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小陳，要不你去看看？”
“我……我姓程……”小程有些尷尬地說道。
“嗨，我還以為是本家�！标惪∧吓牧伺男〕痰募绨�，“小程啊，你有這個本事，不如趁現(xiàn)在老齊做夢的時候進去看一眼，要是有什么小草被拔了，你就給他種上�！�
“這……”小程看起來有些為難。
而一旁的喬家勁卻覺得這個做法欠妥。
“俊男仔……”他伸手拉了一下陳俊南，把他帶到一邊小聲說道，“說實話我們并不了解這個靚仔，況且這個靚仔也說「入侵」夢境有可能會對對方的神智造成創(chuàng)傷，既然如此應該讓他去騙人仔的夢里嗎？”
“怕什么？”陳俊南壞笑一聲看向小程，“咱哥倆不是還在這坐鎮(zhèn)呢？他還能直接殺了老齊不成？”
陳俊南的話里帶著一絲玩笑，卻又摻雜著幾分威脅。
“各位……你們可能會覺得我有點沒良心�！毙〕痰吐曊f道，“但我今天實在太疲勞了，確實沒有辦法進入齊哥的夢境……或許咱們可以試試別的方法……？”
此時已經止住鼻血的鄭英雄將堵在自已鼻子上的碎布拿了下來，蒼白的臉上鼻尖微動，然后緩緩開口道：“可是哥哥，你在害怕�！�
小程一怔，隨后扭頭看向了鄭英雄。
“哥哥，我聞到了你身上「害怕」的氣息�！编嵱⑿壅f道。
眾人聽到鄭英雄的話，再度扭頭看向了小程，他還是讓人感覺很可疑，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的，又為何要害怕？
“我……”小程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唉，好吧，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自從我知道自已有了毀壞他人心智的能力，有好幾次都試過主動「殺人」，可是我的「入夢」有一個巨大的弊端……”
“什么弊端？”陳俊南問。
“如果在夢境里遭遇了不測，現(xiàn)實中的我會直接死亡�！毙〕袒卮鸬溃凹偃琮R哥現(xiàn)在正在做的夢是噩夢，有可能我會直接受到牽連。這也是我后來很少主動使用這個能力的原因�！�
看到眾人有些不明白，小程又解釋道：“他的心理防線就像是身體里的「白細胞」，會吞噬所有入侵的「病毒」，我有概率會被他吞噬掉，一旦我被吞噬掉，我在現(xiàn)實世界中會立刻失去生機。”
眾人此時才明白小程的「害怕」有多么純粹——他在怕死。
只要他選擇進入齊夏的夢境，便有可能被他的夢境殺死。
“原來是這樣……”陳俊南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懷疑老齊的心理防線極其強大，就算咱們五個人組團去都不一定能出來……這件事本身也不是你造成的，沒必要把你搭上�！�
甜甜和喬家勁也在一旁連連嘆氣，眾人自然知道齊夏的能耐，據(jù)他們所見，齊夏在「終焉之地」行走這么久，沒有一次真正的輸給哪個「生肖」，他的心理防線遠超常人，以小程的心理水平進去的話無疑是在送死。
正在幾人躊躇間，不遠處的地猴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緩緩站起身，朝著眾人走了過來。
第855章
踏入未知
眾人對地猴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這一次若不是所有人的通力配合，現(xiàn)在地猴已經取走他們的性命了。
“喲，猴兒哥，什么指教？”陳俊南沒好氣地問道。
地猴就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徑直走向了小程。
“你……”地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確定他的創(chuàng)傷是「入夢」造成的么？”
“這……”小程沒想到地猴也關心這個問題，只能跟著搖了搖頭，“我確實不知道，只能說很像，可能是其他類似「入夢」的能力……”
“你有辦法「治療」嗎？”地猴又問。
“我……”小程感覺有點不安，連忙搖頭道，“我說過了，如果進入一個心理素質比我強大的人的夢境，我很有可能會被他的夢給吞掉的。如果是正常的夢倒還好說，可一旦是「噩夢」，我極有可能死在夢中……”
“說謊�！钡睾锢浜鹊�，“除非夢境的主人看到你，然后親手將你殺死，否則你不可能會死在夢中的�！�
“什……”小程愣了一下，扭頭看向了地猴。
“你的「入夢」水平不到家，夢境中的人很難看到你，對吧？”地猴說道，“在這種情況下你怎么可能被他們殺掉？”
“你……連這都知道嗎？”
“你以前死在夢中，唯一的可能便是你想要在夢里擊殺對方，最終被對方察覺到了你的存在，從而被反殺了�！钡睾锢^續(xù)說道，“就算你真的進了齊夏的夢境里，我也不覺得齊夏會對你起殺心。”
