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僅是劉湛瞧不上，另兩位將軍同樣瞧不上，當(dāng)劉湛提出非王不受的建議，兩位將軍可謂是欣然答應(yīng)。
想起藩鎮(zhèn)沿海的平蠻將軍，劉湛忽然道�！坝袡C會我得找平蠻將軍要一艘海船，這世上天外有天，豈能拘在一方。”
宋鳳林迎著海風(fēng)。“大海的對岸便是倭寇聚居的島嶼，只是蠻夷之地罷了。”
“非也、非也�！眲⒄刻筋^看他，眼中含笑。“夫人，這天下并非世界的全部�！�
宋鳳林拉住馬韁不讓馬兒亂動，帶著點調(diào)侃又十分誠懇的反問�！罢垎柗蚓�，天下之外還有什么？”
這一聲夫君可喊到了劉湛的心坎里，眼中笑意更深。
“來�！眲⒄刻埋R又拉了宋鳳林下來。
“所謂天下不過是一洲之地�！眲⒄繐炝艘桓鶚渲υ谏车厣厦枥L出一塊大陸的輪廓�！澳憧梢园烟煜滤诘倪@一洲視作東洲。”
宋鳳林負手低頭，認真聆聽。
“倭寇所在的島嶼大致在這里，依附于東洲�！眲⒄坑之嫵鲆粋�長形島嶼。
“東洲還有許多大小群島就不一一列舉，東洲之外還有幾處大洲，每個大洲都有番邦統(tǒng)治。”
沙地上很快又多出幾塊不規(guī)則的大陸，因劉湛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依舊是七大洲五大洋因此省略不說。
“這些大洲都被大海阻隔，互不來往�！弊詈髣⒄慨嬃藗�圓圈把這些大洲圈起來。“這便是天下之外的世界�！�
宋鳳林漸漸聽得入神，劉湛不時會跟他說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論，乍聽荒唐，細想又覺得合理。
宋鳳林沉吟許久，他沒有質(zhì)疑也沒盲目堅信，細想之后覺得這番認知值得探討。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澳阆攵珊＃俊�
“當(dāng)然不是。”劉湛笑了。“渡海對海船要求很高，沒有海船去了就是送死，也許有那么一天可以讓別人去。”
兩人在海邊漫步，劉湛要牽他的手，宋鳳林看了眼不遠處的親衛(wèi)忙把手縮進袖子里不讓牽。
“時候還早，不如我們?nèi)チ肿永铩眲⒄亢鋈粩r住他眼里都是壞笑。
宋鳳林圓睜了鳳眼，幾乎是立即轉(zhuǎn)身登上白馬絕塵而去，一看就是嚇到了。
“哈哈哈！”劉湛仰天大笑。
今年齊云山北面、蒼霞平原、還有松遼山地所有要開荒要建設(shè)的地方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
兩人去巡視了北�？h城的建設(shè)進度，又沿著北海沙灘跑馬南下，一路過寶坪縣、盧豐縣、禾倉縣，每過一地都逗留兩日。
此時正值各地秋收，蒼霞平原土地黢黑肥沃，種出來的稻米成色很好。
宋鳳林控制著北疆糧價，買賣都有定價。
若有商人低于定價強收糧食，在北疆這可是重罪，直接抄家流放，到齊云山北面去開荒。
有宋先生撐腰，每年農(nóng)戶秋收后出售糧食都有底氣，價格不合適扭頭便走，糧行伙計還只能客客氣氣的說話。
秋收之后則是北疆大小市集最繁華熱鬧的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有大集，百姓采買年貨熱鬧非凡。
尤其是鹿鳴渡口上的大集最為有名，就連湟川對岸的百姓也特意渡江過來趕集。
只見當(dāng)年的泥路都被石板長街替代，寬闊的道路兩旁是兩層樓高的臨街店鋪，街面上攤販眾多，人潮擁擠。
之后北疆入冬，大雪覆地，百姓各歸各家貓冬，整個北疆也沉寂了下來。
冬日的將軍府。
張小滿來傳遞漢中的最新消息。
“長子暴斃？”劉湛靠在羅漢榻上捏著煙桿。
張小滿坐在下首興致勃勃的述說�！拔渫䦟④娪幸庾粤橥�，這不幾個兒子都想當(dāng)太子�！�
唐崇健的二子跟三子聯(lián)合，騙了長子外出野獵趁機把人殺了，回來說是遇到了西戎部隊推脫。
