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真的確定可以重新開始嗎?難道就不害怕重蹈覆轍�!蔽也皇菨娝渌�,只是她和程錚這幾年的分分合合我看在眼里,如果相愛可以解決問題,那他們當初就不會分開。
“我什么都不確定,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所有問題都解決,我現(xiàn)在才開始明白,愛情這東西不能太較真,只能說彼此寬容�!�
也許她是對的。
韻錦接著說:“還有好笑的事情呢,我前天半夜醒過來,聽到房間里不斷有翻箱倒柜的窸窣聲,嚇了一大跳,開了燈,才發(fā)現(xiàn)是他。我問他,半夜三更地找什么,他說在找我們兩人的戶籍證明�!�
我笑問:“他不會是向你求婚吧?”
韻錦也笑道:“我也這么問他,他只是對我說‘蘇韻錦,一個男人二十八歲是花一樣的年紀,可是女人到了這個年紀都開殘了,所以我們得結(jié)婚’�!�
“這的確是程錚的風格�!�
“郁華,你相信嗎,有時候愛情真的需要一點盲目和沖動,所以當時我只回答他:不知道民政局幾點鐘開門。說來沒有人相信,民政局八點鐘上班,我和他這兩個傻瓜七點鐘已經(jīng)等在門口,好不容易等到辦事人員就位,才知道原來那天只辦理離婚�!�
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然后我對她說:“韻錦,我有沒有說過我嫉妒你?”
是的,不管有過多少的苦,只要她愿意轉(zhuǎn)身,總有那個人在等她。然而等待我的那個人在哪里?
周子翼跟程錚成為生意上的伙伴后,工作的重心慢慢地移到了G市,反正也離了婚,在上海也了無牽掛。大半年后的一天,我已經(jīng)上床休息,卻接到了醉醺醺的他打來的電話,背景是沸騰喧天的音樂聲,他說:“我喝多了點,你能不能來接我?”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yīng)該嚴厲地拒絕他,可是末了,我還是問了他地點,然后重新穿戴出門,將喝得七葷八素的他運回家。
凡事有過第一回就會有第二回,我成了他的救火隊。漸漸的,有時他自己結(jié)束應(yīng)酬,也會開車到我住的地方坐上一坐,他說是因為喜歡我泡的茶。
周子翼喜歡碧螺春,我卻不愛那樣的“嚇煞人香”,反倒是六安瓜片更合我心意,每次他來,我總是給他泡好茶,然后再自己喝自己的瓜片。他通常喝過茶就走,除非喝得爛醉,很少留下過夜,偶爾,我的客房里也常會有他遺留下來的東西。
醫(yī)院里,我的師兄吳醫(yī)生一直在提醒我,“郁華,去都柏林是一個鍛煉的好機會,但是機會不會等人,你要盡快做個決定�!�
韻錦也問:“你就算留下來,也要為一個值得的人,可是你們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
我沒有回答。我知道他依戀在我身邊的溫暖,這也許是他有錢的雙親和美麗清高的前妻都沒有給過他的。后來我也慢慢知悉了他離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不滿他應(yīng)酬太多,他責怪她沒有把家庭看得太重。美麗驕傲的人都一樣,容易揮霍他們的任性,他和她都是如此。原本小小的分歧越變越大,最后大家都感覺疲憊,只得各走各的路。
番外一他沒有錯(7)
每次送走了他,我都會獨自一個人在原處坐上很久,直到茶都涼透。韻錦說得對,她說:“周子翼不過是利用你的感情,心安理得、毫無負擔地享受被愛的感覺�!笨墒怯行⿻r候,有些人就是選擇清醒地沉溺。
有時他也會說:“郁華,你也不小了,別再拖下去,找個好男人吧�!笔堑�,我已經(jīng)不小了,一個三十歲的女人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在我的鄉(xiāng)下老家,一個二十五歲的未婚姑娘已經(jīng)是父母心頭的一塊心病,到了我這個年齡,簡直是可視為怪胎,曾經(jīng)以我為榮的父母如今最怕的就是鄉(xiāng)親們提起我的婚事,他們急過,催促過,責怪過,也死拉活拽地撮合過,慢慢地也就死了心,由得我去了,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也省了操心。
