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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當齊夏將自已的人生反復回想了好多遍之后，又開始在虛無之中回憶「終焉之地」的生活。

    為了讓自已不發(fā)瘋，他盡可能地活躍著自已的思維，可是他在長久的虛無之中眼神逐漸失落，表情也日漸木訥。

    拿有限的思維沖破無限靜止的時間……？

    齊夏知道想要保持清醒，自已必須要找到點什么事來做。

    又過了許多天，連旁觀的天龍的意識也開始分散了。

    那個該死的白羊還是沒有理會他，任由他跟著這夢境的主人在整個「永恒」之中游蕩。

    他有些后悔以「入夢」的方式進入這個故事。

    這一次的「入夢」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如同一縷殘魂一樣站在夢境主人的身邊，他們共同經(jīng)歷著這一切，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連快進的資格都沒有。

    正在天龍發(fā)愣時，眼前的齊夏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間瞪大了眼睛。

    他的雙眸開始逐漸有了光芒，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表情。

    他從「終焉之地」的經(jīng)歷當中提取出一個細節(jié)。

    他想起天龍說過的一句話——

    「列車」準備好了。

    「列車」有三站，可除了「桃源」之外，剩下的兩站皆是一片虛無。

    他的思路從此刻開始爆炸式跳躍，無數(shù)個念頭開始閃過腦海，這些閃動的腦海也傳遞到了天龍的腦中。

    天龍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明明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可是齊夏此時念頭閃動的速度讓天龍根本追趕不上。

    還不明白上一個念頭是什么意思，下一個念頭接著閃過。

    “等等……”此時輪到天龍開始吃驚，“這里是「下一站」？”

    他漂浮在齊夏身旁，看著那一片無邊無盡的虛無，難道這里就是自已心心念念的「新世界」？

    「列車」損毀之后，齊夏身為唯一的一個活人，掉落到了這「新世界」當中？

    “一片虛無……”齊夏喃喃道，“沒錯……一片虛無……有了……我知道了……”

    由于念頭太多，此時連天龍都不知道齊夏到底要做什么。

    只見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到什么東西，可那手中卻什么都沒有。

    “「信念」不夠……”齊夏喃喃道，“在這里什么都用不了……我還需要時間……”

    天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齊夏的這一句「需要時間」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因為自從這一句話之后，他開始放空自已的大腦，完全不控制自已的理智，在這空間之內(nèi)開始漫無目的的飄蕩。

    時間開始流逝，由于這里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東西，甚至連天龍也不知道度過了多久。

    或許幾個月，或許一兩年。

    齊夏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空間里也沒有響起「白羊」的聲音，只剩下天龍一個人孤單地在這里大喊著。

    他的肉體并不在這「永恒」里，導致他的神智格外清醒，他甚至沒有辦法小憩亦或者入睡，他清清楚楚地、一分一秒地、度過了極其漫長的光陰。

    這是他從未想象過的緩慢酷刑。

    此時他才終于感受到所謂「神」在這永恒的時間面前有多么渺小。

    僅僅只是一兩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一個自稱為「神」的人在這里絕望狂喊。

    終于，在某個毫無征兆地時間點，齊夏就像上一次一樣忽然有了動作。

    只見他猛地抬起手，隨后手指微動，好像在做著什么動作。

    天龍見到這一幕大喜過望，雖然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可齊夏似乎準備開始行動了。

    若不是他舉起手，天龍簡直以為自已在面對一具尸體。

    可幾秒之后，齊夏的手指便停止了動作，整個空間之內(nèi)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齊夏嘆了口氣，緩緩把手放下，低下頭，再一次進入了沉默。

    “別……”天龍有些絕望地說道，“別這樣……你想做什么？再試試�。　�

    可無論天龍怎么喊，齊夏都只是安安靜靜地低著頭，他的眼睛微微張開，目視前方，像是死了。

    無盡的絕望和黑暗再一次把天龍包圍，這便是讓人最不能接受的情況。

    若是齊夏一直都沒有行動，天龍便也能忍受著這無盡黑暗，可他偏偏動了那么一下。

    下一次動又是什么時候？他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在這令人崩潰的等待之中，齊夏每隔一兩年便會忽然舉起手，在空中活動了幾下之后便重新低下頭。

    剛開始天龍還帶著期待的目光等待齊夏的動作，可每一次都是如此，天龍只感覺自已又一次被耍了。

    第1354章

    漫長的路

    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是第幾次，齊夏在這里舉起手試探著什么。

    也已經(jīng)根本算不清，齊夏在這虛無的空間當中飄蕩了多少年。

    或許十幾年，也或許幾十年。

    天龍為了讓自已冷靜下來，也學著齊夏的樣子開始回憶起自已的一生。

    可令人感到更加絕望的是，這七十年來他幾乎都在做同一件事。

    那便是「離析」和「入夢」。

    曾幾何時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夠枯燥了，可和這空間內(nèi)的日子比起來……實在算得上是豐富多彩。