小程聽后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哪怕有個萬一……”
“齊夏剛才連你的那份也賭上了。”地猴從胸前的口袋中又掏出了一根煙叼在嘴里，“所以你不準備也替他賭一次嗎？”
一旁的陳俊南和喬家勁忽然感覺地猴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變得順眼了一些。
“其實我也想過……”小程咬著牙回答道，“我只是怕自已的水平不到家，不僅幫不了齊哥，還有可能加重他的情況……”
“沒關系�！钡睾锷焓贮c燃了香煙，“去看看吧，齊夏的情況已經不能比現(xiàn)在更差了�！�
說完他又環(huán)視了一下齊夏的隊友們，問道：“你們覺得呢？”
甜甜聽后思索了一會兒，回道：“這件事有點超出我的理解了，還是看小程的意愿吧……”
“沒錯�！标惪∧宵c點頭，“小程啊，你要愿意進去幫我們哥幾個看看老齊的情況，哥幾個記你的好，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話哥幾個也挑你的理�！�
“這……”
正在小程猶豫間，地猴將一口濃煙吐在了他的臉上，隨后說道：“不好意思，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什么？”
“你要是不能想辦法讓齊夏恢復清醒，我今天就打斷你的雙腿讓你爬出去�！�
地猴的話擲地有聲，完全不是商量的語氣，讓在場的幾人不由地都愣了一下。
雖然眾人都有些擔心齊夏的情況，可現(xiàn)在的做法無疑是有點綁架小程了。齊夏對于小程來說本身就是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如果對方不愿意冒死相救的話，也算可以理解。
可地猴為什么會這么關心齊夏的情況？還是說他另有所圖？
看到地猴殷切的樣子，陳俊南反而有點心生疑惑了。
“猴哥，剛才賭牌的時候也沒看出來你這么關心老齊啊�！标惪∧隙⒅麊柕�。
“我和他有些利益關系�！钡睾镎f道，“如果他一直這么傻下去，我可沒那個耐心等�！�
“你最好不要胡來�！标惪∧险f道，“猴哥，你「火眼金睛」的事兒上面還不知道吧？”
地猴面色一沉，扭頭看向了陳俊南。
“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私心，我可會把這件事搞得人盡皆知�！标惪∧衔⑿σ宦�，“別看小爺平時話少，這種話傳起來還是很快的�！�
“放心，我說過和他有利益關系�！钡睾锷焓种噶酥赋了凝R夏，“他好不了，我也好不了。”
說完之后他又看了看小程，輕聲說道：“我說得夠不夠明白？你是希望我「不小心」踩斷你的腳，還是進去幫我看看他的情況？”
小程看起來有些緊張，他攥了攥手，回答道：“我得先說好……我并沒有什么把握能夠治好齊哥，頂多能看看他的「病因」，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當然可以進到他的夢境看看�！�
“那你廢什么話？”地猴問道，“抓緊時間�！�
眾人多少都有些私心，此時也沒有人為小程說話，畢竟跟小程相比，他們更希望齊夏能夠安然無恙。
雖然有時候做出自私的抉擇會有些良心難安，可不得不承認齊夏的作用要比小程大得多。
“那個什么……”陳俊南最后還是提醒了一句，“小伙子，注意別死在里面了，我懷疑老齊做的「夢」非�？膳�，見到情況不妙就想辦法先撤吧，我和老喬會再想辦法的�！�
陳俊南見到過幾次齊夏醒來的瞬間，他的表情每次都像是如獲新生。以齊夏的心理素質來看，能夠讓他都感覺到可怕的「噩夢」，正常人誤入之后必然會面對極其可怕的東西。
“好……”小程木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之后他便坐到了齊夏身邊，將齊夏平躺下來，然后拖來了一個椅子放在齊夏身旁。
趁著他忙活的功夫，地猴走進賭場后面的小屋，隨后拿出了幾個看起來快要腐爛的水果，走出來后毫不客氣地丟在了一張麻將桌上。
“你這是……？”喬家勁眨了眨眼，“需要我們喂馬騮嗎？”
“滾�！钡睾镆荒槻荒蜔┑卣f道，“這是剛才答應那個小子的，他說只要這局開了牌，我就請你們吃點東西�！�
他不耐煩地又點燃了一根煙，啞聲說道：“我這人愿賭服輸�！�
眾人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水果，香蕉有些發(fā)黑，蘋果有幾個黑點，但眾人已經許久水米未進，看到這副樣子的水果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吧�！钡睾飻[擺手，“我沒那個心思在幾個爛水果里面下毒害你們，還不如用腳踩死你們方便�！�
小程坐在齊夏身邊，深呼一口氣，隨后將手掌放在了齊夏額頭上。