我三十歲生日那一天,周子翼為我慶生,他說:“郁華,為什么你不是我的家人?”我沉默不語,他是個現(xiàn)實而殘忍的人,明明比誰都清楚,我要的并不是這句話。
彼時韻錦和程錚早已結(jié)了婚,兩個倔強的人難免還是磕磕碰碰,但是失去過的人總是更會懂得珍惜,正如韻錦所說,愛情需要一點的模糊和妥協(xié)。遺憾的是,這樣一對男女,居然沒有孩子,這一兩年來,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各種方式,結(jié)果總是失望,韻錦不說,但我感受得到她的壓力,程錚這樣的家庭,他又是獨子,正是應(yīng)了那句話: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也許這就是年少輕狂的代價。
我生日過后的第二個月,周子翼正式邀我單獨吃晚飯。我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那里,認識這么多年,他少有的幾次早到。
我坐下來,發(fā)現(xiàn)他莫名的嚴肅緊張,于是索性先不點單,直接對他說:“如果有話,你可以直說�!�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抬頭看著我。
“……潔潔她回來了,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愛她,所以……我打算復婚�!�
剛從天寒地凍的戶外步入室內(nèi),我的眼鏡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我摘下眼鏡,用布細細地擦拭,就在他因為等待一個回答而變得焦慮的時候,我只說了一聲:“哦。”
從始到終,我只是個局外人,除了知情之外,沒有別的權(quán)利。
在我離開之前,我對他說:“我祝你們幸福�!�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真心的,我希望他幸福,然后我們相忘于江湖。
下午我照常值班,手頭的病人還是那么多。走過手術(shù)室的時候,我聽到一個病人家屬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號哭。在醫(yī)院的時間長了,就容易見慣生死。每天每夜,有人死于車禍、有人死于斗毆、有人死于腫瘤、有人死于病毒,可是……從來沒有人死于悲傷。
晚上韻錦陪我喝酒,各自都有些醉意的時候,她低聲咒罵:“周子翼這個王八蛋�!�
認識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聽過蘇韻錦罵人,不禁莞爾。世界上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過你愛著一個人,而他必須愛你?是的,沒有。所以我說:“他沒有錯,只是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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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馬路天使(1)
——最絕望的土地也要開出美麗的花
陸笙說:“你的命是我從馬路上撿回來的,所以你叫陸路�!�
陸路說:“即使是這樣,我也是最快樂的一個馬路天使�!�
四歲。
陸路是個孤兒,她從小就知道。但這不妨礙她是個快樂的孩子。從有記憶以來她就跟著爺爺住在山上的老房子里,她會跑,會跳,會自己跟自己做游戲,空蕩蕩的屋子里經(jīng)常被她的笑聲充滿,但是她不會說話。
沒有人跟她說話。富人云集的景春山路上,陸家的舊別墅是個被遺忘的角落,除了每隔一段時間給他們送生活日用品的人之外,沒有人來過這里。她的世界里只有一個爺爺,爺爺是啞巴,他是陸家的老傭人。
四歲那一年,老房子里終于來了人,那時她正一個人在院子里玩泥巴,看見陌生人,興奮地撲了上去,臟兮兮的小手在那人白色的褲子上抓出幾道醒目的污痕。她當然還不理解爺爺臉上出現(xiàn)的誠惶誠恐,也不知道為什么陌生人在聽到她的“咿咿呀呀”聲后皺起了眉頭。
