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應(yīng)該的。”晏闌直了下身子,“膏藥還挺管用,貼上就不疼了�!�
“剛貼上,藥效沒那么快�!碧K行頓了頓,而后又拍了一下晏闌的腰,“你果然是裝的!”
“哎別生氣�!标剃@連忙轉(zhuǎn)身摟住蘇行,“我真的腰酸,你領(lǐng)導(dǎo)我歲數(shù)大了,你得理解一下。”
“領(lǐng)導(dǎo)老當益壯,我昨晚可沒看出你歲數(shù)大來�!碧K行扒開晏闌的手,“理由。”
晏闌又連忙抓住蘇行,把他拽回懷里,輕輕嘆了口氣,才說:“我現(xiàn)在不想見大海�!�
“不是不想,是不敢。心里有鬼,對吧?”蘇行淡淡說道,“既是發(fā)小,又是同行,知道瞞不住,但還是得瞞著�!�
“是。我就沒干過這么別扭的事,真的難受。”
蘇行拉著晏闌走出衛(wèi)生間坐到套間外面的沙發(fā)上,兩個人偎在一起,之后他才說道:“其實我不明白,那件事為什么不能告訴海哥。”
“爸不讓說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亓弋他自己也不知道�!标剃@無意識地揉著蘇行的耳垂,一邊思考一邊說道,“他們這個案子……我覺得兇手是有更大陰謀的,還有我爸最近總是神神道道的,這都不是好事。”
蘇行擋開晏闌的手,搓了搓被揉紅的耳垂:“別烏鴉嘴,弋哥已經(jīng)夠慘的了,你盼他點兒好吧!”
“不鬧�!标剃@說道,“你說實話,亓弋給你的感覺怎么樣?”
蘇行想了想,說:“我跟他接觸不多,不過幾次見面都覺得他挺疏離的。他給我一種很復(fù)雜的感覺,感覺他背負了特別多的東西。他看人的時候是木的,眼睛里沒東西,好像把自己的所有情緒和思想都藏起來了�!�
“嚇人嗎?”
蘇行搖頭:“不嚇人,但挺讓人擔心的。我總覺得他有一種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所以不跟周圍人多交流,最好消失的時候沒人發(fā)現(xiàn)的感覺�!�
“行了,打住,你已經(jīng)從心理學(xué)上升到玄學(xué)了�!标剃@把手蓋在蘇行眼睛上,“小刺猬今早跑這一趟辛苦了,時間還早,睡個回籠覺。”
另一邊的專案組成員則沒有這么幸福了,回籠覺根本是妄想,抽空瞇一會兒起來都會覺得自己耽誤了進度,會議室套間里的床基本成了擺設(shè),實在困得不行了就趴桌子上歇一會兒。連續(xù)好幾年睡眠質(zhì)量奇差的亓弋反倒成了最適應(yīng)這種節(jié)奏的,別人都趴下了,他卻還能支棱著。
海同深拍了拍亓弋的肩膀,示意他到外面說話。
兩個人散步似的走出市局,海同深才道:“當時吳鵬開車差點兒撞到咱們之后,我已經(jīng)把咱倆周邊的關(guān)系都篩了一遍。就像你說的,要想知道口味,總得在一張桌上吃頓飯才行,所以健身房里的客人嫌疑度很低,通過咱們?nèi)ソ∩矸康念l次只能推斷出有沒有案子、忙不忙,不會細致到每一個案子案發(fā)的時間和調(diào)查的進度�!�
“而且那天咱倆誰都沒去健身房�!必吝a充說,“同理還有小區(qū)門崗,通過出入小區(qū)的時間推斷不出什么,頂多就是幾天沒回家肯定案子棘手,而且咱們倆離市局這么近,回家跟回宿舍沒什么區(qū)別,有時候白天還會回去拿一趟東西。專案組里只有宋宇濤一個人成家了,但是他當了這么多年緝毒警,該怎么跟家人說話他肯定知道�!�
“你倒是沒懷疑他�!焙M钫f。
亓弋搖頭:“他可能是日子過得苦了點兒,但他人不壞。就按照他家里那個情況,他要黑肯定早黑了。你說過,他是從毒村里長出來的緝毒警,我相信他的人品,也相信他的覺悟�!�
