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怎么在這兒�。俊遍T外傳來了顧嘉南的聲音。
“去冰箱拿瓶水，你呢？”
“瀟瀟今晚不太舒服，我剛才聽見她又去廁所了，好久沒回來，就想出來看看�！�
“她不舒服？”阮雨聲問。
“她……來那個了�！鳖櫦文虾忉尩�。
葉瀟努力轉(zhuǎn)了轉(zhuǎn)門把手，終于，門外不遠處的兩人聽見了衛(wèi)生間門上的響動。
“葉瀟？”阮雨聲喊她的名字。
她開口回答，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聲音小得連她自已都聽不清。
葉瀟無奈地把背靠在門側(cè)的墻上，雙腿無力，她緩緩靠著墻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很快，她聽見了撞門的聲音，門鎖在外面被拼命轉(zhuǎn)動。終于，門被外面的人一下撞開。
“葉瀟！”阮雨聲闖了進來，看到她后瞬間擰緊了眉，“哪兒不舒服？”3538
葉瀟想說話，卻只是咬著嘴唇皺了下眉。
阮雨聲伸手碰了下她的額頭，被燙得一下縮回了手。他馬上蹲下身，二話不說把她背了起來。
“瀟瀟沒事吧？”顧嘉南跟進來問。
“沒事，發(fā)燒了，我送她去醫(yī)院�！�
“都這么晚了，外面雨這么大，根本打不著車，你……”顧嘉南一臉擔(dān)憂。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阮雨聲就背著葉瀟跑了出去。
最近的醫(yī)院到這兒得有三十多分鐘的路程，他這是打算直接把她給背過去？
顧嘉南追上去，把放在門口的雨傘撐開，塞進了葉瀟的手里。葉瀟手上恢復(fù)了點力氣，虛虛地握著傘。
“你倆小心點！”
還沒等她囑咐完，阮雨聲就背著葉瀟沖進了雨里。
葉瀟把頭靠在阮雨聲的肩膀上，讓滾燙的臉頰緊貼在他冰涼的t恤上降溫。
“再忍一下，咱們馬上就到了�！比钣曷暭贝鴼�，邊跑邊對她說。
咱們嗎？
“再忍一下啊，咱們馬上就到了�！�
“葉瀟，你怎么難受的時候力氣還這么大��？真是難以想象，在未來那——么長的日子里，我要一直忍受你無休無止的欺負�！�
葉瀟忽然輕輕地抬起頭，去看遠方歪歪斜斜在她眼前晃動的黑色路面。
雨水沖刷著黑夜，路像是看不到盡頭。
這條路可不可以沒有盡頭？
他就這樣背著她一直跑下去，一直跑下去，無論他要帶她去哪里。
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她痛得渾身都是冷汗，后背止不住地一陣陣發(fā)抖。鼻子和嘴巴像是被緊緊捂住一樣，讓她連簡單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吃力�？伤齾s還是好希望，這條路能走得再慢一點。
不要終點，不要天明，不要雨停。
不要阮雨聲離開她。
雨勢又大，雨點重重砸在她的身上，冰涼刺骨。她看到阮雨聲的頭發(fā)被淋濕了，蒼白的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她忽然很想問問他，分開后的這幾年里，你生活中的雨，也下得這樣大嗎？
被雨淋濕的時候，你一定很冷、很痛吧。
怎么可能會不痛呢？
光是聽說，她的心就已經(jīng)這樣痛了。
冰冷的雨點迎面撲來，“噼啪”砸落在傘面上，也砸落在阮雨聲失了血色的臉頰上。葉瀟睫毛顫了顫，忽然拼盡力氣握緊了傘柄，把傘面努力朝他的方向傾斜，讓他的頭頂可以完全被遮住。
她感覺到阮雨聲的腳步頓了頓。3902
她忽然很想開口對他說：“這次不走了，好不好？”
因為我真的會很想你。
其實在分開后的這些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這些年來，我是真的好想念你。
這些年來，我也是真的好喜歡你。
好多人說他們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他們，我喜歡的人是你。
我只喜歡你。
葉瀟張了張嘴巴，輕輕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卻還沒等到開口說出下一句話，意識就開始變得不再清晰。
手上脫了力，雨傘掉進了雨幕里。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好像聽見阮雨聲在很大聲地喊她的名字。
他在喊：“葉瀟！”
“葉瀟，葉瀟，葉瀟……”
“你干嗎一直念我的名字！”
“好聽啊，和‘阮雨聲’一樣好聽�！比钣曷晸P揚得意道。
“自戀！”葉瀟氣呼呼地說，“你坐的是我的座位！”
“我知道是你的座位啊，我就是要坐你的座位！”
“有膽子你就一直坐這兒別走了！”葉瀟兇巴巴地對他吼。
“我不走了�！蹦泻⒑鋈皇掌鸬鮾豪僧�?shù)纳裆抗鉁厝岬赝蛩�，語氣篤定地說，“我就在這兒，再也不走了。”
“瀟瀟，瀟瀟？”
葉瀟正沉浸在夢境中，還沒來得及對他的話做出反應(yīng)，忽然被人喊醒。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已正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手上掛著點滴。
站在她面前喊她的人，是顧嘉南。
“阮雨聲呢？”葉瀟一邊問她，一邊要坐起來。