她只知道,三天之后,老屋子里又來了一個溫柔的阿姨,阿姨說:“你叫陸路,你得學說話。”
六歲。
教給她語言和啟蒙知識的阿姨陪伴了她兩年。六歲的陸路不但學會了說話,而且據(jù)阿姨說,她比任何一個同齡的小孩說得都好。
阿姨后來都沒有來過,因為陸路終于上小學了。她知道上小學就意味著可以跟許多許多的小朋友在一起,為此,開學前的那個晚上,她興奮得一整夜沒睡。
小朋友們都對沒有上過幼兒園的陸路感到奇怪,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新鮮,什么都覺得好玩,任何一件小事情都可以讓她開心不已……當然,更讓大家印象深刻的是她可怕的話癆,她對說話狂熱的愛好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頭皮發(fā)麻,老師們都沒有見過有著如此強烈的傾訴欲和表現(xiàn)欲的孩子,仿佛急不可待地想要把一生的話都說完。
開始的時候老師也單獨找她談心,試圖告訴她上課的時候說話比講課的老師還大聲是不對的,但幾次批評教育的過程中她都興高采烈地與老師有問有答,慢慢地,也就沒有哪個老師愿意再讓她享受這種樂趣。也不是沒有找過家長,每次來的都是風燭殘年的一個老人,偏偏又是個啞巴,只知道不住地彎腰致歉,完全無法溝通。期間也有似真似假的傳言,說這小小的女孩大有來頭,管不了她,也就只有由得她去。好在陸路天性樂觀善良,精力充沛,就連身邊的人也容易被她的快樂感染,所以雖然讓人頭疼,但上至老師,下至同學,也不過是對她又愛又恨罷了。
陸路的六歲,感覺世界實在太過美好,雖然老屋里陪伴她的依舊是越來越老的爺爺,但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十歲。
陸路五年級,朋友越來越多,她依然喜歡說話,喜歡笑個不停,但已不再像從前那樣迫不及待地傾訴,也許她知道一生還長,還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慢慢地說。
開學不久的一堂語文課,老師要求同學們上臺做口頭作文,陸路第一個舉手,老師不忍見她在座位上躍躍欲試心急如焚,只得允許她率先上臺。她個子小,比講臺高不了多少,站在講臺上后兩眼發(fā)亮地等待老師的命題。
“你的口頭作文題目是《我的家人》。”老師隨口說道。
一向滔滔不絕的陸路站在臺上張口結(jié)舌,就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的時候,她面帶困惑地問老師:“什么是家人?”
臺下的同學一陣哄笑,老師也強壓住嘴角的笑意,回答道:“家人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爺爺奶奶、叔叔阿姨……”
陸路怔怔的,“我只有個爺爺�!�
“爺爺就是你爸爸的爸爸呀!”老師解釋。
陸路搖頭,她沒見過爸爸,但她知道家里的爺爺一定不是爸爸的爸爸,她和爺爺一點都不像。
她在同學們的小聲議論中走下臺去。
番外二馬路天使(2)
放學的路上,她問同學張家明,“你有家人嗎?”
家明說:“我當然有,我們家一大家子的人�!�
她又問好朋友麗麗,麗麗說,“怎么沒有,你上次去我家,我爸媽不是還給你削蘋果來著?”
陸路背著書包往回家的路上走。原來她沒有家人,只有她沒有家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對著天花板說:“不要緊,孫悟空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他也沒有家人,可是還不是一樣地神氣?”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又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陸路。
十二歲。
老屋門前的院子里種滿了玫瑰,爺爺是個出色的園丁。陸路問,為什么墻角的空地里沒有花?爺爺用手語告訴她,那一小片的土壤太過于貧瘠,什么都成活不了。
她不相信。每天放學之后,就一個人蹲在角落里搗鼓,幾個月后,角落里冒出了新芽,新芽很快抽枝展葉,覆蓋了整片的空地,最后攀上了院子里的籬笆。
