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再糾結(jié)下去,顯得就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忘了�!背虄A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和下來的面容瞬間靈動了幾分。
溫嶼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彎了彎溫和的眸子淺笑著,動了動唇剛準備說些什么,樓上傳來一道微涼的聲音:“傾傾——”
兩人同時抬起頭看去,就看到溫尋一身白衣黑褲,單手插著褲袋從樓梯上走下來,周身透露著慵懶散漫的氣息,宛如迷霧中的孤松。
第35章
不放,永遠都不放
少年的聲音本來就清潤低醇,喊女孩小名的時候更是染上了一種繾綣和性感,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溫嶼的眉心蹙了蹙,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絲冷意。
溫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從他面前經(jīng)過,來到女孩面前說:“姐姐,我陪你一起去看望奶奶吧�!�
盡管現(xiàn)場的氣氛很寧靜,但是程傾還是嗅到了硝煙的氣息,宛如平靜的海面底下藏著波濤洶涌的浪潮。
“我自已可以的,你快回去復(fù)習(xí)吧�!�
“姐姐,你忘了奶奶昨天說的話了嗎,她讓我好好照顧你的�!睖貙ぷ⒁曋�,明亮的瞳孔倒映著她的模樣。
程傾無法反駁,精致的眉眼覆上一層淺淺的怒意,兩道秀眉擰了下,用眼神控訴他添油加醋的行為。
溫尋忽略掉她的小表情,臉上依舊掛著慵懶隨性的笑意,直接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往外走。
一樓只有他們?nèi)齻人,但是程傾還是擔(dān)心會被其他傭人看到,小聲地喊了一句:“溫尋,你放手!”
“不放,永遠都不放�!�
少年的語氣堅定又霸道,帶著得逞后的滿足。
程傾心虛地看了眼周圍,緊跟上他的步伐,企圖用身體遮擋住兩人交握的手,內(nèi)心又氣又急。
溫尋就是扮豬吃老虎,那副純凈乖巧的外表背后藏著十足的壞意。
溫嶼站在原地不動,視線緊緊地盯著兩人的手,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一陣翻攪,躁動得快要壓制不住。
冷峻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最后勾出一抹充滿譏諷的笑容,溫和的面孔最終被撕碎。
“程傾……”
兩人來到病房后,老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正倚在床上和護工聊天。
看到程傾和溫尋,老人高興得臉上的深邃的褶子都飛舞起來,揮著手招呼他們過去。
程傾從溫尋手中抽回自已的手,笑著走到老人床邊坐下,問:“奶奶今天感覺怎么樣?”
“奶奶好著呢,能吃能睡的,阿尋也過來啦�!崩先丝聪驕貙さ难凵穸挤褐饷�,顯然對他很滿意。
“奶奶。”溫尋在程傾身邊坐下,笑著喊了一句。
老人對溫尋說的話比對程傾說的話還要多,問他今年多大了,在哪里讀書之類的,程傾聽到后心臟都提了起來,就怕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溫尋的厚臉皮。
“我比傾傾小一歲,和她一個學(xué)校的,奶奶放心吧,我雖然年齡小了點,但是還是很會疼人的,會照顧好她的……”溫尋誠懇地說,語氣中都透露著滿滿的愛意。
可事實上,一句話里面一半都摻了假。
他連撒謊都能做到自然而然、臉不紅心不跳的,真真的乖巧啊!
程傾臉上掛著笑容,內(nèi)心卻不斷地腹誹著。
中途的時候,溫尋出去接了個電話,病房里只剩下她們兩個。
“傾傾,你實話跟我說,這小尋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錢�。烤谷话盐遗搅诉@么好的醫(yī)院來,每天專家一大堆哦�!崩先死⒌氖志従徴f道。
“額……是那么一回事。”
程傾垂下眼眸看著老人手上的老繭,那雙粗糙皺皮的手顯示著她這一生坎坷的過往,本應(yīng)享受天倫之樂的年齡,卻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后又要承受疾病的折磨。
老人聽到后卻沉默了,隔了好一會才說:“傾傾啊,你別嫌奶奶啰嗦,我就說幾句,我們兩家的差距相差太大了,有錢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們,如果受委屈了也不要硬撐,不合適就算了�!�
程傾聽著,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她和溫尋又不是真情侶,反倒讓奶奶操心了。
不過,奶奶的話確實也是她心中的想法,她和溫尋不合適。
老人看她情緒有些低落,還以為自已的話打擊到她,又急忙笑著安慰說:“看得出來這小尋很喜歡我們傾傾啊,他對你好的同時你也要對他一樣好,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的。”
程傾聽到前半句話愣了下,然后笑著說:“知道啦,奶奶�!�
她當(dāng)然知道溫尋對她好,難道她要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待他嗎,去嘗試著喜歡他,接受他?