    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可以被分解，那么多光怪陸離的夢境可以被入侵，到底有什么理由覺得它枯燥？

    就當天龍已經(jīng)逐漸進入迷離狀態(tài)時，齊夏又一次動了。

    這一次天龍習以為常，并未過多注意，只見齊夏舉起自已的手，在半空當中撫摸著什么。

    可下一秒，半空當中有個東西回應了齊夏，一束微光也在此時照亮了天龍的面龐。

    天龍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在這里待得時間太久產(chǎn)生了幻覺，只見那手心上有一個像是活物的東西正在扭動。

    “哈……”齊夏終于在此刻露出笑容，可那笑容明顯不太正常，充斥著無盡的瘋感。

    天龍趕忙定睛看去，讓自已已經(jīng)變得遲鈍的思緒盡可能地跟得上現(xiàn)在的情況發(fā)展。

    齊夏的手上果然有一個生物。

    那生物圓滾滾的的身軀泛著血肉之紅，乍一看是個古怪的肉球，上面卻又長著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和半只手。

    整個生物的身體里閃著淡淡的微光，像是某種深海的魚類。

    可天龍非常確定現(xiàn)實之中不會存在這種東西。

    “哈哈……”齊夏笑著盯著眼前的生物，只是露出笑容，“哈哈哈……”

    這怪異的笑容讓天龍一度以為齊夏忘了如何說話。

    “白羊……你……”天龍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東西，“你是個什么瘋子……在這種情況下，第一個要做的事居然是覺醒自已的「仙法」嗎……”

    齊夏嘴唇微動，盯著眼前的肉球說道：“聽我說……這里無法下墜的……你會永遠在這里漂浮�！�

    天龍聽完一頓，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齊夏居然開始給一個怪物進行心理暗示。

    “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努力讓你成長�！饼R夏說道，“讓我們一起努力逃出這里�！�

    說完之后他便緩緩松開了手，讓那肉球飄了出去。

    果然如齊夏所暗示的一樣，那小小的肉球瞪著眼睛開始在半空之中停浮，它既沒有下墜，也沒有走遠。

    它就像是一顆圍著齊夏轉(zhuǎn)動的小小星球。

    齊夏低下頭，開始動用著自已的「信念」，眼前的肉球也在此刻忽然之間變得畸形起來。

    有一些其他的肉塊在它身上長出，隨后又逐漸和它融為一體，讓它的體型變大了一些，它身上的亮光也在此時加強了一絲。

    可這空間明顯壓制了齊夏的能力，等到齊夏使用完所有的「信念」，那肉球才長到輪胎大小。

    齊夏也并未氣餒，只是重新低下了頭，放空著自已的思緒。

    “別……”