海同深:“是啊,宋哥他不會的�!�
海同深和亓弋并肩走過一段路,亓弋才又開了口:“楊予然當年就是右腹中槍�!�
“你……”
“不是巧合。”亓弋說,“吳鵬和道欽,唐臨和冬薩,王星耀和阿林,普天華和那名臥底,現(xiàn)在這個死者……又跟楊予然一樣。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都一樣,這不可能是巧合了�!�
“A就是在解決你們之間的所謂問題。”海同深說。
“是的。楊予然和那名臥底的犧牲,后來都已經(jīng)被證實,阿林和冬薩的死卻是我解釋不清楚的,因為沒有證據(jù)�!�
“那付熙有說什么嗎?”海同深追問。
“他倒是相信我,但是‘相信’這東西太過主觀,調(diào)查組不看信任,只看證據(jù)�!必吝f,“T把證據(jù)都清理干凈了,在某種程度上倒也算是好事吧,畢竟沒有證據(jù)證明不是我,也同樣沒有證據(jù)證明是我�!�
海同深嘆了口氣:“可這也阻礙了你的嘉獎�!�
“我不在意嘉獎,真的�!必吝\懇說道,“我從來就不是為了嘉獎去當臥底的。面對毒販,總有人要做出犧牲。小時候?qū)W校給我們放禁毒宣傳片,那些吸毒的人看起來都面目猙獰,小朋友們都有被嚇哭的,那個時候還沒有各種馬賽克和模糊處理,所以真的算得上是童年陰影了吧,好多人到現(xiàn)在對‘毒品很可怕’這個認知,都是從那時候就留下的。我當時也覺得毒品可怕,可讓我感觸更深的,是那些緝毒警被報復(fù)的事情。那時候第一次知道‘亡命徒’是什么意思,那些毒販會尋仇報復(fù)到緝毒警的父母妻兒身上,你知道我看到這些的時候,在想什么嗎?”
“什么?”
“我在想,那我應(yīng)該去當緝毒警的�!必吝f得平靜,甚至還彎起嘴角笑了笑,“因為我是孤兒,我沒有父母,不用擔心有人會報復(fù)家人。而且如果我犧牲了,不過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背后沒有年邁的父母要承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
海同深想起那天因為曲鴻音的事情閑聊時,亓弋對鄭暢脫口而出的“我不一樣”,原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跟別的緝毒警不一樣,因為他是孑然一身的。
“所以你才要當警察?”海同深問。
“那時候沒想那么多,只是上警校不花錢。不過后來領(lǐng)導(dǎo)找到我,說讓我去當臥底時,我還真有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亓弋說,“后來付熙說過,他從來沒見過我這么能豁出去的,大概是因為我真的無所顧忌吧�!�
“你的命也是命,別這么看輕自己�!�
“不是看輕自己,而是有些東西就是可以量化的�!必吝f,“最簡單的道理,把我和宋宇濤放在一起比。宋宇濤身后有老邁的父母、生病的妻子和還在上學(xué)的孩子,他如果出了事,這一家子老小要承受多少傷痛?而我沒有父母親人,我的犧牲就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沒有人需要為此承受悲痛�!�
“我�!焙M钫f,“你有我了。如果你出了事,同樣會有人為你守寡,為你痛不欲生�!�
亓弋哽住了,少頃,他輕輕碰了碰海同深的手,低聲說:“我錯了深哥,我不說了�!�
“你可真知道怎么扎人心�!焙M铋L出了一口氣,“給我買獼猴桃吃!”