他第一次嘗試在白天進入一個人的夢境中，此時正在全神貫注的控制自已的信念。
“那什么……”陳俊南在一旁壓低聲音問道，“你也要跟著睡嗎？”
“雖然不是睡覺，但意思差不多。”小程點點頭，“我一旦進入了齊哥的夢境中，便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了，你們切記不要主動叫醒我，否則我可能會死�！�
“不能叫你……？”陳俊南看了一眼喬家勁，回過頭來問道，“那你小子要是遇到危險了怎么辦？”
“那我會盡可能地切斷信念，想辦法從夢中退出來�！毙〕谭浅烂C地對眾人說道，“切記無論發(fā)生什么異樣，除非我能自已出來，不然千萬不要叫醒我�！�
第855章
紅色地獄
一片黑暗之中，小程緊閉雙眼。
他感覺自已應當是已經入侵了齊夏的夢境了。
四周有著詭異的微風拂過他的皮膚，觸感溫熱。
雖然在夢境之中嗅不到任何的味道，可小程還是感覺自已的鼻孔被一陣火辣的氣體給灌滿了。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好像自已呼吸到的并不是空氣，反而是一股詭異的氣體。
此時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給他發(fā)出危險的信號，潛意識也在告訴他現(xiàn)在應該逃跑，絕對不可以睜開雙眼。
仿佛他入侵的并不是某個人的夢境，反而是站滿了羅剎的無間地獄。
就算自已什么都沒有看到，可是大腦深處不斷傳來本能反應，他還未睜開雙眼，便感覺自已渾身的汗毛根根豎起，背后也陣陣發(fā)涼。
小程曾經入侵過幾次夢境，可沒有一次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仿佛這個人的夢境不是「心理防線極強」，反而像是徹底瘋魔了。
“齊哥……你幫了我一把……我也來幫你一次……你不會害我的，對吧？”
小程慢慢張開雙眼，直面著齊夏的夢境，可僅僅是這一眼，嚇得他差點丟了魂魄。
他大約見過七八個人的夢境，無論是尋常的夢境還是噩夢，都不如眼前的景象這樣直擊靈魂。
這真的是個夢境嗎？
首先映入小程眼簾的便是大塊大塊的血紅顏色，這是一片非常廣闊的空間，粗看像是某個中型城市的角落，可細看之下，不管是腳下的馬路還是視野之中的樓房，無一例外都是用跳動的暗紅血肉搭建而成的。
這些血肉通紅無比，正在有節(jié)奏地輕微跳動著脈搏，血肉上方籠罩著一層紅色的血霧，說是「無間地獄」也不太準確，這感覺更像是自已被一個巨大的野獸吞入了腹中。
而在這通紅的街道上，靜默地站滿了無數(shù)身影，他們每一個人都失去了面容。
他們的臉龐就像是一個光滑的平面，五官全部都消失不見，此時正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部肌肉不斷蠕動，像是在做出表情，又像是在張嘴說話。
小程渾身的血都在此刻冰涼起來。
他發(fā)現(xiàn)那些沒有面孔的人誰都沒有動作，只是如同稻草人一般站在原地，這才稍稍放下心，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已「這只是個夢而已」。
隨后他有些恍惚的抬起頭看向了天空，又發(fā)現(xiàn)這里的天空也是一塊巨大的血肉，上面有大量的脈搏在微微跳動，仿佛這里真的是什么東西的體內，而這血紅的天空就是那巨大怪物的胃壁。
幸虧在夢里嗅不到氣味，否則小程已經可以預料到這里充斥著人類難以接受的惡臭。
他咽了下口水，有些呆滯地移動著自已的目光，從左向右掃視著血紅的「天空」，幾秒之后卻又再一次地愣在了原地。
在這塊像天空一樣龐大的血肉上，一只活動的巨大眼球正在四處張望，在小程看到它的同時，它也瞬間轉過了視線，與小程驚恐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僅僅是一眼，小程便感覺自已的靈魂被抽離了身體，他后背的汗毛全部豎起，摩擦在了衣服上。
這世上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眼球？
那巨大眼球的瞳孔不斷微微顫動，仿佛在從上而下打量著他。
這個眼球長在這片血肉鑄成的天空上……難道這片血肉真的是個活物嗎？
如果它是活物，那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它也應該看不到我……”小程喃喃自語，像是給自已打氣，又像是在想辦法安慰自已，“畢竟我只是個外來者……我能力低微，它看不到我的……”
話雖如此，可那眼球始終直勾勾地盯著他，小程只能挪開自已的視線，盡量不被它影響。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齊夏每天都在思索什么東西，才會做出這個詭譎的噩夢？