程傾單是想想就覺得不太可能……
“對了,你那個做家教的小男孩呢?”老人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哦,他啊還好啊,成績有提高的……”程傾當(dāng)初沒有詳細地跟老人說她兼職的事,就簡單地交代說是去輔導(dǎo)有錢人家的小孩子做功課,包吃包住還工資高。
老人沒有絲毫懷疑那個“小孩”就是她很滿意的“小尋”,欣慰地說:“看來我們傾傾今年的運氣真好,能遇到那么多善心的人�!�
“哈哈哈應(yīng)該是吧……”程傾害怕說漏嘴,笑著打哈哈糊弄過去。
溫尋進來時就看到兩人歡笑的畫面,女孩純凈的笑容讓他緊皺的眉頭立刻得到緩和,煩悶的心情也煙消云散。
他走了過去,伸手親昵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眼里濃情蜜意像是要化開一樣。
程傾抬起頭看他,兩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染上了玫瑰色。
那一刻,她承認自已的心跳確實慢了一拍。
如果,她以合適的年齡在合適的情況下遇到溫尋,她會喜歡上他吧,并且無所畏懼地接受他的追求。
可惜,沒有如果。
回去的路上,溫尋似乎有心事,程傾感受出來了。
雖然他還是牽著她的手,眉眼一貫的溫和,時不時轉(zhuǎn)過頭跟她說一兩句。
但是他看向窗外時冷峻的側(cè)臉顯得多了幾分孤寂,像是在發(fā)呆,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到達的別墅的時候,溫尋松開了女孩的手,柔聲說:“姐姐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晚點再回來。”
程傾有些疑惑,不過沒有多問,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往別墅走去的過程中,還回頭看了一眼。
黑色低調(diào)的轎車迅速駛離了別墅。
第36章
永遠忘不掉的噩夢
殘陽西落,寒鴉將棲,世間萬物都覆上了一層神秘而朦朧的面紗,讓人看得不真切。
深城,市郊,一處低調(diào)雅致的墓園里。
少年獨自一人手捧白色的雛菊,沿著青石臺階一步步上山,路邊的粉色薔薇肆意怒放,山風(fēng)都染上了濃郁的花香。
最后,他停在了一座墓碑前,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前面的石板上,石碑上貼著的照片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溫柔的笑容和面前的少年有幾分相似。
那是溫尋的母親,蘇槿歡,第一任溫太太。
“媽媽,阿尋來看您了�!鄙倌臧攵自谀贡埃吐暷剜�。
“我沒讓他來,這么多年了不知道您原諒他沒……”
這似乎是一個相當(dāng)沉重的話題,少年低垂著眉眼,眼里的情緒變得很哀傷,周圍林木間的鳥鳴也變得悠揚。
“媽媽,我遇到了一個很喜歡的女孩,是她帶我走出了那個灰暗的世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去做傻事了……”
溫尋回想起遇見程傾之前的那段日子,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黑暗的天日,窺不見一絲光亮,消沉、自閉、抑郁的心緒吞沒了生存的意志。
他曾無數(shù)次拿起冰冷的刀刃,對著那一條條刺眼的血管狠狠地劃下去,直到嗅到空氣里彌漫著血液的腥甜,心頭的窒息感才得到緩解。
少年半蹲在墓碑前說了很久的話,直至暮色四合他才緩緩起身,朝著山下走。
到了山腳,司機已經(jīng)站在車旁邊等待著。
看到少年的身影,他急忙打開了車門。
“溫尋少爺,董事長讓我送您去一趟溫氏。”司機恭敬地說。
少年一只手肘抵在車門上,手背抵著下頜線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聽到這句話后淡淡地看了司機一眼,聲音更是沒有什么溫度:“什么事?”
