
隨著她的描述，一個人影準(zhǔn)確無誤的進(jìn)入了幾人的腦海。
“楚天秋。”云瑤和林檎同時將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楚天……秋？
女店員聽到這三個字，表情才慢慢變化了起來。仿佛「楚天秋」三個字比「巧云」更讓她印象深刻。
“楚天秋是……誰？”她干裂的嘴唇不斷顫抖著，仿佛正在將一些沉睡的記憶喚醒。
云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皺著眉頭看向了林檎。
一個奇怪的想法開始在她腦海當(dāng)中盤旋。
“林檎……「小豬崽」是什么意思？”云瑤問道。
林檎三言兩語，將她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這個女人在眾人第一次見到她時，親手烹煮了自已的孩子，并且試圖給大家分食，她已經(jīng)完全瘋了。
云瑤聽到這句話，默默低下了頭。
很快，她的眼神來回閃爍，仿佛有什么線索將各種不合理的事情全部串在了一起。
“等一下……”云瑤喃喃道，“不是因為齊夏……”
“什么……？”
“我進(jìn)入了一個誤區(qū)……”云瑤有些失神的說道，“我本以為楚天秋徹底發(fā)瘋……是因為他在二十天以前見到了齊夏……”
“難道不是嗎？”林檎反問道。
“你說有沒有另一種可能……”云瑤回過頭來，表情格外驚恐，“他是為了這個女生？”
“什么……？”
“亦或者說……”云瑤努力讓自已的心情平復(fù)下來，“是為了那個孩子？”
短短幾句話讓幾個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云瑤……”林檎開口打斷道，“你這個假設(shè)是不是太大膽了？你是說那個孩子是楚天秋的……？”
“是……”云瑤點點頭，“正如這個女生所說，她長時間以來最常見到的人就是楚天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楚天秋和這個女生發(fā)生了關(guān)系，在他得知自已的孩子慘死之后，徹底瘋了……？”
聽到這里章晨澤人忍不住插話道：“太……太荒謬了……我也見過那個楚天秋，雖說不甚了解，但他的為人我基本上也知道了，雖然他瘋得很厲害，但怎么可能在這里跟這個女人生下孩子……？他、他在我的記憶中不是這種野蠻的人……”
第411章
良人王
“楚天秋瘋的厲害……？”云瑤反問道，“果然啊，好的名聲不管持續(xù)了幾年，只需要一朝瘋魔就會全部瓦解，這也算他咎由自取了。”
“難道不是嗎？”章晨澤看了一眼林檎。
“你們了解的只是現(xiàn)在的楚天秋……”云瑤悵然的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在齊夏沒有出現(xiàn)的這些年里，楚天秋一直都是「良人」的王，他為了所有「參與者」做過的事情比你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林檎之前也聽說過楚天秋的名號，可自從見到他之后才發(fā)現(xiàn)楚天秋跟自已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想想也是，若是楚天秋從一開始就如此瘋癲，那又怎能成為「良人王」？
整個「天堂口」為什么會有如此多的人擁護他？
章晨澤聽后頓了頓：“你是說楚天秋在「終焉之地」有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被她的媽媽親口吃掉了……這件事導(dǎo)致他變得如此瘋癲？”
“只能說是我的猜測……”云瑤嘆了口氣，“雖然我也不想這樣猜測，但仔細(xì)想想，一旦這個理由成立，楚天秋所有的動機就合理了�！�
眾人聽后紛紛沉默起來。
當(dāng)自已唯一的念想都在「終焉之地」崩塌的時候，誰又能不瘋魔？
可是那個孩子……真的是楚天秋的念想嗎？
“之前看到齊夏頭痛時……我就很想說這個問題了�！痹片帉Ρ娙苏f道，“楚天秋也有頭痛的毛病，這個毛病導(dǎo)致他沒有理由出去�！�
“什么？”林檎眉頭一揚，“他也頭痛過？”