顧嘉南連忙走過來，幫她墊好枕頭讓她靠在身后。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飛機上了吧�！鳖櫦文险f，“你忘了？他今天的飛機�！�
細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葉瀟的側(cè)臉上，她怔怔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淡藍色的天空上，萬里無云，恰巧有一道白色弧線緩緩劃過。
這架飛機會駛過幾萬米的高空，駛向她再也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毫無察覺，一滴眼淚落了下來，順著她的臉頰一路滑下，打濕了在了貼在她手背上的白色膠布。
“瀟瀟？你怎么哭了？還是難受嗎？”
“嗯，”葉瀟啞著聲音說，“我好難受�！�
“那我?guī)湍憬嗅t(yī)生來看看，我……”
“讓我再睡一會兒吧�！比~瀟吸了下鼻子，仰頭含著淚說，“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就不難受了�！�
讓我再睡一會兒。
等回到了夢里，我就不會再難受了。
因為夢里的阮雨聲說，他再也不會走了。
第二十二章
她好想去香港
在未來喜歡葉瀟的更多人里，應(yīng)該永遠不會有阮雨聲了吧。
高三開學(xué)后，葉瀟照常學(xué)習(xí)生活，偶爾會從周圍人的口中聽到關(guān)于阮雨聲的消息。
她知道了阮雨聲就讀的高中是香港A中，知道了阮雨聲的繼父是香港地區(qū)好幾家知名房地產(chǎn)公司的股東，知道了阮雨聲已經(jīng)決定繼續(xù)留在那邊讀大學(xué)。
葉瀟還是習(xí)慣在去理科樓送數(shù)學(xué)作業(yè)的時候走最右側(cè)的樓梯，也習(xí)慣在路過高三（7）班教室后門的時候下意識地朝里面看上一眼。
阮雨聲的座位一直是空的，課桌被前座的男生用來放東西，偶爾會攤著幾本擺放不整齊的練習(xí)冊。
她好像依舊能看到他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筆做題，或者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打游戲，又或者在打完球回來后邊拿紙巾擦著汗邊和周圍的幾個男生笑著閑聊……
隨著高考時間的臨近，全國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訊息開始在班級里傳得沸沸揚揚，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給，最全的一本�！鳖櫦文习岩槐竞裰氐淖灾髡猩謨苑旁诹巳~瀟的桌上。
葉瀟隨意把冊子翻開，一下就翻到了中國香港自主招生院校這一頁。港大，港科大，港中文……
她怔了怔，目光停駐在書頁上霓虹絢爛的中國香港城市夜景圖上。
“你想報中國香港的學(xué)校嗎？”顧嘉南疑惑問道。
葉瀟搖頭，將視線從眼前的這一頁挪開，若無其事地翻開了下一頁。
“也不知道阮雨聲在那邊的小日子過得什么樣。聽說他這個后爸產(chǎn)業(yè)做得挺大，我看他也不用和咱們一樣辛苦念書了，直接安心地當個富二代多好�！�
葉瀟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繼續(xù)翻看眼前的冊子，沒接話。
每個寂靜的午夜，當葉瀟累得不行的時候，就會打開電腦，去搜索和中國香港的高中有關(guān)的信息。鬼使神差般，有時候，她會在谷歌搜索欄打下“阮雨聲
香港A中”，然后按下搜索鍵。明知道不會搜到什么，她卻還是近乎執(zhí)拗地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去搜索。她甚至還會去翻市實驗貼吧以前的帖子，把學(xué)妹們發(fā)在里面的偷拍阮雨聲的照片下載下來，保存在她命名為“高考沖刺復(fù)習(xí)資料”的文件夾里。
她有時候真的很想向自已妥協(xié)，告訴自已說，要不等高考完就去找他吧。報香港的大學(xué)，去他的城市找他，把自已所有的心思都向他坦白。72|
既然她已經(jīng)錯過了香港地區(qū)學(xué)校的提前申請機會，那她就努力把高考成績考得再高一點，報港大。
葉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將高三這一整年的時間熬過來的。時間仿佛被拖回到了初三那年，所有的思念和煎熬都和三年前如出一轍，好像他們之間這兩年的重逢根本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葉瀟甚至在想，如果她再努力奔赴一次，哪怕依然改變不了他們之間最終的結(jié)局，至少她還可以經(jīng)常見到他，讓他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已的生活里。
她控制不住自已想見他。
她根本控制不住她自已。
高考來去匆忙，像一場夢一樣倉促而短暫�？荚囘@兩天一直在下雨，考完英語的時候，雨勢忽然加大，雨水將葉瀟座位旁邊的玻璃窗沖刷得透徹清明。
市實驗的校園里，同學(xué)們高亢的歡呼聲和吶喊聲摻雜在一起。葉瀟望著窗外灰蒙的天色和淅瀝的雨水，忽然在想，今天的香港也會下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