“額……董事長只交代我送您過去�!彼緳C透過后視鏡瞄了一眼后座的少年,慵懶隨意的姿態(tài)卻散發(fā)著清冷如松柏的氣息。
“嗯�!彼戳税刺栄ǎ]上了眼睛。
有點想姐姐了。
半個小時左右,車子來到了一棟高層建筑樓下,一旁的安保主動上前打開車門。
溫尋的臉色不太好,整個人看上去矜貴又冷淡,他面無表情地往里走。
剛走進溫氏的大門,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笑著迎上來問候:“溫尋少爺,董事長已經(jīng)在辦公室等您了�!�
溫尋沒給他回應(yīng),淡漠著一張臉循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到電梯處。
在他小時候,蘇槿歡就經(jīng)常帶著他來這里玩,集團里的老一輩都認識他,大多數(shù)還抱過他。
但是,自從蘇槿歡去世后,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里,除了上課,幾乎不會走出房門。
這幾年,溫嶼倒是漸漸接觸到集團,他工作能力不錯,為人謙遜有禮,受到集團里很多人的贊賞。
而溫尋,幾乎沒有人記得,溫氏集團真正的繼承人。
“�!钡匾宦暎倌晔栈匾暰,走出了電梯。
工作人員推開偌大森嚴的董事長辦公室后,少年不疾不徐地走進去,從容淡定不畏不懼。
或許這就是天生的領(lǐng)導(dǎo)者,面對什么場面都能運籌帷幄、鎮(zhèn)定自若。
盡管知道面前的少年年紀并不大,但他還是由衷地產(chǎn)生了敬佩。
沉重的大門被關(guān)上后,溫尋站筆直地站在辦公桌前淡聲問:“找我來什么事?”
溫靖遠放下手中的鋼筆,坐在昂貴的梨花木辦公椅上,眉頭細微地皺了皺,說:“怎么不喊人?”
溫尋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換做平時的話,他可能還會禮貌地喊一句“父親”,但是今天他實在做不到。
溫靖遠等了一會也沒再糾結(jié),溫聲說:“坐下吧,和你聊點事。”
溫尋抿了抿唇在面前的椅子坐下。
“墓園的一切都還好吧?”溫靖遠想了好一會才問出這么一句話,其實問了也是白問,那里每天都會有專人打理,墓碑上連一株雜草都不會出現(xiàn)。
溫尋看著他,發(fā)出了一個輕微的鼻音,有些譏諷。
“阿尋,當(dāng)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媽媽,你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fēng)云、雷厲風(fēng)行的男人此時也露出了哀傷、愧疚的神情,看著桌面上的一張合照,陷入了回憶。
當(dāng)年的溫靖遠只是一個初入生意場的毛頭小子,空有一身才華但是沒人瞧得起。
有時候命運就是那么的微妙,上帝給你關(guān)了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一次偶然,溫靖遠認識了蘇氏集團的千金蘇槿歡,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蘇董事長對他也十分欣賞,十分放心地將女兒交付給他,同時也在工作上給了他很多機遇。
兩人是真心相愛的,溫靖遠愛她蘇槿歡,那滿院子的薔薇都是見證。
婚后,溫靖遠可謂是一路開掛,從默默無聞的小職員爬到了集團的大股東。
傳奇般的故事自然也引發(fā)了外界的關(guān)注,一時間溫靖遠被標記上了“鳳凰男”、“軟飯男”的標簽,一般情況來說這一類故事的收場都是令人唏噓的……
蘇槿歡才不在意外界的猜測,無非就是嫉妒他們夫妻恩愛罷了。
直至——
“蘇氏集團總經(jīng)理溫靖遠暗中融資,竟稀釋掉蘇董事長半數(shù)股權(quán),成為蘇氏最大股東,岳父女婿反目成仇……”
蘇槿歡看到這條新聞時簡直不敢相信,她去質(zhì)問溫靖遠,他卻只是安慰說這是正常的股份變動,讓她不要擔(dān)心。
蘇槿歡對于公司里的事一概不懂,她又去問爸爸,好在他也是這樣安慰她的。
對,應(yīng)該相信自已的丈夫和父親的,媒體就愛亂寫。
后來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溫靖遠真的奪走了她們家的公司,爸爸也在這場博弈中意外去世了。
“槿歡你冷靜一點,蘇氏本來就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你放心,沒了蘇氏會有溫氏,你還是那個眾星捧月的溫太太!”
