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怎么忍心?!
即使隔著一定的距離,程傾也感受到少年那道倔強又絕望,充滿愛意和淚意的目光。
心臟像是被一根根鐵絲扎過,扎出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孔,嘶嘶聲地往外冒著濃稠的鮮血,她眨了下眼睫,側(cè)過臉避開他的視線。
這時,溫嶼從學校走出來,淡淡地看了一眼對面狼狽的少年,勾起一抹笑容。
沒多久,一輛轎車停在路邊,保鏢將少年押上了車,迅速地駛離而去。
溫嶼在看到溫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走到女孩身旁,柔聲說:“放心吧,我們已經(jīng)找了最好的醫(yī)生了,很大概率會痊愈的�!�
女孩神情有些恍惚,沒有回答他的話。
“程傾,忘了他好嗎?瘋子的喜歡你不覺得——”
程傾冷冷地看向他,打斷他說:“你沒有資格詆毀他的喜歡�!�
“因為,你不配�!�
說完她就轉(zhuǎn)身離開,冷漠的背影干脆利落。
她也沒有資格,她可以拒絕,但是她不能去否認溫尋那份喜歡。
要知道——
少年的愛意比夏日的驕陽還要赤誠和熱烈。
第94章
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溫尋的反抗很激烈,整個人可以用失去理智的癲狂來形容。
在車上,保鏢稍微放松了一點警惕,他立刻找準時機撲過去掐住保鏢的頸脖,那股狠厲的勁像是要當場把他掐死。
保鏢被掐得兩眼翻白幾乎是要失去意識,少年勾出一抹瘆人的笑容,打開車窗就想要跳車。
好在開車的司機及時反應(yīng)過來,立刻停下了車,緊跟在后面的那輛車下來兩個保鏢才重新制服了他。
車子加快了速度,最后停在了一座偏僻的醫(yī)院面前。
夜空已經(jīng)完全拉下了帷幕,厚重的烏云遮住了清冷的月亮,漆黑的蒼穹里看不到一顆星星。
整個世界像是被關(guān)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黑匣子里,窒息的感覺滋生蔓延。
保鏢押著溫尋下了車,一路往醫(yī)院內(nèi)部走去。
穿過一道道沉重森嚴的鐵門鐵窗,過道上沒有看到一個人,隱約中可以聽到微弱的尖叫聲,一切都那么的詭異和恐怖。
一陣寒風吹過,溫尋感覺自已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栗,他又開始激烈地掙扎著:“這是哪?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保鏢沉默不言,只是迅速地帶著他往里走。
最后,一眾人停在了一扇布滿鐵銹的老舊鐵門前,門上貼著的標簽寫著……治療室。
迎面走來四五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yī)生,從保鏢手里接過少年,拖著他往里面走。
鐵門被關(guān)上,他們將少年摁在儀器上電擊。
滋啦滋啦的電流躥過身上每一寸皮膚,溫尋感覺自已就快死了。
好疼、好疼,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姐姐、姐姐救我——
少年慢慢停下了掙扎,意識漸漸抽離,卻又清晰地感受著那股錐心刺骨的痛楚。
幾分鐘后,醫(yī)生將動彈不得的少年從治療室里拖出來,扔到了一間病房里。
昏暗的房間里沒有窗,只有一道密閉的沉重鐵門,冷白的燈光在墻壁上投下虛晃的光影,這里就像是一個死寂的墳?zāi)埂?br />
溫尋躺在床上,睜著空洞的眼神盯著面前的一堵墻,他動了動唇可是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有眼角淌出來的淚水證明他原來還活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門被打開,刺眼的光射了進來,正好落在少年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像極了一個被人拋棄的破舊洋娃娃。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看到兩團模糊的光暈走了進來,越走近越清晰。
溫嶼和阮夢瑤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死氣沉沉的少年,臉上的笑容像是淬了毒的藤蔓,在地獄之墓攀附著死亡之神。
“阿尋,還好嗎?”溫嶼彎下腰去碰了碰他的臉,柔和的聲音聽著真像是兄長的關(guān)愛。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氣憤地說:“這精神病院里的醫(yī)生真不是人,怎么把你弄成這副模樣了?”
少年的臉上充滿了嫌惡的神色,雙手撐在床上想要起身,陰鷙但又虛弱地說:“我……殺了你——”
下一秒,他的身體就重重地摔在了病床上。
“殺我?你憑什么殺我?”溫嶼冷冷地瞧著他,譏笑出聲。
“哦——也對,神經(jīng)病確實動不動就想殺人,我會不怪你,我的好弟弟。”
神經(jīng)��?
不——他不是神經(jīng)病,他不是!
他不是,他已經(jīng)好了,他吃藥了已經(jīng)好了!
姐姐也說了原諒他了,他不是神經(jīng)病。
姐姐還在等他,他要去接姐姐放學,不能遲到的,姐姐才原諒他,不能再惹她生氣。
少年再次掙扎著起來,像不服輸?shù)暮⒆幽菢拥购缶髲姷嘏榔饋�,哭著但不放棄�?br />
溫嶼看到他就快要爬了起來,微瞇了下雙眼,抬起腿朝著他一腳踹了過去。
身旁的阮夢瑤尖叫出聲,一臉的驚恐。
溫嶼有些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滾落到墻角的少年身上,冷笑說:“還手啊,不是很有能耐嗎?和我搶女人,被最愛的人背叛的滋味爽嗎?”