“好,我這就叫外賣。”亓弋放緩了語氣,“深哥,別生氣了�!�
“不是生氣,是心疼�!焙M钪�,很多孤兒都會埋怨身世,可亓弋卻覺得這是優(yōu)勢,是恩賜。怎么會有這么善良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兩個人掐著時間回到市局門口,稍稍等了一會兒就拿到了外賣。亓弋不只買了獼猴桃,還買了不少應(yīng)季水果和小零食,他們拎著袋子回到會議室時,大家雖然或多或少地還困著,但也都醒著。
“補充點兒維生素吧。”海同深說,“這是你們亓支請的�!�
鄭暢拽著袋子上面那長得都快落到地上的外賣清單捋到最后,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在見到四位數(shù)的時候咧了下嘴,說:“讓亓支破費了�!�
“沒什么�!必吝f,“本來這案子就是沖著我來的,大家辛苦這么久,我應(yīng)該的�!�
宋宇濤:“快別這么說了亓支,案子就是案子,沒什么沖著誰不沖著誰的,販毒殺人都是違法,只要違法就是咱的工作�!�
“聽見沒?別老想那么多�!焙M钅昧艘活w奇異果遞給亓弋,接著說起了案子,“剛才我跟你們亓支捋了一下思路,現(xiàn)在還有幾件事沒有查清楚。第一,監(jiān)控視頻中三起拋尸案所用的車輛都是黑色別克商務(wù)車,是不是同一輛車?這輛車在監(jiān)控視頻之中的行駛路徑以及最后消失的位置有沒有參考性?第二,花瓣的染色試劑是什么?有沒有指向性?第三,偽裝成快遞員出現(xiàn)在張聰被捕現(xiàn)場和后面駕駛嫌疑車輛往返本市和平潞的那名女性的身份。第四,IP地址到底是巧合還是人為�!�
“我補充一點�!弊诒虮笳f,“拋開梅花與克欽邦,再考慮一下死者有沒有什么共同點。這些人的死是純粹因為克欽邦糾葛,還是有其他共性。之前我們猜測過,境內(nèi)這個操縱者和A可能不是從屬關(guān)系而
是雇傭或是利益關(guān)系,如果這樣的話,那就不排除在這幾次殺人案中會加入這個人的個人傾向。”
“宗哥說的沒錯�!焙M畋硎菊J同,接著又說,“另外,雖然很有可能我們的行動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但咱們不能先自亂陣腳。平常行動的時候不用特別注意,一切如常就行。”
宋宇濤反應(yīng)了一會兒,笑了下,說:“對。如果真的被人盯著,突然有變化反倒更容易讓對方警覺�!�
海同深敲了敲桌子:“行了,要沒什么事就先散了,該休息休息,該調(diào)查調(diào)查�!�
隊員們都各自忙開,海同深和亓弋卻仍舊留在市局。只要倆人在一起,在哪都一樣。海同深放下手機,說:“晏闌一會兒過來�!�
“他不是休假嗎?”
“你還當真了?那是個只要不失去意識就能繼續(xù)安排工作的閻王,他能主動休假?”海同深輕哼了一聲,“還有你以為今早他真是熬夜太狠了沒起來床?那貨最高紀錄7天睡6小時還能精神抖擻飆車抓嫌疑人。熬幾個大夜就爬不起來,那絕不是他的作風。”
“那……”
“他有事瞞著我呢,而且跟這案子有關(guān)系�!�
“可是他那么高調(diào)地過來,還有他那車,太扎眼了,他要參與調(diào)查肯定也會被盯上的�!�
“這才能當幌子啊�!焙M畹溃熬退悴恢挂粋人在暗中盯著咱們,只要咱們的目標散開,就一定會讓他們分散注意力。只要他們的注意力分散,咱們就有機會搶在對方前面,甚至抓住他們的把柄�!�
到中午時,“休假人員”再次來送關(guān)懷。蘇行去找了謝瀟苒,而海同深則把晏闌帶進了自己辦公室。
海同深開門見山地說道:“老實交代�!�
“審犯人呢?”晏闌在海同深辦公室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把視線落在放在沙發(fā)上的枕頭上,他笑了笑,說,“關(guān)系進展神速啊,東西都放你這兒了�!�
“別打岔�!�
“廖廳也是夠長情的,多少年了還喜歡買這牌子的枕頭�!标剃@把枕頭挪到角落里,緩緩坐了下來,又從桌上的筆筒里拿了根筆放在手中來回轉(zhuǎn)著,“這牌子出了個高端線,產(chǎn)品比這個舒服,下次過來我送你們一對。”
“晏闌!”
