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打給賀榮辭：“喂，賀老，嗯，給他了�！�
“他沒有過激的反應(yīng)，嗯，錢沒要�！�
他沉吟片刻才又開口：“他有話讓我?guī)Ыo您。”
對面冷笑一聲，“不用說了�！比缓笠獟鞌�，江岸說您稍等，不是怪罪您的話。
“祝明心說，小賀先生父母的事情，您不應(yīng)該歸到小賀先生頭上�！苯墩f出口莫名地心間悶澀，繼續(xù)轉(zhuǎn)述著祝明心的話：“他說，這么多年來，小賀先生一直在怪自己，這樣對小賀先生來說，太不公平�！�
賀榮辭久久未語，“沒別的了？”
江岸說：“沒有了，只有這一句�！�
他當時也很詫異，多句嘴問祝明心，對孩子，對賀榮辭，對賀宇澄都沒有要說的要做的嗎？祝明心沉默了，他說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學了幾年法律，幫得了別人幫不了自己。
坐在病床上，他抬頭向江岸確認：“這里真的是普通醫(yī)院？真的不是精神病院么？”
他恍惚到以為自己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懷疑一切是自己臆想的。
江岸說：“不是。祝明心，你很正常�！�
又過了三天，祝明心可以出院了。
何素云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了，被褥疊得整齊，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何素云識字不多，好在祝明心的字很工整。
”嬸子我走了，謝謝你這些天陪著我。
我沒有太多錢，這些是我的心意，和他們無關(guān)。
祝您身體健康，生活順意�！�
紙條下是三百多塊錢，而他們給她的工資是這些的一百倍。
何素云習慣性地把床單鋪整齊，用了很大力氣，像要把心中的悶氣全使出來，“哼，有錢就能隨便糟踐人了？”
她重復(fù)著動作，床單早已無一絲褶皺，又鋪了好多遍，女人終于停下來，頹喪地坐在床邊，攏了攏耳邊垂下的已經(jīng)花白的發(fā)絲，“傻透了這孩子，給他們要點錢啊，好歹自己能過得好啊！”
手中的紙條和錢被她緊緊捏到變形，何素云盯著紙條，眼淚掉下來打濕了那句“祝您身體健康，生活順意�！�
祝明心出院以后坐車回保定，到他們住的地方，保安認識他，讓他進去了。
肚子還會疼，他慢吞吞走到單元門，正巧有對情侶和他一起進電梯。他們摁了六樓，問祝明心。
祝明心反應(yīng)了一下，“啊，我也是六樓�！�
“好巧噢�！迸鷮λπ�，“我們是剛搬進來的，在602，以后就是鄰居了！你是哪戶呀？”
電梯持續(xù)上行，祝明心輕輕哎呀一聲，很局促地對他們笑笑：“我好像走錯單元了，不好意思。”
女生挽著男孩手臂走出電梯，回頭看了一眼留在電梯里的人，男人看向他們的家，眼中水光明顯，仿佛一眨眼就會落淚。
祝明心跟著電梯上下了幾趟才想起要出去，腳步蹣跚地走出去，遲鈍地想，他就像這電梯，兜了好幾年的圈子，最后兩手空空回到原地。肚子空了，心也空了。
他和賀宇澄，沒有一個正式的開始，注定也不會有一個正式的結(jié)束。
第8章
第十八章：睡美人
過年回去，蔣換蓮瘦了很多，說最近胃口不好，祝明心要帶她去縣醫(yī)院查查。
她支支吾吾說老毛病了。但她明顯吃不下飯，一天上好幾次廁所，怕祝明心發(fā)覺，還要偷著去。祝明心見她這樣，立刻收拾好東西，讓蔣換蓮穿衣服：“走，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
蔣換蓮不去，祝明心越來越覺得不對，架著她的胳膊往院子里抬。老太太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一抬就抬起來了。
“說，你是不是知道�！弊Ｃ餍拇罂诖鴼猓皇且驗槔�，因為震怒。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對蔣換蓮發(fā)脾氣，朝她吼道：“你有什么瞞著我！”
“沒瞞著你�！笔Y換蓮站穩(wěn)了，拽拽衣服，“就是不想耽誤你工作�！�
她說她讓孟小荷陪她去過縣醫(yī)院了，折騰了一天，做了胃鏡，還有別的檢查。醫(yī)生問她平常不疼啊？怎么這么嚴重了才來醫(yī)院啊。
她說疼啊，沒當回事兒，吃點消炎藥，就見輕。醫(yī)生說藥怎么能亂吃，不舒服就得來醫(yī)院，你這已經(jīng)是胃癌了，趕緊去市里醫(yī)院再好好查查，早點治。她說欸行，謝謝大夫。
出了醫(yī)院門就拉著小荷坐公交，“走，小荷，咱倆上市場里逛逛去，好不容易來一趟�！彼那樯踔量雌饋聿诲e，“明心那羽絨服都穿了好幾年了，今年得給他買個新的�！�
她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襖，哈出一口白氣：“這回給我兒買個好的。”
在市場里，她跟老板砍價，人說不行，她拉著孟小荷就走，不出所料，老板又說行行行就這么著吧。蔣換蓮喜氣洋洋地付錢，跟孟小荷說自己寶刀未老。
回去的車上，孟小荷哭了，說嬸子咱們?nèi)ナ欣锟床∪グ�，明心哥肯定有辦法。
蔣換蓮拉著她的手，囑咐道：“閨女先別給你明心哥說，他剛參加工作，一堆事兒呢�！�
“那也不能就這么拖著��！”孟小荷急了，“嬸子！癌癥會死人��！”
“閨女，誰不會死？”蔣換蓮語氣平和，輕輕拍著她的手：“這是人之常情，人還沒死呢，先急死了，怕死了，那算怎么回事兒。”
她抬頭看窗外蕭索的冬景，嘆口氣：“要是明心能平平安安，順順溜溜過日子，我心里就不掛著了。趕明兒死還是過幾年再死，都一樣�！�
“別哭了妮兒。”她抹掉孟小荷的眼淚，慈愛地看著她，“要是你和我們明心一塊兒過日子我就放心了。等他回來我問問，喜不喜歡我們妮兒啊�！�
她抱住哭得很壓抑的孟小荷，拍她后背：“不哭了，不難受了，嬸子還沒事呢，好好的呢，咱們都好好地過。”
——
這個年過得潦草，蔣換蓮沒精神等到零點，靠在炕邊上陪著祝明心坐了一會兒，祝明心出去接水的功夫回來就睡著了。十二點時，外面響起鞭炮聲，和往常一樣很熱鬧，人們照舊對新年有新的希望，但也有人不在其列。
祝明心出去待了一會兒，回來身上夾著寒氣還有若有若無的煙味，回屋躺下，發(fā)現(xiàn)枕頭下面露出一角紅色，是媽媽給的紅包。不論他是孩子還是大人，每年都有。