他溫嶼得不到的人,溫尋這個神經(jīng)病也別想得到。
阮夢瑤看到身旁的男人卸下了溫柔的面具,暴露出兇狠殘暴的本性,忍不住感到心慌。
而最讓她寒心的是他的那句話。
那她又算什么……
溫嶼還想繼續(xù)動手,阮夢瑤拉住了他皺眉說:“別打了,會被發(fā)現(xiàn)的�!�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隱約的說話聲:“先生,是我親耳聽到,慢點就來不及了——”
兩人抬起頭朝著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出現(xiàn)在門外的溫靖遠和張嫂。
“阿尋——”溫靖遠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里的少年,那個精致完美的少年如今確實一身狼狽。
張嫂跟在溫靖遠身后沖了上去,將溫尋扶了起來。
“天啊——阿尋怎么弄成這副模樣了,大少爺太太你們對他做了什么?!”張嫂也顧不得雇傭間的身份,滿心滿眼的憤怒。
阮夢瑤在看到溫靖遠的第一眼就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往后退了兩步。
而溫嶼則是面無表情地面對著他,垂在兩側(cè)的拳頭握了起來。
溫靖遠將溫尋扶上床后,然后走到溫嶼面前,抬起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無比的狠厲。
“反了是嗎?!他是你親弟弟!”
溫嶼被扇得側(cè)過了臉,愣了兩秒后冷笑出來,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嘲諷地說:“我可沒有神經(jīng)病弟弟�!�
“你什么意思?有你這樣說自已弟弟的嗎?”
溫嶼舔了舔后槽牙溢出來的血絲,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攤開舉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這是他的主治醫(yī)生開的診斷證明,溫尋、他瞞著我們所有人看的醫(yī)生,精神分裂癥,他和他媽一樣是個神經(jīng)��!”
溫靖遠微瞇著眼睛掃過面前的診斷證明,神情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第95章
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9631
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患者人格固執(zhí)、敏感、多疑、愛幻想、極度缺乏安全感,容易將事實曲解而逐漸形成妄想。
溫嶼看著他的神情,苦笑一聲說:“難道我就不是你兒子嗎?你寧愿重視一個神經(jīng)病都不重視我?!”
一口一個“神經(jīng)病”刺激著溫靖遠的耳膜,他再次給了溫嶼一個巴掌,然后抬起腿朝著他腹部踹了過去。
“我是你老子!再多說一句試試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不是看在他身上流著幾分與他相同的血液,溫靖遠哪里容得下他這個恥辱,商人的天性就是自私且薄情的,親兒子也一樣。
而溫尋不僅是他和槿歡的兒子,更是他悉心栽培了多年的集團繼承人,花費了他多年的心血和感情。
阮夢瑤看了一眼后退了好幾步的溫嶼,立刻沖到溫靖遠面前阻止他的動作,大聲喊:“靖遠,別打了——”
溫靖遠這時才注意到她,緊擰著眉頭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聽說阿尋在這,就過來看看�!比顗衄帀合滦闹械幕艔�,盡量維持著臉上的柔和。
溫靖遠看著她,臉上的神色隱晦不明。
“你聽誰說的?”
“我……我聽……”她死咬著唇,不肯將后面的半句話說完。
溫靖遠卻冷笑出聲:“溫嶼嗎?我倒不知道原來你們這么熟。”
溫嶼找到了溫尋連他這個父親都沒有告訴,反而告訴了她這個小媽。
阮夢瑤在他的眼神下慌得不行,垂著腦袋一副嬌柔委屈的模樣:“我只是剛好碰到他,所以跟著他來了。”
忽然,一旁的張嫂出聲說:“先生,太太她、她在撒謊!”
“太太和大少爺串通在一起的,他們之間有私情!”
阮夢瑤聽到后睜大了雙眼,厲聲說:“你胡說什么?!”
“我說的都是真的,先生,上次在醫(yī)院我親眼看到太太和大少爺在樓梯間抱在一起,還說要弄死阿尋少爺!”張嫂的聲音越來越堅定,不顧一切地說了出來。
阮夢瑤一時間驚慌失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又狠狠地瞪向張嫂,沖上去就給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張嫂整個人都害怕極了,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翻到了一條視頻,舉到溫靖遠面前說:“證據(jù)!我有證據(jù)!”
阮夢瑤下意識就想去搶,卻被溫靖遠搶先一步拿走了。
屏幕上播放著一條視頻,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看得出那是在樓道里,相擁的兩人正是他的兒子溫嶼和他的妻子阮夢瑤。
“靖遠、靖遠,不是這樣的,她在胡說八道,相信我……”女人小心翼翼地說著,哭得梨花帶雨。
溫靖遠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最后狠厲地看向她,質(zhì)問:“相信你?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么?你和溫嶼在做什么?!”