她種的是牽牛花。
第一朵花開的那個清晨,老屋里來了很多人,他們要她跟他們離開,因為陸老太太不久前去世,陸先生希望把她接到身邊。
陸路毫不猶豫地跟他們?nèi)チ�,她離開了生活了十二年的老屋和爺爺,離開了第一次盛開的那朵牽牛花,只因為他們說,陸先生是她爸爸的弟弟,也就是她的親叔叔。
叔叔就是她的家人,她終于有了家人,陸路欣喜若狂。
她被接到了叔叔的家,家里除了保姆,沒有其他人。一連幾天晚上,她一個人赤腳在寬闊而黑暗的大房子里游走,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門,試圖尋找一絲熟悉的氣息。
第六天她終于等到了叔叔。她不顧一切地抱著她唯一的親人,卻感覺不到他的溫度。叔叔說:“你爸爸是我的父親跟外面女人的孩子,我們的家庭接納了他,他卻在你出生后帶著我的保姆卷款私逃,很不幸,他們都死在了一場車禍里,只有你活了下來。你要理解我的母親對你的成見,她去世后,我才能把你留在身邊。”
陸路眨著眼睛,她聽到的一切遙遠得像別人的故事。
“你知道當年我為什么不顧母親的反對留下了你嗎?他們把你從你父母的尸體中間抱了出來,你才剛滿月,臉上身上沾滿了他們的血,我抱著你,你在鮮血中對著我笑……”
當晚,陸路在無比的欣悅滿足中入睡,蒙中,她拼命用想象拼湊父母的容顏,每一種樣子都跟叔叔的那么相似,雖然他說:“不要叫我叔叔�!�
十四歲。
初中二年級,陸路的身體像春天的新芽開始生長,在同年齡的少女中,她并非特別漂亮,只是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上有一個深深的酒窩,帶著古靈精怪的嬌俏,永遠不缺奇思異想,常有驚人之語,男生都喜歡跟她在一起,女生也樂于跟她做朋友,大家都喜歡她,除了陸笙。
有時她也會在雜志傳媒上看到她唯一的家人,世家子弟,青年才俊,家族事業(yè)到了他手上如日中天,最難得風度翩然,樂善好施,出了名的謙謙君子,多少名門閨秀趨之若鶩,他一概以禮相待。偏偏這樣一個人,獨坐時郁郁寡歡。
他不讓她叫他叔叔,所以她就直呼他的名字,不管他對她多么冷淡,都阻止不了她對他的依戀。陸笙并不經(jīng)常在家,只要他出現(xiàn)在陸路面前,她就會不停地圍著他轉(zhuǎn),喋喋不休地說著讓自己開心的瑣事,他不搭腔都不要緊,她自己講笑話都可以讓自己笑上很久。大多數(shù)時候他看她時的表情冷淡而嫌惡,如同面包上的蒼蠅,連揮手驅(qū)趕都覺不屑。偶爾心情惡劣,也會指著門讓她滾,這時陸路通常對他兩手一攤:“陸笙,我知道你不會真的趕我走�!�
他冷笑:“你憑什么就這么篤定?”
她說:“除了你,我再沒別的親人,而你也一樣�!�
陸路想,血緣真是個好東西,它讓陸笙在最盛怒的時候也沒能真正讓她離開。
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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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馬路天使(3)
陸笙訂婚,他第一次允許她穿著漂亮的裙子出席在晚宴現(xiàn)場。陸路拖著長而累贅的裙裾,興致盎然地跟每一個她認為帥的叔叔主動搭訕,并且毫不吝嗇她的笑容和贊美。習慣了世故的商人們被小姑娘逗得開懷大笑,直稱陸先生的侄女真是有趣,更盛贊他不計前嫌,收留忤逆異母兄弟的孤女,是真正的君子風范,看這小姑娘快樂如精靈,便知監(jiān)護人待她不薄。陸路跟著大家一起笑,自動忽略陸笙不經(jīng)意的皺眉。
然而也有她不愿意看到的小插曲,明媚而嬌艷的姐姐,親昵地挽著陸笙的手,說,“恭喜你,小舅舅�!标戵匣貞�(yīng)她的是毫無保留的笑容。
陸路的快樂搖搖欲墜,她避開陸笙,將漂亮的姐姐拉到角落,塌著一張小臉就問:“你為什么叫他舅舅?他不是沒有親人嗎?”
漂亮姐姐認出了她的身份,歪著頭認真地解釋:“我的媽媽,是你叔叔的堂姐,所以我叫他小舅舅,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也該叫我表姐�!�
陸路無心理會這復雜而繞口的關(guān)系,她只是抓住姐姐的衣袖,不依不饒地問:“你跟他是親人嗎?比我跟他更親的親人嗎?”