    天龍未曾想到齊夏僅僅醒來十幾分鐘又要睡去，一時之間慌亂無比。

    他感覺自已似乎像個排隊了幾十年的觀眾，只為了看眼前的演員演出一場。

    可這場演出結(jié)束得未免太早。

    情況和以往沒什么不同，這空間之內(nèi)再度恢復了安靜，沒有任何人再搭理天龍。

    可情況似乎比以前更好一些，畢竟這里出現(xiàn)了一個獨自旋轉(zhuǎn)的、有眼睛和耳朵的發(fā)光肉球。

    齊夏在半空之中漂浮，而肉球就跟著他自轉(zhuǎn)，這景象讓天龍至少感覺不再那么虛無。

    仿佛有了一絲「人氣」。

    雖說這人氣放在所有地方來看都顯得無比奇怪，可在這漆黑虛無的空間當中卻足以幫天龍打發(fā)時間了。

    不知是天龍逐漸習慣了孤獨，還是眼前這肉球讓他不再那么難熬，天龍總感覺齊夏下一次的蘇醒用得時間很短。

    或許半年，或許四五個月。

    他又一次睜開了眼，開始繼續(xù)發(fā)動著自已的「信念」，朝著眼前的肉球不斷地發(fā)動著「生生不息」。

    只不過他的表情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瘋癲了。

    巨大的「信念」開始灌輸?shù)秸�顆肉球之上，那肉球身上不斷出現(xiàn)巨大的肉瘤。

    這一次的情形讓天龍看了也不寒而栗。

    每一顆巨大的肉瘤上都有獨立的五官，簡直就像是在肉球上生出了無數(shù)張人臉。

    每一張人臉都在此刻慘叫著、哀嚎著，它們不能呼吸、它們痛苦不堪。

    它們的出現(xiàn)將這里從一片虛無打造成了真實的發(fā)光地獄。

    齊夏聽著那些人臉的嗚咽聲，微微皺起眉頭，又在每一張人臉的嘴巴處生出新的肉瘤堵住他們的聲音。

    他就這樣一臉瘋癲的縫縫補補，巨大的肉球開始逐漸有了一輛汽車的大小。

    可它看起來實在太過怪異，天龍開始有些忌憚和這個東西待在同一個空間內(nèi)。

    一個有著無數(shù)五官的……巨大發(fā)光臉龐？

    往后的日子里，齊夏每一次醒來，都會比之前更加瘋癲，肉球也開始爆炸式增長。

    直到它長成了一棟小樓的模樣，天龍才知道齊夏到底要做什么。

    只見齊夏緩緩挪動身形，站到了那巨大的肉球之上。

    他蹲下身，撫摸著自已腳下微微發(fā)光的血肉。

    “既然這里沒有任何參照物……我們就自已創(chuàng)造……”齊夏喃喃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這片空間的世界�！�

    說完之后齊夏開始抬頭望向虛空，他眺望了好久，小聲說道：“還是沒有資格嗎……”

    天龍有些發(fā)愣，他跟著齊夏走上了這片小小的世界，齊夏也在這一刻緩緩坐了下來，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二人終于能夠感受到「土地」的存在了。

    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之內(nèi)，只要認為眼前的肉球是一片土地，那便可以腳踏而上，自由活動于其表面。

    齊夏現(xiàn)在的瘋癲狀態(tài)已經(jīng)漸漸達到天龍所不能理解的程度了，在天龍的注視下，他原地坐下，再一次入定。

    他知道既然沒有任何可以逃生的道路，那便只能自已挖出一條路來。

    無論這條路有多么艱難，只要開始了，那便會到達終點。

    “白羊……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天龍喃喃道，“這是何其漫長的一條路啊……”

    齊夏低下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知道通往勝利的路，就絕對不要投機取巧。”

    第1355章

    無窮

    自從有了「大地」，齊夏的狀態(tài)似乎更容易接近瘋狂。

    畢竟四周是漆黑的世界，腳下是血肉的微光大地。

    他正坐在不斷跳動的大地上進行冥想，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止他瘋掉了。

    每當齊夏醒來，他便大幅度地增加腳下土地的體積，他越來越瘋，腳下的肉球也越來越大。

    甚至不知道過去多久，當天龍回過神來之后，腳下的「土地」已經(jīng)一望無際了。

    齊夏每次都會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那無盡漆黑，隨后用沙啞地嗓音喃喃道：“為何還是沒有資格呢……”

    “白羊……你到底在追求什么「資格」？”天龍不解地問道。

    在這幾十年的時間里，天龍的思想也逐漸開始變化，雖然他依然保持著格外的清醒，可他被這歲月磨去了所有的戾氣。

    他甚至也在期待齊夏能夠成功。

    不管他所追求的「資格」是什么，他都希望齊夏能夠盡早地結(jié)束這一場「永恒」。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年的時間……距離他所說的「永恒」到底還有多久？

    對普通人來說，這幾十年一片虛無的時間足夠稱得上是「永恒」了吧……？

    可天龍還是低估了齊夏的決心。

    他漸漸地發(fā)現(xiàn)齊夏要的并不是一片大地。

    而是一整個世界。

    又不知道過去多少年，齊夏像是悟到了什么一樣，開始在這血肉大地上打造建筑物。

    他用血肉鑄成高樓，用骨片鋪設柏油馬路，以骨骼建立路邊的大樹。

    他如同這整個世界真正的神明，蘇醒之后便開始打造天與地，用盡所有力氣之后便陷入長久的沉睡。

    他經(jīng)歷過無盡的永恒，也度過了刻骨的孤獨。

    天龍看著齊夏那舉手間創(chuàng)造世界的樣子，不明白他究竟為何要做到這一步。

    自已也曾像他一樣，每當蘇醒之后便開始打造眾人的夢境。

    可這一切都是為了穩(wěn)固統(tǒng)治，若是不讓那些人經(jīng)歷兩天的休整，不給他們一個短暫放松的機會，他們暴動的幾率將會無限增加。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么做是為了誰？

    這里已經(jīng)沒有別人了，只有他自已。

    他可以做任何自已想做的事。

    可他居然在打造一個完整的血肉世界。

    這世界有著大大小小各種建筑，又有著廣袤的血海和斷指叢林。

    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會做到這一步？

    盡管這個世界看起來如此恐怖，可天龍居然在齊夏的身上看到了那許久未曾見過的神性。

    天龍大概盤算著，或許一百年，也或許二百年，這個世界在齊夏的打造下也逐漸變成了天龍記憶中的樣子。

    這便是白羊夢境之中的場景。

    唯一缺少的就是人。

    齊夏開始在蘇醒之后仰望天空，這片空間已經(jīng)被這發(fā)光的大地微微照亮，可那天上還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到底怎么樣……才算一個「世界」？”齊夏望著天空喃喃道說道，“虛無空間千億個門連接著所有的世界……為什么沒有連接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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