“那不是我!不是我!我沒做過這樣的事!”女人崩潰地尖叫出聲,抓著他的手臂求情。
溫靖遠將她的手甩開,然后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沒一會門外就沖進來十幾個保鏢。
“你們幾個把太太帶回別墅,另外的把溫嶼弄出去!”
“是——”
“靖遠,不要這樣,靖遠你相信我�!�
“放開我!溫靖遠你就是個蠢狗,當年你背叛我媽,如今就活該被人背叛——”溫嶼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架了出去。
溫靖遠看了身后昏迷的少年一眼,然后握著拳頭走了出去。
保鏢將他押到剛才那個治療室里,溫靖遠沖上去就給了他幾腳,往死里踹。
“溫嶼有能耐了是嗎?!給你老子戴綠帽子,想死是嗎?!”
依舊不解氣,他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恥辱,如今又給了他更大的恥辱。
“摁進去!通電,給老子弄死他!”
溫靖遠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沒有絲毫的感情。
慘叫聲時斷時續(xù),張嫂將房門關(guān)上,才隔斷了外界的噪音,重新走回到床邊看向那個虛弱的少年。
“阿尋、阿尋別怕……”張嫂溫柔地拍著他的腦袋,像是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
溫尋整個人都意識模糊,緊緊地拽著被角,眼淚糊濕了半個枕頭,嘴里喊著:“姐姐、姐姐救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治療室里的聲音停止,保鏢將全身抽搐的溫嶼拖了出來,扔在地上。
溫靖遠終究是對他網(wǎng)開了一面,下不了這個狠手,只是革除了他在公司的一切職務(wù),不容許他再踏進溫家一步。
回到溫尋的病房后,少年還在發(fā)著燒、嘴里念叨不清。
張嫂焦急地問:“先生,阿尋該怎么辦�。俊�
男人沉思著,許久才拿出手機給秘書撥打了一個電話問:“國外那邊的醫(yī)院準備得怎么樣了?”
秘書回答說:“隨時都可以過去�!�
“那家醫(yī)院有針對精神分裂癥這一方面的治療嗎?”
“精神分裂癥?我查查�!�
過了一會,秘書說:“那家醫(yī)院在這個領(lǐng)域也是非常著名的。”
“好,那訂兩張機票,三天后我?guī)Оみ^去�!�
第96章
姐姐阿尋好想你啊
程傾從那天之后就徹底沒有了溫尋的消息,就連溫嶼都沒有看到,部門開會的時候也沒有見他來。
那兩個曾經(jīng)糾纏她的人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只留給她一段強烈到忘不掉的記憶。
她和溫尋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就像兩顆朝著不同方向運轉(zhuǎn)的行星,即使有相交的那一剎,也注定是分離的結(jié)局。
老師的一聲咳嗽讓她收回了思緒,集中注意力看向黑板,專心上課。
下課后,她按照往常一樣去食堂吃飯,然后去咖啡店做兼職,下了班再回到宿舍補作業(yè)學習,然后在一點三十分鐘準時上床睡覺,結(jié)束疲憊又充實的一天。
這才是她原來的生活,按照自已規(guī)定的計劃活著,該學習就學習,該賺錢就賺錢,不需要去討好別人,也不用擔心自已以及身邊可能被她連累的人。
一個多月后,程傾每天都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很多時候都不會再想起那個如天使如惡魔的少年。
但是,每一個沉悶寂靜的夜里,他依舊像是糾纏不休、陰魂不散的魔鬼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攀附著她的身軀,吸附著她的骨血,埋在她耳邊溫柔又殘忍地喚著:“姐姐……”
每當這時,她就會忽然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去查看手機里的信息。
沒有看到那一條條威脅逼迫的信息,她才能能夠確認,溫尋真的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一天傍晚,云姎陪著程傾一起在食堂里吃晚飯,喚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回應(yīng),她直接去捏她的臉皺眉說:“傾傾,你到底怎么了?”
程傾回過神來,扯出一個淡笑說:“沒什么,在想剛才布置的作業(yè)呢�!�
云姎才不相信呢,問:“你肯定有心事,和我說說好嗎?”
程傾看向她,抿了抿唇,不太想說。
云姎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睜大眼睛問:“難道你前男友來找你復(fù)合?”
當初溫尋被帶走后那天晚上程傾就搬回了宿舍住,瞞了云姎一周就瞞不下去了,淡淡地解釋說兩人性格不合、分手了。
可是云姎很生氣,總感覺是溫尋欺負了她,才在一起一周不到就分手,渣男!
程傾笑著安慰她說:“沒有啦,我們已經(jīng)徹底斷了聯(lián)系了。”
“那就好,不要在意他了,男人只會影響你賺錢的速度!”
吃晚飯后,程傾就趕去咖啡店,路上她收到應(yīng)衍的消息:
程傾淡淡地看了一眼,回復(fù)說:
應(yīng)衍找到的新兼職在咖啡店的同一條街上,他下班比程傾早那么二十分鐘,前幾天都跑到咖啡店等她下班再一起回學校。
好一會,應(yīng)衍回復(f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