但是紙包不住火，那天正巧被幾個外出的農(nóng)戶瞧見了，不久就傳得沸沸揚揚。
“將軍，你猜怎么著？那武威將軍居然沒處置兩個兒子，葬了長子這事就算了。”
劉湛扯了扯嘴角�！奥犨^九狗一獒嗎？”
張小滿愣愣搖頭。
“獵人為了培育最優(yōu)秀的獵犬，把九只幼犬放在地窖里不給吃喝，讓九只幼犬互相殘殺，剩下的一只便是獒�！眲⒄康丝跓�，一語道破�！疤瞥缃∵@是在養(yǎng)獒�！�
在唐崇健心中被殺的長子就是奪位失敗的棄子，他前后續(xù)弦共娶過四任妻子，每個妻子都生下了多個兒子。
十一個嫡子這樣多，也難怪唐崇健不在乎。
“還是將軍看得明白�！睆埿M恍然大悟。
不過劉湛打從心底不贊同這種方法，如今漢中正面臨西戎的襲擊，年年戰(zhàn)亂，正是需要齊心協(xié)力的時候。
結(jié)果身為一家之主一軍統(tǒng)帥竟默認兒子們自相殘殺，試問麾下部將如何看待？
“西戎兵力龐大，漢中形勢波詭難測�！眲⒄砍烈髌獭！搬菖c漢中接壤，須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早兩年劉湛就想過在洮水河設(shè)關(guān)，只是那時北疆局勢未穩(wěn)不想節(jié)外生枝便擱置一旁，如今北疆已定也是時候把邊關(guān)都建立起來。
“去信呂知州，要他與岑州校尉共同建造洮河關(guān)，明年開春立即動工。”
張小滿得了令立即下去擬信，再派人送到岑州。
就在張小滿前腳剛走，宋鳳林后腳便進屋，見他滿面笑意劉湛也忍不住一笑。
“夫人有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劉湛示意他過來坐。
宋鳳林確實高興�！凹依飦硇�，熙兒懷孕了，已經(jīng)有四個月。”
因著宋鳳熙懷孕早期胎像不穩(wěn)，按習(xí)俗不能宣說以免驚了胎兒懷不住，這不已經(jīng)穩(wěn)定了才敢去信告訴兩人。
劉湛哈哈大笑�！澳切∽舆�有點能耐啊。”
今年兩人帶著劉攸寧在晉陽過冬，劉明淙前幾日剛啟程回家與媳婦團聚，想必此時正對著媳婦傻樂。
“夫人，你也給我生一個唄�！眲⒄繅男χ鴵ё∪艘嚼锾桑凰硒P林一手肘頂開。
“胡說八道�！�
“逗你呢。”劉湛依舊勾住他的腰往里帶�！凹敝ツ�，陪我一會�！�
冬日里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宋鳳林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卷宗，各地新增的要案大案他都要過目，也就劉湛能讓他放下正事在這虛耗了。
“要不要嘗一口？”劉湛把手中煙往他嘴邊湊。
這次劉成帶回來的煙絲很不錯，清淡之余又不失醇香，據(jù)說上百兩銀子只能買到一錢，劉湛不知道的是，這是宋鳳林特意差人到蜀地尋來的上品。
“不要。”宋鳳林躲開，他一向不沾煙酒。
早年還會偶爾跟劉湛喝兩杯，近年來是越發(fā)的自律。
不碰煙酒的宋先生，身上從來只有墨香。
見他躲開，劉湛心里癢癢，大笑著湊上去又吻又咬。
這吻里都是淡淡的煙草香。
火盆里燒著木柴，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屋外大雪覆地，天色漸晚。
“將軍，宋先生，要擺飯嗎？”李阿三在屋外請示。
風(fēng)雪大了起來，聽不清屋里的動靜，良久劉湛的聲音傳來�！皵[到房里，一會我們?nèi)シ坷镉��！?br />
宋鳳林到底是被纏著胡鬧了一通，衣衫還完整的穿在身上，只是褲子不知道被劉湛扔到哪里。
這里可是諸將議事的地方，竟讓劉湛趁著冬日無事胡來。
“快去給我找！”宋鳳林懊惱極了。
“不找�！眲⒄抠嚻さ谋е粍樱劫N著他耳朵哈氣，低聲耳語了一句。
也不知道劉湛說了什么，宋鳳林騰地一下滿面通紅，冰晶般的雙瞳顫巍巍。
劉湛眼神幽深，突然發(fā)難將人再次按倒。
冬日荒唐，一室暖香。
最終擺在房里的飯菜納涼了也沒能用上，李阿三只好又端回鍋里熱著。
第115章