“是的，這件事估計陳俊南也知道�！痹片廃c點頭，一字一頓的說道，“楚天秋有腦癌�！�
“什么……？”
幾個人這才想到之前陳俊南把刀架在楚天秋脖子上時，曾經(jīng)敲著自已的太陽穴問他「這里還痛不痛」。
“楚天秋本來就沒有出去的理由�！痹片幷f道，“他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生命只剩兩個月，「終焉之地」是他唯一的歸宿，他愿意為良人做這么多事已經(jīng)算是無私了，按道理來說……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zé)他，他曾經(jīng)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自已搜集食物分給眾人，并且無私的分享游戲攻略，為的只是讓眾人在這里存活的幾率提高一些�！�
“可按照你這么說……”林檎說道，“你根本沒有理由離開那里啊，「終焉之地」還有比他看起來更可靠的人嗎？”
云瑤頓了頓，又說道：“我對他不滿，是因為他在玩弄「天堂口」所有人的生命，我們?nèi)绱诵湃嗡�，他卻把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這是背叛。他明明可以告訴我們真相，我們會自已選擇結(jié)局，而不是讓我們帶著一腔信任去死。”
眾人能夠理解云瑤現(xiàn)在心中的苦楚，被出賣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最信任的人出賣。
云瑤現(xiàn)在越發(fā)相信，在楚天秋得知這個叫巧云的女人把孩子吃掉之后，他開始變得瘋癲了。
在發(fā)動那個詭異的復(fù)制能力時，他也掏出了一塊血肉塞進(jìn)嘴里，難道他在學(xué)著巧云的樣子吃人嗎？
“你們說的楚天秋……到底是誰��？”店員的聲音越發(fā)顫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卻無論如何也喚不回自已的理智。
“你記得楚天秋嗎？”云瑤問道，“他就是給你「送貨」的那個人，他的笑容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
店員眨了眨眼，總感覺有些縹緲的記憶在腦海中蘇醒，可是那些記憶有多久了？
幾十年了吧。
“小文，我們要帶領(lǐng)所有人出去，我們要毀掉這個地方�！�
“小文，你就是我們?nèi)康南Ｍ�，但如果出去之后你沒有找到我……那可能是我不想見你。”
“小文，你現(xiàn)在在走的路非常危險……”
“小文，你這些年都去了哪里？連我都不記得了嗎？”
“我是小文……？”店員的眼睛不斷閃爍著，似有淚水要流，嘴中呆呆的念叨著，“我是文巧云……？”
眾人看到她的樣子不禁松了一口氣，她似乎正在恢復(fù)理智？
可幾秒之后，文巧云的面色就黯淡下來，眼神也回歸了呆滯，仿佛剛才的記憶就像是一塊扔入湖中的石頭，漣漪終會散去。
“請隨意挑選……”她慢慢低下頭，“請自行挑選貨物……請……”
正如以前見過的所有「原住民」一樣，他們起先會有一些曾經(jīng)的記憶，可一旦仔細(xì)追問下去，那些遠(yuǎn)古的記憶也會被慢慢忘掉。
“所以……”章晨澤看著云瑤和林檎問道，“假如成為了「原住民」，便永遠(yuǎn)無法回歸正常嗎？”
林檎點點頭：“是的，我從未見過「原住民」能夠清醒過來的情況�！�
云瑤也本想點頭答應(yīng)，到嘴邊的話卻哽住了。
“不……”云瑤面色沉重的說道，“我現(xiàn)在對這件事持保留態(tài)度……原住民說不定真的可以恢復(fù)清醒……”
“什么？”林檎皺著眉頭看向她，這種事她從未聽過。
“小年……”云瑤對林檎說道，“你記得那個人嗎……？她叫許流年，齊夏說她曾經(jīng)變成了原住民，可她現(xiàn)在回到了「天堂口」，不僅完全恢復(fù)了理智，甚至還能發(fā)動「回響」。”
“恢復(fù)了理智……？”
“但還是很奇怪……”云瑤說道，“許流年沒有回到「面試房間」……她似乎逃脫了「湮滅」，只是終日在此處徘徊�！�
聽完這句話，林檎徹底愣住了。