姐姐愣了一會,終于回答:“不,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們更親�!�
陸路這才笑了,她的快樂重新固若金湯,她搖著姐姐的衣袖:“我真喜歡你。”
她們一起在角落里邊吃東西邊對滿場的男士評頭論足。
最后,那個叫章粵的姐姐說:“陸路,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快成為你未來嬸嬸的曾小姐笑起來真像你。”
陸路看了很久,說,她沒有酒窩,比不上我漂亮。
十六歲。
高中一年級暑假,跟她同歲的幼時玩伴張家明英倫歸來,小時候鼻涕永遠擦不干凈的男生長成了英俊少年,他騎著拉風的山地車,滿世界地兜著她去玩,她的笑聲跟盛夏的陽光一樣灑在景春山路的每個角落。
并排躺在草地上的時候,家明結(jié)巴地看著天說:“陸路,我真……真喜歡你……我在英國的時候也……也老想起你笑的樣子。”
陸路也看著天空笑:“我要是知道你沒有了鼻涕,還成了帥哥,我也一定會想起你。”
回家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她搖晃著家明送她的狗尾草,嘴角還帶著笑,她忘記了家明的電話號碼,但是還記得他說喜歡她的時候,她嗅到的淡淡青草香氣。
回房的路上她哼著前幾天學會的歌,經(jīng)過陸笙房間的時候還探頭看了一眼,空落落的,他不在家。
推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酒味,她退了一步,正想去叫在廚房忙碌的張阿姨,一個趔趄就被拖進了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她跌坐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耳光又迅速地落在她的臉上。她捂著臉,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陸笙一身酒氣,滿眼血絲,領(lǐng)帶斜到一邊,她半張著嘴看著他,竟然忘記要逃跑。
“不愧是她生出來的,你跟她一樣的下賤�!彼钢谋亲恿R。
她沒見過這樣的陸笙,雖然他從來都不喜歡她,卻只會冷淡地疏遠。她伸出舌頭舔了舔疼痛的嘴角,嘗到了淡淡的血腥氣,還來不及說話,他的身體已經(jīng)覆了上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知道他發(fā)瘋一樣地撕扯著她的外衣。等到老師衛(wèi)生教育課上講過的那種事不可思議地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時候,她的心還在說:那怎么可能?然而她的身體卻真實地感覺到痛,比打在她嘴角那一巴掌還要可怕的痛,這痛讓她本能地蜷起身子,他卻用力地抓著她的腳踝將她的腿打開。他抵住她的時候她哭了,“別……”她在求他放過她,不光是放了她的身體,更是求他放過她對他的愛和信任,這世上她唯一可交付的、與生俱來的愛和信任。
他終究沒有放過她。
他在她身上馳騁,咬牙切齒地詛咒她的下賤,然而眼神開始迷離那一刻,卻俯下了身,臉貼著她被散發(fā)覆蓋著的臉頰,低聲地喚:“你終于還是我的,靜姐姐。”面頰相貼的地方一片濡濕,分不清究竟是誰的眼淚。
番外二馬路天使(4)
三天之后,各大報紙都刊出勁爆新聞,華泰集團陸笙與電科巨頭曾家的千金小姐,雙方俱稱性格不和,了解后和平分手,從此仍是好友,華泰與曾家的合作關(guān)系仍將一如既往。
十八歲。
陸路熱衷于打工,放學后,假期時,多辛苦的活她都干。沒有人理解,出生在那樣家庭的女孩子,為什么會對每一分錢都有著出奇的執(zhí)著。
她的世界還是繽紛多彩,永遠不乏新的朋友和新的樂趣。
張家明在十六歲那天暑假結(jié)束還是回了英國,臨行前,他拉著大病一場后消瘦了許多的陸路,說:“跟我一起去英國,你叔叔會答應(yīng)的�!�
陸路只是笑著說:“國內(nèi)的帥哥我都沒有檢閱完,怎么能去英國。”
他走了。她再也沒有想起過他。他送她的狗尾巴草跟那一天她最后的記憶一樣,被碾碎得滿地都是,不可收拾。
陸笙在第二天早上就離家外出,他給她請來陸家多年以來一貫信任的家庭醫(yī)生。年邁的老醫(yī)生在看到女孩一身的傷痕時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只當這可憐的孩子在外受了壞人的凌虐,悉心照料之余,自然守口如瓶。好在這女孩意志力和生命力驚人的強,受了這樣的創(chuàng)傷,不到一個星期,竟然也慢慢地恢復了元氣。
陸笙再次回到家中時,他以為他會看到一個重挫之后哀傷不已的女孩,等到天黑,他在陽臺后看到了遠處的她和同學笑著揮手告別的身影,她進房前的那一刻,腳步依然輕快,只在看見了他之后,呆了兩秒,立刻撒腿就跑,像驚慌失措的兔子。
她在樓梯口的時候就被他趕上,他把她一把按在墻上,看到了她臉上赤裸裸的恐懼。平心而論,在見到她之前,他并沒有任何要傷害她的念頭,畢竟那一天他醉得厲害,事后看到她一身的傷,不是沒有過后悔,他不知道怎么面對殘局,只得離開,然而終究不安。
陸笙也沒有想到,當她再次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的時候,她的笑容竟然刺傷了他,他寧可看到她以淚洗面,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放過她。只是她怎么能像一塊光潔如新的白板一樣,輕輕一擦就把所有的污跡抹去。原來這么多年來,他都在嫉妒她的快樂,他孤立她、疏遠她、忽略她,她都不在乎,這么多年了,她還是那個自己跟自己玩泥巴的孩子,一個人也可以過得那么好。那對賤人的孩子,怎么可以比他快樂!