“你慌什么?”晏闌終于抬起頭看向海同深,仍舊是平靜的,“我都過來了,你還慌什么?”
“廢話,你過來才意味著事情很大。你當我看不出來?如果這事不大,你手里的資料會那么全?”
晏闌挑了下眉,說:“好吧,本來也是要告訴你的。剛才那些資料我已經(jīng)給亓弋了,他現(xiàn)在正在看。簡單來說,我懷疑這名死者跟亓弋有關(guān)系。”
海同深白了晏闌一眼:“別說廢話行不行?哪個死者跟他沒關(guān)系?這案子就是沖著他去的�!�
“這次這名死者,開車撞樹的地方離西區(qū)城中村爛尾樓直線距離不超過500米。四年前的五月,在爛尾樓那里,余森殺了一名毒販,金志浩放跑了戴冰,一切事情都是從那里開始的。”晏闌直接無視了海同深的驚訝,接著講述,“還有,死者身體上的子彈是7.62毫米的,六年前轟動全省的槍支走私案,涉案槍支就是專用7.62毫米槍彈的小砸炮。當年主犯交代了129把槍,實際收繳了120把,這數(shù)量可一直都沒對上。金志浩后來交代他當年把截留下來的9把槍中的4把交給了戴冰,這幾年加上金志浩歸案后收繳的,我們一共找到了7把,現(xiàn)在還有2把槍在外面飄著,極有可能就在戴冰手上�,F(xiàn)在死者身上的子彈被證實是從小砸炮里射出來的,再加上這事跟
亓弋有關(guān)系,你覺得是巧合的概率有多大?”
“我去……”海同深稍稍平復(fù)了內(nèi)心的震驚,問晏闌道,“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次過來是誰的意思?”
“廖廳啊�!标剃@回答。
海同深追問:“是職場關(guān)系還是私人關(guān)系?”
晏闌輕笑一聲,說:“都有�!�
海同深手中的指尖陀螺轉(zhuǎn)得飛快,他靠在椅背上,暗罵一句之后才問:“這事到底有多大?到底有沒有危險?”
晏闌輕輕呼出一口氣,語氣隨即沉了下來:“大海,實話告訴你,我確實不知道這事到底有多大。一旦觸及保密條例,那就是公事。我的級別沒比你高多少,高等級機密我也真的拿不到。這事不是說我是誰的兒子就能打聽到的,機密就是機密,你該明白。至于危險不危險,我們穿著這身衣服,你說呢?”
海同深卻悵然道:“你不懂�!�
“如果你說的是亓弋的身份的話,我知道�!标剃@說,“我知道亓弋是誰,比你知道得可能更早一點,不然廖廳也不會讓我過來。你知道當年廖廳原本是打算讓亓弋到我那邊的嗎?余森進去之后,禁毒支隊一直缺個領(lǐng)導(dǎo),亓弋過去正合適,也不會頂了誰的位置。但是最后他還是來了你們這兒,這里面有亓弋自己的意愿,但也是廖廳和上面領(lǐng)導(dǎo)綜合考量的結(jié)果,脫密階段的臥底警察去哪里養(yǎng)身份,不是本人能決定的。亓弋能直接回原籍,這事本來就不合理,你有沒有想過?”
“你又開始陰謀論!”海同深皺眉道,“你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擾亂軍心,我就不該問你!”