“不對吧……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她皺著眉頭說道，“如果她能逃脫「湮滅」，就說明她再也沒有可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了，就連我們都可以每十天回去一次，可她卻不行……她現(xiàn)在算什么？「參與者」還是「原住民」？”
“我不知道……”云瑤說道，“我曾經(jīng)私下問過她，她也只是說自已一覺醒來便恢復(fù)了清醒，然后回到了「天堂口」，楚天秋臨時授命，讓她扮演自已……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既然有過先例……那就說明這件事是可行的……”林檎慢慢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會面臨湮滅，那就說明她的記憶永遠(yuǎn)不會喪失……如果能找到正確的方法，我們完全可以讓整個「終焉之地」的人都逃脫這個詛咒，那時我們將迎來一個新的高峰……”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云瑤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她若是不會回到「面試房間」，那就說明她死了也不會重生……可是這一次的她分明重生了……她在哪里重生的？又為什么會重生？”
第412章
認(rèn)輸?shù)娜?br />
林檎聽到這個問題也默默皺起了眉頭。
是的，向來只有「參與者」能夠重生，「原住民」和「生肖」不行。
那么從「原住民」變回了「參與者」的許流年為什么可以重生？
她是徹底的不死之身了嗎？
甜甜聽不懂這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到一旁，拿起了一個罐頭，然后用力的打開了它。
這是一個魚肉罐頭，看起來保存還算完整，甜甜提起鼻子聞了聞，味道也沒變質(zhì)。
她拿著罐頭緩緩來到了女店員面前，放在了她面前的柜臺上。
巧云回過頭來，咽了下口水說：“您就只買這個嗎……？”
“是的�！碧鹛瘘c點頭，“我就買這個，結(jié)賬吧�！�
巧云愣了半天，伸手去摸掃碼器，可是掃碼器已經(jīng)完全損壞了。
“這個……這個東西掃不了……”巧云有些失落的說道，“您再換一個吧。”
“那就當(dāng)我偷的�！�
“什么……？”
“我說我偷東西了�！碧鹛疠p聲說道，“掃不了碼也沒事，待會兒你可以想辦法報警�！�
“啊……？”女店員一愣，“你、你偷東西？”
“嗯�！碧鹛瘘c點頭，“這東西是我的偷的，但我現(xiàn)在送給你�！�
“送給……我？”
“是的，你放心吧，警察來抓的話也只會抓我，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碧鹛鹞⑿χf道，“我偷東西只是為了好玩，自已也不喜歡吃。但是浪費食物也不好，所以只能送給你了。”
巧云明顯被甜甜說的話嚇住了。
“你這樣、你這樣真的會被抓的�！�
“沒事。”甜甜搖搖頭，“我本來就是警局常客，被抓也無所謂，批評教育兩句就送出來了，你拿去吃吧�！�
巧云聽后慢慢伸出了手，捧起了那個老舊的罐頭。
魚肉罐頭連湯帶水滿滿一碗，一些油漬正飄在魚湯表面，聞起來格外香醇。
“我、我能吃這個？”巧云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當(dāng)然了�！碧鹛瘘c頭道，“我偷的，又不是你偷的，你怕什么？”
云瑤看到這一幕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之前楚天秋送來的罐頭這個女店員一個都沒吃，反而是被很多光顧這里的人給偷走了。
只可惜這個地方的執(zhí)法者根本不會顧及這種小事，對于這個失去了理智的女店員來說，只能一次次的認(rèn)栽。
在眾人的注視下，巧云伸出臟兮兮的手拿起了一條脫骨的魚肉，盯著看了半天，然后顫抖著放進(jìn)了嘴中。
僅僅三秒過去她便痛哭流涕，哭得格外傷心。
那表情像是徹底認(rèn)輸了。