劉明淙回武源縣過冬同時帶回兩封家書，一封是劉湛問安的家書，一封則是分家的家書。
“咱們這是分家了？”劉學(xué)禮一聲怪叫。
三兄弟在廳堂說話，劉學(xué)禮的怪叫引來丫鬟小廝紛紛側(cè)目。
“這里不要人侍候了，你們先出去�！眲W(xué)淵遣了下人。
劉學(xué)逸又說了一遍。“湛兒的意思是接了我們到晉陽定居，給我跟你另外置辦府邸�！�
“這不就是分家嗎！”劉學(xué)禮火氣騰地上來了。
劉學(xué)淵忙好聲的說：“往后新將軍府也用以處理公務(wù)，不便都住一起，湛兒說了，另外補償五百畝良田，三間鋪子，并劉記一分紅利，喬遷時也會送上十萬兩銀子賀禮�！�
這些家產(chǎn)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已然是天文數(shù)字，當(dāng)然如果要與擁有北疆的齊云將軍比的話，自然無法比擬。
可有些人就是拎不清。
“整個北疆都是湛兒的，隨便劃一個鄉(xiāng)給我們又如何？五百畝地？有一個村子大沒有？”劉學(xué)禮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二哥任云中書院院長，還給七品的官職，我呢？”
“三弟！”劉學(xué)淵面色一沉。“你知道一鄉(xiāng)之地是多少嗎？凈胡言亂語！”
這些年劉學(xué)逸一直在云中書院打理上下的事務(wù)，劉湛立國之后身為太上王的劉學(xué)淵不便再當(dāng)院長，這個職務(wù)由劉學(xué)逸擔(dān)當(dāng)合情合理。
至于宋宜均，他是正經(jīng)的進士出身，劉湛打算給予大學(xué)士的官職，負責(zé)主持科舉。
反觀劉學(xué)禮這些年一直游手好閑，早年還會在書院幫忙打下手，劉家越發(fā)富裕之后便不再做事。
家里的女眷都不知道，但是劉學(xué)淵很清楚，他在外面還養(yǎng)了兩房外室，孩子都生五個了，成日也不知道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我哪有胡言亂語！旁人都這么說，我是他嫡親三叔，給我一個鄉(xiāng)怎么了？”劉學(xué)禮理直氣壯。
“憑什么送你一個鄉(xiāng)？你莫不是喝花酒把腦子喝傻了�！眲W(xué)逸說話耿直，此時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有這說話的本事當(dāng)年怎么不見你跟著上戰(zhàn)場去？若是你自己打下來的，莫說一個鄉(xiāng)了，一個縣都給你�！眲W(xué)逸翹著二郎腿滿臉譏諷。
這話把劉學(xué)禮氣個好歹跳著腳回罵。“你得了官定然威風(fēng)了，我一個白身出去多沒面子，多要點地怎么了！”
劉學(xué)淵聽得頭疼，自己這三弟年紀都不小了，還凡事都愛嚷嚷。
“行了，這樣吧，我私下再補給你兩百畝地。”劉學(xué)淵本著息事寧人。
結(jié)果劉學(xué)禮一聽更火了。“你們都把我當(dāng)什么了！二哥有的職務(wù)給我一個又如何！上一回，我提議讓家里小輩去衙門學(xué)習(xí)也被拒了，湛兒就是誠心的排擠我！”
劉學(xué)逸整個沒好氣�！澳氵�有臉提這事，你瞞著我?guī)衔业拿指氵@出，幸虧湛兒沒計較�！�
廳堂爭執(zhí)的聲音引來了家中小輩，劉學(xué)淵劉學(xué)逸都不欲再多說。
“行，我找娘去！”劉學(xué)禮負氣出了廳堂往后院去。
出了廳堂劉學(xué)禮火急火燎的去尋老太太。
“娘！”
“湛兒要分家！”
老太太正靠在炕上打瞌睡，被劉學(xué)禮一嗓子給驚醒了。
“您還在世怎么能分家？湛兒就給這么點東西，甚至連一個官身也沒給我，就這樣把我分出去了？”劉學(xué)禮竹子倒豆般的宣泄心中不滿。
“娘，你怎么不說話？”
老太太靠著軟枕，滿頭的銀絲，雙眼卻黑珍珠似的明亮。