晏闌笑了笑,說:“那我就跟你說點兒穩(wěn)定軍心的。剛才我陪蘇行去看望了一下方嘉輝,我沒上去,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但出來之后蘇行就說要做一個微量鑒定。專業(yè)的事情我不懂,反正他說,有很大可能可以從現(xiàn)有尸體的皮膚、死者衣物或是盛放尸體的編織袋中提取到微量物質(zhì),這個能幫助你們指認尸體曾經(jīng)存放過的環(huán)境,從而進一步推理出兇手的偏好。這算不算好消息?”
“真的?那當然是好消息了!”
晏闌接著說:“還有,這段時間外面跑腿的事我和蘇行替你們解決,你們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或者是做偽裝偵查。有人在盯著你們,你們得小心�!�
“我去……你這哪是閻王啊,你這是直接開了上帝視角吧?”
“你真以為我過來休假的��?!”晏闌翻了個白眼,“還有給你提個醒,外賣也少點,吃食堂挺好的�!�
“怎么說?”
“我們剛辦了個案子,嫌疑人是外賣員,通過訂餐頻率和訂餐量摸清了受害人單獨在家的時間,借著一次送餐機會上門,結(jié)果受害人朋友那天正好來找她,就這么撞上了。入室搶劫強奸變成了強奸殺人,三個姑娘,一死兩傷,重傷的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标剃@簡單概述了案件,而后說起了重點,“前兩天嫌疑人歸案,審訊的時候,把預(yù)審組都給驚著了,要不是知道他只有小學(xué)文化,就他說的那些方法,說他學(xué)過追蹤都有人信。說起來受害人已經(jīng)很小心了,假名字、專用電話、電子貓眼、外賣放門口,甚至偽裝家里有男人這種防范手段都用上了,結(jié)果還是沒防住�?墒悄阏f,一個正常的有秩序的法治社會,怎么就會讓獨居的人這么提心吊膽地生活?有時候我是真覺得無力�!�
“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更年期了吧你!哪來這么多感慨?”海同深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來,現(xiàn)在說重點�!标剃@終于不再轉(zhuǎn)手中的筆,而是站起身將筆插回到筆筒里,雙手撐在桌上看向海同深,“你們市局西邊那條街上那一排西圖瀾婭餐廳生意都挺好的吧?那可是個絕佳的盯梢地點,靠窗一坐,出多少車進多少人,一目了然�!�
海同深睜大了眼睛看向晏闌,晏闌聳了聳肩,說:“請我吃頓飯,給你講講我遭遇過的燈下黑的故事。”
第五十九章
海同深和亓弋帶著晏闌和蘇行去了市局旁邊那條街,原本蘇行是打算跟謝瀟苒一起盯著測定結(jié)果的,但晏闌不可能讓他不好好吃飯,所以最終還是四個人一起。海同深和亓弋對于這條街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所以這次就讓晏闌和蘇行兩個人來選。從街頭走到街尾,最終晏闌和蘇行先后停住了腳,二人對視一眼,而后晏闌說道:“就這家吧�!�
“沐”。
況沐以為是新客,迎上來正準備介紹,接著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笑了笑,說:“原來是警察叔叔的朋友,那……還是老位置?”
“都可以。”晏闌轉(zhuǎn)頭對海同深說,“你都混成叔叔了��?”
“彼此彼此,咱倆誰也別說誰。”海同深輕輕推了一下晏闌的后背,“你靠邊兒,那么高的個兒不知道自己擋光嗎?——老板娘,我們還坐以前的位置,拿兩本菜單來�!�
“好嘞!四位帥哥跟我來�!�
海同深打趣道:“欸怎么這就帥哥了?不叫叔叔了?”
“那不能夠,這有位看著就年輕好多的帥哥,怎么能叫叔叔呢?”況沐說的是蘇行。
“不愧是老板娘,眼神就是好�!标剃@拍了下蘇行的手臂,“今天我們可是沾了你的光。”
蘇行笑笑,在況沐的指引下坐到了卡座里。晏闌熟練地報出了一長串食材,而后看向況沐:“這些都不能吃,現(xiàn)在菜單里還有哪些能點?”