他的肘抵在她的胸前,感受到她因恐懼而急劇起伏的胸口,原本只是想給她點苦頭,享受打碎她笑容的快感,然而當他和她呼吸交融,那種強烈的欲望又填滿了他的胸口。陸笙從來不缺女人,然而多少年來,他只在不久前的黃昏,在與自己流著相似的血液,卻長著一張熟悉面孔的女孩身上,第一次感受到圓滿的快樂。他知道自己是個瘋子,遲早是要下地獄的,但這一刻他想通了,如果注定要沉淪,他得要她一起,他要看她在地獄里怎么快樂!
陸路沒有很強烈地掙扎,或許她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他,于是就只有一個要求,他可以在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但是別傷害她,這也是往后的幾年里,她對他唯一的要求。
二十歲。
陸路在本市念的大學,她知道自己的志愿填得多遠都沒有意義,她飛不出他的身旁。這些年里,不是沒有想過擺脫,她就像如來佛手中的猴子,以為自己翻到了天邊,原來都不過是他起手覆手間的玩笑。他甚至縱容著她的小小心思,放心給她一定程度的自由,然后享受著貓捉老鼠的快樂。
這一年,她開始在左岸打工。章粵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第一次看到陸路手上的傷時,有些事情便了然于心。剛開始是不敢置信,后來是心疼,她盡了最大的能力庇護著陸路,有她母親的那一層關(guān)系在,陸笙畢竟有一絲顧忌,因此,陸路在左岸總算得以有了一段暫時遠離他的時光。
有時候章粵不忍心看陸路的笑容,她不知道這樣的笑容背后是什么,然而陸路的快樂又是那么真。直到很久以后章粵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明白,有時候,快樂也是別無選擇。
番外二馬路天使(5)
二十一歲。
陸路遇見陳朗,猶如有生之年終不能免的一場狹路相逢。
他拉著她,在左岸迷離的燈光里放肆地舞動,燈光全熄滅的那一刻,他用力地吻她,她的世界全亮了。
陸笙沒有吻過她。
她從來沒辦法想象,男女之間雙唇交融會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她多么感激陳朗,他給了她從來不敢企及的,觸手可及的天堂。
章粵小心翼翼地替她遮掩,她卻不怕,他遲早會知道,她就是要他知道!
她帶陳朗去看她兒時生活過的老屋,這時,小時候照顧她的爺爺已經(jīng)去世多年,院子里的玫瑰早已枯萎,只有那角落里的牽�;�,恣意地占據(jù)了整片土地。
“你看,這就是我的花!”她雀躍地指著那遍布的藍色花朵對他說。
陳朗覺得好笑,“從來沒聽說有人會種牽�;��!�
她背著手,故作深沉,“即使是最絕望的土壤里也要開出花來�!�
他被她的怪腔怪調(diào)逗得發(fā)笑,當然,他也沒有告訴它,這花只盛開在清晨,中午便會凋謝,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朝顏”,只盛開一朝的容顏。
她和他走過兒時玩耍過的每一個屋內(nèi)的角落,最后他在有著積灰的地板上擁著她纏綿。吻她的時候,他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快樂,然而,當他解開她的第一顆衣扣,她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他起初以為她只是未經(jīng)人事的驚恐,在她的肌膚越來越多地暴露在他面前后,他被那些新的舊的,縱橫在整個軀體上的傷疤驚呆了,他沒有辦法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陸路在他的震驚中平靜了過來,她站了起來,當著他的面將身上脫得一絲不掛,青春而姣好的軀體襯著丑陋的傷痕,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他在她的笑容里擁緊了她。
“嚇著你了吧?”她笑著說,聲音里是一如既往的輕快,“你先走吧,陳朗�!�
他擁著她搖頭,強忍著自己喉嚨里的顫音,“告訴我,是誰……是誰!”
二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