正在他呆愣之時，潺潺的流水聲傳入耳朵，他扭過頭，順著流水聲看去，城市中央正有一條翻滾流淌的「小河」橫穿而過。
那小河距離自已有段距離，仿佛是為了方便行人穿過，有一座人造的小拱橋搭建在上面。
小程眨了眨眼，慢慢走向了「小河」。
他站在拱橋上，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后往下一看，黏糊糊的血液互相沖撞、翻滾，濺起無數(shù)血花之后流向了更遠的地方。
再仔細一瞧，小河之中竟還有通體烏黑的大魚，它們順著翻騰的水花魚躍而起，險些就要跳到小程臉上。
小程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這些魚和街上站著的人一樣，完全沒有五官。
它們既沒有嘴巴也沒有眼睛，光禿禿的身軀如同一條飛梭，在小程面前晃了一下之后重新跌入小河里，濺起血花陣陣。
似乎它們魚躍而起根本不是為了迎接站在岸邊的人，而是缺氧。
它們在血河之中掙扎，它們想活，但它們呼吸不了，它們連鰓都沒有，如何在水中存活？
不……就算它們有鰓，這也并不是水，而是一條暗紅黏膩的血河。
這哪里是個「噩夢」？
這是真正的地獄。
小程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沒多久就跪倒在地，扶著拱橋的把手連連干嘔起來。
他見過齊夏，也跟齊夏進行過簡單的交談，對方看起來精神還算正常，可他的內心世界怎會如同地獄一般？
他每天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這樣的世界嗎……？
雖然小程進入過的夢境不多，但他總感覺只有反社會的瘋子才可以匹配這種恐怖的心理世界。
“搞什么……”小程干嘔了半天，隨后伸手擦了擦嘴，他的渾身依然在止不住地發(fā)抖。
雖然他知道這是個夢，可是夢里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他跪倒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腳下的拱橋，卻發(fā)現(xiàn)這座拱橋真的像用血肉做成的一般，不僅散發(fā)著鮮紅的顏色，甚至還有微微的彈性。
將手掌輕輕地放在上面，便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的心跳。
小程自問如果他會做這種噩夢，他寧愿選擇永不入睡，否則用不了多久自已就會瘋掉。
“不行了……這個「夢境」我處理不了……”
無論是從詭異程度還是場景的面積來看，這場「噩夢」都已經遠遠超出了小程所能干涉的范圍，大多數(shù)人的夢境都發(fā)生在一個房間內或是一片固定的小型區(qū)域中，可小程在這里見到了一座血紅之城。
在這座城里不必說要找到齊夏被破壞的心境，就連找到齊夏本人都很困難。
小程慢慢閉上雙眼，隨后深呼一口氣，當場就要切斷自已的「入夢」，如果繼續(xù)留在這里，等待自已的只能是死。
幾秒之后，小程微微張開了眼睛。
可迎接他的不是「終焉之地」，依然是這片紅色地獄。
第857章
進門
“怎么回事……？”
他的額頭滲出了層層細汗，隨后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他將自已所有的「信念」全部摒棄，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自已這只是個夢，一切都是假的，自已只是做了噩夢而已，只要一睜眼便可以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中。
可無論他睜眼幾次，眼前都是這座血紅色的城市。
這座城市里的每一棟建筑都在跳動，天上的眼球一直盯著自已看，就算情況已經這么詭異了……可它卻依舊真實。
是的，這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到根本切不斷自已的信念。
“媽的……”小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茫然四顧，“這只是個夢而已……放我出去……”
他盡可能地動搖著自已的信念，可大腦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若要說這世上最無助的事情，那便是明明知道自已在一場「噩夢」之中，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小程在原地目光閃爍地愣了一會兒，一個念頭已經悄然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