況沐吞了吞口水,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說:“如果不是警察叔叔帶著來的,我會以為你們是來砸場子的�!�
蘇行道:“不好意思,他這人腦子不好,你別聽他的。我只是對有些東西過敏,吃過藥就沒事了�!�
“啊……是過敏啊�!睕r沐翻了兩下菜單,而后指著一頁說道,“這里,這些都可以,只要你對面條不過敏就行�!�
“謝謝�!碧K行禮貌地道了謝,而后很快選好了菜品。
海同深忍了好久,等到?jīng)r沐離開,這才終于笑出了聲:“這么多年了,我還真的沒聽過你家人以外的人說你腦子不好。小蘇你厲害!你真的厲害!”
“他也是我家人啊�!标剃@淡定說道。
“啊對對對,你們是一家人!你們倆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海同深對那個“腦子不好”的評價還是無法直視。
“你是不是查案子查瘋了?”晏闌看向亓弋,“他之前也這樣?”
亓弋輕輕搖頭,給蘇行倒了水,問:“你對這么多東西都過敏嗎?”
蘇行點頭:“嗯,不過沒那么嚴重,是他太緊張了�!�
“不緊張不行�。 标剃@接話,“他這過敏還不只是身上起疙瘩,是過敏性哮喘,真能要命的�!�
“那是要注意,得隨身帶著藥�!必吝f完先是端著水喝了一口,而后放下杯子,剛要說話,況沐正好端著小菜和餐具過來:“抱歉,打擾你們說話了�!�
“沒關(guān)系,我們也沒說什么�!必吝�。
況沐放好小碟子之后說:“我?guī)湍銈儼迅羝翑[好。”
“多謝�!标剃@向她說道。
隔屏擋住外間視線,四個人反倒不再說話,安靜地沉默了一會兒,晏闌拿過桌上插著的自主點餐用的鉛筆,放在手中擺弄起來。海同深則從剛才開始就把指尖陀螺拿在手里。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蘇行挪開眼:“我現(xiàn)在信了你們倆是發(fā)小兒了,我眼睛都要花了。弋哥,你不管管?”
亓弋抬起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他手里也捏著一個正在轉(zhuǎn)的指尖陀螺。蘇行愣了愣,而后無奈道:“我該想到的�!�
“我不轉(zhuǎn)了。”晏闌停住手,看向海同深問,“怎么樣?”
海同深笑著搖了搖頭,把指尖陀螺收了放進口袋里,而后看向蘇行:“小蘇,你想知道晏闌小時候的事嗎?我給你講講?”
晏闌不甘示弱,看向亓弋說:“那我也給你講講大海小時候的事�!�
最終這頓飯在兩個人互相揭短,另外兩個人看熱鬧中結(jié)束。走出拉面店,海同深已斂了那種嬉笑氣質(zhì),說道:“剛才我查過了,座椅和桌子附近沒有監(jiān)聽設(shè)備,但是她店里用的攝像頭是高清帶錄音的�!�
“你們在店里談過案子嗎?”晏闌問。
海同深:“沒有,我們很少在外面說案子,但確實難免會提到一些事情。”
“看你們跟她那么熟,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光顧吧?”晏闌想了想,“但是況沐跟那視頻中的女性體貌特征不相符�!�
蘇行揉了揉額頭,說:“剛才店里一共六名女性服務(wù)員,其中一人身高在1米65左右,體形偏瘦,但我看她的鞋碼至少有38碼,不符合嫌疑人畫像�!�
亓弋分析說:“店員有輪班,如果真的是這家店有問題,我會更傾向于一直在店里的況沐�!�
“但是況沐確實不符合畫像。雖然通過痕跡學(xué)推論會存在一定誤差,但況沐身高得有1米7左右,而且身材勻稱,鞋碼也更大。如果真的是況沐,那這已經(jīng)不算是誤差而是錯誤了。”蘇行頓了頓,“把數(shù)據(jù)分析結(jié)果發(fā)給你們之前,刑科所三位痕跡學(xué)老師和一位人像分析老師都確認過,沒道理那四位老師一起犯錯�!�
四人已走回市局,海同深拍了拍晏闌的肩膀道:“這幾天我們查案子,就麻煩你們倆幫我們把這條街都吃一遍吧。如果有問題記得告訴我們�!�
晏闌護送著蘇行上了車,而后轉(zhuǎn)身向二人擺擺手:“不打擾,不用管我們�!�
海同深見狀也沒有客氣,和亓弋一起回了辦公室。
“頭疼了?”晏闌上車之后關(guān)切道。
“嗯。”蘇行閉著眼靠在頭枕上,輕輕應(yīng)聲。
剛才晏闌看蘇行揉額頭就猜到了,他問:“回酒店歇會兒?”