“不一樣……不一樣!我爸爸死了!溫靖遠你騙我!”知道一切真相后的蘇槿歡情緒異常激動,在和溫靖遠對峙的過程中甚至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
那段時間整個溫家別墅簡直一刻也不得安寧,年僅九歲的小溫尋每天都害怕到不敢走出房門,他不敢相信從前恩愛的父母如今會針鋒相對。
瘋瘋癲癲了一年的蘇槿歡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郁癥,溫靖遠滿心滿眼都是妻子和公司,也沒有精力去照顧溫尋,更沒有發(fā)現(xiàn)他產(chǎn)生自閉和抑郁的端倪。
令蘇槿歡真正崩潰的是,一個滿臉病容的婦女帶著十七歲的溫嶼找上門,說是溫靖遠的親生兒子!
婦女是溫靖遠的初戀女友,當(dāng)年兩人分手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但是誰知道她會瞞著他偷偷生下一個兒子。
溫靖遠解釋了,但是蘇槿歡一點也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的背叛,如今這背叛還是雙倍的。
蘇槿歡接受不了,當(dāng)天晚上就割腕自殺了。
那一晚溫靖遠在加班,溫尋發(fā)現(xiàn)時那淋漓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一大片床單,濃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媽媽——”
那一幕,成了溫尋永遠忘不掉的噩夢。
第37章
我們談戀愛好不好
溫尋坐在黑色真皮的旋轉(zhuǎn)椅子上,聽著他的長篇大論,冷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緒,指尖一下一下地點著一旁的扶手。
溫靖遠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皺眉問:“阿尋,你能理解爸爸嗎?”
溫尋頓了頓指尖,看向他的眼神越發(fā)地冷:“理解你什么?溫嶼是你的私生子,你還要安排他進溫氏,你娶了阮夢瑤代替我媽媽,我理解得對嗎?”
溫靖遠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溫尋說得出這些話,一時間感覺臉面有些掛不住。
兩道濃眉越皺越緊,他厲聲說:“阿尋,你怎么能這樣跟我說話!我對槿歡的愛還輪不到你質(zhì)疑�!�
“呵……”
“阿尋啊,你現(xiàn)在年紀還小不懂這些情情愛愛,世界上的男人都有劣根性,你我都會避免不了。”
溫尋緊抿著唇線,聲線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那是你,我、不、會。”
他喜歡程傾,就會想方設(shè)法得到她,不擇手段將她永遠留在自已身邊,如果她死了,他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殉情。
沒有她的世界,又變成了黑白兩種顏色,又有什么意思呢。
溫靖遠被哽了一下,被親兒子質(zhì)疑的惱怒讓他太陽穴都突突直跳,然而看到少年那張平靜中帶著隱隱哀傷的臉后,又默默將火氣熄了下去。
一時間,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凝滯和詭異,兩人面對面坐著卻一言不發(fā)。
好一會,溫靖遠緩和了臉色,轉(zhuǎn)移話題說:“最近的功課怎么樣了?”
“還好。”
只要不涉及當(dāng)年的事,溫尋還是對他百分百的尊重的。
溫靖遠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從蘇槿歡去世之后,他把對妻子的愧疚也都彌補在兩人的兒子身上,而他對溫嶼,更像是完成作為父親的任務(wù)。
“這個程小姐的能力確實不錯……”不僅是學(xué)業(yè)上的,更重要是溫尋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
溫尋聽到這句話,又想起了女孩認真講課的模樣,冷淡的眉眼也染上了柔情。
“等暑假結(jié)束,我打算送你到國外學(xué)習(xí),那邊的資源有利于你將來接手公司。”
溫靖遠早就做好將公司留給溫尋的決定,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幾年病情嚴重,早就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這方面的知識了。
話語剛落,溫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緊皺起劍眉聲音強硬地說:“我不去�!�
“為什么不去?那邊的學(xué)校我已經(jīng)幫你物色好幾間了,將來還能幫你進入世界名校�!睖鼐高h不太能理解,學(xué)業(yè)上的安排溫尋一向都不會反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