不管在許多年前，這個女人曾經(jīng)多么叱咤風(fēng)云、帶領(lǐng)過多少「參與者」對抗「天龍」，她在今天都輸給了一罐過期的魚肉罐頭。
在場的幾人見到這一幕心中也有些悲傷。
什么「原住民」……什么「生肖」……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她只是想吃點東西，卻一連餓了這么多年。
僅僅一小塊魚肉下口，巧云立刻劇烈的干嘔起來。
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她身體的各個器官都開始衰竭，這顯然不是靠一罐罐頭就能彌補的。
可是誰都勸不了她，這個叫巧云的姑娘只是不斷的吃了吐，吐了吃。
她很想把這些東西咽下去，可是她的身體不允許。
到底需要多么強大的身體素質(zhì)才能活下來？
“謝謝……謝謝……”巧云一邊吐著酸水一邊哭著說道，“太感謝你了……”
林檎聽后面容也劃過一絲憂傷，轉(zhuǎn)身去貨架上將所有的罐頭全都打開了。
“這些都算是我搶劫的。”林檎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存放在你這里，你要記得一天只能吃一罐，否則我們就會在警察面前把你供出來�！�
巧云用力地點著頭，淚水撒滿了干枯的面龐。
“謝謝……太感謝了……”
她嗚咽的說著話，沒多久的功夫又連連干嘔。
眾人只感覺自已的做法是在一間馬上就要燃燒殆盡的建筑物上潑了一桶水，這桶水究竟要有多大的魔力才能撲滅這場大火？
云瑤看著這一幕，隔了好久才說道：“我們兵分兩路吧……”
“什么？”林檎問道。
“原本我不想再管「天堂口」的事了，但如今看來許流年和楚天秋仍然有著自已的秘密……”她扭頭對林檎和章律師說道，“我們?nèi)齻�是回不去了，你們能幫忙回去打探一下嗎？”
章晨澤聽后看了看林檎受傷的右腿，然后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們一起行動吧，我自已回去就行。”
“你自已？”
“嗯……”章晨澤點點頭，“之前我說過，在對一件事情沒有完全的認(rèn)識之前，我不會貿(mào)然做出任何選擇，可如今過去三四天，我已經(jīng)對這個地方有些了解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可盡管交給我來做�！�
“可是楚天秋的城府很深……”云瑤說道，“就算他不想殺你，你也不可能套到任何信息，不如讓林檎和你一起……她至少保留了很多年的記憶�！�
“沒有必要�！闭鲁繚蓳u搖頭，“只要對方能講道理，我就不會輸�！�
“什么……？”林檎感覺章晨澤的氣勢和第一次見到她時不太一樣了，仔細(xì)想想這些日子以來她問過的問題和做過的事，難道她真的在盡可能的收集情報嗎？
“林檎的腿傷得很嚴(yán)重，你們先帶她去固定一下腿骨�！闭鲁繚晌⑿σ幌抡f道，“你們千萬不要有事，我很喜歡你們，我喜歡世界上所有堅強、善良的女孩子。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辦就好�！�
眾人只感覺眼前的章晨澤很像一個溫柔可靠的大姐姐。
“那……你自已一定要小心�！痹片幷f道，“最近似乎有「天級」生肖在四處活動，這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情況，我在過去很多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見過「天」，甚至一度以為這里不存在「天」……”
“我明白�！闭鲁繚牲c點頭，“你給我畫張地圖，事后我去找你們。”
云瑤從便利店中找到一張廢紙，三兩下畫出了從此處前往地蛇游戲場地的路線，接著又交代了幾句，而后帶著眾人離去了。
章晨澤也看了看眼前正在認(rèn)真吃著東西的巧云，面露悲傷。
她感覺這姑娘很像曾經(jīng)的自已，可她來的太晚了，完全幫不上忙。
那個叫做楚天秋的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難道也像曾經(jīng)的馬屠戶一樣把這個女孩囚禁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