“不用,給我片藥就行,他們專案組的人還沒回來,一會兒海哥要查什么可能得找你�!碧K行的頭疼是之前受傷留下的后遺癥,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來一下,也不是休息就能休息好的。如果特別嚴重就吃片止疼藥,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
晏闌給蘇行遞了藥和水:“我看亓弋估計有點兒頂不住了,明顯是強打精神。”
“畢竟這事是沖著他去的,他的精神壓力最大�!碧K行吃了藥,又靠回到頭枕上,閉著眼問,“家那邊有消息嗎?”
“沒,喬晨他們查著呢。如果這尸體是這邊帶過去的,估計咱們那邊查不出什么�!�
蘇行的手機振了一下,他皺了下眉,抬起胳膊。晏闌從他口袋里拿出手機,說:“瀟瀟發(fā)的�!�
“嗯。你看吧�!�
晏闌解鎖手機,說道:“在最新案的編織袋上測到了化學(xué)試劑異丙苯,同時在死者唐臨相關(guān)物證上測到了苯乙炔。”
“都是芳香烴,嫌疑人生活的環(huán)境能接觸到化學(xué)用品�!碧K行說。
晏闌:“高�;瘜W(xué)實驗室和化工廠,結(jié)合大型分尸工具的話,工業(yè)廠區(qū)比較有可能�!�
“可是為什么要去平潞呢?”蘇行提出疑問,“這個案子跟你也有關(guān)系?”
“別什么都往我身上想,我又沒去臥底過。咱們兩市相鄰,沒準就是巧合�!�
“你說這話自己信嗎?”蘇行輕笑一聲,緩緩睜開眼看向晏闌,問,“領(lǐng)導(dǎo),什么事連我都瞞��?”
另一邊,回到辦公室后,亓弋已經(jīng)躺在了海同深的腿上,他是真的太累了,沒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海同深見他睡熟,便在心中開始復(fù)盤。第一次和亓弋去況沐的拉面店,是在張聰案剛開始的時候,那是個意外,因為鄭暢漏訂了一份外賣,為了照顧亓弋,自己才帶他出去的。那天亓弋查到了張聰?shù)纳矸�,也查到了他跟克欽邦的關(guān)系。但吃飯時他們沒說案子。之后就是確認張聰有雙胞胎兄弟那天,那天倒確實說了案子,不過他說得很簡略,沒有透露重要信息,但確實,他們沒有避人地提到了張聰以及雙胞胎這件事。如果當時A的線人就在店里,又知道張聰?shù)氖虑�,在聽到這個之后自然會想到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張聰雙胞胎的證據(jù)。兩天后他們就抓住了張聰,是巧合嗎?案子結(jié)
束那天,亓弋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海同深帶他去3號地發(fā)泄,回來之后又去了拉面店,海同深明確記得,是自己提了一句案子結(jié)束了,而且當天讓亓弋把車停在了店鋪外面的停車場,亓弋是第二天才過去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