如今她這大孫子手中的權(quán)力越來越龐大，不僅擁有龐大的齊云軍，藩鎮(zhèn)更是涵蓋湟川以北，還有那日賺銀子如流水的劉記商行。
這一切都是大房一脈的家業(yè)，二房三房這些年也夠本了，有些事情趁早劃分清楚，以免她這老太婆一去更加掰扯不明白。
“分了也好。”
“什么？娘？”劉學(xué)禮愣住。
“就分了吧�！崩咸珨[擺手�！拔曳α�，你下去�！闭f完不再理睬劉學(xué)禮。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劉學(xué)禮一臉的陰鷙。
“怎么了？我聽說要分家了？”三夫人方氏倒是滿臉的喜悅，分家之后就可以當(dāng)家做主了，這是好事。
“我決定了！”劉學(xué)禮咬牙�！霸蹅兓氐劬├险�，你給岳父去信，要他給我在京中尋份差事�！�
三夫人都愣了�！盎氐劬俊�
“岳父如今都封了王了，給我尋個官身不難吧？湛兒排擠我這三叔，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劉學(xué)禮想什么是什么，這會越發(fā)覺得就該回帝京。
一時驚動了全家上下。
“三弟，你這是來真的？”劉學(xué)逸滿臉不置信，同時也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
劉學(xué)禮冷哼，不答話。
“你看不出來湛兒為什么要把我們分府？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劉學(xué)逸逮著他，表情轉(zhuǎn)而嚴肅�！罢績哼@是想自立啊！不分家，你有那本事住人家王宮里？”
全北疆都傳遍了，晉陽城里的那處府邸占整個鳳凰崗，那地基巨大，看著就不是尋常府邸。
“知道又如何！”劉學(xué)禮甩開他�！拔以兰乙彩峭�，左右都是看臉色討日子，還不如回帝京祖宅舒心�！�
劉學(xué)逸知道他這是在斗氣。
“湛兒稱王，他的身份定然也瞞不住，你回帝京是要去送死嗎？”劉學(xué)逸十分不理解。
這個問題劉學(xué)禮還真沒考慮過。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已經(jīng)下不來臺了。
劉學(xué)禮梗著脖子�！澳怯秩绾�，我是方氏外婿，還能殺了我？”
這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劉學(xué)逸滿臉不理解也懶得再勸�！靶校銊e后悔�！�
劉學(xué)禮冷哼�！白屨績喊烟锂a(chǎn)府邸折成銀票給我！明年開春我們就走！”
家里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不能瞞著劉湛，劉管家忙讓兒子劉成趕在大雪封山前去晉陽告訴劉湛。
冬日不外出，劉湛和宋鳳林每日不是貓在炕上，就是到議事堂處理一些城中閑散事務(wù)。
屋外下著大雪，議事堂里燒著火盆一室暖和。
宋鳳林看書，劉湛喝茶閑聊。
羅漢榻中間的小桌撤了，劉湛正摟著宋鳳林，兩人共用一床毯子蓋著腿，也不知到劉湛的手在干嘛，被宋鳳林蹬了一腳。
“將軍，宋先生，我有事求見�！眲⒊傻穆曇粼诤熥油鈧鱽�。
“進來�！彼硒P林忙坐正了身。
劉湛慵懶的歪在一旁�！安呕厝]幾天，怎么又回來了？”
劉管家年紀也大了，劉湛特許他回去陪老父親過冬。
這事說起來就無奈，劉成也不敢瞞著劉湛，事無巨細的把家里的事情復(fù)述一遍。
“三老爺不滿分家，鬧著要遷回帝京回劉府老宅，說是把那五百畝田和三間商鋪折成銀子給他，他不愿意留在北疆寄人籬下�！�
這是劉學(xué)禮的原話，劉成一字不改。
前朝早就赦免了劉氏，如今新朝不談舊事，劉學(xué)禮要回帝京定居也不是不行，只是劉湛馬上就要自立了，劉學(xué)禮也未免太拎不清。
宋鳳林沒說話，等劉湛拿主意。
“他要走便讓他走�！眲⒄苦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